《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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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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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年少第一次来维也纳时,曾透过斯威登男爵的引荐谒见过皇帝。后来,我还在波昂写过一首《约瑟夫二世送葬清唱剧》,不过没有出版。
  “席卡奈达进入歌剧界以前,是拉小提琴的,所以有他的名字很正常。”
  “艾伯特·歌塔,应该就是为《摇篮曲》填词的佛烈德·威汉·歌塔的儿子,经常进出宫廷,演奏法国号……”
  “这六个人因为这首六重奏而凑在一块儿,如今全都不得善终。”
  “席卡奈达和歌塔还没死呢。”
  “一个得了神经病,住进救济院。另一个和贵族决斗,把对方杀了,现在音讯蓼然”
  “最近路边怎么没再看见扫街的妓女?”
  “您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
  “听说她们老是作弄路人。所以被送进救济院。”
  “总不会去做病人的生意吧。”
  “是去那里做扫地、洗衣之类的事。”
  “原来如此。”
  我把笛子扛在肩上,手伸进彻尔尼的口袋,掏出野草莓放进嘴巴。
  “这一招可能管用哟。”

  巴巴基诺门被街灯照得雪亮,感觉上几乎从墙壁浮凸出来。绕到剧院后门,我从口袋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钥匙。
  “太让人惊讶了,老师。您的副业是什么?”
  “别胡言乱语。以前我曾为了写《蕾奥诺拉》而寄宿在剧院中好一段时间,这是那时候配的钥匙。”
  其实根本不需要钥匙。稍微一动,门就“卡啦”的开了。
  “没锁耶。”——不是没锁,是锁被人破坏了。
  “好像有人捷足先登了。”
  剧院里没有任何灯光。
  “稍等一下。”彻尔尼将药丸状的点火剂塞进枪管里。
  “这家伙最好不要派上用场。卡尔,你负责在门口看哨。”
  彻尔尼单手举起,算是回应。
  我们摸黑前进,总算来到了楼梯口,利用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找到了蜡蚀台座和火柴,但并未点火,只是交给舒伯特拿着一起上楼。尽管己经蹑着脚走,舒伯特的短腿仍经常跟不上我。
  通往屋顶的窗户是开着的。我把头探出去,还来不及看清楚,就立刻缩回来,因为从屋顶传来脚步声,可以感觉有人正要下来。
  我用力压着舒伯特的肩膀,叫他贴在窗旁的墙壁上,并紧握住假魔笛。
  在月光下,一个男子靠近窗户,他似乎正以手握着屋檐突出的部位,慢慢放下身来,双脚好不容易构到窗沿。显然他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踏脚处,才能进入室内。
  我用布包着的笛子,抵住男人的大腿。
  “真可惜。塔米诺的双手是空的。不准动,否则我就开枪。”
  男人的身体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弯身紧扒着窗框。
  “这样我会掉下去。”
  “不想掉下去,就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你、你是警察?”
  “问问题的是我。”
  我回头叫舒伯特点燃蜡烛。
  “我在修理屋顶。”
  “我就晓得你会这么说。三更半夜,我不想听这种笑话。”
  蜡烛的亮光照到窗外男子瘦削的脸孔。
  “哎哟,你看看,这不是圣马克斯公墓的掘墓人吗?”
  他满脸惊楞的表情,看来就像骷髅开着大口一般。
  “贝、贝、贝多芬老师……”
  “饶了我吧,我可不记得我曾收过瘟神做徒弟。”
  “鱼……我是说鳟鱼,您吃了吗?”
  “明明是真鳟嘛。鱼我吃了,可是没喝有毒的葡萄酒。真可惜。”
  “有毒?您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约瑟夫喝了你在我房间的酒里下的毒,立刻一命呜呼了。”
  “约瑟夫?您是说约瑟夫皇帝?”
  “别把话题扯远了。我虽然是个与世无争的作曲家,不过与其和想谋害我性命的凶手在月下聊天,我宁愿看他从窗户掉下去。”
  “等一下。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绝对没有在您的酒里下毒。”
  “那你来我房间干啥?难不成是带着礼物来请我签名吗?”
  “那天在墓地,我没有认出您,实在太失礼了。后来我发现您就是贝多芬大师,就决定来向您致敬一番。”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难道掘墓人工会的看板上挂了我的照片吗?”
  “不是这样的,我很久以前就听过您的事,是听席卡奈达说的。”
  “席卡奈达,你认识他?”
  “嗯,所以才想去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那天我不在家,太对不住你了。有什么事,现在问吧。”
  “请先让我进去。”
  “想进来就先说。”
  我用力把笛子往他身上一戳,他不禁轻呼一声。
  “好啦。我知道了。”
  “先从你和席卡奈达的关系说起。”
  “我们俩想一起解开约瑟夫二世死亡之谜。”
  “约瑟夫?你又把话题扯远了。哦,你说的约瑟夫是皇帝约瑟夫,对不对?”
  “就是一七九○年去世的那位启蒙君主。死因不明。”
  “的确有一些人传说他是被暗杀的。席卡奈达就是因为想揭发这个真相,而被关进救济院的吗?”
  “席卡奈达原本只是想找出暗杀莫扎特的真凶,却被与共济会联手的宫廷方面拒绝,只好和我一块儿进行。”
  “莫扎特的暗杀事件和约瑟夫二世的驾崩有关吗?”
  “是的。很抱歉,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西蒙·罗特麦尔,原来是宫廷美术馆的雕刻家。屋顶上的塔米诺像就是我做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很清楚来龙去脉。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掘墓人呢?”
  “宫廷为了惩罚我的背叛。故意设计陷害我。莫扎特死后,美术馆长范·坦姆伯爵为他制作了两副临终面模,一个交给康丝坦彩,但立刻被她毁了。另一个由美术馆保存。”
  竟然有面模!我内心高喊道。
  面模是在死者脸上抹石膏而取下的模子,形状当然和死者的脸形完全一样。
  如果莫扎特真如大家所说,死时全身肿胀的话,脸上当然也会浮肿。那么。面模就可成为水银中毒的证据。
  “可是,当莫扎特被萨利耶里毒死的传说广为流传后,宫廷警察就到美术馆来,宣称那个面模是赝品。连亲手做模的范·坦姆伯爵都说他做的已被调包,馆里的那个不是真的。显然他也受到宫廷的压力,而且他是萨利耶里的好朋友。”
  “那么,是谁调的包呢?”
  “他们一口咬定是我做的。真是一派胡言!完全是想湮灭毒害莫扎特证据的诬陷之词。被他们谎称是赝品的真正面模,额头和两眼的部分有很明显的肿胀痕迹,已被他们销毁。我为了向宫廷据理力争。造成一些骚动……结果。就这样被放逐出来了。”
  “那真不幸。”
  这么说来,宫廷警察也并不傻。
  “之后。我只能去做一些没人肯做的工作,结果成为埋葬莫扎特的圣马克斯公墓的掘墓人。这也算是一种因缘吧。”
  “所以你想另外找一些证据。来代替面模。万一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把证据交给拿破仑,让杀害约瑟夫二世的犯人受到公开审判。”
  “为什么要交给拿破仑呢?”
  “您想想看,在维也纳宫廷发生的事,维也纳警察会插手吗?而且那根本是整个宫廷的集体犯罪。”
  “约瑟夫二世理想过高,在宫内树敌众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你想拿破仑会对这种蜚短流长感兴趣吗?”
  我心头焦躁,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前宫廷雕刻家踹下去。
  “因为这件事是在罗马教皇的指示下进行的。”
  “罗马教皇?”
  “约瑟夫二世希望透过支持共济会,在奥地利这个欧洲最大的天主教国家掀起意识革命,罗马教皇为此深感威胁。而教皇老早将拿破仑逐出教会,两人互为仇敌,教皇暗杀奥地利皇帝的丑闻,对拿破仑而言,应该是攻击教廷的绝佳材料。”
  意大利对拿破仑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据点。去年二月,拿破仑占领了教廷,在今年五月的瓦格兰战役后,他宣称教廷是法国领土的一部分。
  因此,罗马教皇庇护七世便将拿破仑逐出教会。现在双方互不相让,分别主张自己是正统,对立情况很严重。
  如果罗特麦尔的话属实,受到约瑟夫二世礼遇的共济会理当追究这件事,可是他们却幽禁席卡奈达,意图隐瞒事实,作法显然有矛盾。
  “你刚才提到这是官廷主导的犯罪,你掌握到犯人的线索了吗?”
  “应该是以宰相考尼兹为首的保守派人物设计的毒杀事件。”
  宰相文特尔·安东·范·考尼兹,是玛丽亚·泰瑞莎的心腹,后来也侍奉约瑟夫二世及里奥波德二世,不但在内政外交上长袖善舞,在保护学术与艺术上,也极负盛名。不过,由于他的政治立场极度保守,曾经多次和意图革新的约瑟夫二世对立。
  “是由谁以什么形式下的手,证据就藏在这个剧院中。”
  “那就是在塔米诺吹的魔笛里面喽。”
  听了我的话,掘墓人转过脸来,想出声表示惊讶,但结果却发出一声悲呜。原来他的双手己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松手。身体便倾向窗户的另一侧。
  我把笛子放到地上。双手紧抓住他的衣服,舒伯特也赶来帮忙。
  我们合力把他拉进阁楼,当我环顾四周,想再度拾起笛子时,发现笛子不知何时己经被一个手毛浓密的男人握在手上。
  他含笑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原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儿。”
  ——是验尸官舒密特。
  罗特麦尔提出抗议:“你怎么不马上出来?”
  “我以为贝多芬先生手上拿着枪,没想到他只是用这玩意儿在威胁你。”
  舒密特把玩着我故意漆成青铜色的木制魔笛,一副很中意的模样。
  “验尸宫和掘墓人一个鼻孔出气,倒也挺合理的,不过你大概也另有身分吧?”
  “不知道我的答案是否能令你满意,其实我是雅各宾党党员。”舒密特嘴角扬起一抹暖昧的笑容,耸耸肩说。
  “也就是法军的走狗喽。”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听起来有点低俗。”
  “反正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太高尚。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们会把这个笛子送到丽泉宫的法军最高司令部。你们则立刻离开剧院回家。这样就一切功德圆满了。”
  “什么功德圆满?这么粗糙的大团圆剧本,谁会喜欢看呀。况且,不问清楚详情,就让你们把笛子拿走。怎么行呢?”
  正中要害的抗议,通常都会遭到漠视。舒密特将手伸入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把枪,做为对我的回答。
  “我一直以为您了解席卡奈达的心意。所以始终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我希望您能收手别管这件事,乖乖的回家去。”
  “等一下。难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们这笛子背后的秘密吗?”
  “贝多芬先生,您是当红的作曲家,欧洲很多有力人士都对您评价极高。我不想让您卷进这个事件,而受到伤害。您了解我的意思吗?”
  说老实话,我一点也不了解,我只知道深入整个事件,似乎对我有害无益。
  “你是说,我可能会像莫扎特那样……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莫扎特是因为得知约瑟夫二世被暗杀的秘密,所以才送了命。”
  验尸官的脸皱成一团。显然对这种诱导式的询问方式很不满。
  “我们就此告退。我相信你们也知道这是手枪,如果有人阻挡。我就开枪,”
  “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有手枪的可不只你一个人哟。”
  我将视线移到他的身后。舒密特也察觉后方有人,回头一看。发现彻尔尼正拿着手枪瞄准他。面无笑容的说:“听你们吵得这么大声。我想我也应该来凑凑热闹。舒密特先生。现在情势逆转。你赶快弃枪投降吧。”
  但舒密特不为所动。
  “彻尔尼,你的手枪或许顶着我的背。但我的枪口却对着你的老师哟,难道你不珍惜恩师的生命吗?”
  “你是在考验我们师生的感情吗?”彻尔尼陷入思考,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考虑我的性命。而是在想一句适合这个场面的俏皮话。
  “老师。我看您就痛痛快快的死一次,羽化登天去和莫扎特作伴如何?”
  ——果然不出我所料。
  “所以啦,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做什么钢琴家,去当酒贩比较好,竟然把我和莫扎特混为一谈!”
  从视线的一角,我看见那个肥嘟嘟的少年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奋力朝烛台一踢,房间顿时陷入黑暗。我直觉的往地上一趴,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听到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
  有人用力的跑向楼梯。我奋不顾身的上前抱住他,但被他踢中腹部,摔倒在地。我大声喝到:“卡尔,开枪!”
  “击中怎么办?”彻尔尼在黑暗中怒声说,“我什么都看不见,说不定真会击中呢。”
  “你这个孬种!笛子会被人夺走耶。”
  枪声随着火光响起,但不知道他朝什么方向开的枪,反正验尸官和掘墓人就这样毫发无伤地逃离剧院,扬长而去。
  我用手在地板上摸到一根蜡烛,将它点燃,两个小跟班凑了过来。
  “您想,我们这么卖力演出,他们会把笛子当作真货吗?”
  “那可是我精心制作的。当然,如果乖乖交在他们手上。他们当然会起疑喽。”
  “可是。我们的问题还是没有获得解答。”
  “问席卡奈达就知道了。我也想去查查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要怎么混进救济院呢?”
  “结交妓女就成了。”
  不知道是谁呻吟了一声。
  “别这么大惊小怪。”
  “那可不是我发出的声音。”
  “也不是我。”舒伯特猛力摇头,让人怀疑他的脖子怎么还接在身体上。
  我四下看了看。彻尔尼拾起烛台。插上蜡烛,在附近搜寻。
  “老师,有人躺在这里。”
  一名男子躺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下方。刚好是在走廊的长椅后面。他头部淌血,血流到眼睛,使他暂时失去视力。
  “糟了,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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