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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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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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美尔队长立正敬礼,说道:“正是。博士,我为所引发的严重事态深表歉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裘·泰达斯曾被关押?”
  “是的。”
  “听说各地监狱纷纷谣传要选囚房为人柱,但没想到以致引发逃狱风潮。”
  “是我们力量不足吧。”
  亘这才醒悟到,队长之所以一脸憔悴,是因为南大陆各地发生的骚动。
  “我们来到这里以前,并没有遇上明显的动乱。不过,也有些地方情况严重吧?”
  伦美尔队长点点头:“你们高地卫士很快也要紧急集中了。巨鸟族碰巧抵达这里,说不定就是送召集通知的。”
  米娜担心地望着亘。不过,亘在看别的东西——自己的右手。
  他还握在手里——他指缝间泄漏出耀眼的金光。
  “这是什么?”米娜瞪大了眼睛。
  亘慢慢张开手掌。是罗美窄袖衫袖口的圆纽扣——
  圆纽扣闪闪发光。
  第二颗宝玉
  钮扣从亘得掌心缓缓升起,静止在齐眼的高度。它更加灿烂夺目,发出的光如同一把神剑直射亘的眼底。
  “是第二颗宝玉……”
  与亘的喃喃自语相呼应,在书山倒塌、书本狼藉的房间里,另一处地方也冒出了耀眼的光芒。与第二颗宝玉的光一样,是金色的光。
  “啊,是勇者之剑!”
  亘扑出去救罗美时,把剑扔下了。他急忙走到发光处,伸手拨开书,剑就在那里。它自动地飞入亘右手中。
  剑一回手,定在空在空中的第二颗宝玉开始放射金光。未几,金光笼罩着亘。
  研究室内响起一片惊叹之声。但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宝玉。
  宝玉闪烁一下,于是,亘眼前出现了身披耀眼金光的少年。头发、瞳仁、皮肤都是金色。背后有一对金翅膀。缓缓地拍打着。他右手持剑,左手执盾。
  ——终于碰上了哩,『旅客』。
  金色少年向亘说道,他凛然的面孔微露一丝笑意。
  ——我是司勇气、崇尚钢铁意志的精灵。
  奏乐般的动人的声音。但是语调庄重。
  ——并且为女神邀请的勇者开路。
  亘点点头。
  ——听我的话,勇者。我将拜会所有向往我的人。但是,我若离去,将以此双翼无声地疾速而去。勇气难的是留住它,而不是呼唤它、产生它。留心啊。得我之门少,失我之窗多。
  勇气精灵双唇闭成椅子型,只有眼角含笑。
  ——愿女神保佑你。
  精灵的身影消失了,恢复到一团金光。光圈渐小,被吸收到第二颗宝玉之中。亘伸出右手去迎,宝玉落在他手心。
  房间内静寂无声,直至亘将第二颗宝玉嵌上剑锷,收入剑鞘为止。
  过了一会儿,伦美尔队长开了口:“这是『旅客』的力量吧。”
  有人向女神祷告起来,是罗美。
  她十指交叉于胸前,闭目祈祷,声音悦耳。在场的骑士、高地卫士、读星人、帕克桑博士和米娜,都跟着她念。
  用赞美女神的话结束祈祷后,罗美睁开眼睛。她眸子里透出神采。
  “那颗钮扣——不,其实它不是钮扣,在我家,它叫做『引导读星之石』,我我家传已久之物。”
  罗美家世代为读星人,据说她的父亲、父亲的父亲全都是读星人。
  “我要来这所天文台做研究时,父亲把它从自己衣服上拆下来给我。他说,你要意志带着它,小心爱护。它是来自星星的馈赠。是我家先祖传下来的护身符。”
  说是在久远的从前,罗美从事读星的先祖某夜进行观测工作时,看见了金色的流星。追上去一看,落下一块好看、闪光的石子。
  “我家人都把这颗石子带在身上从事研究工作,履行职责。所以父亲激励我说,你也要加油呀。不过,谁都没想到,它竟是带着如此深刻意义的精灵宝玉……”
  帕克桑博士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木头靴子,重重地咳了几声。
  “求知识、做学问,得有大智大勇。新知识并不都是好东西。但是,有时候,无论那些东西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难以接受、多么不希望相信,如果我们对明显得事实视而不见,学问边不成立。有时候,即便被千夫所指,只要能找出真相,就必须坚持说:那就是真相。做学问,得有一往无前得钢铁意志。所以。勇气精灵常住读星之家,窃认为极相宜事情。”
  “是。”罗美点头,笑一下,“很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帕克桑博士向在场人士呼吁:“舒丁格骑士团的先生们,还有其它混乱和骚动的地方在等待着你们,而且还将增加。你们光荣地出发吧。高地卫士的先生们,刚才的骚动,可能吓着了不知详情的人,用心安慰他们吧。还有,我的弟子们……”
  他双手叉腰,“嗯哼”一声。
  “收拾好这个房间!”


  十二 亘
  “虽然见『旅客』是第一次,但我有这方面知识。”帕克桑博士领头上楼梯,走得东倒西歪,“可以用那种宝玉,回去看看现世得情况吧?”
  “是的。”
  “这样做,需要跟刻在剑把上一样的图案吧?要的话,这里也有图案。在放观测仪器的房间。跟我来。”
  缓缓的弧形楼梯上至一半处,有一间观测室,跟迄今见过的房间不同,墙壁和地板都用白晃晃的半透明石头建造。表面打磨细腻,光可鉴人。房间呈圆形,观测仪器放在正中央。在辛·申西小屋所见的东西,在这里足有十倍大。置于基座之上的是巨型望远镜。筒型部分指向半透明圆拱天花板,这一点颇像一门大炮。
  “太阳一下山,天花板就变成透明。”博士手一挥,解释道,“一受光就变白浊、光一消失就透明——它被做成这个样子。这种不可思议的石头只产于阿利基达特定的矿山。”
  博士在望远镜长筒的正下方站定。
  “请过来。”博士站在白石上指点着,“这里有图案。但是,现在看不见。因为只有图案部分是用天花板的石材建造的,所以有阳光期间,图案与地板石头的颜色混杂不清。天黑起来后,就会变得清晰。”
  博士转向跟说:“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刚才你救了我弟子,非常感谢。再次向你致意。”
  博士弯腰深鞠一躬。
  “我亲眼见证了你的勇敢、你的同情心和你的直率。”
  被夸奖呢。不过博士神色严峻注视着亘。
  “但是,我还是有话说,因为我确信你一定能理解。”
  亘不由得敛容以对。
  “我说过——幻界映照你的心来改变模样。同样的话,拉奥倒是也告诉你了。”博士说道,“你想想看,这话是什么意思。假如在幻界发生的事是反映出你内心的想法,那为什么会有种族歧视?为何非要人柱不可呢?”
  这正是亘的疑问。我正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来——
  “为何如此不合理、如此残忍的事情存在于幻界?”博士强调似的重复一遍之后,慢慢地说下去,“答案就只有一个,明白吗,那是因为在你的心里,也存在那些不合理的东西。讨厌与己不合的东西、排斥不同的想法,嫌弃某样东西,厌恶某人,希望自己的想法总是胜于他人、仇视别人持有的东西,要夺为己有——正因为在你在你身上,也存在为一己幸福而希望他人不幸之心。幻界的面貌,只不过是映照着这些,使之成形而已。“
  “请、请等一等。”面对意想不到的非难,亘不禁大叫起来,“那些事情——我……”
  “我知道、我知道。”帕克桑博士抬手阻止亘,“你很勇敢。你有同情心。你关心他人。关心别人。你很善良。但是,在这么一个你的身上,有憎恨、有妒忌、有破坏。这是无何奈何的真实。无可回避、无法逃脱的真实。”
  震撼的言辞令亘瞠目结舌,但他还是回想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如同冷不防被扇耳光而猛醒一样。
  在伤心沼泽看见的那个幻影。带着笑容杀死酷似父亲的雅哥姆的亘的分身。杀害酷似父亲情人、被产自她腹中的石头婴儿斥为没有心肝的杀人犯、慌忙逃走的亘。
  那不也是真实的自己吗?在此意义上,那并不是幻觉。那也是亘的一部分。亘心中期盼的事显现在幻界。
  “不仅仅是你,人都一样,没有例外。不存在拥有纯善之心的人。假如有的话,那比纯恶还要邪恶吧。假定有映照这样的心思而成形的幻界,我但愿自己不必去那个地方。”
  “博士——”亘膝头发软,“您事说,我心中的憎恨合愤恨,采取了歧视合人柱的形式,折磨着幻界的人们吗?如果是这样,假如我离开,这样的苦难和不合理的情况就会结束,是吗?”
  “根本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该怎么办呢?”
  帕克桑博士向亘走近一步,像在研究室那样,双手拉起亘的手。
  “一切在乎你的决心。幻界通过映照你而出现。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向前走。该怎么才能抵达女神所在命运之塔,你得在迷惑探索。那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您这话的意思,我不明白呀!”
  亘想抽出手,但博士紧握不放。
  “你既带有歧视、破坏、憎恨,也具备友爱、同情和勇气。你即为不愿自己一人成为人柱而焦急,也对要选为人柱的女神感到愤怒。你既会歧视其他种族、想把世上不平之事都归结于他们,也会奋不顾身地救助他人。你已经数次历险。幻界有人想要杀你。这也是你。但另一方面,也有朋友不记得失地帮你,支持你。那也是你。”
  老身教徒们。那个断头台。信口胡扯自己一伙不久要统治南大陆的安卡族少年。
  米娜的歌声。基·基玛的笑容。
  全都产生于亘的心灵。
  “请注视你自己。憎恨与愤怒、同情与勇气,都同属于你。在正视它们的基础之上,再得出结论:所谓改变命运,是怎么一回事。在你获得答案时,通往命运之塔的道路将打开。而打开道路之时,你就会知道,该向女神请求什么。并不是见到女神就会得到答案。达至女神的『正确道路』,它本身就是你的答案。”
  亘摇头:“可人柱呢?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我不赞同。更讨厌自己被当成人柱!所以,我甚至希望,只要有可能我立刻就前往命运之塔,要求停止人柱一事。”
  “然后你就回现世。”帕克桑博士平静地说,“你的命运什么也没改变、你自己什么也没变化,就这样回去。曾经如此强烈的心愿——不息踏足幻界,也就一无所得了。”
  “如果我说即便那样也无所谓呢?”
  “现在没问题。可能一年也没问题。也许五年都行。”
  但是将来如何?
  “漫漫人生中,你总有后悔的时候吧。你可能会恨自己:屈服于可能被选为人柱的恐惧、屈服对人柱这一残忍规则的愤怒,让一次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付诸东流。你会憎恨伙伴们:就因为不想让那个水人和猫族姑娘成为人柱,自己竟让出了大好机会。如果没有那些人在,如果没有在幻界对自己友善的伙伴在,我才不管谁被选为人柱呢。你会痛恨不已吧:只要自己不当人柱,快快超越另一名『旅客』,迅速地改变命运,返回现世就太好了。在现世降临自身的一切不幸和厄运,凭籍在幻界的一次决断了结吧。而你的心——你的憎恨怨仇、在现世受到的伤害,将被映照成幻界,产生较之种族歧视、人柱远为残忍的事情吧。”
  我无法说——我不会变成那样。
  “明白吗,你还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帕克桑博士的声音变得亲切了,“所以,你此刻所下的决断,全都背叛将来的你。必定背叛。萨卡瓦的长老说的对,不妨就那样解释,不是出谜语或别的。找出正确的道路,去见女神吧。我也只给同样的忠告。只能那样忠告而已。”
  帕克桑博士放开亘的手,仰望圆拱型天花板。
  “等太阳下山,你在星空下踏上图案,暂且返回现世。我不会问你要见谁、跟谁说什么话。你回来后我也一概不问。你尽可随心所欲。但是,关于结果,假如你得出了放弃这次旅行的结论,请到我的研究室来。因为我会致信拉奥导师,使你能通过要御扉。”
  “迄今,有『旅客』这样做过吗?”
  “有。中断旅程的『旅客』并不鲜见。古文书上清楚地记载着。既有返回现世者,也有为数不多的人就此留在幻界。也许生活在照原样反映自己心思的世界上,更容易接受吧。”
  亘垂下头。我做不到。此时我无法逃回现世。“我去一见下妈妈。”跟抬起头,说道。

  通过光的通道返回处,仍是病房。不过这次不是晚上,而是黄昏。三谷邦子坐在床上,欠起了上半身,笼罩在浅红色的余晖中。她呆呆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亘从光的通道来到床边,然而邦子没有察觉。阳光下,看得出她脸颊上的泪痕。
  妈妈瘦多了,看似突然老了许多。但她还是亘的妈妈。亘一时喉头哽噎,心中充满依恋之情和歉疚之情。
  “妈妈。”亘呼喊道。但声音之弱,连自己都吃一惊。此刻一定要亘妈妈说话的冲动,和不想见到如此伤心的妈妈、妈妈也不想被人这么看见吧——这样的感觉如汹涌波涛袭来,令亘迟疑、沮丧。就此离开吗?就这样了结一切、归来时再解释清楚,不是挺好的吗?不该在远没看见出路时便说出来,徒增担忧吧?
  这样宽慰自己,亘差点儿一旋踵离去。此时,邦子突然抬起手,擦拭眼角。
  她还是在哭泣。
  这个感觉动摇了亘。不能因我不在而让妈妈独自哭泣,使之担心更不好,绝不能那样做。此时置之不问的话,在我回来之前,妈妈一定会想坏身体,耗尽心力。
  这次冒险、这次旅行,已不是亘一个人的事。而身在幻界的亘所需要的东西,噎时在现世等待母亲所需要的。
  那就是——希望。
  “妈妈。”
  亘这次喊得清晰有力。垂着头的邦子瞪大眼睛,然后“刷”地转过脸来。
  “亘?”她小声嘟哝道。亘向床边走近一步,邦子震惊的眼中闪烁光彩。
  “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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