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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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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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亘低头看自己脚下,用手电筒去照。袒露的混凝土部分也好、泥地裸露的部分也好,铺了胶合板的部分也好,全都掉满了颗粒粗大的沙土或混凝土渣子。不过,楼梯的台阶,则每一阶都干干净净。也就角落里留下一丁点儿尘埃或沙土。像伯伯说的一样,根本没有脚印。
  不过,反过来想,台阶之所以这样干净,不正是有人频繁走动的证据吗?为了走上走下时不弄脏鞋子,有人用扫帚或什么东西打扫干净了吧?
  这个人就是魔导士提及的“朋友”?
  (是芦川——吗?)
  “哎,亘,楼梯到此没有了。”
  伯伯从头顶上对亘说话。他站在三楼转四楼的;楼梯拐弯平台。
  “你所见的老爷爷,真的就站在这里吗?”
  “噢……”
  “这里挺吓人的哩。”伯伯抓住扶手,缓缓环顾四周。“老人或小孩子出入这种地方很成问题。应该更严格地禁止进入才行。哎,亘,你忠告那位叫芦川的孩子,在这种在建的大楼里玩是很危险的呢。”
  “芦川未必来这里的。”
  “错不了。你想想‘灵异照片’那件事吧。”
  “让我乱猜,我不干。”
  只会又让芦川瞧不起。
  “这事啊,回家得跟亘父母谈谈才行啦。然后呢,由社区自治会发动一下……”
  这时,伯伯前胸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哎?阿明啊。嘿,有点听不清楚,你等一下。”
  伯伯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拿手电筒,敏捷地走下楼梯。他下到亘的地方时,把手机举了举,说:“是你、你爸的电话。”
  “喂喂?咦,这里也有杂音——哎?听不见吗?喂喂?”
  伯伯寻找着电话效果好的地方,最终跑到防水布外头去了。亘心想,这里到处钢筋裸露,可能妨碍了电波吧,他向防水布那边走过去。亘熄灭了手电筒。插在屁股兜上,弯下腰正要双手撩起防水布之时,感觉周围奇异地变的明亮起来了。
  面前防水布的连接口清晰可见。
  亘弯着腰扭头回望,仰望大厦上方。只见——
  他膛目结舌。
  就在刚才伯伯站的地方——之前魔导士站的地方,即由三楼到四楼的楼梯拐弯平台处——
  (有门。)
  向左右开的门,
  (究竟何时有了的?)
  上部带有精致的装饰,整体显示出古典的曲线。
  (关闭着)
  虽然门扉紧闭,但雪白、炫目的光线分明地映出了它的轮廓和中央的门缝。原先悬空的门扉那一头,一定被这白光照亮,然后——
  (从缝隙处泄出)
  将幽灵大厦的内侧,像这样照得朦胧发亮。
  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近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每上一阶台阶,门扉隙间泄出的光显得更强了。亘不能将视线从门扉挪开,以至好几次踏空了梯级差点摔倒。尽管如此,他仍像被牵着似的向门扉走去。连自己也无法停止。到了三楼时,他变成了爬的姿势。
  接近至此,甚至能感觉到从门扉周围和中央泄出的光的暖意。无意识之中,笑容呈现在亘脸上。他举起手,亮光照在手上,听得见沙沙声宛如春雨一般。
  多么清澈明亮、多么柔和的光啊。
  亘来到了拐弯平台。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向门扉伸出双手。


  七 门扉的另一边
  就像欢迎亘似的,门扉中央的光线明显变粗变强了。门扉——
  (要打开了)
  仿佛从那一头,从光明世界的那一头,要朝自己这边推开。眼看就要,眼看就要——
  (打开了!)
  在巨浪般涌至的强光之下,亘不由得以手遮眉。耀眼的光线甚至使人不能抬头直视。亘全身沐浴着暖和的光,像置身急流般躬着腰,小心地站稳。
  光线中,有人笔直地走近来。是一个在白光之中都白得耀眼的小人影。他向着打开的门扉跑啊、跑啊、跑啊……
  他跃出白光,突然降临在亘跟前,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他叫喊道:“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芦川美鹤站在那里,近的几乎气息相闻。他双目圆睁,叉腿 而立,责备似的指着亘。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责备般喊道,然而,未等亘说话,芦川猛然转身,又冲向门里边,银光闪闪的里头。芦川的身影被光吞没,眨眼间消失了。
  亘没有多想一想的余地,也没有迟疑、害怕的时间。他略一清醒,便向着门扉、想着光亮,紧随芦川之后跑了起来。
  跨越门线时,亘无意识地纵身一跃——
  于是,他跳进了雪白的虚空之中。
  光的海洋。温暖的气流。
  是天空。
  从飞机舷窗望见的云海。所见形象在扩张。亘在云中游泳。向下、向下、再向下。往下掉落。耳畔风声呼呼。在空中坠落。可又那么悠然,恍如畅游南海的老海龟。伸出手脚,手指、脚趾被辉耀的光环围绕。亘以改变姿势,光环也随之而来。看来是细微的光粒子在跳舞——亘轻展身姿、面带微笑,回旋翻滚起来。脸朝上,明亮的天空。俯视,光灿灿的云海。
  云突然中断,呈现出碧蓝的天空和其下无垠的青色平原。
  “哇!”
  随着喊叫声,亘掉下来了、
  (往下掉!)
  咚!后背着地。
  脑子里万籁俱寂。背部贴着地面,两脚朝天。样子真难看。好没面子。
  不过,能那么想,说明自己还活着。
  头顶上是高不可测的蓝天。有生以来所见过的,如此美丽的蓝天——只有放在旅行社柜台上的、去夏威夷或关岛旅行的小册子的照片上有,爸爸说过,那些小册子上的照片用了电脑技术处理,使之色彩艳丽,是不可靠的。实际上,在夏威夷也好,关岛也好,塞班也好,没有那样的蓝天。
  可这里有。真正一碧如洗的蓝天。
  这是在哪里?
  亘用手撑起上半身。虽然脑子有点迷糊,但似乎身上并没有受伤。没有流血,手脚能动。是从那么高摔下来的呀。
  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屁股下的沙子颗粒粗大,干透了,用手捞起,眼看着从指隙间掉下。是这沙子做的垫子,使自己免于受伤?
  太阳几乎就在头顶上照耀。照射在颈脖和脸上的阳光火辣辣。刚才自空中坠下时窥见的是平原。可这里却是沙漠。怎么回事呢?被气流带走了?
  总之是沙漠。但这是什么地方?
  只知道是在那扇门扉的里头。
  芦川在哪里?那小子在这沙漠里逛吗?出了这里,找个好待点的地方去的话,该上哪儿好呢?那个平原是在哪里?
  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沙漠风围绕着他,刮起小小的沙暴。他在脸上拨拉着,抹去沙子。想咳嗽。
  此时,亘背后的沙子上,产生了小小的漏斗形小坑,类似蚁狮为捕食蚂蚁弄出的陷阱,无声无息,但迅速变大。
  就在亘拍打粘在衬衣裤子上的沙粒时。那漏斗形坑已迅速扩大,坑底越来越深,不久开始产生嗖嗖的声音。
  亘因这声音扭过头来。然后连忙闪开。沙地上的坑边马上就要延伸到亘脚下,如果再不察觉的话,恐怕要倒栽进坑底了呢。
  “这,这是怎么问事?”
  就在亘禁不住大喊一声的时候,坑底地深处有一只黝黑动物似的东西拨开沙子,跳了出来。就在它跃到空中之时,亘见是四条褪,长尾巴的动物,心想是一条狗。
  它轻轻飞越亘头顶,落在他另一侧。沙尘扬起,这类似狗的动物吼了一声。亘躲开扑面而来的沙粒,看着它几乎吓瘫。
  这动物身体像狗。但只有脑袋不是狗。是多伯曼犬的身子,像一只温顺的黑狗,可就是连接脑袋之处古怪得很——该怎么说呢?就是妈妈偶尔在厨房里拔葡萄酒塞子时用的——
  对,起瓶器!螺丝状拔瓶塞的用具。这动物的脑袋,就是那副样子!
  那怪物又吼一声,把螺丝头朝向亘。吱吱吱吱吱吱锵!在刺耳的咆哮声中,螺丝头怪物整个共振起来,这古怪东西连喉咙嘴巴都没有,是怎么发出叫声的呢?
  “哎哟哟,”亘对怪物赔着笑脸说,“看得出你想吃我,可你怎么吃呢?你没有嘴巴呀。”
  像回答亘的疑问似的,螺丝头怪物张开了嘴——其实它是把整个螺丝头鼓胀起来,把头顶朝向豆这边。这下子,就看见螺丝的里头了。令人作呕般黏糊、滑腻的粘膜动弹着,周围密密长着牙齿。
  “哇”地喊一声,亘拔腿就逃。向右跑,他发觉三步前的地方正在形成新的坑洞。向左跑,原先那个坑洞里逃出了新的螺丝头。
  前方的螺丝头怪物又吼叫起来,它一跃上前逼住亘。神呀佛呀,怎么好啊,被螺丝头怪物包围了——
  亘双手捂面时,感到有东西咬住他的颈脖。身体飘浮起来。
  亘回过神来时,他又在飞行。
  没有升得太高,就像在在滑雪场坐缆车。只是和缆车不同的是,亘的手脚都无所凭依,在空中乱舞。
  螺丝头怪物现在增至五只。狂吠着向上蹦跳,要来啮咬亘的脚。在这期间,沙漠上不断出现坑洞。螺丝头怪物就住在沙子下面,当猎物在上面通过时,它便造出那样的蚁狮坑,把猎物拖下去,或者扑出来袭击猎物吧。
  “你真傻,怎么能落在螺丝头狼群中间呢!”
  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亘的头顶响起。
  “要不是老子扑过去,你现在已经成为螺丝头狼的腹中之物,变成一团糨糊似的肉汁啦。”
  似乎争生意高亢的人此刻正曳着亘飞行。也就是说,他是救命恩人。
  “非常感谢。”
  亘且说道,因被揪着后衣领,他不能往上看。虽然一开口沙漠的风便往嘴里灌,他还是尽量大声的道谢。
  “幸亏您救了我!”
  “对呀对呀,”高亢的声音变得更高了,看来兴致很好,“老子在关键时刻撞过去了。”
  亘被有翼的不明之物悬吊着飞越沙漠,他遗传的较真儿劲儿此刻仍支配着脑子,他问道:“哎,刚才您说‘撞过去’,那是‘路过’的意思吗?”
  头顶上的有翼动物“哼”了一声。“绝不可能!老子不会在脏兮兮的地面爬来爬去的!老子都在飞!所以,在任何地方老子都不会模仿‘路过’的下流动作!一定是‘撞过去’,明白吗,小毛孩!”
  亘赶紧说“明白“,she生怕他一生气丢下自己。
  亘被曳着悠然飞行,离地就二层小楼的屋顶那么高,速度如同骑自行车。虽然周围依然是沙漠,但左前方已见到略微突起的山岩。
  “小毛孩,你从何而来?”头顶上高亢的声音问道,“不会是逃亡者吧?”
  问题本身就不好回答,又加上“逃亡者”这么一个效果强烈的词,更让亘无从回答了。
  “你这家伙太沉啦!”
  的确,“老子”扇动羽翼的声音有点凌乱。可能不是特别大的鸟吧。
  “在那边岩场就下来啰。”
  “老子”随即飞往左手边的岩场。接近岩场时,飞行高度陡降,“呼”地丢开始的放下了亘。
  “哇,好险啊!”
  被放下的亘带着惯性滚到岩场边缘,差点掉了下去。他又被及时的揪住了后领。
  “小毛孩,你好迟钝啊。”
  亘跌坐地上,一只红色大鸟扇着翅膀降落在他面前。是那种用染料染色、但未配准色调的红色。翼展约一米。身材虽苗条,但三只钩爪强劲锐利,拎起亘这种事情,看来对它是轻而易举。一想到这钩爪刚才抓着自己的衣领,亘心里一颤。
  红鸟收起翅膀,略侧着头俯视亘。它脸型虽像鹫,但头顶上长着许多金色小羽毛,仿佛桑巴舞蹈者的羽毛装饰。小羽毛在沙漠风吹拂下,优雅地起伏。
  “非、非常感谢。”
  亘突然喉干舌燥,只能勉强发出声音。因为他面对着——一只鸟。怎么看也是鸟。可它却会说话。
  “不必言谢。但你须回答问题。这一带是老子们卡鲁拉族的地盘,不欢迎其他种族踏足。”
  红鸟一口气说完之后,发出“呵呵”之声,一副此刻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你不是人类的小孩子吗!”
  “没,没错,我是小孩子。”
  “人类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来的?”
  它一边连续发问,一边扇动翅膀,弄得亘眼睛都睁不开。
  “请等、等一等。我这就解释。请不要扑动翅膀。”
  红鸟说声“嗬”,收起翅膀。亘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我走过了一扇门,那扇门在某处云彩的上方,我掉了下来。”
  亘解释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红鸟的大眼睛仰望着蓝天。
  “原来如此……唔,是要御扉打开了哩。”
  “要御扉?”
  “没错。分割此地和彼底的大门。从下往上看的话,不能看到它的顶端。因为它隐没在云里。老子的同伴中,至今也没谁能看到。因为想卡鲁拉族一样拥有强劲翼翅的,此地和彼地都没有,所以简言之,迄今没有任何一族能看见它的顶端。”
  一口气说下来,红鸟挺一挺胸,长长的羽毛随风飘动。
  “用彼地的时间计算,要御扉是十年开启一次,只打开九十天。现在恐怕正当这个时节吧。老子都忘了。”
  “呵……”
  “那么说,你是不留神穿过了要御扉,有彼地闯入此地来了,所以就落在螺丝头狼的沙漠里。不错,不错。”
  所谓“此地”,就是现在这个地方。所谓“彼地”,就是亘过着日常生活的现实世界吧。不过,亘通过的那扇门,虽然是很气派的两面开的门,也就是大小极普通的门,并不那么巨大。亘一说出来,红鸟又耍起威风来了。
  “那当然。不从这边看的话,根本不能知道要御扉有多么高大、宽阔。”
  “是吗……”
  亘终于止住心脏的悸动,他一屁股坐在岩场上,四下里张望。视界360度。但是,触目尽是沙漠。各处凸现着锐利线条的,是和他屁股下一样的岩场。地平线上升腾着浅黄色的热气,看不真切。那些是沙漠风暴吗?
  “很吃惊的样子嘛。”红鸟摇动着翅膀,说道。好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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