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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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解语-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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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瓒细细问了前前后后,略带沉吟,“七年前,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朝中诸事不顺,先帝改过一次元,将原来的隆化年号改为洪嘉,称为洪嘉元年。那一年,朝中有十几名官员被贬、被赐死……”想起从前的黑暗岁月,安瓒面目怆然。
  “有没有姓薛的官员?”解语关心的是这个。安瓒楞了楞,凝神细思,“洪嘉元年遭贬的有……”仿佛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安瓒站起身,“去书房,搬出洪嘉元年的邸报,寻出七月所有邸报。”卢妈说了,她捡到小白那天,是七月十五。
  张雱一人抱阿大玩耍,安瓒、谭瑛、解语三人一起去书房查邸报。“有了,有了。”解语眼最尖,一眼看到“给事中薛迟”,这位姓薛!
  “薛迟,您认识不?”解语问安瓒。安瓒苦涩点点头,“认识。爹爹和薛大人,是同年。”同一年中的进士,同朝为官,怎能不认识。


  ☆、第107章

  “虽然是同年;可我和薛大人来往并不多。”安瓒回忆着往事;“我是陕西人氏;他是江南人氏,言语不甚相通。”这也容易理解;同年有一百人呢,哪能个个都亲厚,总是性情相投、利益相近的来往多些。
  这位薛大人官话说得不好?解语暗暗思忖。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讲流利的官话;有些人终其一生,只会说自己本乡本土的方言。
  “我记得,薛夫人是杨树胡同瘐家的姑娘。”谭瑛也在回想往事,“我虽没见过;却听说过,薛夫人是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那些年自己虽是深居简出;却也听过薛夫人的芳名。
  那就对了,所以小白长得这么好。解语兴冲冲建议,“把肚兜和玉锁拿去给瘐家人看看,万一认出来了呢?”采蘋说肚兜做工很精细,没准儿是薛夫人亲手做的,娘家人看见就眼熟。
  “不急。”安瓒微笑说道“咱们只知道是杨树胡同瘐家,旁的一概不知,直接上门未免冒昧,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谭瑛和解语都觉有理,“极是应该!”又不认识,总不能冒冒失失上门吧。三人整理好邸报,出了书房,回到厅中。
  沈迈已回来了,正抱着阿大眉开眼笑哄着“叫祖父,叫祖父!”什么时候阿大这小子能开口叫自己一声“祖父”啊?做梦都盼着这一天。门帘掀起,解语等人进来,沈迈幽怨的看了解语一眼。
  沈迈今儿又是被解语支出去“会友”,未免心中愤愤不平:解语真霸道!女孩儿家一点儿也不温柔。唉,如果有个听话孝顺的小女儿就好了,不会这般对阿爹。
  “阿爹,晚上有您爱吃的酥羊肉。”解语笑盈盈献殷勤,“还有糟腌猪蹄尾耳舌和水点心。”所谓的水点心,也就是“扁食”,大体上相当于后世的饺子。
  沈迈听到“水点心”,高兴了,“我要一大盘水点心!”解语还是体贴阿爹的,知道阿爹最爱水点心!
  晚饭分两桌,张雱陪着沈迈、安瓒在外面,解语陪着谭瑛、安汝绍在里面。阿大坐在旁边的小木床上向饭桌热切的张望。那渴望的小眼神儿让解语都心软了,由着谭瑛把他抱过来,跟大人一起吃饭。说是一起吃饭,其实就是偶尔喂他口粥,或拿筷子蘸了菜汤让他抿抿。阿大很谗,抿一回菜汤能美美的闭上眼睛品好一会儿。
  “小外甥快长大罢,”安汝绍很同情阿大,“等长到小舅舅这般大,你什么都能吃了。”阿大牙都还没长齐呢,当然是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长大便好了。阿大冲安汝绍笑笑,又指了指菜盘子,示意谭瑛“还要吃”。
  安汝绍规规矩矩吃了一碗饭。“娘,姐姐,我想出去玩一会儿。”得到许可后,从侧门跑出去了。谭瑛还有家事要处置,饭后也带着侍女缓缓步行回了安家。
  撤下杯盏,换上香茗,张雱陪着安瓒、沈迈饮茶闲坐,解语也抱着阿大出来凑热闹。“绍儿呢?”安瓒不见了安汝绍,问道。
  “出去玩耍了。”解语笑了笑。汝绍从前有四个玩伴,如今只剩下一个小白,所以两人很要好。每回过来,汝绍必要和小白叽叽哝哝说上半天话,又常带好吃的给小白。今晚也不例外,问采蘩要了个捏丝戗金小食盒,装了水点心去寻小白了。
  安瓒也不以为意,闲闲坐着说些家常。沈迈知道杨树胡同瘐家的事,大包大揽道“亲家要上朝,阿雱要练兵,这事交给我了!”安瓒和张雱也没跟他客气,“如此,有劳了。”
  沈迈做事很雷厉风行,第二天傍晚便详详细细的跟众人讲了,“瘐家人口简单,只有亲兄妹二人。哥哥瘐时际在工部做个小官儿,靠俸禄过日子,清贫得很;妹妹瘐时华嫁给薛迟,夫妻二人都已殁了,并没有留下子嗣。瘐时际这人倒还忠厚,只是……”
  众人都狐疑看着他,只是什么?沈迈挠挠头,“只是太穷了!我下午晌去过一回杨树胡同,那么小三间房子,巴掌大一个小院子,住了瘐家夫妻二人和七个孩子!”瘐时际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
  解语嘴角抽了抽。本朝太祖皇帝是个很吝啬的人,给官员们制定的工资标准非常之低。小京官儿若是不掌实权,没有灰色收入,只靠那点儿俸禄过日子,日子一定难过。这位瘐时际先生再生育众多儿女,那更甭提了,揭不开锅都有可能。
  “瘐兄家学渊源,必是懂玉的。这玉锁,求瘐兄赏鉴赏鉴。”工部叶主事这日特意邀了瘐时际在富贵楼饮酒,席间拿出一个蓝田仔玉玉锁,虚心求教。
  瘐时际受宠若惊,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哪里,哪里,蒙阁下抬爱,在下浅薄得很,哪里懂玉了?”正谦虚着,目光一下子呆滞了,嘴唇颤抖,“这,这是舍妹出嫁时,家母给的陪送!”再不会错的。家中并不富裕,妹妹能嫁给薛迟这新科进士为妻,是多么光宗耀祖之事。父母倾尽全力给陪送,把家中值钱的几件器物都给了妹妹,这玉锁,便是其中之一。
  叶主事大喜,“果真?”又取出一个婴儿肚兜,“瘐兄细看看,可认得是谁的针线?是不是令妹的手笔?”瘐时际急忙把肚兜抓了过来,上上下瞅了几眼,“我认不出来!”从没在这些事上留过心。
  叶主事未免有些失望。瘐时际比他着急呢,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了!内人和小妹最熟悉,我回去问问她!”叶主事颔首,“如此,某与瘐兄同行。”上司交待的事,还是早早办妥为妙。
  二人出了富贵楼,坐上叶主事的马车,到了杨树胡同。瘐时际头蒙蒙的,也不让叶主事,下了车便奔进院门,“娘子,娘子!”瘐太太正在厨房忙活着,探出头来嗔怪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瘐时际不由分说,拉着瘐太太看肚兜,“快看看,认不认得?”瘐太太没好气,“锅里正做着饭呢,若糊了,咱们晚上吃什么?”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低下头来仔细看了。
  瘐太太抹起了眼泪,“这是小姑做的!”瘐时际怕出错,问道“你看准了?”瘐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准准的!错不了!”自己进门时小姑才八岁,眼看着她长大的,她的针线,岂能认错?
  瘐时际拿着肚兜奔出院门,气喘吁吁上了马车,“叶主事,这肚兜出自舍妹之手!”娘子是个有成算的人,她既说“准准的”,那定是没错了。
  叶主事笑道,“如此 ,劳烦瘐兄。”吩咐车夫,“去凌云阁。”事情这么顺,可以顺利交差了。
  瘐时际惴惴不安问道“叶主事,咱们去凌云阁做甚?”叶主事微笑安抚,“无事,瘐兄不必忧心。”
  到了凌云阁雅室坐定,叶主事挥笔写下一封书信命人送走,之后和瘐时际闲坐饮茶。瘐时际坐立不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黄昏时分,雅室门打开了,一名中年斯文儒雅男子带着位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出现在瘐时际面前。“小妹,华儿?”瘐时际不能置信一般,颤声叫道。这,分明是幼时的瘐时华。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瘐时际和卢妈见了面,各自把当年事一一细数。洪嘉元年给事中薛迟被先帝下旨革职为民,瘐时际知道时已是数日之后,他急忙跑到薛家,薛家却已是没了人。薛迟、刚刚满月的瘐时华,和几名家人,全都没了影踪。
  问左右邻居,邻居都躲避不及,“这才被圣上革了职的,莫连累我们。”还是左邻一位老家人偷偷告诉了,“昨日辰时起,仆役侍女一个个都被遣散了。昨晚人定之后,灯光下我看得清清楚楚,薛大人带着位小娘子,那小娘子手中抱着婴儿,急急忙忙走了。”走得很匆忙,像逃跑一样。
  瘐时际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偏偏又不得要领。过了两日,再进薛家,瘐时际懵了:薛迟和瘐时华夫妻二人,双双毙命家中,身上并无伤痕,也并没见到才出生的小女婴。
  “报了官,官只叹气,也捉不出凶手。”瘐时际费尽百宝托了人情进去,如石沉大海一般。后来,只模糊给了一句,“若惹到内官,唉……”瘐时际手脚冰凉,这些死太监们,哪里是平常人能得罪的?他们仗着皇上的势,真是无所不为。
  “后来我慢慢也明白了,妹丈是弹劾云南矿监杨洪被革职的。杨洪心胸狭窄,这厮……虽他后来被老百姓打死了,想想还是恨!”死有余辜。
  卢妈则没什么好说的,那天她出门拜佛,为儿子儿媳求子。图省事抄小路走了一条僻静荒凉的小巷,不想在路边看到一个襁褓,襁褓中小女婴已饿得不会哭了,看着实在可怜。卢妈不忍心,偷偷把孩子抱了回家,喂了米汤给她,哄她睡下。襁褓中的肚兜、玉锁暗暗藏了,晚上待儿子儿媳回家,只说是路边拣到一个小女孩,上天有好生之德,先养着罢。儿子儿媳成亲多年无子,倒也赞成。只是可惜,没过两年,儿子儿媳双双病逝。


  ☆、第108章

  “我妹丈家中九代单传;故此他不只近族没有;连远族都是没有的。”瘐时际犯起愁来;薛家已是没人了,小白只有自己这做舅舅的教养起来。可是自己家中……?唉;看小白这娇嫩的模样,在张家定是没吃过苦。若跟着自己回了家,只能跟五丫儿挤一张床了。“小白;跟舅舅回家罢。”总不能留她在张家做丫头。
  卢妈只会掉眼泪。养了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舍得?可小白跟着自己,只能做奴才;跟她舅舅走了,穷也罢富也罢;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小白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无措,大眼睛求救般看着解语。解语心生怜悯;劝瘐时际,“小白跟您头回见面,怕她小孩子家还认生。不如您先家去,缓两天再过来看她,可好?”
  “我家去先拾掇拾掇,过两日再来接小白。”瘐时际见小白不知所措的可怜样子,也觉心疼。过两日再说吧,莫把孩子吓着了。看着张家少奶奶待她很是亲厚,多住两日也无妨。
  瘐时际告辞后,卢妈也回房静养。小白身子微微颤抖,脸色发白,解语抱她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小白不怕。”沈迈抱着阿大在边上玩,也跟着说“小白不怕。”小白强挤出一丝笑容,“少奶奶,沈伯爷,我不怕。”样子很乖顺。
  眼前这两个丫头,大的太厉害霸道了,小的很听话!她爹娘都去了,薛家族中无人,舅舅家又清贫至极,不如……?沈迈乐了,有阿雱这义子,有阿大这乖孙子,我还缺个孝顺女儿!
  沈迈越想越得意,抱着阿大问道“乖孙子,想不想有个姑姑啊?”姑姑会疼爱你,会孝顺祖父,多好!
  沈迈满心以为,要认小白做女儿是没人争没人抢的。谁知他真是流年不利,认张雱做义子是费了好大功夫,认小白做义女也是颇不容易。
  跟他争张雱的是岳培,这个沈迈无话可说,人岳培是亲爹;跟他争小白的人让他很生气,“亲家,你有闺女的人,跟我争什么?”沈迈对安瓒不满了。
  安瓒微笑道,“我虽然有闺女,可已经嫁出去了,做了亲家的儿媳妇。如今我膝下只有绍儿一个,未免孤单。”小白是同年之女,正该悉心教养她长大,德容言工俱全,将来嫁户清白厚道好人家。沈伯爷教无忌功夫还成,教小白?他哪会。
  沈迈急得跳了起来。解语笑咪咪止住他,“阿爹,看我的。”什么话也不用说,让老爹看看绍儿跟小白在一起是个什么情形,便足够了。
  解语带着沈迈、安瓒到小书房,指着里头,示意他们仔细观看。书桌旁一边坐着安汝绍,一边坐着小白,两人正聚精会神写着大字。
  沈迈拉拉安瓒,声音低低的,“亲家,你看看,这叫不叫金童玉女?”小男孩儿俊秀,小女孩儿清丽,看着这天真无邪的一对,让人心生欢喜。
  安瓒不动声色看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写完大字,一起收拾好书桌,“绍哥儿,我想回去替祖母做鞋子。”小白才学会做鞋子,心急要给祖母做一双。
  “吃完点心再去。”安汝绍拉着小白洗了手,二人肩并肩坐下,吃起桌上的桂花糕、红枣糕。“再吃一块。”小白吃完,安汝绍又递给她一块。
  “玩一会儿你再做鞋子罢。”安汝绍央求道。小白想了想,答应了,“好!”解语、安瓒、沈迈躲在一边,看着两人手拉手跑出去玩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让人羡慕啊。感情要从小培养!解语笑吟吟问安瓒,“爹爹,您还要认小白做义女么?”认做义女,总不好再聘做儿妇。
  谭瑛很守信用,去了信给向氏,把小白的身世告诉了。向氏接到信,感概了一番,“要说年幼丧父母,是个没福的;但能遇到好心人抚养,又能身世大白,又像是个有福的。”
  连着几天向氏要处置家事,都没有上安家去。这日杜知安晚归,击节叹息,“原来那孩子是薛家遗孤!难得妹夫有这番心胸,要聘那孩子为儿妇!”
  向氏吃了一惊,“把小白定给绍儿?”小白是招人疼,可她是没娘家依仗的女孩儿,娶了她,安汝绍往后是得不到岳家助力了。况且,如今厚嫁女儿成风,以致“盗不过五女门”。 安家本就家底儿不厚,安瓒和谭瑛若真聘了小白做儿妇,可是会娶一位没妆奁的媳妇过门。
  杜知安大发感概,“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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