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铁骑银瓶- 第7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韩铁芳也很和蔼,拱了拱手,说:“萧兄,我从这里过,无意中听见了琵琶声,走进来看看,原来真是你,萧兄!” 
  萧千总心里说:你管我叫萧兄,倒真一点也不客气!一定是想把琵琶要回去,这可不能够给!于是他摆起了一点架子,静听韩铁芳的话。 
  韩铁芳并不提琵琶,只带著顾忌地,看了看两边的人,然后才问说:“萧兄现在甚么地方下榻?” 
  萧千总想:这不能隐瞒,如若隐瞒了,当著眼前的这些人,倒真是自己心里有愧似的。遂指著门外说:“我就住在那边吉升店里,韩爷你找我来,有甚么事情要谈吗?” 
  韩铁芳点头说:“有点事,能否请萧兄暂停一会再弹琵琶,跟兄弟我到外边去说几句话好吗?” 
  这时旁边有人要谈闲话,却被鹰眼高朋拦阻住,高朋的红樱帽放在桌旁,他的眼晴并不对著韩铁芳,可是耳朵直向那边去听。 
  萧千总这时倒有些发愁了,一来是怕韩铁芳索要琵琶,二来是觉著这小子说不定真是罗小虚的儿子,他来到迪化,更不知是安著甚么心,倘若将来闹穿了,叫人说我跟罗小虚的儿子相识,那还了得?于是故意笑了笑,说:“韩爷,咱们只有那天在黄羊岗子一面之识,并没有甚么交情,有甚么话,何必还要背著人说呢?”韩铁芳迟疑了一下,又回首向门外去看看那给他牵著马同来的朋友,就又对萧千总说:“我是来向你打听打听,春雪瓶姑娘现在是不是也住在那边的店里?” 
  萧千总更是变色,更是作难,他拿眼看了看那边的官人们,这才说:“她么!哈!她哪能够跟著我来呢?她跟我又不是甚么至亲,大姑娘家,跟著我跑到这儿来干吗呀?哈!韩爷你问得可真够怪的!可是,我倒听人说,她正在找她这匹马呢。你留在这儿,待会我先牵回我的店里,将来我再托人带到尉犁城还给她。韩爷!我知这你是位正人君子,对得起朋友,还是拾金不昧。请坐请坐,我请你喝一盅,你不是也会弹琵琶吗?你也来消遣一段,给这些位听听,这些位……这是抚台衙门里的,人称鹰眼高朋,这是飞镖卢大……” 
  正在说著,忽然见张仲翔自外进来,正由韩铁芳身旁擦过,也扭著头,几乎把鼻子触到韩铁旁的脸上那么看,手中的宝剑明晃晃,两耳旁的黑毛丛丛,脸色尤其不像高明等人那样矜饰,却是满现出骄傲怀疑的神情。萧千总不由得两腿有些发颤,心说:要是在这里打起来那可真糟。 
  不想韩铁芳对张仲翔并没留意,他只说:“那么,萧兄,再会吧!今天晚间请你在店房等著我,我再去跟你谈谈,这匹马是给春雪瓶姑娘的。” 
  这几个字音,他说出来很是清楚,那边高朋、卢大齐都悚然,仙人剑张仲翔也似是减低了一些锐气,眼睛睁得不似才进来时那样圆了。 
  韩铁芳又回首看看,见替他牵著马的那位朋友,正在门外向他招手。他就向萧千总一抱拳,说:“打搅打搅,在门外还有朋友等著我,不能奉陪了,晚间再见吧!” 
  说完就走出了酒馆,高朋的鹰眼把他的背影送了出去,回身就向卢大使眼色,虑大却正在发呆没有看见。张仲翔看见了,提著剑奋然站起,要往外走,但才走了一步,就叫高朋用脚给拦住了。 
  萧千总在那边更跟呆子似的,坐了下来,又弹起足了琵琶,拨了两下,但显然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此时窗外门外站著听琵琶的人也多半散了。第一是琵琶不弹啦,站著也是白站著,没的可听了。 
  第二是张仲翔提著宝剑一进去,又像是恶斗要起,所以把人都给吓跑了。 
  韩铁芳此时随著跟他在一起那个四十来岁的商人,往南边走边谈,已经走过了吉升店,却忽然又转身走回来。跟他同行的这商人正是徐客人。 
  他,韩铁芳,因为在沙漠中见了春雪瓶,春雪瓶没有要这匹马,就竟自走了,临走的态度,非常令韩铁芳生疑。韩铁芳抛开了罗小虎,独自又往此主,出了沙漠,心中一阵颓然。欲直往东去,却又实在思慕春雪瓶,觉著要不再向她说几句话,尤其早先病侠在路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总足不安,总是永远的遗憾。而且既受了人家的金银,又得到了马匹,那受人的报酬未免太厚了,来到新疆得到这大的便宜,实是自己不愿为的,所以他才也往迪化来。走到吐鲁番的时候,又遇见徐客人,他这次在南疆作买卖赚钱很多,来到吐鲁番又收了不少的账,如今是打算要看著朋友,商量点买卖办些货物还要到南疆去。和铁芳两人见了面,谈说起春大王爷已经死了,都不禁慨叹。 
  徐客人又提说到前些日他在乌尔土雅台儿了雪瓶之事,韩铁芳说明了他也要见春雪瓶,要往迪化去,于是二人便一路走。因为徐客人没有坐骑,而且他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有熟识的买卖跟朋友,都要去盘桓一会,所以他们在路上走得很慢。罗小虎都已赶过了他们,先到了迪化,他们却全都不知。 
  他们一路谈著,交情益深,徐客人知这玉娇龙、春雪瓶,连罗小虚的事情他也晓得,他都告诉了韩铁芳。韩铁芳就想著自己更必须见一见春雪瓶,以尽述自己所闻所知之事,才算自己尽了心,心中才无憾。他们今天来到这里,徐客人原想带他到东大街福全泰茶叶庄去住著,然后再打听春雪瓶的住所,却不料才走到这里就听见酒馆里弹琵琶,韩铁芳并隔窗认出了萧千总。他才进去,如今打听田春雪瓶是住在吉升店,他跟徐客人把那店门认了认,心中想要进去,却又不敢冒昧,只好想:还是到晚间,先见萧千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再请他带著自己去见雪瓶。 
  可是,徐客人在他身旁就悄悄地对他说:“据我看,这几天迪化城里一定有事,还一定跟春小王爷有关,不然鹰眼高朋、飞镖卢大,那些个班头不会都在他们附近的酒馆里,而且刚才拿著宝剑进去的那个人也面带凶色,……” 
  韩铁芳一听不由惊讶得止住了步,徐客人暗暗地拉他,说:“咱们还是先到福全泰,托那里柜上的人给咱们打听打听,如若没有甚么事,那更好,韩爷你可千万不要卤莽!” 
  因之两人折了回来,但经过吉升店时,韩铁芳又扭头向门里看了一看,由外边可以直看到里院,虽然看不见雪瓶所住的屋,但却见那通里院的小门之旁有几个人,有的像是店伙,有的却像住客,全都鬼鬼祟祟的,似正向里院偷听甚么。 
  韩铁芳立时心里就一动,把马又交给徐客人,说:“徐兄,你到那福全泰宝号上候著我去吧!我这就要进去见她,说完了话,把马还给他,就算我的事情办完了,又何必因循耽误?” 
  说著话,牵马就进了吉升店,徐客人想揪住他,却没有揪住。他走进店,那正向里院偷听事儿的一个伙计就赶紧带笑走过来,要接马,韩铁芳却将手摆了摆,心中先思虑了一下才问说:“那位姓萧的,会弹琵琶的作官的是住在哪间屋里?” 
  店伙把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才指著里院说:“就在里边,萧太太现在正跟著人说话呢!” 
  韩?便托付店伙给他看著马,他揪了揪衣裳,又掏出一块手中,把脸上的土擦了擦,便走进了里院。原来里院中只站著一个人,这人也很年轻,身材也很高细,穿的是青洋总的心夹袄,系著青底白花的绸带,下配紫花布的裤子,同颜色的腿带,黑丝鞍上打著许多黑丝穗子,似是个镖头。 
  这人脸向著房里,而屋里却有人隔著窗户跟他说话,房里是妇人声音,大概是绣香,话已经说了半天,所以绣香的声儿都有些发急了。她说:“有甚么话你问我的当家的,问我甚么都不知这。不错,我们跟钦差玉大人认识,可是我们这回来了许多日子,也没有见著他一面。” 
  外面的镖头笑了笑说:“那倒不必提啦,我们就是保护钦差的,我叫秦杰,说起来春小王爷也许晓得我,现在我只是来跟你打听这事,今儿早晨一个人骑著马走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她?” 
  沉默了一下,里边没有说话,秦杰又笑著说:“您说一声就完了,我转身就走。您别胡疑惑,我们一点别的事别的心都没有,这只是打听打听,并且是抚台衙门里的大班头叫我来打听的,你可别疑惑是因为罗小虎的那件事又与春小王爷有何关联!我们决不会那样想,再说罗小虎的案子,一半天也就定啦,他一口招认,也没牵涉别人,再说春小王爷虽有大名,但那是行侠仗义,绝不会帮助罗小虎行凶,如今就是因为风传春小王爷已来至此地,而您这里又走了一位姑娘……” 
  韩铁芳此时已在门旁愕然地止住了脚步,见这秦杰说到这里,屋里的绣香就答话了,是愁烦难耐的声音,说:“就是她又当怎样?她来到这儿住了几天,今天独自走了,她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她往哪儿去了,我也不知这,可是我敢保她这几天在迪化是规规矩短,她也不认识那姓罗的,现在,这里只住著我的一个亲胞妹,但,我们再住两天也就要走了。” 
  秦杰哈的一笑,说:“这不就了结了吗?”向窗走近了两步又说:“太太,您要是早实说我也不至于费这半天话,我们来的意思就是:春雪瓶如果还住在这里,那我们也是好语相求,她赏我们个面子,快些走开。俗语说:鹭鸳不吃鹭莺肉。我们是镖行的棍子,她老人家跟她的先人春大王爷也都是江湖名人,别说没甚么事,即或过著事,我们也得抬抬胳膊,放手,并不是我们不敢惹马蜂窝,是——还有一层,现在我们吃谁的饭!吃玉钦差的饭,可是春家跟玉家又是外人吗?打鸡还得看主人呢!不!投鼠还得忌器呢!太太,惊扰你半天,现在完了。她走了,我们没话说啦,您跟老爷姑娘只管在这儿住著,一年半载的都不要紧,我们决不再来搅您了!” 
  他说到这里,门外这几个偷听的人赶紧散了,他一转身,却正见韩铁芳,他倒是只向韩铁芳看了一下,并没有十分的介意,就走出去了。韩铁芳也回头看了看,心里对于此人的来历倒是已经有些明白,必是这两日迪化城出了事情,是罗小虎闹的,他已被获,又与春雪瓶有些牵涉,但这秦杰跟差官们不敢捉她,只来劝她走开,以便了事,如今她已于早晨走了,这次我到迪化又算白来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又对罗小虎有些关心,原想也隔著窗户跟绣香说几句话,将那匹黑马留在这里也就算完了,却不料绣香住的屋子旁边那个门突然一开,走出来一位姑娘,穿著一身青布的短衣裤,脚下穿著一双亚青缎子的平底坤鞋,上面绣著很多花朵。 
  这姑娘脸上并没擦胭脂,但却双颊徘红,向著韩铁芳带笑地说:“韩……大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韩铁芳一看正是雪瓶,倒怔住了,心里尤其疑惑:刚才绣香告诉人,她已经走了,她藏在屋里没有答话,如今怎么仍在此地?当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雪瓶脸上的笑色也一现便即消散,点了点首,很正经地说:“你到我姨娘的房中,咱们再谈吧!” 
  说著时,她翩然地进到绣香的屋中去了,屋门故意敞开,让韩铁芳进来,韩铁芳此时连大步都不敢迈,恭恭谨谨地进了这屋,一看是分内外间。 
  雪瓶走到了那边一手撩起了软帘,却稍稍回脸,向韩铁芳说:“先请坐!”韩铁芳点了点头,很拘泥地在一个凳子上坐下了。 
  雪瓶走进了里问,软帘就在她的身后落下,依然微微地飘动著,由这软帘,铁芳就听见雪瓶在里间跟人说话,声音很低,在外听不大清楚。只说了几句,就见门帘又一启,此时先走出的却是个穿著紫色缎子衣服、青裙子的妇人。 
  韩铁芳还认识,这正是绣香,因此赶紧立起身来深深地作揖,但不知称呼甚么才对,绣香也拿两只手在胸前拜著还礼,请韩铁芳再坐下。雪瓶自后也由里问出来,三步两步走到屋门旁,就把门带上,她倚著门站立,眼光递在韩铁芳的身上。 
  韩铁芳也没敢细看,却觉得对面的绣香眼睛盯著他的脸上,简直是目不转睛,他既觉著奇怪,又觉著难为情,未容人家问他,就先说:“萧太太也是我在黄羊岗子那里见过的,我此次也没想到春姑娘真在这里,我今天来是……送马,马是春老前辈留下的,我给送到尉犁,可是后来听说又丢失了,春姑娘因为寻那匹马,到沙漠里才跟我儿了面,也可以说是在那里把我救了,后来安葬了春前辈,又幸蒙春姑娘送我至老牛镇那地方去养伤,并且赠给我金银,我真感愧!我的身上箭伤养好了之后,无意中就在那镇上看见了那匹黑马,又被我得到手中,若是平常的马,我也就留下骑著了,不必如此千里这这地一定非送来不可,但那匹马不独是名驹,而且还是春前辈的遗物,物因人重,我,我,才想应当送来,还请春姑娘收下,顺便……” 
  他本来肚子里早就预备下很多的话了,而且都早就背熬了,但这时的咽喉却又似被甚么东西塞著,挤不出半句来,作难了良久,他才说:“我是顺便来向……告辞。因为我在东边甘凉一带还有些事,大概今天就要走了!” 
  绣香却伸著手作挽留之式,说:“韩大爷您先不要忙著走,既然您辛辛苦苦来到这儿,我们虽不能拿甚么谢您,可是也想跟您多说会话儿:请您说说您的府上在哪里,老爷子,老太君是不是都在世?您家里都还有其么人?将来,我们无论是谁,要是顺便路过那里时,也好到您府上去看望著望。” 
  韩铁芳又坐下了,看了看雪瓶,才说:“我已经跟春姑娘说过了,我是河南洛阳人,我的父母都已经死去了。” 
  绣香问说:“您的老太爷的官讳是怎么称呼?老太太的娘家姓其么?您还有三兄二弟,令姊令妹吗?” 
  韩铁芳觉得她问的这话很奇怪,心里就想:她问这些事干甚么呀?有甚么用处呢?斜著脸又看了雪瓶一眼,只见雪瓶也正注意地等著听。 
  韩铁芳想到了那假父假母,不禁心中很不好受,尤其是一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