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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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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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想到钦差的公馆会出事,我可,我可就在铺里都跟别人说啦!” 
  雪瓶听到这里之时,脸色才稍变,萧千总又说:“不过我可没提到你,我就说我跟玉钦差是亲戚,这次我带著家属来,就为的是探亲。别人不知道你住在这儿,也许不会把昨晚上那件事疑到咱们的身上,可是究竟不好。咱们定是有嫌疑,在这儿也不安,别人都不说,玉钦差既知道他的胞妹能飞担走壁,那么就能想到他妹妹的女儿也必不是好惹的。” 
  幼霞也推了萧千总一把,说:“萧姨夫你怎么还是往我们的身上揽呀?昨天瓶姊才到,我们两人在这屋里睡得好好的觉,连你甚么时候赌完钱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难道我们会睡迷糊啦,去到钦差的花园?” 
  萧千总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一点也没疑惑,再说人家明明说的是昨晚去了好多个贼,难道连我都算上?可是我就怕玉钦差他本人疑惑到这儿,本来他就不认咱们,就想逼咱们走,现在出了这事,万一他要是发出一句话来……” 
  雪瓶冷笑著说:“这我倒愿意!我盼著他翻了脸派人来抓我。” 
  萧千总说:“他们抓你是一定抓不著呀!要知道你就是春小王爷,也绝没人敢抓呀!可是,那可就苦了我跟姨姨啦!”他著急得摸著脑袋,并从脑袋往下直流汗,雪瓶却忿忿地一摔手说:“那顶好是您带著绣香姨姨先走,我们俩留在这儿,我们不怕!” 
  萧千总还是十分为难,少时绣香进来了,才把他推出屋去,绣香也知道了此事,但是她倒不十分惊惧,只找了个凳儿坐下,先不说话。等到幼霞叫进来店伙,打来了洗脸水,漱口水,跟雪瓶漱洗完毕,绣香这才做齿,可是还像有话没有说出来。雪瓶虽然依旧笑著说话,但幼霞却不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及至绣香也同她们在这屋里用毕了早饭,屋中没有别人,绣香这才向雪瓶低声问说:“昨儿晚上,是你们到官花园去了吗?” 
  幼霞立刻脸通红,露出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样子,雪瓶却微微她笑著点了点头。 
  绣香只摆了摆手说:“今儿晚上可千万别再去啦!”刚说完了这句话,忽然萧千总往房里一探头,说:“你们在屋里,可千万别出去,也别多说话,我到酒馆去打听打听。”绣香又嘱咐说:“你别张张慌慌的!” 
  萧千总也没听见,戴上了他的红樱帽,就往前院走去。到了前院,就见店伙也跟住的客人正在秘密地谈论著这件新闻,他就有点心里毛咕,出了店门,装做刚起来的样子,仰天打著呵欠。走到李家酒铺里,只见今天道里的人特别稀少,除了一般好事的,和从昨天就没走的赌鬼,天天必提著鸟笼来这里的流氓之外,胆子小的全不敢来啦。靠南墙立著一杆方天画戟,杆长约八尺,战尖像是枪头,旁有月牙形的利刃,闪闪生光,下垂著红穗子。萧千总一看,不由心里有些发慌,就想:这是三国吕布所使的家伙儿呀!雪瓶怕也敌不住吧?再著,那戟的旁边坐著的正是秦杰。 
  秦杰不过二十多岁,身材细高,三角形的脸,配著一双很有神的眼睛,正独自坐著饮酒。秦杰好赌,近几日跟萧千总在一块儿赌钱,平时两人见了面也都有个招呼,今日萧千总一进来就带著笑向他打招呼,问说:“秦镖头,今天可来得早啊。”秦杰坐在那里微微点头,没说话,也没欠身。萧千总又跟别的几个人递了递笑,随便谈了几句,就自己找了个靠著门近的地方坐下了,板凳还是平口的板凳,可是今天坐著就觉得有些不稳。他向柜旁的伙计叫一声:“给咱也来一壶!”平常他的官派很大,今天却非常之和气。伙计今天心慌,给他送来一锡壶的酒,却忘了给他拿酒盅,他看了看,也没拍桌子、发脾气,只就著壶口儿饮了。 
  偷眼看秦杰,只见秦杰一脸的凶气,只要门一响,他就必扭头,睁大了他的眼睛,他的凶恶的目光也就正正射在萧千总的身上,萧千总就觉得发寒噤。从外面进来喝酒的人没有几个,可是屋里原有的人倒都先后陆续地走了。 
  萧千总今天酒也喝不下去,放下了酒壶,刚要叫:“掌柜的,记上吧!”又要向秦杰虚让一下,可是他才要起座,忽听门就吧的一声开了。他一惊赶紧回头,就见由门外闯进来一个短小精悍,二十来岁,下巴刮得很光,可是两耳的后边却有一握黑毛的汉子。这人跟秦杰一样,都穿著土色的单裤褂,腰间系著绣花的青绸带子,这是镖头们最普遍的打扮,不过这个人还敞著怀,胸前有一块光荣的刀疤,手提著晃晃的宝剑一口,进来得很急,萧千总认得这是仙人剑张仲翔。 
  昨儿晚上他还在这赌钱,跟萧千总还笑著谈话,但今天他却直头进来,跟凶神似的,任何人他也不理,走到方天战秦杰的面前说:“二哥,快跟著我走!北街上巩家店裹住著个人,据店里人说,他是前天来的,带著刀,很怪,多半是个绿林中人,昨儿晚上,花园的那事,就许是他作的,窦大哥就是他给杀的。你来帮一帮我,快去!”秦杰一听,立时就愤然而起,抄起了方天战,跟张仲翔二人就气昂昂地出门去。 
  这里,把掌柜的跟酒保都吓得脸发白,眼发直,但是萧千总倒也有些放心,因为真凶手找著了,自己不该,但愿他们快把真凶捉获,省得嫌疑落到自己的身上。他便喝了两口酒,赶紧赶回去,好向春雪瓶报告去。这时,大街上有许多人都往北跑,这都是胆子大的无业游民,都要去看著热闹,看看厮杀,并要看著昨夜在官花园杀人的凶犯到底是多么凶。当下张仲翔与秦杰在前,后面许多人跟著,走到十字街口,又正遇著班头鹰眼高朋,高朋问说:“其么事?” 
  张仲翔指指北边,说:“巩家店里住著个人,我看他很可疑,咱们想去盘问盘问他!” 
  高朋立刻打了个招呼,他身后就有七八个都是穿著便衣、暗带著梢子棍的官人一齐跑过来,于是人更多了,一窝蜂似的就走到那巩家店。这是一家很小的店,他们都闯进去,把院墙都快撑破了,张仲翔用剑指著一间小东屋,说:“就在这屋里啦!” 
  于是秦杰挺起方天昼戟,高朋抽出了腰刀,官人们有的亮梢子棍,有的哗喇喇抖起了铁链,但屋中却没有人应声,他们都不敢贸然进去。一会儿,才有店掌柜由茅厕里跑出来,战战兢兢,一边系裤子,一边说:“高班头!诸位老爷!那位爷,不,那个小子,他走了!” 
  张仲翔突然挺剑向前就刺,怒喝道:“甚么话?” 
  鹰眼高朋赶紧将他拦住,张仲翔仍然忿忿,举起宝剑来向店家说:“刚才我嘱咐你,不许放那个人走,我去一会就赶回来,他是要犯,怎么我才一走,你就马上把贼放跑了?你一定是与他串通著,没别的话,你跟我们去打官司吧!” 
  旁边秦杰就埋怨他,说:“你刚才就不对,你既看他形迹可疑,你就该抓住他,或是与他斗一斗,怎么当时你连那么一点胆子全没有?你何必定要去找人,他不跑,难道他等著吃傻亏?” 
  张仲翔被激得越发忍不住气,他抡著宝剑恨不得一下就把店家杀了,高朋赶忙又把他拦住。这店家掌柜的虽然胡子都白了,可是如今见有抚台衙门的大班头在眼前,他谅张仲翔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他就气壮了些,著急说:“老爷们别怪我呀,他是我店里的客人,只要他给店钱饭钱,我就不能不放他走,再说刚才我一栏他,他就要抡掌打我,他说仙人剑是甚么……他又不是官人捕役,他叫你拦我,你就拦!他的行李都没拿走,我想待一会他一定会回来!” 
  鹰眼高朋点头说:“这就好办啦!咱们先到他屋里察著察著他的行李!” 
  于是叫店家开了门上的锁,高朋、秦杰、张仲翔,全都闯进屋里,只见此人的行李在炕上是一只大包袱,地下有牛皮水袋跟马鞍。高朋上前把包裹解开,见里面有几身黑缎和黑绸的衣裤,有的已经很脏了,上面沾著了许多粗沙,足见这个人是从沙漠里来的;又发现了一些碎银,还有两只五十两重的大元宝,张仲翔就说:“啊呀!你们看!这是个贼不是?一个住小店的客人能够有这么多钱,可见他昨夜到官花园去,原也是想去偷盗!”元宝的下面,又是一身衣服,倒很新,似是没怎么穿,一抖这件衣棠,却又有一个东西掉在炕上,原来是十几只小弩箭用条麻绳捆在一起。 
  立时方天战秦杰可变了面色,心中说:由沙漠来的,又带著小弩箭,莫不是玉娇龙吗?我的爷! 
  于是他就向张仲翔问说:“那个人是甚么模样?” 
  张仲翔说:“大连著胡子都有些灰白了,年约四五十岁,身高膀阔,像貌凶悍,不然我也不会疑惑他是凶手了。” 
  秦杰一听知道是个男的,这才略略放下心,再搜查了一会,并搜不出甚么可疑的东西。 
  鹰眼高朋又把店家叫进来,问他:“这屋里住的客人姓甚么,从哪里来了你没问过吗?” 
  店掌柜说:“那客人自称姓罗,说是从白龙堆过来的,来这儿看亲戚。” 
  鹰眼高朋点了点头,便挥手令店家出屋,他就向秦杰二人说:“这个人既然是由白龙堆来的,说不定就是半截山那里的盗贼,来到迪化的心不只是他一个,那么,昨天的案子也许能寻出头绪来。” 
  张仲翔说:“高班头!为甚么到现在你还拿不定主意?昨晚上的凶手一定是这个人无疑了,趁著这个人才走,你就赶快通知守城门的官人,别放这个贼出去,这贼的模样很好认,是满腮的胡子又乱又长。” 
  秦杰也忿忿的说:“咱们分头去抓这个小子去吧!你们抓住你们去交差事,我们抓住我们就宰了他,替我们的窦大哥报仇!” 
  高朋还说:“二位也别著急,如今既已有了头绪,我想他总跑不了,可是千万留他活口,一来是为向他追出别的案子,二来是究竟钦差大人现在迪化,捉贼办罪可以,可别私自闹出人命来!” 
  张仲翔却把脸色一沉,接著是冷笑说:“高班头你这话不对,我们是钦差大人在西安府请的,虽不像你戴红樱帽,可也是半个官人,出了事有我们去交差,绝累不著你。” 
  高朋虽是迪化城有名的精明干练的班头,但也惹不起这两个一半强盗,一半镖头的护院的。张仲翔先提著他的“仙人剑”忿忿地出去了,秦杰也提战随之出屋,鹰眼高朋留下了官人在这店里看守,他也走出店去,找他的膀臂鹭鸳腿崇三,飞镖卢大,分头去缉拿姓罗的怪客;秦杰跟张仲翔也是戟不离身,剑不放手,满城里都找遍了,但整整的一天,也没有那姓罗的下落。 
  到傍晚时,迪化城满天的云霞都渐渐的发暗了,城门都已关了,可是由伊犁来的、哈密来的、吐鲁番来的那些客商,都才在店里歇够了乏,都三三五五的出来玩乐,所以靠南城角的一条偏僻的胡同,这时可真热闹,因为那儿是妓院丛集之所。除此地外,就是南大街路西的那家大酒楼“柳香店”,这是迪化城中最大的饭庄,此时楼上明灯辉煌,十几张座位坐满了客人,有的论商情,有的在秘密谈著昨夜跟今天城中的事情,有的却十多个人聚在一块,照旧大声豁拳,拼命吃菜饮酒,楼梯不住咚咚地响,下去一群半醉的人拉拉扯扯地往妓院里去了,又有的却才来。 
  这时间,忽然有一个人步上楼梯,这人穿著一件青色的团龙缎子的大搭袄,同样材料的马褂,被灯烛一照,全身闪闪发光,足下也登著一双青缎的官靴,都像是新做的,并且辫子扎得很紧,下巴跟两腮都新剃得发亮,乍一看似像年轻的人,但若细著时,这个人可也有四五十岁了,身长膀阔,体态极壮,两只眼睛尤其跟老虎似的,一上楼向东向西不住的看人。他找了个背灯光的桌角儿坐下,但他这样的雄起赳的身体,虽然极力躲著人,可是在人群中也最为特别,最能引人注意。 
  他轻轻地拿手指头敲桌子,叫道:“堂官!堂官!” 
  伙计走过来,问说:“您要甚么菜饭?” 
  这个人却压著他的粗壮的喉音,是仿佛有点发哑,他就向楼外指著,说:“你先去给我请个人来,就在这楼下南路东的吉升店里,那里住著有几个由尉犁县来的……”说到这里,他忽然不说了,斜著眼睛看见楼梯口上来一个人,同时他的眼中就渐渐迸露出凶焰怒火,伙计也不由回头去看,只见上楼来的正是那仙人剑张仲翔,今天已经来这里四五次,如今又来了。 
  张仲翔仍穿著短衣裤,但胳臂上却搭著一件黑色的大夹袄,神色并不慌忙,然而样子却可怕得很。他的两眼像猫找寻耗子似的,那么各处乱找,几乎把楼上每个客人的脸部瞪到了,但别人对他却很少注意,照旧的豁拳、谈笑,这个人却挥挥手叫伙计走开,低声说:“你先给我拿壶酒来!” 
  伙计才转身走了,张仲翔却又来到这桌旁二尺以外的地方,一站,胸脯儿挺起,把眼向这人斜瞪著,这个人也一动不动,在那里坐著,脸可沉了下来。如此过了片刻,突然间张仲翔把右臂一抡,搭著的那件夹袄就抛在地下,现出来那宝剑,寒光一抖,吧的向桌上一拍,响声惊人,邻座的人都吓得止住了欢笑,有的赶紧往楼下就跑,立时乱了起来。 
  张仲翔瞪著眼向这个人说:“小子,你就别装了!你作的事谁不知道?走吧!跟老爷去吧!” 
  这个人依然在那里坐著不动,抬起眼来,说:“跟你走干吗?我不认识你!” 
  张仲翔柠笑著,说:“你这小子!我给你面子不当时杀你给宾大哥报仇,就是顶好的啦,你还装蒜?妈的!你先说说叫甚么名字?” 
  这人说:“我叫罗小虎。” 
  张仲翔一听仿佛有点耳熟,不由迟疑了一会,随后又说:“那就好啦!大概你也是个江湖人,我们倒可讲些交情,……”拍著胸说:“我就是潼关的仙人剑张仲翔,我的哥哥叫老君牛,这次同著铁霸王窦定远、方天战秦杰,受聘保护钦差大人玉宝恩来此,昨天你!……” 
  罗小虎霍地站起身来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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