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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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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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蝴蝶红也把马给拦住了,她哀恳地说:“春小姐,我请你到我们的店里去歇一歇,我跟你谈谈话儿,你要是答应,就赏我们个脸,别走,你要是一定走,我可就要在马前给你跪下了,随你的马撞我,我也不躲开!……”她仰著脸儿,诚恳地如此哀求,范彦仁也过来深深地打躬,说是请春小姐到那镇上的店里去歇一歇,他们要竭诚地招待一下。 
  铁芳倒没再说甚么,春雪瓶却又看了他一眼,面上就不由渐渐泛起了红晕,她做出著急、为难而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她忽然也点点头,慷慨地说:“既是这样,我也就随你们到那镇上去一趟吧。我也有几句话要向你们说,不过,我可还是说完了话,我就走。” 
  蝴蝶红一听,她头一个表示喜欢了。当下春雪瓶就收起来宝剑,同著他们走过去,范彦仁与蝴蝶红都上了车,铁芳也上了马。 
  于是两匹马跟随著一辆车,就同往那镇上走去,春雪瓶与铁芳虽几乎是双马并行,二人所带的剑又本是成双的宝剑,但二人可谈的话是太少了,都似乎赫然惭愧的样子。这惟有铁芳的心里明白,他知道是不该那雨夜中,在客店里跟春雪瓶说出那个请求,未得遂愿,倒生了隔膜,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小有灵犀一点通,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车轮轧著泥土,马蹄轻响,夕阳影里,他们回到镇上那家店内,赛孟尝已经回到这里了,有他的照应,店中虽然是挤得没有地方了,可是居然也能够腾出两个宽敞的单间来,请铁芳,请春雪瓶去住。 
  他们都各自在屋里洗了脸,梳了头,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范彦仁在那屋里已命伙计给叫来了菜饭,还预备下了酒,他把铁芳和雪瓶与那位孙大人的官眷瑞大臣之友,及与新返京的玉钦差的关系也都向赛孟尝说了,并要请赛孟尝作陪。 
  赛孟尝却笑了,说:“大哥!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接官面儿说,他们虽不是阔公子跟千金小姐,可毕竟都有阔亲戚,我不过是个小县衙门里的皂隶,敢与人家同席?接私面儿说,他们一位是韩大相公,一位是春小王爷,我要是跟他们高攀起来,我的名头可也就大啦,以后有人羡慕我,可也一定有人要找我麻烦,得了!”他又作了个大揖说:“就算是我已经叨了您的酒啦!我可不敢真个就去奉陪,现在我就告辞了,有甚么事儿,您再叫人去叫我吧!” 
  说毕,他又走了。这时薄暮已临到了镇上,天上已露出来几点星光,镇上,那老刘昆、吕慕岩等人根本就没再回来,此时也不知都往哪里去了,所以这里是十分的安静。一般客人也多半吃完了晚饭就早早地睡了,预备明天好赶路。 
  可是这家店中的钱间宽敞的房间里都是灯火荧荧。尤其那位县丞太太蝴蝶红,一身红缎的发光的衣裙,脸上的红胭脂跟红嘴唇,只有头发是黑的,首饰是金的,她的那两只红绣鞋儿,东屋里走走,又西屋里去串串,脸上永远带著笑。她真忙,她今天也是最兴奋,她跟她的丈夫都已秘密地商定了。 
  今晚,无论如何她要叫铁芳点头,同时劝得春雪瓶也得首肯,而使这一对结成了终身的伴侣,永世的良缘,不变的鸳盟。她不是要作这个媒婆,范彦仁更不敢自命为月老,不过他们夫妇总是想:“当初人家怎样成全我们来的,如今既然有这机会,就得设法报恩。”同时又知道铁芳是万分地乐意跟春雪瓶订亲,只是春雪瓶还有点,并不是不乐意,而是有几点难处,也就是使得一位磊落的侠女伤心成病的原因。    
第十九回 冀北江南侠踪游遍 边疆沙草俪影相依     
  春雪瓶不说她不愿意跟铁芳婚配,她只说她有几点伤心之处,在这屋内,对著明灯,对著蝴蝶红,她把前后始末都低声地说了。她发起怒来时比剑锋还利害,她的心,外人若是不察,觉得比她的弩箭更狠,但是实在她的心也是很脆弱的,一位横行大漠,脚踏草原,腾跃高山的春龙小王爷,如今竟婉转地悲伤弹泪,蝴蝶红觉得她一点也不可畏,而且十分地明白人情道理,简直是一位聪敏贤慧多情的女子,只缘于她的身世太不幸了。 
  她对著蝴蝶红如对著长姊似的倾诉她的衷情。原来她之所以病,她之所以不能跟铁芳婚配,就是因为她的生身母太今她伤心了,当初作的那事,二十多年前在甘州城来安店里…… 
  雪瓶说:“若没有我,哪能够叫铁芳才一生下来就受那苦难?就害得他们母子生离?所以,我若是铁芳,我一定恨当初那个坏妇人,跟那个可恨的女孩!” 
  蝴蝶红一听,就说:“啊呀!春小姐您怎么这样想呀?当初,方太太是怎么个心,我们现在不敢说,可是您那时也不过是才满月,人事还不知,您能够伸出小手儿来拦住您的妈,不叫她老人家把您换别人的男孩儿吗?” 
  春雪瓶说:“你不知道,他们母子分离之后二十年来,别人我不知道,我的爹爹确实很苦。她虽养育我,爱护我如同亲生,但她也没有一年、没有一天、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悲伤地想著她失去了的孩子,为此,后来她才得了病,病才永不好,后来她才死…!” 
  蝴蝶红也有点黯然,半天,她才叹息说:“这些事情都已过去了,我听韩大相公说,您的爹爹在路上遇著他,把他带到新疆去,也就是为叫您跟他结亲,我并不是夸赞,您的爹爹,玉二小姐,她不仅是本事高,还是一位顶明白的人,给自己亲手抚养起来的女儿招位姑爷正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何况又是郎才女貌正正地相配,这是多么好,又多么巧的一件事呀!大相公不该违背了她亲娘的遗言,我想小姐您要是孝顺,要是能体贴著那位故去的老人家那片苦心,您!简直说吧!就不应该不答应!” 
  春雪瓶脸又红了一红,说:“那!难道叫我也去跟铁芳到北京?……” 
  蝴蝶红说:“那有甚么不可以呀?您别忘了,您的老太爷早先就是凉州知府,您生下来就是一位千金呀!现在说不定老太爷还许在世,官一定比早先更大,您要到北京去一打听,就准能够打听得著。” 
  春雪瓶说:“我也不想去认他!”更忿然地说:“生我的那个老妇人是还活著,现在还在凉州府,只是,你也绝不会想到她是怎样一个人,我跟铁芳若是都不知道她,也好,我们不但都知道她,还都见过她,铁芳对她的坏处比我知道得还多,为她,无论如何我就不能依你们的主意!把我恨死了……我要来跟你们说明的也就是这几句话,你去告诉铁芳吧!我也许等不到明天,就走!”说时她扭著脸低著头坐在旁边,显出无限地愧恨、伤心之意。 
  蝴蝶红急得连连跳脚说:“唉!唉!我想这件事更算不了一回事,方太太在凉州府住著,将来您要去认,认了也不算就污幭了铁芳大相公,别人更不会笑话他有那么个丈母娘,不去认呢?也不能说是不孝,再说,我可护著方大妈,方大妈她不能算是多坏的人,臂如再过二载,我连一个儿女也没有,或是只有个女儿生不下男孩,我也会跟大家去换,那种事儿我也能够干得出来!”笑了一笑说:“真的!要说到后来呢,方大妈处处也是不得已,就臂如我,我不瞒人,早先难道我是愿意在琵琶巷里混事?现在,我们彦仁作了官,就不嫌我的出身低,您也一定是不弃嫌我,若弃嫌我,我还能够跟您说这些心腹话吗?既然连我都不弃嫌,又怎可以弃嫌您的那位不幸的亲娘?我想铁芳大相公,他也不至于娶了您,就嫌那位岳母呀?或是因为岳母不好,就看不起您呀?” 
  当下蝴蝶红的话是翻来覆去地说,两方面地解释,她的口齿真伶俐,说得天花乱坠,讲得动听入耳,秀树奇峰春雪瓶可真不如她,被她说得简直无话可答了。 
  这时。忽听门外的范彦仁说:“铁芳大相公可来了!” 
  门一开,先进来了范彦仁,随后又进来了铁芳。铁芳的脸很红,且露出喜笑之色,他把眼看到了雪瓶,春雪瓶却仍然在那里含羞不语地坐著,可没有抬眼皮看他。 
  范彦仁说:“我们在门外偷听了半天啦!无论其么事,都妨碍不了你们的金玉良缘!” 
  蝴蝶红就拉住他的丈夫说:“得啦!咱们把话都说完了,现在就该让人家两人说啦!”遂就把范彦仁拉出了屋去,并给阖紧了门。他们却并立含笑,望著那窗上艳艳的灯光和双双的人影,范彦仁还有点不放心,可是待了半天,那屋里的谈话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蝴蝶红就拍著手笑说:“成了!”又拉著她的丈夫回到了他们屋里。 
  范彦仁还发呆地问说:“你怎么知道是成呢?” 
  蝴蝶红笑著说:“一定成!”遂就叫店伙计赶紧热酒摆菜,两个店伙计在屋里忙了一阵之后又出去了。蝴蝶红这才笑著对范彦仁说明了原因,说:“你想呀!他们的事儿要是不成,还能够在屋里那么悄声儿的说?早就得打起来了!” 
  范彦仁也笑了,于是夫妇两个人就又过到那屋里去请那两人,果真一请就到这边来了,于是范彦仁夫妇双双地举杯,与铁芳和雪瓶贺喜,于是铁芳与雪瓶的婚事已订。晚间仍是各自同屋去就寝,一夜漫漫地过去,到了次日,天气晴和,那位赛孟尝大班头,大约是听店伙说了,他买了一罐子酒,一大片子肉,就来给铁芳贺喜了。 
  范彦仁并说:“今天就要请他们新订亲的夫妇到我们县里去,但是你得派个人骑著快马赶紧往东,追上官眷的车辆,把这件喜信儿去告诉那里的孙夫人,瑞大臣的姑奶奶。” 
  赛孟尝就说:“让别的人去,一定说不明白,还是我去跑这趟吧!” 
  当下他放下了酒,留下了肉,比办他自己的事情还急,匆匆忙忙地就走了。早餐之后,范彦仁就同著蝴蝶红,请铁芳跟雪瓶,同著他们到了氾水县,他们在那里有私宅,但铁芳不愿去住,就仍与雪瓶住在一家客店里,仍是分为两间屋子。 
  在此住了两日,邢柱子与荷姑就找来了,原来铁芳与老刘昆在虎牢关恶斗,与春雪瓶在那店中订亲之事,不知是甚么原因,也许是由那店里的伙计跟居住的客人给传出去的,已弄得外边有不少的人都晓得了,不然他们夫妇也不会找到这里。当下见了面,邢柱子就给铁芳贺喜,荷姑是不但向雪瓶贺喜还道谢,雪瓶跟荷姑也很亲热,也颇为投缘。可是铁芳却在旁发呆了半天,当晚,他就向雪细说:“我们是不觉得,我们在这条路上的名声太大了,一点的事惰,外人都留心,都能够向远处去传说,我在洛阳又有杀死独角牛的事,他的大舅陶九更是个厉害的人,倘若他要找到这里,那时就对范彦仁有许多不便了。” 
  雪瓶说:“明天,或是后天,我们就走吧!” 
  铁芳皱眉说:“可是,你的病还没有好啊!” 
  雪瓶却抚媚地笑著说:“你想,我这点病还能够算是病吗?这两天,我又觉得我差不多就算好了。”又说:“我告诉你吧!我也不是因为病,才不愿意跟著那官眷的车辆走,我是故意离开爹爹的表姊孙夫人。” 
  铁芳问说:“为甚么呢?” 
  雪瓶脸红著说:“就是因为她也主张,叫我跟你在一块儿。” 
  铁芳笑著悄声问说:“现在呢?” 
  雪瓶哼了一声说:“现在……”把她的那口剑跟铁旁的那口放在一起,成了一双,说:“都给你吧!从今以后,我不再提武艺了,我真没有想到我也像别人似的,要叫人娶!” 
  铁芳听了这话,觉得雪瓶仿佛要发脾气,可是待了一会儿,见雪瓶又嫣然笑了。他们因为等候著那赛孟尝回来,所以暂时还是不能够走。雪瓶住在店里,有荷姑给她作伴,蝴蝶红又天天找她来,她们在一起谈谈笑笑,倒很是快乐。同时她的病也好了,对人也更随和了。又过了四五天,赛孟尝才回来,同来的有两位官人,都是孙夫人玉清小姐派来的,一个是原在孝义县衙门当差的那个老谢,另一个却有六十多岁了,已有了官职,是早先玉娇龙的舅父的部下,名叫保善。 
  这个人是先跟著瑞大臣,后来又跟著孙抚台,官升到了把总,可就没往上再升。虽然是跟个老听差的似的,可是连孙夫人玉清小姐都叫他“保大叔”,而不宜呼其名。 
  这次他也是护送著孙夫人往京里去,前些日曾跟雪瓶见过面,可是因为雪瓶病著,没有怎么详细谈过。如今他一来了,就向铁芳说:“你叫我怎么称呼你呢?得啦,我就叫你大少爷吧!其实我就叫你的名字也叫得著,因为玉府的三姑奶奶娇龙小姐,她出玉门关的时候,在凉州府,只有我一个人见著她了,若不是我见著了她,到现在,人家还都其以为她那次在北京妙峰山还愿就死了呢!”提起了旧事,这位老官人就不禁感慨歉瞰,并且直咳嗽。铁芳就请他在椅子上落座,春雪瓶亲手给他敬茶。 
  他也一点不客气,他咳嗽完了才说:“我是个三朝元老啦!王家,瑞家,孙家,连方家,提起了我来,都得说我是老人儿啦。” 
  雪瓶听他说到了方家,倒不由得有点诧异。这时屋里只有她跟铁芳陪著这位老前辈,保善就先说:“玉娇龙姑奶奶没出阁的时候,到伊犁舅舅家里住的时候,那时我就见过她,谁可料得到她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飞担走壁之能呢?唉!……” 
  先把玉娇龙的历史说了一遍,然后说现在这位官眷孙夫人也就是玉娇龙的大表姐,名叫玉清,姑爷孙大人有个表哥,姓方,作过凉州官,后来又作过几任外官。…… 
  铁芳赶紧就问:“现在呢?” 
  保善说:“早就故去了,现在家眷还在北京住著,方大人早先还有一位二太太,生过一位小姐,可是二十年前,那位二太太连小姐都在祁连山中不明生死,又有人传说,那位二太太是早把那位小姐给换了出去啦。”看了看雪瓶:他就又说:“如今我才知道那位方小姐就是你!现在我可不能叫你为方小姐,我得叫你为少奶奶,还得叫你,叫你甚么呢?……得让我细想一想!” 
  想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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