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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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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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陶九那些人也疲倦啦,你再走!” 
  铁芳想了一想,也就又坐下了,将宝剑也藏于被褥之内。卖花的就赶忙给做饭,做好了饭,与铁芳一同吃了,他的那个犯了老病的母亲,却连一点饭也吃不下。 
  铁芳却很替这卖花的人忧虑,说:“我今天就应当走,因为我走了之后,你可以请大夫来给你老娘治病!” 
  卖花的说:“我老娘的痛,也不是吃了药就能够好的,可也不会死,唉!韩大相公!你就刷关心著我的事啦!现在还是你的事情要紧,我这就得出去打听打听!”说著他把屋门锁上,做为是屋子里没有人,把钥匙却交给了铁芳,他就出去了。 
  铁芳在屋中枯坐著,十分地烦闷,时时得去给地下的一只黄泥的小火炉子添煤,为的是怕它灭了;卖花的母亲又微弱地呻吟著,说是要喝水,铁芳也就赶紧给倒了水,亲自服侍著这位病势很重的老妇人,就如同服侍自己的娘亲一样。他的眼泪不住在眼眶里乱转,那老妇人也没看他是谁,喝下去两口水,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铁芳在这里直待了多半天,天色都过年了,仍不见那卖花的回来,他的心中倒不禁疑虑。又过了许多时,卖花的方归,这次他比早晨更为惊慌,简直满头是汗,隔著窗向铁芳要过去钥匙,开了锁进屋来,又赶紧把门关上。 
  铁芳就问说:“怎么样了!” 
  卖花的跺著脚说:“唉!还不如依著大相公的主意,早晨就走啦!现在是更不好办了!老刘昆那些人刚才都由灵宝县赶来了,现在都进了群雄镖店里去歇著。这次来的人很多,马匹就无数,我跟他们的镖店里的一个小伙计熟识,我就都打听了。这次来的除了老刘昆、小哪叱这些人不算,还有一位钩侠吕慕岩老师傅,据说他的儿子是死于大相公跟甚么春雪瓶的手里,他要顺便来此报仇,他的武术不在刘昆之下,还有呢,托得塔李平、飞夜叉张保、钩镰枪焦衮,更有一位有名的人物,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名叫小山神柳三喜……” 
  铁芳一听,倒不禁冷笑,心说:说不定连黑山熊都来了,这到好!可都是西路闻名或会过的人。 
  卖花的又说:“大相公你就是武艺好吧!可也绝敌不过他们那些人呀!我怕今天晚上你还是难以出城,等到明天,一清早许多人赶著往财神庙去烧第一股香,那时南城门口的人一定拥挤,大相公要是再换上我的衣里,或者还能够混得出去,你的宝剑跟马可是全都不能带了。” 
  铁芳说:“到时再设法,如今我是一点也不慌张。我本来未把那些人放在眼里,这也并非是我自夸武艺高强,实在那些人都是我早日的对头,我本应当在西路上就与他们拼斗,如今他们赶到这里来,和在西路上时是一样。谁有本事谁就占上风,我若是武艺不济,丧命在他们的手里,也毫无怨恨!” 
  卖花的连连摆手说:“合不著!合不著!大相公你还是忍耐些气,想法子离开这儿吧!回到你庄宅里,那儿的房屋多,甚么地方都可以藏,他们大概也就不找你啦!” 
  铁芳冷笑著又说:“你也不必替我忧心!请你再出去替我打听打听,他们都在准备著甚么?” 
  卖花的说:“因为昨夜独角牛跟他那赶车的、又是他的保镖的都己身死,城中遍处捉拿大相公,谁都知道了,都连这大年初一也不能安心过了。街上纷纷谈论,要打听点甚么倒也容易,可是我的心虚,我只能听人谈,却不敢多嘴,更不敢跟人多打听。” 
  铁芳说:“你只要能够听些来告诉我就行,我关心的,就是我的家中,不知道他们去扰乱了没有。” 
  卖花的说:“对啦!那么我就赶紧再去听听!” 
  铁芳又嘱咐著说:“可要快些去,快些回来。” 
  卖花的连答应著,轨又走了,他这次去得时间更久,快到黄昏的时候他才回来,说:“陶九带著人到大相公的家里连去了两次。” 
  铁芳问说:“他们胡搅了没有?” 
  卖花的说:“他们在知府的跟前当差,去拿人可以,哪能去搅人的家宅呢?可是那老刘昆……” 
  铁芳就急急又问说:“怎么样?” 
  卖花的说:“他们也到你庄里去了,听说也没有甚么,不过大相公的家里有一个姓徐的跟他们说翻了,打了起来,被老刘昆打伤了。” 
  铁芳一听,就不禁面现怒色,又问:“他们是同著官人,还是他们一伙人自已去的?” 
  卖花的说:“他们是分著去的,陶九那些人还好办,只是他们太凶,我看见了他们的几个人,全都横眉竖目,简直都是强盗。现在群雄镖店的大门前可不得了啦,墙上的字不是被宝剑全给砍烂了吗? 
  今儿半天的工夫就又都写好了,门前的镖旗虽然不能挂上了,可是另拿白绸子上为了“灵宝刘”“灞陵李”两面大旗,门灯就挂了三只,把大街都照得通亮。 
  现在里面是刀杓乱响,大罐子的酒,整条的猪全都抬了进去,那花三嫂打扮得简直跟花蝴蝶儿似的,今儿一天就净在门前站著,老刘昆快六十岁啦,可是永远瞪著两只大眼睛,在门前指手划脚地骂了半天韩铁芳,那样子可真是够你惹的!” 
  铁芳此时的心中是极度地气忿,一因刘昆率众搅乱了他的家宅,二因师叔连枝箭徐广梁此时受的伤还不知道重不重,并想著自己从来未得罪过老刘昆,而且颇为景仰他的名声,只为戴阎王、独角牛二人之故,他就前来寻隙,可知他必是个凶横的老匹夫。 
  尤其是柳三喜,也逼我太甚了,我更得去和他斗一斗!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还没大黑,他就向卖花的说:“我这就要走!” 
  卖花的惊诧著说:“今儿你能够走得了吗?不如索性再住一天吧!” 
  铁芳说:“那只怕永久也不能够走了。”说著,他从从容谷地将他的那个行李卷儿就背在背后,手里拿著连销宝剑。 
  卖花的说:“大相公你这个样子不能出城呀!” 
  铁芳摇了摇头说:“不要紧!”便嘱咐说:“无论如何,你得把我的那匹马送出城去,我人都可以死在这里,马却不能留在这里。” 
  卖花的也不知道他为甚么把那么一匹黑马看得如此之重,就说:“城门可就快关了,今天初一,城一定关得早,又有大相公闹的这件事!” 
  铁芳对此却发愁了半天,然后就说:“你就将马备好,牵著到那车店的门前等著我吧!别的你全不用管了!”说到这里,他的面上显出一副严厉之色。 
  卖花的只得连声答应说:“好!好!” 
  铁芳又说:“此次我加能得逃脱,我们将来还许能够见面;我若逃不开,死在这里,那我就谢谢你此番帮助我的美意了!” 
  卖花的说“唉!大相公怎么说这句话呀!” 
  铁芳又说:“明天千万请大夫给老伯母治病。” 
  说著他就走出,自己开了门,急急地走,出了小巷,他就一直去奔东大街。这时天色又已薄暮了,城中的景象与昨夜大不相同,家家户户都关闭著门,店铺里也没敲打甚么庆祝新正的锣鼓。大概也因是昨夜守岁,全都没睡觉,今天又都忙著过年,明天早晨还得赶著士财神庙,所以此时人都睡了,街上冷冷清清。 
  铁芳直走到群雄镖店的门首,竟连个打更的人也没遇著,但镖店之中却灯光焕然,那柜旁的窗上玻璃也换上整的了,里面有人大声的豁拳。铁芳此时竟是一点也不细加考虑,就将剑亮出来,剑鞘就扔于地下,他怒气飞腾,直闯进了镖店的大门,用脚将柜门的门踢开,挺剑向里边高声问说:“我要见见哪一个是刘昆!” 
  他这一声喊,将屋中的满满两桌酒席,十七八个人全都惊得止住了欢声,一齐起身的起身,转头的转头,都直著眼向他瞧来。 
  那花三嫂就尖声儿说:“哈哈!韩铁芳!你真是一条好汉子,你竟自敢来了!”说时一齐跳起来去抄刀拿棍。 
  那柳三喜的手里拿著酒杯,把众人拦住,说:“诸位沉住点儿气!咱们要是一齐上手,那可就低了咱们的名气啦!如今姓韩的朋友来了很好,但不知春雪瓶姑娘来了没有?如果都来了,何妨就请进来坐一坐?我们酒还热,菜也没有怎么动,先叙叙交情,然后该怎样说,该怎样办,都可以慢慢商量,我想他们既然大驾光临了,也不会又想走!” 
  那些人也以为春雪瓶是跟来了,就都神色更显得发呆、吃惊,而不敢蓦然就动手。 
  铁芳却说:“这事与春雪瓶无关,她也没在洛阳,我只是要看看哪一位是刘昆!” 
  话未说完,忽然那第一桌席的上首座位,有一人立起,拍著胸说:“就是我!” 
  铁芳一看,这个人身高体壮,面色紫黑,胸前飘洒著花白的长须,确实是一位老英雄的样子。铁芳说:“久仰!久仰!我来问你的只是:我与你素不相识,更无仇恨,为甚么我不在家时,你就帮助独角牛欺侮我家?如今又来找我拼斗?” 
  老刘昆说:“那只因为独角牛是我的师孙子。” 
  铁芳冷笑说:“你真收得好师孙,你可知道他平日作恶多端,他并且由我的家中枪去一个孤苦可怜的少妇吗?” 
  刘昆说:“那荷姑本是灵宝戴庄主的侍妾,上半年是被你抢来的,理应抢回去。” 
  铁芳嘿嘿冷笑,说:“你说的话真公道!我再问你,你可知道戴阎王是个甚么人吗?” 
  刘昆说:“他?……也不算坏人。” 
  铁芳忿然说:“老刘昆!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好,好,甚么话我也不必跟你再说了,你快出来!咱们较一较高低吧!” 
  他原是想:无论如何刘昆也绝不会令众人一齐下手,而坏了名声。却不料刘昆还没有取刀,他的手下,尤其是钩镰枪焦袁,挺著一杆钩镰枪就先奔了过来。 
  这焦袁去年因报他盟兄余旺之仇,在陕西杨桥镇附近曾逼追过铁芳,那时被病侠玉娇龙一枝弩箭射倒,铁芳也以为他在那时就已死了,不想他如今还活著,只是脖子歪了,说话也不清楚,大概就是那时被病侠箭射的。可是他此时更凶,大声喊著说:“韩小子!今天大概没有玉娇龙帮助你了!” 
  那妇人花三嫂使著刀,胡子已经全白了的吕慕岩抄起了双钩,一齐将兵刃带出了门外与铁芳杀砍起来,铁芳奋力迎战。但这时又从里院拥出来持著刀棍的十几名打手,铁芳就“哈哈”笑了几声,回身就走,身后的家人齐追出来,呐喊著,刀光钩影被灯笼照得闪闪乱动。 
  铁芳却喊一声:“我真替你们害羞!”说完就往西飞跑。后面的人如狂潮汹涌似的追著他来,并有人喊著:“截住他!……”街上果真就有人打梆子击锣,铁芳向西飞奔,同时以剑光护身,所以也无人敢截他。他跑到了十字街,忽然就见由西边有个人放过一匹马来。 
  这匹马正是黑马,他心中欣喜那卖花的人办事敏捷,他就将马拦住,同时飞身跨上,但焦袁等人已都跑过来,枪刀齐向马上递来。他跨在马上,一刻也不敢缓,臂舒剑落,向四下追杀,座下的马也如飞跃著似的,一直向前飞奔。然而他所奔的方向是往东,又到了群雄镖店的门前,就被二十多个人围住他,各种兵刃全有,分四下近前。他在马上将剑乱削飞砍,马又向前去冲,但是刚冲过去,人又都把他围住,幸亏这时忽然对手之中有一个人反抡刀来帮他,大概是砍倒了两个人。 
  就听有人大声骂著说:“柳三喜!你这王八蛋疯了么?……你反敢帮助韩铁芳……”骂声齐起,刀枪愈乱,铁芳也剑不停挥,同时座下的黑马听见了乱喊之声,看见了刀枪乱闪之光,他就越发地飞奔,真是好马!蹄声如连珠一般地,一霎时就来到了东城,可是城门已经关闭了,并且对面有守门的人支著大灯笼,也闪动著刀光,铁芳急忙拨马驰向正南。 
  这里就靠近著城垣,空旷无人,回头看看后面倒是无人追来。向前随走随望,却隐隐看见了有往城上去走的一条道路,这俗名就叫作“马道”,本来有栅栏挡著,可是栅栏已经破了,铁芳却催著马走了上去,城上也很宽,一个个的墩堆,多半都毁了。 
  地高风寒,仰面一看,天仿佛更高,星星更紧密。他可忘了,凡是城都是从里边有道能够上来,往外不但无路可下,并且还有一道虽然不宽也不深,然而却是护著城的河沟。洛阳这座古城,在历史上经过了几朝几代的刀兵争夺,可是如今因为是太平无事之时,城上也无有官兵驻守,只有一间亦被屋子,里边只有一个年老的看城的人,闻著马蹄声就钻出来问。 
  铁芳却急忙拨马又往北驰去了,向下去看,灯光却很少,他心中十分急,暗想:我怎样才能下去呢?恨自己又无春雪瓶那样高超的腾跃之术,可是此时他座下的马却跑得更急,这真不愧是一匹“铁骑”,一只“神驹”,不愧春龙大王爷在新疆几千万几万万的马群之中挑选出来的,普载过玉娇龙涉遍了大沙漠,踏遍了草原,而且不知跳跃过了几多的高山峻岭,如今在这城墙上哪里走得惯呢?他就不住地举首长嘶,并且两只前蹄都高翘了起来,几次都要跳下城去。 
  铁芳吓得都要叫了出来,连宝剑都几乎撒了手,双手紧紧地勒住了缰绳,却只勒住了两次。第三次他索性一咬牙,说:“与其在城中被擒,与这马生离,不如一同死在城下吧!” 
  于是他死死地抱住了马,这匹马就如同飞也似的,从城上跃下,铁芳闭上眼睛,只觉得摔了下来,且摔于马下,幸仗背后有个行李卷儿垫著,还没有摔伤腰,这匹马却“普噜普噜”地直喷白气,一点也没有伤。铁芳睁开了眼睛,遂即拾起了宝剑,爬了起来,找著马,定了定神,喘息了一会,又骑上去,就涉过了那已结薄冰的护城河。寻著了东关的大道,他的坐骑就又稳又快,蹄声“踏踏”地霎时就闯出了东关。 
  踏上了大道,马还要飞驰,他却给勒住了,因为身后并无人追来。此时铁芳就向前缓缓地走,想回到家中去看看徐广梁是否已受重伤,同时与妻子陈芸华作最后的离别,他此时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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