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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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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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三著急说:“他们要是一翻了脸,可就不讲理啦!能带著几十个人把店房围起来,王大爷你门得了他们吗?” 
  铁芳摇头说:“你不要管了!你快去吧!要叫他们知这了你来给我送信,可一定饶不了你!” 
  刁三说:“我因为知这你老人家是一位英雄,我才,想叫你老人家将来提拔提拔我!我给他们干事,永远得当孙子,得不著一点好处!” 
  铁芳急忙摆手说:“你快去罢!不要声张,你放心,我不怕与他们拼命,他有铁锤,我有宝剑。 
  你快去罢!将来我一定能够提拔你。” 
  当下刁三先开了门缝向外看著,然后他才悄悄地走了出去。铁芳叫进店伙来,给他打了脸水,沏茶,做早饭。他很镇定,而且精神奋发,将衣里扎束得利便,宝剑时时备在手边,抡了抡,胳臂也不像昨日那么疼了。 
  少时他用了饭,那飞虎鲍坤果然就来到了。对于野马薛瑶的事,他是一字不提,只说吴少太爷现在请他过去,听说是有甚么要紧的事要跟他商量。 
  铁芳却摇头说:“我不想去,因为昨天在他家里酒喝得大多了,犯了胃病,我要歇歇。如若有事,可以叫他到我这里来讲。” 
  鲍坤走后,铁芳料到待会儿吴元猛就许率众前来,所以他的精神不免有些紧张,预知少时就有一番恶斗,自己就是冲出了重围,离开了凉州,踏雪登上了祁连山。杀黑山熊也许很容易,只不过那个金大娘的来历,自己始终未弄得明白,这却是个遗憾,自己到底是为甚么来的?倘若到祁连山杀死了黑山熊而见不著方二太太之而,可又有何用?…… 
  因此,他的心中实在为难。又过了不多时,就听院中有杂沓的脚步之声,他就一惊,并听有人向屋里带笑说这:“王老弟!你好大的架子呀!怎么非得我亲自来请你吗?” 
  这正是吴元猛的声音,铁芳的宝剑虽就放在身畔,但他反倒不能拿起来了。这时屋门一开,吴元猛的高大身躯就走进屋中,满面带著笑,这种笑还像是一种很诚恳的笑,就听他说:“王老弟!你太多疑!你以为我知这了我的表弟被你砍断了一只手的事,就会跟你翻脸,替他出气吗?那你可看得我太量狭了!我实同你说,我们吴家父子若是没有点江湖义气,就绝不能在甘凉这上混得这么长久!薛瑶,不错,他是我的表弟,可是他不听我的话,在外胡作非为,已不是一日了,连我都想要砍断他的手呢。老弟你惩戒的对,我不但不生气,我还得谢谢你!咱们俩的交情还是交情,跟那事不相干,走罢,我家里把酒都已顶备好了,也没别人,专等著请你去。” 
  说到这里,却又压下声音,把嘴挨近了铁芳的耳朵,就说:“有一件要紧的事,我要跟你说,还得请你帮个忙呢!”又笑著,用大手拍下铁芳的肩膀一下,使得铁芳倒觉得非常惭愧,觉得吴元猛确实是个豪爽的汉子,而自己倒是胸中藏有奸诈之心。此时外面还有几个恶奴在那里站著。 
  吴元猛一眼就都给瞪走了,他望著桌上的宝剑,就说:“你把剑带上!” 
  铁芳却笑著说:“你已经把话说开了,咱们的交情,我难道还能怀疑你吗?” 
  吴元猛却又悄声说:“你是不知这,你砍掉了薛瑶一只手的事,我虽不在意,可是我手下的人全觉著不平,那海螃蟹袁庆又在暗地里激他们,他们就如同是一窝蜂,已经被你给惹起来了。他们若是想暗算你,那连我也拦不住,因为现在为玉钦差的事,我正用著他们,你还是拿上宝剑才好!” 
  铁芳却露出一种轻视的样子,先把门关上,然后就也悄声说:“吴兄!如今我已看出,你不愧是一条好汉,但你何必非要去作那件事不可呢?” 
  吴元猛笑著说:“为找钱花呀?你想我养著多少人?我有多少个老婆?我的老婆哪个不要载金首饰、穿绸缎衣棠:我自己跟著她们还都要抽大烟,没钱龙行?”又拍了拍铁芳的肩膀说:“我看这回买卖作好了,你也阔了,你也弄上几个老婆,你就知这那滋味了,你也就天天得想法子要弄钱了!” 
  钱芳便不言语。觉得这个人是盗性已深,无法劝他改悔了。 
  吴元猛又笑著说,“如今就是给我一个总督巡抚的官儿,我也不干,因为那还没有我当这个少太爷舒服呢!再说我办玉钦差这件事,还是为报私仇!为使玉娇龙那狗娘们儿的鬼魂也生一生气!”说到这里,他的面容更为凶恶。 
  铁芳怒发于心,就冷笑了笑,持宝剑说:“咱们走吧!我再去扰你一杯吧。” 
  当下二人开门出屋,到店门外,见已有吴元猛坐来的车等在那里。吴元猛叫铁芳上车去坐,他跨著车辕,就往北走,路旁行路的人多半站住了脚,恭敬畏惧地向著车弯身打躬。 
  吴元猛却连头也不点一下,但是他对于路旁走著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是非常注意地带笑地去看,即使人家是有男人跟著,他也很轻薄地说著:“跟我到家里去罢?”或者:“喂!你头上的花儿戴歪了!”要不然就是:“好端正的脚呀!” 
  被调戏的女人只有赶紧躲避,而不敢还一句话,他却哈哈大笑,并回头望著铁芳,显示他在这座城中的权威。少时就到了他家的大门首,他先下了车,铁芳提剑也随著跳下,进到大门洞,就见今天这里的情景可比昨日紧张。院中的人特别多,还都向他怒目而视。 
  那与铁芳曾往峡口营会过面的海螃蟹袁庆,也在这里了,跟那个胡豹,两人手里都握著短刀,似乎是就要扑过来的样子。 
  吴元猛却沉下来脸,使出来威风,怒喝一声:“你们都在这里干甚么!” 
  有的见他怒喝,就赶紧向后退去,独有那个胡豹,硬挺著胸脯上前说:“少太爷!他是咱们的对头,在峡口营他把你的表弟砍下一只手,你不替咱们的人报仇,反倒……” 
  吴元猛就忽然面现出一阵狞笑,间说:“反倒甚么?反倒怎样?” 
  胡豹似乎有所恃而毫无畏惧的样子,当时就敢跟他瞪眼顶起了嘴来,也跳起来大声嚷嚷著说:“你反倒要跟他称起弟兄!” 
  吴元猛笑著指著铁芳说:“他也是咱们的一路人,昨天特慕我的名来访我,怎么会是对头呢?” 
  胡豹怨声说:“难道野马薛大爷的那只手就白掉了吗?” 
  吴元猛又笑,说:“江湖人彼此争斗,是谁的武艺高,本事好,谁就占便宜,没有本事的人,掉了手或掉了脑袋,那是活该!我的表弟野马薛瑶受了伤,那是因为他自己的本事不济,他若有本事,也可以用他那只还没有掉的手,拿刀来,来把这姓王的……”指著铁芳说:“把他杀了我也决不拦! 
  你们若是本事都不行,平日就仗著我护著你们、养你们,一点力也不给我出,还倚著我的老头满处横行,如今有了本事的人前来帮助我,你们反倒眼红了起来!” 
  胡豹说:“少太爷,你不明白,他不是个好东西,他的来头不正!” 
  吴元猛瞪著眼睛说:“甚么来头不正!” 
  胡豹说:“他是由沙漠来的,他是玉娇龙手下的,他来,是想把我们全踢开,然后他再收拾少太爷呢!” 
  吴元猛转脸向铁芳笑著说:“你可听见了?” 
  铁芳手中紧紧握著剑冷笑著不答,吴元猛又向胡豹问说:“那么依著你,应当如何?” 
  胡豹跳起来说:“也得做了他的右手来,我们的气才能出!” 
  吴元猛大喝一声:“好!把刀给我罢!” 
  当下他就从胡豹的手中夺过了刀,他的苍白色的脸此时变紫,瞪起来一对眼睛,并提了提袖子,此时许多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铁芳的身上,都要看著吴少太爷怎样斩他的手。铁芳只向后退了半步,颜色并不改变,倒看他如何。但只见吴元猛突然扬起了明晃晃的短刀,一下砍落了下去,只见“哎哟”的一声怪叫,三两个手指落在地下,那胡豹一边抖著滴著血的手,一边疼得直叫,向前院奔去了。 
  铁芳此时倒不禁变了色,连问说:“这是为甚么!” 
  吴元猛却面露凶煞,望著那一些人说:“你们看见了没有?我吴元猛交的是天下英雄,结的是江湖好汉,谁的武艺高,谁能帮我的忙,真心与我相交,那就是我的弟兄。你们若是脓包,若是饭桶,却还要看著人家忌妒、眼红,那,看见了没有?……”又将短刀扬起,向下来一落,声音严肃,吓得他手下的人齐都面现土包,他便说:“我就是照这样办!” 
  铁芳的心中被他震得吃惊不小,但又疑惑他是故意如此,那胡豹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仆人罢了,他不惜伤他,以固结自己的心。当下铁芳就不动声色,吴元猛带笑点头,请他到屋中去饮酒。他随著进去,就见屋中没有别人,只在外间摆著一对铁锤,而里间却是一桌比昨日更丰富.更考究的筵席,有两个昨天没有见过的丫鬟又在那里伺候,但是都显出惊惊慌慌的样子,吴元猛请铁芳落了座,铁芳的剑就竖在椅子旁。 
  那丫鬟的纤纤双手,给他斟过来酒时,他都觉著有些担心,笑一笑问吴元猛说:“你刚才何必要那样?” 
  吴元猛也笑一笑,没有言语。喝过了两杯酒,吃过了几箸素菜之后,他才叹息著说:“我手下的这些人实在都太没有用,他们两三个人也都举不起我的铁锤来,从我老子时起,就养著这些脓包,假若早有像你这样武艺的人相助,我们焉能受玉娇龙那妇人的欺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立时就避了出去。 
  吴元猛就又悄声对铁芳笑说:“昨天晚上可出了事了!” 
  铁芳装作不知,问说:“甚么事?” 
  吴元猛冷笑著,说:“不要紧!我不怕!有老弟你在此,我更不怕别人和我作对!” 
  铁芳又问说:“到底是甚么事?”吴元猛又淡然地一笑,其实从他的神色之中已可看出他的惊恐了,他说:“就是昨天洒了你一身酒的那个丫鬟,其实我已经不说她了,但她回到了里院,被小妾知晓了此事,怪她粗心,又怪她在生人眼前显出来没有人管束。” 
  铁芳说:“其实是件不要紧的事,我这衣服还怕酒脏了吗?再说她也不是成心的!” 
  吴元猛说:“唉!究竟是女人的量狭,她就又把那丫头责罚了一顿,那丫鬟哭哭啼啼地,到晚间她竟悄悄地走了,到了南首,我的另一个妇人名叫柳素兰之处。她去了倒还不要紧,不料那时又混进去了一个贼人……” 
  铁芳的神色不禁一变,想他一定说到了自己,但是听吴元猛又说:“那个人……据今天清早素兰派那里的秦妈来告诉我说,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眉目清秀,手执宝剑……穿著一件皮背心的男子……” 
  铁芳一听,心说:“奇怪!昨大我并没穿著甚么皮背心呀!” 
  吴元猛说:“这个贼,他倒是没伤人,他先将柳素兰威吓了半天,发下狂言,说是特来要我父子的性命!哈哈!这个人……他接著便到了那院子的后楼上,几乎将床上睡著的金大娘杀死!幸而金大娘为人机警,见有贼来了,她就赶紧滚落在床的下边,那贼人倒还没揪出她来杀了她!”带著恨意把话止住,呆呆地瞪著两只眼睛。 
  铁芳就拱了拱手说:“恕我冒昧!我要打听打听,因为我从西边前来数百里之内,到处听人谈起凉州府金大娘之名,可不知这是吴兄的甚么人?是怎样的一位太太!” 
  吴元猛说:“这话待会儿我再告诉你!”且听我说,昨夜,三四更的时候,我这里也出了一件事,是六十妾的屋中。平日她抽烟,昨夜别人都睡了,独她还没睡,就来了也是那二十岁上下,眉目清秀,手执宝剑,身穿皮背心的人,推开了门进了屋,持剑逼吓,问我住在哪闲屋内。六十妾咬定了牙关不肯说出我在哪间屋里,他才一无所得,也没伤人,就走了。据我想,此人一定就是昨天白书,在我门前徘徊的那个官人!” 
  铁芳听到了这里,不由就回想这次东来,路上所听见的,处处遇见的那个“漂亮的小差官”未见面,但此人莫非是……正在想著,吴元猛又显出点惧意,悄声地说:“我想此人的夜行工夫一定很好,大约是玉钦差在新疆雇来,特为暗中保护他的。我疑惑他就是玉娇龙的伙伴,许是那个韩铁芳!” 
  “吧”的一摔酒杯,几乎就给摔碎了,他忿怒,却又恐惧地说:“现在暗中既有这么个人,咱们的那档子买卖,可就有点难作了,所以,并不是我失去了锐气,我是想,咱们若想办成那件事,就先得除去了这个人!老弟!你在这城里还没有甚么人认得,我主张,用过了酒,你就……” 
  铁芳接著点头说:“不要紧,少时我就出去查访查访。” 
  吴元猛又嘱咐说:“你可要小心!如果此人是韩铁芳,那我们更应当谨慎地对付,他既是玉娇龙的伙伴,武艺就必是高强!” 
  铁芳听了,只是微微地笑。自己实在不愿再隐名瞒姓了,可是看著吴元猛这个人,又真难以对他明说,于是就又饮下了半口酒,便又故意问:“此人莫非是专为金大娘而来的?” 
  吴元猛摇头说:“不会,不会,金大娘只不过是爱钱罢了!因为我很尊敬她,她才在甘凉道上有这样大的名,现在她养了几个花姐,混事给她挣钱,她指使我手下的几个人,又背著我去作生意,赚来钱,分给她,却瞒著我,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她。但我也知这,她不会结仇于人,以至找到这里来要她的命!” 
  铁芳就又问:“这位太太是吴兄你的甚么人呢?……”注意著听他的答覆。 
  吴元猛说:“她也不能算是我的甚么人,她不过是家父的一个小老婆罢了!” 
  因此铁芳越发专心去听,吴元猛又叹息著说:“只因我自幼丧母,住在山上没人照管,在我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很重的伤寒病,险些就要死了,多亏那个妇人服侍我汤药,我发昏的时候,她遍山遍谷去叫我的魂,她又不辞辛苦,那小脚走过了几道山岭,到山神庙里去给我许愿烧香,有半年多我才病好,她就如同是我的重生之母。后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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