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办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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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办公日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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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的想法又岂是人类般利益权衡理智分明,到时候却改了主意将他一口吞了,自己却也着了道。
因此,那在周乞无差别屠杀下躲入地底石墙中穿行的疯魔唆鲵,本就一直承受着自体灵魂被撕扯侵入的痛苦,极端暴躁愤怒——一个精神回不到人间,一个精神回不到地狱,最终转换成为对地府秩序的破坏欲,直觉之下选择了不远处装置着中央处理器的CP二楼,而离得最近的小范和另一名叫做小强的同事便遭了秧。
当时杜子仁自己和周乞所站着的地方同CP还有一定距离,虽是听到动静便立马冲了过去,但却仍是晚了一步,小范和同事小强已经被全然吞吃入肚,连半条腿也没剩下,阿仁当下便将那头还想朝其他人扑去的唆鲵用剑狠钉在了墙上,扬手便破开了他的肚子,但却仍为时太晚。
唆鲵腹中的浊黑粘液已经将两人团团包裹,从头到脚被卷入其中连呼吸都不能,而那紫黑的尸腐气息已经完全侵入了二人身体内部,不但皮肤肌肉以极快速度腐败下来,连骨头都渐渐松软一磨成渣,毕竟一千八百年月里累积汇聚的地狱阴毒蒙头盖下,但凡人类都承受不住。
当下把两人救出来后,阿仁和周乞立马手脚麻利地施了屏障和术法,可小强的灵体已然在蚕食中全然败落,一丝魂魄都没有剩下,而小范幸而有二级实体的保护,还残留了一口气,不过也只能勉强用拘魂术将三魂七魄锁在一起。
不止如此,在那之后的一系列净化工作更是漫长而浩大,光是在不伤及灵魂的情况下要将邪气分离就已经极其消磨耐心和灵气,此时既要小心谨慎又不能拖沓太久,否则不但邪气会侵入太深与灵体生长在一起,而且没有实体保护暴露在外的灵魂更是像重症监护室的烧伤病人一样脆弱不堪,一点不良感染都不能受,越是时间长越是危险。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要命的,关键是经过此次严重的伤害之后,小范的三魂七魄已经不能再聚形,一旦脱离了拘魂术的束缚将立马魂飞魄散,更别说还原到实体之中或是投胎转世,如今真是人也活不得,鬼也做不成。
于是,经历了初期的愤恨和不甘,南方鬼帝杜阿仁,最近很是忧郁——人虽然没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活着。

任谁说这璃玉盏里的一缕青烟便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都叫人难以接受,然而脱离了繁琐污秽的肉‘体,人的本质却只是这时刻可以隐去在天地中的一丝魂魄,如今这魂魄也要涣散了……
“你就算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光盯着这个茶杯,又有啥用?”前来串门的赵文和本想用烟斗敲敲那玉盏,却在一旁凶狠眼神的瞪视下改敲了桌子。
如今暂时装载着小范魂魄的璃玉盏被阿仁带到了离阳界入口最近的转轮十殿放着,虽是远离了地狱入口但仍重重结界丝毫马虎不得。
“怎么,每天盯着,这茶杯开花了么?”赵文和丝毫不顾对方毫无好客之意,拉过一把凳子坐下:“你瞪我也没用,这里也不是你地盘,我愿意来。”
赵文和坐好了后,又瞧了瞧那半透明的碧白玉盏,揶揄道:“有必要么,跟守寡似的,我说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凡的孩子,不过是第一眼看去长得和靑生有点像罢了,这种理由,过两天也就该新鲜够了吧。”
阿仁不置可否笑了一声,说:“像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文和嘁了一声,阿仁也没有理会,只是自白一般轻声说着:“其实,这孩子是比我要强大太多的人了。”他露出一个有些虚幻的笑,说:“我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自私,小心眼,胆小又坏心,还不说实话……”
赵文和抬起眉毛,说:“你倒是对自己认识蛮清楚的嘛。”
不过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想尝试一下被救赎。
半天等不到回音,赵文和有些没趣地撇了撇嘴,说:“其实我今天过来啊,是乞子叫我来给你传个话。”
阿仁抬眼看他,问说:“叫你传话?他自己怎么不来?”
“我闲呗,活都叫姓王的干完了。”觉出阿仁又不想理他了,赵文和连忙说:“乞子估计觉得那事儿自己有点责任,正憋气呢。”
阿仁叹了口气,说:“说吧,什么事。”
“你家小范这缕倒霉的冤魂,他说想到了法子。”
阿仁本是兴致缺缺撑着脑袋,听了这话不免精神了些,却仍有些怀疑地不做声看着他。
“这个方法啊……就是给这魂魄找个新的容器,稳定的,毫无杂质的,灵力强大的……”
赵文和话未说完便被阿仁截断:“还是真正的,纯粹的,脱离的低级趣味的,有益于人民的。”他重新懒回椅子靠背里:“你说的谁不知道,关键是这种容器哪找去,又要毫无杂质和偏颇属性,又要强大到可以拘魂固元。”
“这不就是给你提供容器思路来了么,”赵文和知趣地没绕弯子,直截了当说:“出门右转,一殿门口那边大镜子,阁下看怎么样。”
阿仁这次算是真的醒了神,瞅着赵文和半天才说:“你说……孽镜台?”
赵文和点点头,说:“也不用整副,只要敲下一片来便足够。”
“魂登孽镜现原形,你这么一说……确实这孽镜台照透世间所有善恶,本身纯净无杂,要说对灵魂毫无伤害又灵力强大的容器,它算是最好不过,就是……” 阿仁皱眉思索着,说:“且不说那上古圣物愿不愿意被我敲下个角来,不过这一招走了,可算没得回头。”
“那是自然,若是以孽镜台的碎片做了灵魂容器,便决计没有再拿出来的说法,从此便超脱了六道轮回,不可能再做回人畜。”
阿仁默不作声看着碧色流动的玉盏,良久沉吟道:“这真的好么,我们一厢情愿把别人救活了,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永生这件事,本来就假时稀罕真时痛苦,围墙里外互相羡艳。靑生况且还能把自己重新堕入轮回,现如今这是要连选择也一并剥夺了,真不知是不是好事。”
赵文和也坐端来,说:“可这天地间,除了这映射万物又自成空明的孽镜,既能蔽除污杂,又可聚魂守魄,再无如此绝佳的容器,你不可能就拿这茶杯装他一辈子,不然还不如让他魂飞魄散算了。”
见阿仁低头不做声沉思着,赵文和又不正经道:“你要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你家小范,不是说灵体都是五感全开么,他既然什么都听得到感觉得到,你问问他答不答应。”
阿仁瞥了赵文和一眼,好笑道:“他倒是想发表意见,也要有法子能表述啊。”
“哎,所以你也别想着人家愿不愿意了,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说那些干嘛。说不定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你动作太慢呢,毕竟意识感官都在却不能言说动作,游魂一般生活了几个月,还要每天承受你的注视,谁能受得了。”赵文和说着停顿了一下,冷下声音继续到:“要是,要是他真有一天后悔了,你就把手伸进他心窝子里,掏出那片镜子捏成渣,往天地间这么一洒,便还是魂飞魄散,与今时今日没差。”
阿仁听罢,只是低头看看那玉盏,伸手摸了摸盖沿,又听见赵文和说:“况且你见过哪个凡人是愿意往复轮回之苦的,他真要怪你也得是几千年后的事情了。况且不是有过那么一个人犯了浑,每个人就都会这样,你不说这孩子强大么,不指望他会有不一样的选择么。”
阿仁听了却未回答,只是陷入什么回忆般浅笑一下,说:“我曾经想,靑生那混蛋要是死了……灰飞烟灭了才好,偏偏是这样在世界上什么角落生老病死悄然活着,每隔数十年还要到我眼皮子底下走一遭,我却认不出,真叫人火大。可我如今觉得,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不管以什么样的形态活着,我都可以接受。”
赵文和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又沉默了,似是也感染了一丝哀伤,最后只恼怒地用烟杆敲着桌子,将烟灰抖落一片,不耐地说:“行了行了,你八千年的感伤都在今天爆发了,快别恶心我了,要动手咱就赶紧的,那孽镜台大得要命,敲下一片来也不碍事。”
阿仁笑了一声,端端眼镜,手指移开后脸上便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温和笑容,他站起来将璃玉盏放回木龛上,低声说了句:“你没反驳,我全当你答应了。”他顿了顿又说:“你就算反驳也不作数,就算你说过要陪我六百年,我也还是觉得不够。”说完,他设了几重结界将玉盏锁住了,才转过身来在面前划出一方投影仪,拨了通电话。
线路那端的白发鬼帝接起来,便看见镜片微光一闪,只听到说:“周乞啊,听说你难得发人性产生了负罪感,晚上陪我去破坏公物,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第 43 章

“喂,你鞋子声音太大了吧,那个搭扣一响一响的,鞋跟也是。”
“你这身衣服也太不适合偷鸡摸狗了,哗啦哗啦的。”
“你头发颜色怎么这么显眼,白晃晃的,老远就看见了。”
“你带这么大把刀干什么,又不是打群架,土死了。”
“你……”
“杜子仁你他么耍老子是吧!!!”十殿的一个角落爆发出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吼。
终于东挑西捡到已经没什么可说,肚子全黑的鬼帝总算觉得茬找够了,他一边瞄着早已在爆发边缘却依旧忍下来没有暴走的银发鬼帝,一边悠闲地单脚踩在凳子上往靴子里塞裤腿,嘴上不经意地说:“你居然会愿意管这种闲事,真意外。”
“千金难买爷乐意!你他妈管得着么!”银发鬼帝依旧很气。
“火气真大。”杜子仁啧了一声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出发,身后的人却忽然说了一句。
“那一次靑生走的时候,我遇见他了。”
杜子仁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在地狱门口遇见他的,他笑着说要下去一趟,我当时不知道他正是要去投了业火把神体打散,我没拦着他。”
“你拦得住么。”杜子仁嗤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那时候,这两个孩子被一口吞了的时候,又让我产生了一样的感觉,我他妈怎么就没拦着他呢。”
杜子仁看了他一会,说:“别废话了,赶紧走了,不是说了陪我去了就原谅你么。”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至于靑生那一码子事儿,我早忘了,你也别记了。”
虽然地府内部不变昼夜,但毕竟晚班的人比白天要少许多,并且经过了之前那依旧叫人心有余悸的大动乱,凌晨的街道并没有多少人。两人很快从十殿一路摸到一殿门口,悄不做声地拐到了大殿右侧,看着那面已经在此伫立了千千万万个日夜的大镜子,忽然觉得有点罪恶感。
跳上三米多高的镜台后,两人叉手看着这似乎从没近距离好好观察过的地府圣物,只能映照出恶灵的通灵镜面上空空如也,甚至有些透着镜后的景物,繁复却不奢华的镜框带着若有似无的流动感,栩栩如生到简直就像是活着的一样,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孽镜台前无好人,”周乞念着镜子上方横着的七个大字,嘟囔到:“我现在怎么听着心这么虚呢。”
“你就别跟这对号入座了,事已至此,家伙拿出来吧。”杜子仁叹口气伸出手,一边仍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大镜子,还伸手戳了戳,一边捏了捏手指头小声自言自语道:“天地灵气化成的大玻璃。”
周乞摸了把腰间,顿了一下便毫不在意地摊着手说:“家伙扔家里了,你不是嫌大么。”
“你……”杜子仁盯了他一会,放弃地背过身来,说:“那你去望风吧,可看好了。”
周乞应了一声便隐去身形在镜台边溜达起来,杜子仁在镜子前蹲下后张开手来,手心便幻化出那柄漆黑的裸剑,不过此时却是匕首般的长度,他一手握着剑,一手又再摸了摸光洁的镜身,就像是在打针前擦拭酒精棉球一般,温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却依旧难掩本质的动机。然后他右手迅速挥上,只见极快两道交叉的剑光闪过,镜面的下角便出现了两丝微不可见的裂纹,他伸手在镜子后面一推,那一小块镜片便落到他的手中。
将依旧活生生流动着灵气的镜片用布细细包裹起来揣入怀中后,阿仁又伸手去抚摸镜身上那平整的缺口,像是安慰般说道:“既然你是汇集天地灵气形成的,想必千年过去后,这伤口也就恢复了吧。”
说罢他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隐在灯影处沉睡的十殿,摸了摸胸口放着的硬块,轻声说:“走吧。”
两人回到十殿的时候,墙上挂钟的细长指针只走过了一个直角,一切似乎与一刻钟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阿仁去木龛上取来了封住小范魂魄的玉盏放到桌上,周乞回身反锁了房门,两人便默不作声地凑到桌子前死盯着两件冰冷的器物。
“是不是得整个实体来啊?”漫长地沉默之后,周乞哑着声音问:“有了镜子不过是解决了元神涣散的问题,总还是要有个肉身吧。”
阿仁沉默了一会,说:“不知道啊,我也没玩过这个。”
两人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个青烟浮动的东西好一会儿,周乞说:“不然先试试,要是装上了,再找实体也成。”
阿仁眨眨眼睛说:“好。”
他把手放到玉盏上,却没有马上掀开,而是咽了口口水说:“乞子,我怎么觉得有点紧张。”
“你他妈别说了,我手心都冒汗了。”周乞又往前凑了凑。
阿仁又缓了缓,这才揭开盖子,里面一团半透明的白雾被几道阵法封在盏底,阿仁伸手换了几道术,将那魂魄慢慢引导出来,延伸向那边似乎越来越亮的小镜子。
那魂魄来到镜子上端之时,镜面上却只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影子,两人迅速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孽镜台本是照出所有凡人魂魄本质的镜子,倘若是奸邪之人站在此处,他平生所有恶端都会暴露无遗,而善人的灵魂却将一派空明,越是心中了无阴影,其灵魂的本质与原型就越是澄澈,也正是如此才会有“孽镜台前无好人”,只因孽镜台只能照出恶人。
“啧啧,真是不得了。”周乞小声看着那微不可见的影像感慨了一句,又闭上嘴全神贯注盯着。只见那魂魄慢慢靠近了莹白的镜面,就像是两种介于液体和固体间的物质在碰触一般,既相互交融又穿透了彼此,反复牵丝荡漾着。
“松……松手吧。”周乞音调怪怪地说。
阿仁呼出一口气,右手的五指缓缓张开,而那一直束缚着小范魂魄的白光束带也徐徐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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