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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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人-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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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黑人美女打开了门。

  “嗨,尼克,我是贝琪·博尔特。

  ”我还以为贝琪·博尔特是个娇小玲珑、金发碧眼的南方白人美女呢!

  “别担心,每个人初次见我都会吓一跳。”贝琪察觉到我的神色,不禁放声笑了起来,和我握了握手,“坦纳与贝琪,我们两个人听上去活像是《学院派官方指南》的封面人物,对吧?”

  “改成《学院派手册》就更妙了。”坦纳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脸颊。

  贝琪领着我们走进一套令人印象深刻的顶层房:阳光透过一扇扇占满整面墙的窗户洒进客厅,客厅的周围各有卧室。坦纳曾发誓,出于对艾米父母的尊重,他不能留在迦太基的“戴斯”酒店,但玛戈和我都怀疑是因为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在圣路易斯,因此迦太基才留不住坦纳。

  我们先聊了聊家常,谈起贝琪的家世、大学和职业生涯(她的家世、学历和职业生涯无一不是光芒四射),每个人又都拿了些饮料(饮料是汽水和“克拉玛特”牌果汁,玛戈和我已经认定这是坦纳的一个怪癖,纯属做作之举,他觉得这种风格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恰似我在大学戴无度数眼镜一样)。玛戈和我一屁股坐进了皮革沙发,贝琪则在我们的对面坐下,两条腿叠在一侧,仿佛一条斜杠“/”,既流露出几分韵味,又流露出几分职场风范。坦纳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听着我们的对话。

  “嗯,尼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好吧?”贝琪说。

  “好的。”

  “来说说你在电视上的表现吧。除了你那则在酒吧里拍摄的视频,也就是昨晚登上‘迷案缉凶’网站的视频,你的表现实在很糟糕。”

  “当初我去平面媒体工作,就是因为我一看见镜头就变成了一张冰块脸。”我说。

  “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看上去活像个办丧事的殡葬师,表情僵硬得很,”贝琪说,“不过我倒有一招专攻这个毛病。”

  “你是指灌上几杯吗?博客上的视频就是靠了那一招。”我问道。

  “酒在这里可派不上用场。”贝琪架起了一台摄影机,“我们还是先排练一次吧,我来扮演莎朗,问一些她可能会问的问题,你则按自己平常的方式回答,那样我们就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离谱。”她又放声笑了起来,“等一下。”贝琪身穿一条蓝色紧身裙,一边说一边从一个特大号皮包里掏出一串珍珠项链——这是莎朗·席贝尔常用的打扮。“坦纳?”贝琪说道。

  坦纳为贝琪把项链系上,她露齿而笑,“我希望能活灵活现地扮演莎朗·席贝尔,不过我那一口格鲁吉亚口音和我的肤色不能作数。”

  “此时此刻,我眼中所见的压根儿就是莎朗·席贝尔本人。”我说。

  她打开摄像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呼了一口气,先低头望了望,然后抬起了头,“尼克,此案存在许多纷争,”贝琪用莎朗那副字正腔圆的主播腔调说道,“首先,你能向观众简单讲一讲你妻子失踪那天的情形吗?”

  “尼克,这里你只要开口说一说你们一起在结婚纪念日吃了顿早餐。”坦纳插嘴道,“反正结婚纪念日早餐的风声已经漏出去了,但你不要提到当时的时间安排,不要提到早餐之前和早餐之后的事项,要集中火力强调这顿美妙的早餐,那是你和艾米一起共度的最后一餐。 好了,继续。”

  “好的。”我清了清嗓子。摄像机正一闪一闪亮着红光,贝琪的脸上露出质疑的神色,“嗯,你也知道,那天正值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当时艾米起了个大早,正在……”

  这时贝琪冷不丁伸出了一条手臂,我的脸颊上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到底在捣什么鬼?”我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颗樱桃红色软糖躺在我的腿上,我把它捻了起来。

  “只要你一紧张,只要你那张英俊的脸蛋变得跟办丧事一样面无表情,我就会‘赏’你一颗软糖。”贝琪解释道。从她那副架势看来,这一切仿佛十分合情合理。

  “这一招会让我放松下来?”

  “其实还真有效果。”坦纳说,“当初她就是这么教我的,不过我觉得她当时扔过来的只怕是石头。”这时博尔特夫妇对彼此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我已经看得出来:坦纳和贝琪属于那种时时刻刻都爱现的眷侣,他们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主持的脱口秀中。

  “现在再来一遍吧,但要在可丽饼上做点儿文章。”贝琪说,“可丽饼是你最爱吃的东西,还是她的心头之好?还有,那天早上你太太为你做可丽饼的时候,你又在干吗?”

  “我在睡觉。”

  “你买了什么给她当礼物?”

  “我还没买。”

  “天哪。”她向自己的丈夫翻了个白眼,“那你真的要狠狠地、使劲地、拼命地对那顿可丽饼拍上一番马屁,好吧?再大肆鼓吹一下当天你打算给她买件什么礼物,因为我相信你一定打算买份礼物带回家的,对吧?!”

  我们又重新开始练习,我细细讲起艾米与我在结婚纪念日吃可丽饼的惯例(说是惯例还真是牵强),又讲起艾米是如何仔细地挑选礼物,挑出的礼物又是如何妙不可言(此时又一粒软糖恰好砸中我的鼻子,我马上放松了表情),还讲到我这个傻瓜蛋(贝琪给我支招:“要大演特演蠢头蠢脑的丈夫形象”)还在绞尽脑汁寻思着一件令人惊艳的礼物。

  “她并不喜欢昂贵的礼物,也不喜欢花哨的礼物。”我才刚刚开口,就被坦纳扔过来的一团纸打个正着。

  “又怎么啦?”

  “你刚才讲话用了过去式,别他妈的用过去时谈你太太。”

  “我知道你和你太太经历了一些波折。”贝琪继续说道。

  “嗯,这几年光景不太好,我们都失了业。”

  “好,不错!”坦纳喊道,“你们都失了业,‘都’字用得好。”

  “当初我们搬回密苏里以便照顾我父母,我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症,我母亲得了癌症,现在已经过世。除此以外,当时我还正在为新工作努力。”

  “很棒,尼克,很棒。”坦纳说。

  “一定要提到你跟你妈妈是多么亲近。”贝琪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我妈妈呢,“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指责你胡诌,对吧?”

  “不会,我和母亲确实非常亲密。”

  “很好。”贝琪说,“那就在谈话中多多提到她,还要多说一说‘酒吧’是你与妹妹合开的——只要提起‘酒吧’,就要记得提一提你的妹妹。如果你自己开了间酒吧,那你只怕是个浪子,如果你和心爱的孪生妹妹一起开了间酒吧,那你只能算是……”

  “具有爱尔兰气质。”

  “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于是磕磕碰碰日积月累……”

  “别这么说,听上去暗示着有场大爆发。”坦纳说。

  “因此当时我们有点儿找不准方向,但我觉得五周年纪念日恰是一个让婚姻重生的契机……”

  “别说‘重生’,要说五周年纪念日是个让婚姻‘重新启帆’的契机,‘重生’这个词说明之前的关系已经完蛋了。”坦纳喊道。

  “让我们的婚姻 ‘重新启帆’……”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的婚姻正要重新启帆,那又怎么解释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妞呢?”贝琪问道。

  坦纳冲她扔了一颗软糖,“你演得有点儿走样啊,贝琪。”

  “我很抱歉,不过我好歹是个女人,他刚才的那番话听上去就像是胡说八道,瞎扯得没边了。他还好意思说‘让婚姻重新启帆’,拜托,艾米失踪的时候那小妞还在跟他勾勾搭搭呢。尼克,女人们会打心眼里恨你,除非你乖乖地咬紧牙关挨骂,老老实实地坦白,不要支支吾吾,你可以补上一句:‘当时我们失了业,搬了家,我的父母又已经日暮西山,我在这个关头搞砸了,砸得一塌糊涂,我迷失了自己,不幸的是,直到失去艾米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你必须承认你是个混账东西,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么说来,总之男人们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说。

  贝琪恼火地瞄了瞄天花板,“尼克,你要小心注意自己的态度。”

  艾米·艾略特·邓恩  事发之后九日

  眼下我不仅身无分文,还要四处东躲西藏,真他妈活像一台阴暗的大戏,不过我正坐在在自己那辆“福特 Festiva”汽车里,待在一家停车场的尽头。这是个供快餐店使用的停车场,位于密西西比河岸,温暖的微风正送来阵阵咸味和养殖场的味道。由于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但我没有地方可去,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今天晚上我肯定不能安睡,车门倒是已经锁上,但我还在等着某人冷不丁敲一敲车窗,我心知到时候自己会抬起头偷偷瞥上一眼,要么望见一个满嘴甜言蜜语,却长着一口烂牙的连环杀手;(话说回来,如果我真的死在别人手上的话,那岂不是很有讽刺意味?)要么望见一个冷血无情的警察,死活非要查问我的身份。(如果我在一家停车场里被逮个正着,看上去还像个流浪汉,那岂不是更糟糕?)此处一块块璀璨的餐厅招牌始终流光溢彩,停车场好似一个亮堂的足球场,我不禁又想到了自杀——那些受人看管以防止自杀的家伙们二十四小时都得待在灯光下,真是糟糕透顶。眼下汽车的油量已经不到四分之一,于是我冒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管往哪个方向开,这辆车大约只能开一个小时,因此我必须小心选择方向——往南可以前往阿肯色州,往北可以前往爱荷华州,往西则返回欧扎克地区,不然的话我可以朝东边走,渡过密西西比河到达伊利诺伊州。那条河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要么是我追着它不放,要么是它追着我不放。

  突然,我悟出了自己的出路。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十日

  采访当天,大家一直窝在酒店套房空出来的一间卧室里,为我准备台词、收拾外表。贝琪在为了我的服饰大惊小怪,她费尽唇舌想要说服我扑些粉,好歹盖住脸上的油光,玛戈则用指甲剪把我耳朵上方的头发修剪了一回。我们纷纷压低了声音说话,因为莎朗的采访班底正在屋外布景:采访将设在套房的客厅里,恰好俯瞰那个通向美国西部的关口——圣路易斯拱门,这一标志性建筑可以隐约象征着美国中部,仿佛在说“此处是圣路易斯”,除此之外,我不清楚这个拱门出现在背景中还有什么用处。

  “你至少得扑一点儿粉,尼克。”贝琪终于拿着粉扑向我走来,“你一紧张鼻子就会出汗,尼克松就是因为鼻子上冒汗在某次选举中落败。”坦纳好似一名乐队指挥一样督查着各处的动向,“那边不要剪太多,玛戈。”他大喊道,“贝琪,扑粉必须非常小心,宜少不宜多。”

  “我们早该给他来几针肉毒杆菌了。”贝琪说。显而易见,肉毒杆菌的祛汗功能和抗皱功能一般出色,博尔特夫妇的一些客户在上庭前往腋下打了几针,贝琪和坦纳眼下已经在向我提议这一招,他们的口气既轻描淡写又拐弯抹角:“如果”案子真的上了庭的话……

  “没错,我太太已然下落不明,我却在打美容针,新闻媒体要是知道这消息的话,那真是给我帮了大忙。”我说,“刚刚我说错了话,应该是‘我太太此刻正下落不明’。”我清楚艾米还活在人世,但我也清楚自己压根儿找不着她,因此在我心里,她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妻子。

  “这次改口改得好。”坦纳说,“下一次要在出口之前改掉。”

  下午五点钟,坦纳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显示屏说了句“是波尼”,随后让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稍后我会打电话给她。”坦纳不希望在这关头再冒出一波新消息、新传闻,或者再冒出一轮审问,免得乱了阵脚,我倒是同意他的做法,此时此刻我可不希望想起波尼。

  “我们不该瞧一瞧波尼想干什么吗?”玛戈说。

  “她想让我倒霉倒得更惨。”我说,“几个小时后我们会打电话给她,她等得起。

  ”我们一群人都定了定神,免得让波尼的电话烦心,屋里沉默了半分钟。

  “我不得不说,见到莎朗·席贝尔本人简直让我激动万分,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淑女,跟宗毓华不一样。”玛戈终于开口说道。

  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正好遂了玛戈的心意。我的母亲极为喜爱莎朗·席贝尔,却对宗毓华看不过眼,当时纽特·金里奇给希拉里·克林顿安了一顶“泼妇”的帽子,宗毓华为此在电视上为难纽特的妈妈,我母亲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已经不记得当时那场采访的详情,只记得它惹得母亲火冒三丈。

  下午六点钟,我们迈步进了房间,屋里面对面摆着两把椅子,椅后遥遥露出圣路易斯拱门的身影。时间挑得正好,此刻的拱门显得光彩璀璨,却又避开了窗户上刺眼的落日余晖,这样的阳光让我心中油然升起一个念头:“此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一个制作人踩着一双颤巍巍的高跟鞋 “咔嗒咔嗒”地朝我们走来,向我交代了接下来的事项(我叫不出该制作人的名字):莎朗可能会把问题问上好几遍,以便让采访显得尽可能的流畅,也能多拍一拍莎朗的表情。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不得找律师沟通;在回答问题时,我不得改口重换一套说法,但可以重新组织语言。“这里有水可以喝,现在给你别上麦克风吧。”她说。

  我们向那两张椅子走去,贝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低头一看,她向我亮出一口袋软糖。“要记住……”她一边说一边指指我。

  这时套间的大门突然敞开,莎朗·席贝尔迈步走了进来,脚步施施然仿佛踩在云端。她是个美貌的妇人,恐怕从未有过少女般娇羞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鼻子上冒汗的时候,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双棕色的眼睛大得出奇——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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