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新书--一个著名电影人的记忆和回顾 作者:冯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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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刚新书--一个著名电影人的记忆和回顾 作者:冯小刚-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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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的心目中是个什么印象。这也难怪,文艺界有头有脸的腕儿们经常被邀出席各
        种饭局,能光临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别说买单,不向邀请者收费心里已经隐隐作
        痛了。久而久之变成天经地义,逐渐养成吃白食的习惯。
       当然任何人群都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例外。我认识的冯巩、赵本山、傅彪、赵
        宝刚、滕文骥、葛优、梁天,就是抢着买单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管他们是
        不是真的把单买到了手里,但他们起码做出了踊跃的表示,这就在很大的程度上,
        改变了外界对文艺界吃白食的不良印象。这倒真还不是他们比其他的人有钱,同业
        里有的是比他们腰粗的,但从来也没见过那些人买过单,就连假模三道虚飘地表示
        一下都没见过。我一直认为这不是钱的事,是性格使然。
       其实早在多年前办“好梦”的时候,王朔就跟我说过,他觉得最过瘾的事之一
        就是吃完了饭,用餐巾一抹嘴,眼皮不抬地说:买单。我也深表赞成。
       
        齐鲁晚报

    

      
      


    

      
      

        第十二章

      “好梦”有钱了,我们开始大张旗鼓地贯彻落实王总的精神。请客,不是请一
      次客,是每天都请客。每天下午就开始打电话约人,黄昏出门时,必说的一句话就
      是:小林,带上支票。负责理财的彭总每天都是一腔悲愤揣着支票本上路。到后来,
      实在是心疼,不忍目睹,就把支票填上限额交给我们,自己推脱不舒服告辞回家,
      实则是想省出一个人的饭钱。现在想起来,仍为彭总的一番苦心感到忧伤。
       一开始,请客的对象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只好先从亲朋好友入手,打电话找着
        谁算谁。人数也不确定,原本只约到三两位,开饭时一点人数却来了十来位。原因
        是,人家原来已经约了饭局,推辞不掉我们的盛情邀请,只好将先约的人合并过来
        一举同歼。
       有两位国航的空姐就是这样认识的,后来她们又把乘务队的其他姐妹也介绍给
        我们,起飞前降落后定期会餐。口口声声称,她们乘务队要与我们“好梦”结为
        “共建文明”示范单位。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与空中小姐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每次乘机,见到空姐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像久别重逢亲如一家。因为我知道,遇
        有危难关头,大老爷们都吓出屎来的时候,她们却大多都能临危不惧,先人后己。
           许多年后,国航一架客机在韩国的釜山坠毁。事隔几日,我和徐帆搭乘国航
        班机赴港,顺便买了一束鲜花献给机组。事后在网上看到一些人骂我们,说:摔了
        飞机还去献媚,没有原则。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在换登机牌的时候,恰巧听到
        一番议论。据知情者说:当时飞机坠地摔成两截,浓烟中空姐奋不顾身安排乘客逃
        生。一空姐叮嘱乘客:快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乘客有良
        知,欲将那位空姐拖下飞机。空姐说:不行,我得等全体乘客都脱离危险后才能逃
        生。那位逃生的乘客跑出很远回头看时,飞机发生爆炸,眼见空姐化为火焰。听到
        此番情景,令我怵目惊心,许多天后,闭上眼睛仍能见到我的姐妹在火中挣扎。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我们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剧本却只写出了几集,投资方开
        始坐不住了,催我们开机。我们只能仓促建组,一边请赵宝刚导演选景支应着,一
        边我和王朔躲到香山饭店闭门赶写剧本。王朔已事先声明,他的小说我随便改,他
        也可以出主意,但动笔的事得由我来。剧本进展很慢,按说应该三四天写一集,但
        我十天八天也写不出半集,最后竟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每天看着打字机发愣,脑
        子里一片空白。想到钱也花差不多了,组也建了,剧本出不来,而且我心里清楚,
        在可预见的无穷时间里也出不来。“好梦”变成了噩梦。我忧心如焚食不能咽。
       我问王朔:怎么办?我的心散了,怎么写都觉得没劲。王朔很不客气地说:不
        是写出来没劲,是你根本就写不出来,就别遮遮掩掩地美化自己了。他的话很伤我
        的自尊心,在此之前,我一口气写下了《遭遇激情》《编辑部的故事》《大撒把》
        和《北京人在纽约》的剧本。(“北剧”的前两稿分别是李功达和李小明写的,我
        写的是最后一稿。)照理说,有王朔的小说作为基础,剧本的风格又是轻车熟路,
        应该不难的,可就是在这里栽了跟头。
       
        齐鲁晚报

    

      
      


    

      
      

        第十三章

      这时我才体会到刚开始写剧本时王朔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刚开始写小说
      的时候,前三个中篇写得很顺,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坎儿,怎么都不行了。这个坎儿
      过去了之后就又顺手了。我想我那时就正赶到这个坎儿上,过不去了。当时王朔劝
      我说:写不出来就放下吧,往最坏了想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慢慢给人家还钱呗。
      重要的是,你不能因此丧失了创作能力。但我看还不至于。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换个东西试试。要不然你就弄弄《永失我爱》,我帮你一起写。听了他的话,我如
      释重负,当即决定剧组下马。那种心情,想起来比拍了一部大片还愉快。从此我发
      现放弃并不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这次虚假的利润,造成了“好梦”看上去很美的虚假繁荣,拉下的窟窿,是从
        《一地鸡毛》《永失我爱》《情殇》三部戏里抠出来的钱才堵上。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我们从香山饭店出来,直接就搬进了颐和园。
       一位叫严凯的朋友替我们付了房租。严凯为人温和,面相也善,神情也永远是
        笑容可掬,与世无争。很难想象出文革时期他竟是打砸抢的能手,一呼百应。他在
        东北当了几年警察,后来才辗转回到北京经商。严凯是个大孝子,其父刚刚过世,
        为了给母亲换个环境,慷慨地在颐和园里租下一套院子,也把我们接来同住,一方
        面为我们提供一个写作的环境,一方面也为一日三餐陪老人家散心。一举两得。
       院子位于佛香阁下,在皇家园林里独立成院。院子分两进,我们住在前院西厢
        房,严凯住在东厢房,严凯的母亲住正房。据说琼瑶其时也住在后面一进院子里写
        东西,但我们从未见过她。西厢房中间的堂屋是一个客厅,两边各有一间耳房,每
        个耳房里都有卫生间,浴缸很大,但布满水锈,水龙头里永远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后来拍《一声叹息》时,徐帆因为修水管的工人进来查看滴答水的龙头,无意中道
        破了张国立的奸情。这个细节,就是源于这里给我留下的印象。
       那时徐帆正与我热恋,像《一声叹息》里的李晓丹一样,每天排练结束,坐上
        公交车,长途跋涉到颐和园与我幽会。次日清晨,我还沉溺于梦中的时候,她已经
        无声无息地离去。日复一日,不辞辛劳。徐帆的时间是这样分配的,见到我后说人
        话,往返途中背台词。
       可以想象,徐老师轻轻带上院门,迎着朝阳,跨过玉带桥,绕过古树假山,穿
        过长廊,脚步匆匆一路狂奔,同时口中振振有词:明天就要开庭,明天就要对一个
        强者中的强者、弱者中的弱者进行缺席审判。人们啊,用你们的善心和良知听我说
        一句话,在这个叫做人世的地方,我活了25年,检点我的所作所为,一丝一毫无
        愧于心。我应该是原告,原告。好心的影迷们,你们爱着的阿阮就要去了,在今后
        无穷的岁月里,我将睡在黑暗的胶片上,躺在冰冷的盒子里。若有机缘,我的容貌
        能在银幕上重现的时候,那眯眯的眼甜甜的笑,总是对你们的祝福。
       这段台词本应是阮玲玉在服毒后,娓娓道出的。读者可以试试,在快速的行进
        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背诵,想必十分的滑稽。
       一天,我自然醒来,看到屋子里洒满阳光,我住的是西厢房,知道已经是下午
        了。所谓自然醒来,就是突然睁开眼睛,看哪儿都很实,再多一分钟也不想睡了,
        睡足了。近年来,我意识到,作为成功人士最奢侈的享受,既不是住别墅也不是坐
        奔驰,最奢侈的享受应该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来。这一发现令我非常欣慰,因为我
        已经十几年如一日这样要求自己了。除了拍戏,每天睡到自然醒来。可以这样说:
        有工作您就不能算成功人士。

    

      
      


      
      

        第十四章

      照惯例,每天起来后,我都会到对面的王朔屋里转一圈,看看王老师今天兴致
      高不高,伺机动员他开写《永失我爱》的剧本。王老师是不睡懒觉的,这是多年写
      作养成的作息习惯。他认为写作是他的职业,晚上属于休息的时候。那天,我只在
      门口和王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原因是,王朔正在待客。来人是
      王朔经常向我提起的作家,刘震云。王朔的评价是:刘震云是当代小说家里对我真
      正能够构成威胁的一位。但那时他的小说我还一篇都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那是一次
      历史性的会见。
       我印象里一直认为,第一次见刘震云是在颐和园。写这本书前,我向刘老师求
        证,他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是在魏公村的京城酒楼。颐和园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可见记忆是多么的靠不住。
       经他提醒,我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和他在一起的有陈道明和张元,我和郑
        晓龙、好像还有刘欢,也是去那里吃饭碰上的。我还想起了那家酒楼老板的名字,
        叫李玉安,曾是北京十佳青年。有一段时间,我帮冯巩写小品,经常和中央台《艺
        苑风景线》的一帮哥们儿去那里吃饭。记得有一次我和冯巩都喝高了,两人从京城
        酒楼出来,不知不觉沿着魏公村大街一路向南,最后索性坐在马路边倾诉衷肠,说
        到委屈处抱头痛哭。今天已经想不起来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朋友联系不到
        我们,开车沿途扫了几圈,天放亮时才在白石桥的路边碰到我们。那时我泪也哭干
        了,话也说累了,躺在冯巩的腿上睡着了。之后我写出了小品《融》,是由冯巩和
        王兰合演的。
       故事是这样的,妻子因有外遇,毅然离丈夫而去。后来悔悟,重新回到丈夫身
        边。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十分得意。妻子惭愧,问丈夫:我跟别人好了,又回来,你
        心里就不别扭吗?丈夫相当豁达,说:我就当自行车丢了,让别人骑了一圈又送回
        来了。本来是要说刘震云,却让我想起了巩哥,想起了一段往事。
       女儿出生时,我在从河南开封回京的火车上。到了北京直奔医院,隔着哺乳室
        的玻璃窗看到护士抱着的婴儿,心情不像想象的那样激动,就觉得是完成了一件事。
        回家睡了一觉,醒了,还想再看看她,于是又跑到医院去。当时天已经黑了,姐姐
        在医院门口徘徊,见到我立刻迎上来,脚步匆匆带我来到妇产科的主任面前,然后
        我被告知以下事实:婴儿先天腭裂。就是在口腔的上腭通往鼻腔的部位有一个小洞。
        通常来说,腭裂往往伴随唇裂,那样出生时即被发现。而婴儿仅是腭裂,所以当时
        未见异常。事隔一日,护士喂哺时婴儿呛奶,经诊断确认,婴儿是腭裂。医生还告
        知:因为现在每对夫妇只能要一个孩子,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家长放弃婴儿,
        医院可以负责处理,并且出具证明,再生二胎。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告诉医生:我
        不放弃。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就因为隔着玻璃看了她一眼,觉得这
        生命已经紧紧和我连在一起。我问医生:日后对她的智力和健康有影响吗?医生做
        出肯定回答:没有。只是因为呛奶会给哺育带来一些麻烦,需要精心呵护。最大的
        问题是,因为腭裂漏气,孩子今后说话、发音会受影响。比如说,“叔叔”,会说
        成“呼呼”。修补腭裂的手术并不难,但因为孩子太小不懂得配合,往往会导致术
        后伤口难以愈合,最好在八九岁时再做手术。但那时孩子已经养成发音习惯,很难
        矫正。我说:“呼呼”就“呼呼”吧,谁让我赶上了呢,没准我女儿长大了是思想
        家呢。医生笑了,我也笑了。剩下的问题就很简单了,先瞒着她妈妈,等剖腹产的
        刀口养好之后再告诉她。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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