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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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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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有牛…、张燕、王建忠者,俱勇冠三军,义不仕元。哨聚千余人,屯华首台下寨,累与海道运粮使朱清、张…为难。

    朱、张二人,以海盗降元得仕,知山川情势,惟惧潮阳岭之史二…子。史二…子者,海丰人史霸。二…子其绰号也。貌不逮中人,而短小津悍,善战善走。每战用双戟,善步战,日行五百余里,极为狡猾。闻幼时过临江,遇一头陀相之,喜曰:“孺子可教也。老衲挂锡少陵寺中,能从游乎?”史霸从之。至寺内,见此僧全五香火习气,朝夕惟引拳使棒,遂授以双戟。

    日日演试,久而津熟,出一刀圭药付之,曰:“此药一剂,可行五百里。二剂倍之,三剂又倍之。孺子仅一剂足矣。”史霸因问武艺师传所自。老僧笑曰:“孺子不忘本矣。当初隋炀帝时,天下大乱,流贼四起,将至少陵,寺僧皆议徒避,独一火工头陀,笑而出曰:‘毋忧,但凭一棒,扫尽流贼。’众笑其妄,而贼已近寺里许矣。头陀即持短棒冲入贼队,果万众辟易,贼皆远遁,不敢入寺。因选少壮僧百余人,授以棒法,并各武艺而去。自是少陵之名扬于天下。孺子今得嫡传,但不可从贼。

    自能打遍江南,无敌手也。”史霸遂归,闻海道运粮使乃朱清、张…,每至蓝关源,辄与抗拒。朱、张二人以狡猾胜,然终不能与敌,惟多以金帛与之结纳。粮船经此,岁为常例,牛…、张燕等闻之,遂联史霸,互结声援。将华首台前后,整饬隘口,安布鹿角,积储糗粮,兵棚箭亭,库厩房帐,事事齐备。扬旗招募,拟将大举。恰有龙门县种世龙弟兄,亦携家入山。世龙本太原定襄人也,弟名世虎,弟兄天性迥别。兄警悟好学,倜搅慷慨;弟眉目如画,骁健善骑射、尚武略,曾学射于马邑周通。周通者,即岳武穆学射之周侗裔也。种氏世居南山豹林,靖康时,因钦宗不用其先祖老种扼河要击之策,竟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与金议和。始迁定袭县,及元六后,乃马真称制塔海等,屡侵云中,大掠平阳太原。乃再迁广州龙门县石羊村居焉。家资巨富,任侠好客,散财以结英雄。素有大志,宋灭元兴,初意亦终老泉石,徜徉事外。逮闻元主灭天毁圣,伐陵鄙儒,不平于心。正欲仗义,大举恢复,适闻罗浮山牛…等亦有此意,乃叹曰:“种世龙岂财虏哉!”敛齐家资,犹未起行,有龙门县令忌其豪富,久生觊觎。此时自有无赖鹰犬,出首告变,教猱升木,谓其不合与外郡任侠往来,潜谋不轨。龙门令得此题目,以为黄白物准备橐载矣。世龙闻之,笑曰:“哪有工夫与鼠辈…较。”席卷家产,车载妻小,连夜望惠州而去。县令得知大惊,速令弓兵并千夫长一同追拿。种氏弟兄,已过龙门。千夫长始及,大呼且住。世龙不理,押定车辆先行。

    世虎跃马,张弓挟矢以待,箭无虚发。弓兵上前,无不应弦而倒,千夫长愤甚,欺世虎匹马单枪,方欲挥众直前。世虎大呼:“看箭!”声犹未绝,千夫长翻身下马,弓兵忙扶起时,已中胁下,血流如注,将箭拔出。种世虎去之已远,千夫长懊悔而归。世虎赶上世龙同行。

    不日至博罗县,入梅花屯,已近罗浮。世龙曰:“南北英雄,多与吾有旧。惟罗浮山众从未识面,当往一探,为之先容。”世虎愿往未行,则前面已有无数喽卒,大呼:“奉头领之命,来只候车马矣。”世龙大喜,不一会有牛…、史霸、王建忠、张燕四人,迎至山下。见世龙弟兄,乃文乃武,喜不自胜。世龙见下寨处前后布置井井有条,亦甚骇异。家小安入后寨,齐至中军叙礼起居。依次坐定,设宴相庆。世龙因叩以本意,各言心在宋室,不仕蒙古。但皆一介武夫,未明大义,愿闻足下高论,以定方略。种世龙逊谢,乃正襟言曰:“大凡帝王治世御宇,无非三纲五常、崇儒重道、尊贤爱民,无论开创守成、草泽崛起、皆循正道,方可统驭万方。蒙古以外夷入继中州,士大夫不无冠履倒置之叹。况又欺侮上帝,妄贬先圣,此乃千古公愤所在。我大宋即使国运将终,亦宜稍存仁厚,免生民之涂炭。乃蒙古剽悍残贼,虎狼成性,磔屠生灵。由太祖丙寅至世祖己卯,剿杀已一千八百四十七万有奇,此乃本兵敌兵并屠戮郡县城内之数。其他无辜诛杀者不在此例。真天昏地惨,三光不能主照时也。今又伐陵寝,盗宝器。尤其甚者,以理宗皇帝之首为饮器,更千古未有之奇辱,为天下人所切齿痛心者也。

    南人制为十等,以我儒者,列于娼之下丐之上,是欲灭衣冠,污名教。殊不知有志之士,皆思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共图义举,访求赵氏,齐歼之于斡难河外,以清中夏而后已。彼犹伐高昌、征日本,专务远略。且鳃鳃然设各道廉访以求贤士乎!”说至此,种世龙不觉怒发冲冠,众头领亦目眦尽裂,皆言先生金石之言,某等愿听指挥,各奋死力,誓扫中国腥…,为大宋复仇,并为天下士大夫吐气。世龙大喜,因问罗浮有兵多少,众头领言约有三千余众。世龙大惊曰:“螳臂之力,岂足以当车辙!广南若有兵至,何以当之?”王建忠曰:“不然。大宋驻跸临安,仅保江淮者,百五十年,无非权臣误国,非其君以十分滢虐速亡也。即如先生高论,蒙古已为天下人恨入骨髓。

    我等仗义举事,名正言顺。义旗所建,南北必有响应者,人心若未忘宋,正不以多寡分强弱也。且项籍亡秦,会稽惟八千子弟;光武兴汉,白水才一旅之师。即今作速召募,旬日间可得万人。广南即有兵来,无能为也。”世龙壮其言,命速召募。

    世虎请曰:“弟昔过京西,遇有吴广、吴康弟兄,皆勇健而有大志。绍兴时涪王吴蚧裔孙吴曦献四川,其父曾谏曦曰:‘祖宗八十年门户,一旦扫地矣。’曦不听,逃去延安。吴广、吴康俱与弟隐群玉山中。此去永州非远,盍以书招之。西北英雄多出吴氏麾下。闻吴家军复起,人心响应矣。”世龙曰:“不劳遣使,各处英雄与吾有识者,抑复不少。大丈夫举事,自当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横行天下。吾今以檄文遍达江淮荆楚,同类者自能千里相投,若区区虎踞此山,掩耳盗铃,甚非公等初心也。”众头领大喜,世龙连夜遂草檄文,其略曰:皇宋不幸,国祚倾移,窃柄权坚,以于戈为儿戏。偷安宰辅,以岁币为壮猷。朽索驭马,敝箪焉止池咸,掩目捕禽,寸廖岂清河浊。致使独松关下,二百州稽首迎降。丁家洲前,十万军蔽江溃散。山河破碎,故国依然。身世浮沉,空城宛在。

    潮汐不作,莫回三折之波。钟…播迁,空铸六州之铁,惨德枯之玉关长往。马角未生,悼祥兴之铜驼奚存。龙髯莫逮,海道覆舟。君臣殉节,虽三百载历数云终,而十八主余泽犹未湮也。

    咄彼蒙古,以红羊白马之俗,御我神州。不思逆取顺守,大肆叛道离经。狂妄贬圣,悖戾灭天。恶焰穹苍,…浮赢政,伐陵寝而取帝王之首。天子摸金,鄙衣冠而列娼丐之中;儒生搁笔,而且磔屠生灵。赤血流地,杀戮士女,白骨撑天。中原皇帝,匪天上人为之,此座诚可惜也。譬如种荆棘于良田,养虺蜴于室内。而堂堂中国,犹有一寸干净地乎?又况雨毛陨石,危象叠兴;地震山崩,灾棼屡告。非疮民蝗国,即物怪人妖。以至瓜分四海,脔莫不虎踞…张、蚁聚蜂起,跨邑皆飚忽之师,带州盖云…之将,非蹂躏中夏涂炭生民时哉!某等以光复赵宋安集黎庶为心,即今召募英贤,重振故国。为念订盟九土,爰告诸姬。罗浮师起,共凿蛇盘之山;鞑靼兵来,齐纵牛尾之火。

    涤嵩华之污垢,鳖饮沧江,洗海甸之腥。鞭断淝水,杨镳则兔走鸟飞,奋戈则禽奔兽窜。槐阁后裔,休徒鼎湖之泣。幕府世胄,用董夔门之师。鲸鲵永清,乾坤再造,重光日月,迅扫…枪矣。嗟嗟!戎马声嘶,恸洒崖山之泪。墓木虚拱,肠断会稽之陵。迨至芟荒夷险,胥录铁券之勋。然后收电回霜,永乐金瓯之固。各定去留,匆怀观望,凡我中夏,宜檄通知。

    世龙草毕,与众人朗诵一遍,无不奋腕泣下。遂令抄录各处挂。果然人心思宋,遂有乐昌人洪时锦、建宁人虞凯、东昌人麟,并道州吴广、吴康。有帅兵来助者,亦有仗剑来投者。

    旬间,罗浮随添无数人马。有石楼上逻卒望见海运一到,即时报。牛…、史霸二人,争先领兵夺粮而去。世龙又令吴广、王麟兵策应。海道运粮使朱清、张…一见史霸,知是来索常例,不为意。史霸、牛…跃入海舟,登时杀起。朱清举手无措,急驾舟而走。张…见不是头,望大洋中一跃。史霸不舍,随后跃下。二人在水中揪住厮打。牛…杀散粮卒,急拍海舟近岸,令人搬运。谁知海船高大,沙洲碍住,不能近岸。一时飓风又起,几乎落套,慌忙下碇。只见朱清已驾起小舟,手捻长枪,大呼:“还我舟来!”船上军士各持长矛挠钩,一齐搠来。牛…所部力不能敌,俱带微伤。岸上喽卒夺不着小舟,惟呐喊助威而已。

    数十号海鳅粮船,渐渐夺去。史霸在水中,始弃了张…,跃上一舟,杀退军士,撑至近岸。众喽卒齐登海鳅大船。吴广、王麟随后俱到,张…知众寡不敌,指挥军士,夺得十余号海船便走。牛…、朱清二人犹立船头死战不休。吴广大呼:“看箭!”语未毕,一矢飞来,朱清已中腕上,泅水而逃,失粮食船三十余号。罗浮士卒,一齐搬运上岸。史霸笑曰:“只此粮数,已可支给十年矣。”四人得胜,押粮而归。
第十六回 杨孝伯击楫过洞庭
    第十六回杨孝伯击楫过洞庭

    却说关普灵、寇复雷、韩昭、李穆、杨孝伯、斛律亢宗、焦芳、傅突一行八人,由临安至东京,望见北宋诸帝陵寝。关普灵曰:“此陵虽不免刘豫之难,然较之会稽,犹为万幸也。”李穆曰:“凡帝王陵寝,鲜能永保不发者,无他,多藏金宝故也。惟周太祖有鉴于此,布衣瓦棺而葬,其处心积虑,不可谓不远矣。”寇复雷曰:“伐掘陵寝,每在易世之后。而最惨者惟会稽,不及二十年遂遭凶暴。反不如草莽寒贱,长保一盂麦饭于年年也。”韩昭等因至陵所,惟见莽莽榛榛,墓木无存。

    经两次陷没后,残碑断碣,俱僵仆荒芜丛中,诸人感叹不已。

    韩昭有诗以吊之曰:玉碗金鱼锁寂寥,墓门芳草绿萧萧。

    悲风石马依残棘,泣露铜驼卧断桥。

    燕子尚知怜旧主,杜鹃犹似说前朝。

    纸钱麦饭空华表,零落杨花尽日飘。

    诸人将由东京探种世龙闽广消息,经汝宁府过郾城,次临颖,忽一桥飞岸卧波,形如半月。桥头碧柳——,斜阳掩映,旁有石碣,题曰“小商桥”。杨孝伯一见泣曰:“此先统制尽节之所也。”众愕然。孝伯曰:“先祖杨再兴为岳侯部下副统制,曾以三百骑破金兵二千余众。金人万弩齐发,力战而死。

    逮岳侯长公子云兵至,金人望见岳家旗号,不战而走。先统制已是身无完肤,焚其尸,得箭镞二升。岳侯闻之哭泣者累日。

    小子今履其地,恶得不悲。”韩昭慰之曰:“令先祖为国殉节,虽死犹生。足下异日克承先志,即无忝祖德也。”众皆叹息。

    一日又至朱仙镇,众皆曰:“此岳候奉诏班师冤寒千古地也。”李穆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凡为名将者往往如斯,真是古今同慨。”众人欲赴开封,闻汉阳盗云扰扶沟、延津等处,开封正在出师,乃望蕲黄过武昌。一日将渡蕲水,忽见对岸戈戟耀日,有无数人马,正纷纷攘攘,争舟而渡,众皆骇异。又见旗帜缤纷中,驱着许多男妇,号哭登舟,稍缓者以刃胁之,不从者弃置水中。呼号哭泣,声闻数里。傅突定睛看时,乃曰:“即汉阳盗贾氏弟兄也。”兄名…,弟名(羽辛),台州人。俱粗暴有力,专务私贩。往来江汉间,官不敢捕。某在襄阳耳其名,与刘勇士、赵和尚二人交情甚密。

    相约刘起真定,赵扰川蜀,贾乱荆襄。不图赵和尚诈称故宋福王之子广王,煽动愚民,事未成,被官捕磔于市。刘驴儿生得方面巨目,身躯雄伟,又胸有三侞,自以为异,聚众至数万,起事被都部署朵尔察忽所擒,族之。余党尚众,蔓延未获。惟贾氏兄弟竟起汉沔,纠集数千,大掠州郡。至今犹扰蕲黄,洵荆楚之大患也。有焦芳勃然大怒曰:“某与此贼,誓不两立!”荆襄乃某父母之邦,昔年落魄乡里,蒙父老赠以资斧,应募襄阳。文焕降元,某漂泊京湖,卖演枪棒为生。曾在岳州鹿角镇,遇二贼与某格斗,某卖弄本事,打伤二贼。二贼豪霸此镇,当场弄丑,为众所笑。遂怀不平,火焚镇中,伤毁人民无数,某惧而逃。今又戕我故土,当与截江决一死战。傅突亦忿然欲往,关普灵急止之曰:“众寡不敌,大势显然,今日非尔我争战时也。”众人始趋麻城,抵沙河以济汉江,遂达武昌。泛鄂渚、赏赤壁、登松风阁、上黄鹄矶各处,盘桓数日。时李穆有《登黄鹤楼》一律云:千里间关赴崔嵬,浩然江上一登台。

    连天云气三湘合,动地涛声七泽来。

    赋就浪传鹦鹉手,诗成谁识凤凰才!

    乡园南望无多路,回首临安咏落梅。

    韩昭等小住数日,遂由江夏望岳阳而进,方离莆圻至临湘,闻道路传扬广南惠州府罗浮山,有英雄传檄各处,恢复故宋。

    诸人皆以种氏弟兄举事,其在此乎?不日已至巴陵县,一近峡口,即是洞庭。见湖中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东连岳阳,西抵澧州,北据江陵,南至潭州,方广五百里。众人此际,恨不插翅飞近广南,一齐登舟。遥望君山,如青螺一点。萃在湖心,有杨孝伯击楫言曰:“祖生尚有大志,吾属独何人哉!孝伯不能扫净鼠辈,恢复故国,继先人之志者,有如此水。”焦芳、傅突更咬牙切齿,誓不能除襄汉之贼肃清桑梓者,亦如此江。

    一时,尔愿枕戈,我欲负石。正淬厉奋勇间,忽隔水闻有歌声。

    听之,即邻舟有人鼓…而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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