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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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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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米勒说,“当战争开始以后,可以用她来交换落在我们手中的日本特使、外交官或者其他重要人物。” 
  福瑞斯特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要赶在战争爆发前将埃尔哈特小姐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的原因。” 
  “日本人为什么不告诉外界他们抓获了她?”我问,“好让我们处于尴尬的境地?” 
  什么地方有狗在叫。 
  “艾米莉·埃尔,特深受全世界人民的喜爱,”米勒说,“尤其受到年轻女性的崇拜,不分国界。如果日本人对外宣称抓获了她,他们就不得不迫于压力而释放她。” 
  我对这个逻辑皱起了眉头,“即使他们把她描绘成间谍?” 
  米勒凝视着挂着灰色窗帘的车窗,似乎正在欣赏夜景,“我相信是这样的。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不想放过她,一个自古以来就有的原因:她知道得太多了。她知道太平洋的自然地貌与日本人在那里扩建的军事设施,尤其是塞班岛上的,如果她的确被拘禁在那里的话。一旦获释,毫无疑问她会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我勉强把它表达出来,“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秘密地杀掉她,并把她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因为我们方才提到过的原因,”米勒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她的宣传价值,她的交换战俘价值……同时还因为她头脑中丰富的航空知识,她与努南了解厄勒克特拉。” 
  福瑞斯特向米勒皱起了眉头,“我认为没有必要提这个。” 
  “提什么?”我问,“如果你们打算让我合作,先生们,你们最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只有一个目的:在你们失去艾米莉的太平洋上把她救出来。” 
  福瑞斯特摇着头,米勒却叹息了一声,说:“我们知道她还能活着的一个理由……或者说至少我们知道她还能活着的一个理由,是……” 
  福瑞斯特抓住米勒的手臂,“比尔,不……” 
  米勒推开福瑞斯特的手,似乎它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东西;他向福瑞斯特笑了一下,看起来却像是皱眉。然后他转向我,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日本人有一种战斗机,叫做‘克劳德’……也叫做‘零式飞机’,是一种设计精巧、品质优良的飞机,但是它一直以来就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容易坠毁。” 
  “是啊,”我说,“这是一个缺点。” 
  “这是因为它的引擎马力不足,就因为这一点,日本人直到现在还不敢对我们采取行动。”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仍然问:“为什么?” 
  “我们的飞机胜过他们……要想同我们对抗,他们必需提高战斗机操纵技术与爬升速度。一个叫做密特苏必是的公司一直在研制开发新的零式飞机……” 
  “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下去了。”福瑞斯特贸然地对米勒说。 
  “上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我向前探了一下身,“派遣艾米莉与她的‘飞行实验室’到那片日本人辖区,就等于给那群畜生送去了最好的飞机图纸!” 
  米勒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像鞠躬,“你非常有理解力,黑勒先生,你是一名真正的侦探。我们情报人员的报告指出,新的零式飞机已经吸取了厄勒克特拉的优点……可收缩的起落架,星形发动机,自动碳化器,还有很多让我们尴尬的装置。” 
  我的头有些晕眩,“你是说我们给日本人送去了用以侵略我们的飞机规格说明书?” 
  车外一片寂静,轿车正驶过沉睡的街道。 
  米勒在舒服的座位上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更糟糕的是——那是艾米莉·埃尔哈特驾驶的飞机,这更让我们处境尴尬、名誉扫地;而且,他们很有可能诱使艾米莉讲出她所掌握的航空知识。” 
  “什么,她同日本人合作?” 
  米勒眨了几下眼睛,这是不同寻常的表情,“她也许会感觉到……被她的政府利用了。” 
  “哦,真的?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没理睬我的讥讽,而是直接回答了我,“因为直到最后几分钟,她才意识到自己正飞行在日本人的领空。” 
  这证实了麦尔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努南曾递给阿美一只关于改变“飞行计划”的信封。 
  “她认为装在机身上的照相机是干什么用的?”我问米勒,“拍家乡电影?” 
  他举起两只手,似乎表示投降,“我们告诉埃尔哈特小姐——这绝对是真的——她的任务是拍摄意大利管辖的厄立特里亚省的军用与商用飞机场的照片……在马萨瓦港,阿萨姆与阿斯马拉。” 
  “那些见鬼的地方在哪儿?” 
  福瑞斯特轻轻地向后缩了一下,似乎我粗鲁的语言冒犯了他。去他的吧。 
  “非洲,埃塞俄比亚。”米勒说,“我同她私下里在澳大利亚的达尔文市见过一面,把她按要求拍摄的胶卷带了回来。” 
  “是的,然后背着艾米莉给努南下达秘密指令。见鬼,如果我是她,我甚至会把白宫的设计图画出来交给日本人。” 
  我掀起身边的灰色窗帘,向他们表示我对他们偷偷摸摸的保密措施如何不屑一顾。贝弗利希尔斯的棕榈树从我的眼前掠过,窗外是一片怡人的月光梦境。 
  米勒只是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不,你不会……你打算帮助我们吗?” 
  我冷笑了一声,“如果艾米莉被拘禁在某座军事监狱里,在……什么地方?” 
  “塞班岛。” 
  “塞班岛……那么,我为什么要同约翰逊上尉搜索那片毫无意义的海域?” 
  “那只是你的掩护,至少是一部分,我们对你的评价很高,你有不同常人的……品质。” 
  “谢谢。” 
  “你善于用拳头,也善于用枪;你很聪明,足智多谋;你了解这微妙形势的里里外外的情况,没有别的人能比得上你。” 
  “如果你想为我建立偶像俱乐部,米勒,这就是开场白。” 
  “此外,你也有个人利害关系在里头——你与埃尔哈特小姐的友谊。你还要理解这一点,虽然是一介平民,约翰逊上尉也是海军后备队的军官。” 
  “那么说,你重新招募了他?” 
  “一句话——是的。他会帮助你准备狄米提基金会所需要的报告,似乎你一直与约翰逊在一起航行。”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什么意思,似乎?” 
  米勒的男低音平静、深沉,他真应该去做催眠术士,“你只与约翰逊同行一段路,内特,”他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为我们工作,为海军情报局办公室,不是‘吊儿郎当’的狄米提,这是我们对他的称呼……然而,你可以收下他付给你的酬金,我们也会奖励你,这个冒险将会既有利,又有趣。” 
  “我为什么会跟你们签订另一份协议?” 
  “因为你会,”米勒说,探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膝盖,“你看,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一次独身探险……去塞班岛。” 

  

第十六章 独闯塞班岛



  我坐在树影参差的水泥游廊内,喝着朗姆酒,这是一座泛美航空公司租借给海军的半圆形活动“旅馆”。在这座邋遢、炎热、潮湿的小岛——关岛,日本控制的马里亚那群岛当中唯一的一块美国地盘——上的海军基地,位于卡玛山,那里在夜间的时候变得十分寒冷。地面上有几只小小的、长着长尾巴的晰蜴形动物在光影中猎食苍蝇,这一只,那一只,如人无人之境。 
  “壁虎。”威利姆·米勒说。 
  “什么?” 
  “这是那些晰蜴形小动物的名字。”米勒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与黑色裤子,正在我身边的椅子上舒服地伸展着四肢。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凉爽而咸涩的微风把那蓝色的烟雾吹成土著姑娘的草裙。 
  “我见过更大的晰蜴。”我说,我穿着和他几乎相同的衣服,不过我的裤子是浅黄色的。 
  他给了我一个淡淡的微笑,“‘帆船’号上的其他乘客会在凌晨四点钟起飞,你可以一直睡到五点。” 
  “你打算同他们去马尼拉吗?” 
  他摇了摇头,“我待在这儿的基地上等你回来。” 
  “我喜欢你的乐观主义。” 
  “你会成功的。” 
  “如果我失败了,政府还可以节省一笔开销。” 
  他把烟扔到水泥地面上,伸出脚,踩灭。“如果你出事了,你想把钱留给什么人吗?” 
  我不过是在冷嘲热讽,他却给我提了一个即使不算明智,也算得上直率的问题。 
  “没有人。”我说,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的事情吗?这是否说明了我的私生活状况呢?唯一一个我可以考虑遗赠财产的人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阿美同那个也许存在也许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住在某座小岛上的传说,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一种猜测。 
  他看了一眼手表,“约翰逊一会儿应该过来同我们聊聊天了,他与他的船员正在海军食堂吃饭。” 
  我们已经吃过了饭,在“帆船”号上,这架飞机的名气如日中天。在宽敞豪华的休息室里,飞机上的服务员为我们在铺着白色亚麻布的桌子上摆上了精美的食物,桌子上陈设着瓷器、银器与高脚杯(没有酒)。我们十名乘客五人一排,相对坐在桌前松软的沙发里。第二个乘客包厢在机尾,是一间游戏室,室内有许多张桌子,桌前是柳条椅,桌上是扑克或跳棋。另有一间机舱也在机尾,是睡觉的地方,但我们只在飞行的第一段路程,从旧金山到火奴鲁鲁这段路程中,使用过它。 
  第一段行程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帆船”号在一个美丽的下午从旧金山湾的林荫路水上飞机基地起飞,当时几乎没有一丝风。阳光照耀在机身、机翼与螺旋推进器的叶片上,这架有四只引擎的红白色相间的飞机有一瞬间看起来瘦长而难看,一只机翼竖在机身上,宛如一只保持平衡的跷跷板。飞离了跑道之后,飞机绕着海湾盘旋了几圈,这是在给引擎预热。然后飞机拖着沉重的燃料向前一冲,终于获得了高度,悠然地飞进了不肯轻易流逝掉的下午。 
  许多个小时之后,黑暗完全淹没了机身,“帆船”号夹在云层里,继续向前游七着。我的旅行同伴,威利姆·米勒,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暗蓝色的领带,似乎是为了给这段飞行增加些节日气氛,他告诉我我们飞行的航空图是由弗莱德·努南绘制的。 
  “这是一种保证吗?”我问。 
  黎明来临了,透过舷窗的玻璃,我可以辨别出代蒙德赫德那熟悉的地形轮廓,我最后一次去那里是乘坐轮船玛露露号。 
  二十多个小时后,我们在珍珠港着陆,受到了持花少女的欢迎。与此同时,“帆船”号上装载了一批岛上的特产——主要是新鲜的水果与蔬菜,装在柳条箱里——而泛美航空公司派来的豪华轿车的司机陪同机上的乘客去了皇家夏威夷旅馆。瓦胡岛的夜空群星闪烁,金黄色的月光下,白色的波浪在黑檀木色的海洋上翻涌。 
  黎明很快又把我们拉回到现实世界里,我们重新登上“帆船”号,准备进行另一段较容易的飞行,飞行一千三百八十英里,去中途岛。 
  关于我的任务,米勒四天来在旅馆的房间里,在路上,当然还在“帆船”号上的乘客小舱里,都对我概括说明了。飞机上只有十名乘客——我,米勒,四对有钱的夫妇:两对来自纽约,一对来自洛杉矶,一对来自达拉斯——参加加利福尼亚至香港的六日游,费用九百五十美金,单程,一个人。机舱的隔音设备非常好,你可以像平常那样交谈,也可以大声叫嚷。 
  米勒同我与那些花钱的乘客从不坐在一起,我们无休止地玩着跳棋——每次都毫无例外地陷入僵局——政府的代理人闯进我痛苦悲伤的故事中,在每一个细节上都纠缠在一起。他为我设计着行动计划与逃跑路线,却并不把这些计划形诸文字,就像药丸一样,一切都是口述的。 
  “这省却了我们吞下那些纸张的烦恼。”米勒说,我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在他那公事公办的态度里,从来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幽默感。 
  舷窗外,我不时看见一座座小岛的岛尖,我们就像一片面包屑,向着中途岛的环礁飘过去。 
  中途岛上有一座美丽的环岛礁湖,还有穿着白制服的殷勤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员工,他们等候在降落浮板后面的长长的、凉亭似的码头上。一条铺着砖石的甬路一直通向有着白色柱子的旅馆,旅馆两侧的厢房像手臂一样伸展着,把我们包围在里面。房间里有席梦思床,带热水的浴室,带柳条家具的起居室,还有穿白制服的旅馆服务员端上来的具有异域情凋的饮食。 
  那夜,我亲密的伙伴米勒与我坐在宽敞的游廊上,闲望着起伏不定的海浪冲击着岿然不动的礁石,看着头上长着白毛、像火鸡一样的大鸟沿着海岸狂奔,拍动着双翅想要起飞,却无一例外地翻了个筋斗,在飘飞的羽毛中摔倒在沙滩上。很多乘客都觉得这番景象很有趣,而在起飞时坠落在地上却永远不会是引我发笑的场面。 
  “黑脚信天翁。”米勒对我说。“实际上,一些人称中途岛为‘信天翁之谷’……它们是地道的莱桑岛信天翁。” 
  “我需要记住这些事吗?如果需要,我可真高兴它不用写下来,我一直讨厌记住有关鸟类的习性。” 
  “不,”米勒毫无幽默感地说,“你不用记住这些。” 
  于是,我当然没记。 
  第二天所住的旅馆在卫克岛,几乎同中途岛的旅馆一模一样,但这座热带环礁小岛却贫瘠、荒凉,是寄居蟹与老鼠的家园,而不是人类的,直到像“帆船”号这样的飞机载来客人。这里没有淡水,没有树荫,没有港口,只有沙丘上生长着的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娱乐活动是每人发一只汽枪,去打老鼠。我没有去。 
  关岛峭壁下的港口里停泊着海军战舰与几艘货轮,一位个子矮小的东方人开着黄色的小巴士载着我们沿着海边公路行驶着,公路两侧是高大的黄蝴蝶属的树木,树上开着茂盛的红花。这里的景色几乎使我忘记了卫克岛,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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