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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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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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是应该将你踢出去,”我说,“还是邀请你进屋?” 
  “那就下决心吧,伙计,你可以任选其一,我已经准备好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了。” 
  他再次向我伸出手。 
  我笑了起来,握了握那巨大的手掌。 
  “让我们进屋吧。”我说。太阳已经落到水平线以下了,这个下午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寂寥的水面上跳动着青冷的光,不再有漂亮姑娘经过了。 
  这个德克萨斯伦名叫J·T·布迪·布什,来自达拉斯。他的家族靠石油发了财,但他自己却凭房地产起家。近些年来,他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冒险活动,更多的是出于兴趣,而不是利润。 
  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艾米莉曾让他深深着迷。那时是一九二八年,艾米莉由于横渡大西洋而一举成名。而事实上,她只是那架由男人驾驶的飞机上的乘客,但在报纸上,事实的真相被掩盖了。可是五年以后,继查理斯·林德伯格之后,她成为第一个独自架机飞越大西洋的女人。琳蒂小姐驾驶着她那架路克荷德·维哥创造了很多记录,她那既顽强又不失女性娇柔的个性深深地俘获了公众的心,包括那个名叫布迪·布什的德克萨斯小男孩。 
  布迪是一个狂热的飞行爱好者,但从来没有学过驾驶飞机,后来我才了解到对飞行他依然保持着童年的热情,在他达拉斯公寓内的一座博物馆式的房间里,珍藏着他收集而来的各种有关飞行的电影海报、漫画书和模型飞机。 
  但是此刻,在我的这套有着三间浴室的房子里,我和布迪正坐在厨房兼餐厅里,刚刚吃过成肉、葛苣、西红柿三明治,正等着我妻子给我们端上来咖啡和蛋白杏仁甜饼。然后我和布迪同她道了晚安,她离开我们去看电视了。 
  “你看,我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他有些窘迫地说,“我贸然来访,可能破坏了你和你妻子的计划,更别提搅扰了你们的……” 
  “我们已经在一起吃过了一顿罗曼蒂克的午餐,”我说,“我们像所有芝加哥人一样庆贺了这一天。” 
  “怎样庆贺的?” 
  “关闭了汽车库。”我咬了一口杏仁甜饼,“那么说你就要第四次去塞班岛了?难道里面不带有一丝孩提时的梦想成份?” 
  “我不是去那里寻找艾米莉。”他说,“我和一个伙伴曾去过马绍尔群岛,我知道那里有大批的日本战时飞机等待着政府部门的挑选,在梅里·奥托。” 
  “我想他们应该会扔掉许多飞机,”我喝了一口黑咖啡,“在我们的军队准备撤离的时候。于是你想趁机弄到一、两架?” 
  他点了点头。他的墨镜已经摘掉了,天蓝色的眼睛上覆盖着长长的、几乎像女人一样的睫毛,在他那粗糙的男性脸孔上,显出了一种奇特的美丽。“我一直想建造两座博物馆,希望能买一些飞机放在里面保存和展览,可从来没有成功过。” 
  “从来没有找到飞机?” 
  “噢,见鬼,当然有许多飞机,大多数是日本二战中使用的零式飞机,只是情况不大妙,那些飞机不是被回收了,就是陷在灌木丛或森林里,很难挖掘出来。还有一些在水里,我们知道它们沉在哪里,但是如果它们生锈或者被腐蚀了怎么办……这是一件傻瓜的差事,你对面坐着的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打算去寻找艾米莉的路克荷德吗?” 
  “不,”他的那双蓝眼睛闪动了一下,“你看,我知道她那架‘飞行实验室’发生了什么,我亲眼看到的。” 
  我竖起了耳朵,“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去塞班岛的时候……一九四四年七月。” 
  “你看到了那架飞机。” 
  “我们当时刚刚占领奥斯雷特之地。你和你妻子介意我吸烟吗?” 
  “请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幸运斯垂克斯”香烟,点燃了一根,然后将火柴摇灭。“那天,我正同几个海军警卫在那座上锁的飞机库外站岗,一些高级军官同一个穿白衬衫的家伙争执起来,那个家伙没有佩戴武器,你知道武器在战争中是身份的标志。这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我想……看起来好像是格林少校在日本人的仓库里发现了这架美国飞机,他希望海军会因此受到奖励,但是那个穿白衬衫的家伙却想要阻止他们,于是他们争吵起来。” 
  “你看到那架飞机了?” 
  “看到了,也没看到。我的一个朋友说他们将它拖出来,装上飞机运走了,我没亲眼看到。那天晚上,不是我值勤,我们露营在半英里以外的地方。然后,我们听到了爆炸声,声音好像是从飞机场方向传来的。当我们冲到那里时,一架飞机,路克荷德·厄勒克特拉正被熊熊火焰吞噬着,看起来似乎有人在它上面倒了汽油,然后放了火。然而,我仍然能辨认出来那上面的登记号——NR16020——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它有什么用。” 
  那正是艾米莉的路克荷德·厄勒克特拉的登记号,她驾驶着那架飞机进行她最后一次的环绕地球的致命飞行。她和她的领航员,弗莱德·努南,一九三七年七月二日从新麦地那的雷阿起飞,目的地是两千五百五十六英里外的湖兰岛,那是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没有完成的飞行。 
  “是日本人搞的破坏?”我问,指的是飞机被烧毁这件事,“那座岛上留下了许多日本人,山谷上,树林里,洞穴中,到处都有。” 
  “我不这样认为,”他说着,摇了摇头,“我认为有人想毁灭证据,是我见到的那个穿白衬衫的家伙吗?他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我从报纸上认出了他。” 
  “是谁?” 
  他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是该死的海军部长,记得那个家伙吗?詹姆斯·文森特·福瑞斯特!” 
  来自过去时代的名字能对你产生一种奇特的效果,有时它像一股暖流涌过你的心田,但是我的胃却在变冷,连我妻子煮的热咖啡都不能让它温暖起来。 
  那双蓝眼睛紧张起来,“你还好吧,内特?” 
  我们已经开始互称名字了。很多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让人看穿心事的男人,我想我那刻板的脸孔一定失去了血色。 
  “哦,当然,继续讲你的故事,伙计,想要把那些旧飞机弄到手。” 
  他再一次轻轻地笑起来,假牙,这一次我看清了。“我想我的行动比我的思维更快,我四处游荡……总而言之,当我们在玛祖罗,用大砍刀在丛林里开路,想要将一架保存完好的零式飞机弄出来时,一个家伙……他当时正掌管重型机械设备厂,我们在他那里租了一些工具,他像你一样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是否在寻找艾米莉·埃尔哈特的飞机。然后他告诉我们一九三七年,他在一家为日本海军提供燃料的公司工作,一天晚上,当他第二次为一艘名叫‘扣索’的轮船添加燃料时,一位朋友告诉他那艘船即将出发去寻找一架坠毁的美国飞机。” 
  “这就是他提供的全部线索?” 
  他用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做个手势,烟圈飞散开来,“是的,这已足够了。当我们困在马绍尔群岛上时,我的寻找旧飞机的探险活动失败了。我的朋友中谁能带领我去寻找那些废弃的飞机呢?哦,对了,他还提起了那些岛民,他说居住在几百英里以外的岛民都有一个相同的故事……一个关于两个美国飞行员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被日本人捉到,被当作间谍看押起来。那时战争还没有打起来。” 
  “你是一个埃尔哈特迷,伙计,你读了那些书。” 
  “当然,偶尔读读。我知道流传在塞班岛上的她和努南的所有故事,有人说艾米莉从事着某种秘密的间谍活动,于是她的飞机被击落,她本人也被逮捕。但是,别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虽然我也喜欢其中的罗曼蒂克色彩。不要受那些电影的影响,明白吗?” 
  “你当时正在附近,于是你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是的,我这样做了。有烟灰缸吗?” 
  “用碟子好了。” 
  他熄掉烟,向前探了一下身,冷静的蓝色眼睛里透露出凝重的神色,“我询问过形形色色的人……在玛祖罗,梅里和朱雷托,那是南太平洋海域中的三座环礁岛。” 
  他告诉了我一些他同那些岛民的谈话内容。 
  比利蒙·阿马宗,玛祖罗岛上一位受人尊敬的店主,他讲述说那时他在朱雷托岛做医生,刚刚十六岁。有一天他被请到一艘军用运输船上,照看两位美国人,“一位女士,一位先生。”那个男人在飞机坠落时受了伤,那个女人被日本人称作“艾美拉”。 
  奥斯卡·德·布兰姆,马绍尔政府中一位职位很高的官员,他说听他父亲讲(一九三七年,那时他正上小学一年级),有位女飞行员被逮捕,并被送往朱雷托岛上的日本最高司令部。 
  约翰·海因涅,玛祖罗岛上的一位声名显赫的律师,回忆说在一九三七年,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曾在日本学校上学。有一天早晨,在上课前,他亲眼目睹了一架银色的飞机被一艘轮船拖着的驳船拉着运往未雷托港口。 
  路坦·杰克,马绍尔岛上的居民,一九三七年曾在驻朱雷托岛的日本海军中做伙夫。他说听到日本军官谈论过艾米莉的飞机在朱雷托岛与梅里岛之间被击落,她本人在夸贾林环礁被找到,后被送往塞班岛这一事件。 
  在塞班岛,当地的一位受人信赖的政客,曼纽·木拿说,他曾同一名日本飞行员交谈,后者声称击落了厄勒克特拉。他还带着布迪去游览戈瑞潘监狱的废墟,据他说美国囚犯——艾米莉·埃尔哈特和弗莱德·努南——就被关押在这里。 
  “我已经去了三次塞班岛了,”布迪说,“收获甚微。起初,塞班岛居民和查莫罗人看起来比别的岛屿的居民更不愿意交谈。” 
  “你想是因为什么?” 
  “嗯,至少有一点,他们害怕来自日本人的报复。” 
  “甚至现在?” 
  “在塞班岛仍然有很强的日本势力存在,内特,很强的经济势力;而且那里还普遍流行着不信任,换句话说,就是对美国人的极度恐惧。因为最近,中央情报局在塞班岛上建立了秘密培训基地,就在那些安全围墙后面,像日本人以前建立的那种。” 
  “过去,塞班岛人害怕日本人,现在,他们害怕我们。” 
  “说得对,他们害怕另一种外国武装势力,而且,他们也害怕来自岛内的威胁——曾经有很多塞班岛人同日本人合作,那是些邪恶的暴徒,他们举着棍棒,殴打和折磨自己的同胞。那些人都是杂种,都曾在日本警察局中效过力,而且很多人现在还活着,如果往日的秘密被揭穿,他们会报复的……” 
  “你认为在战后这么多年,那些毒蛇还会爬出来咬人吗?” 
  “塞班岛人不这么想。然而我们还是渐渐地让一些居民向我们透露了一些消息,大概十多个人吧,他们讲述了同样的故事,那位女飞行员被软禁在旅馆里,而那个同她在一起的男人,却被关在监狱里。” 
  “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他拍了拍衬衫口袋,那张折叠着的照像复制本就揣在那里,在他的拍击下瑟瑟作响。“你那时在塞班岛,内特,就在战前……大约是一九三九年或者一九四○年。那不是你吗?” 
  “我看起来像一位牧师吗?” 
  “你看起来也不像犹太人,即使你姓黑勒,因为你妈妈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这就是你有一副爱尔兰式好相貌的缘由。” 
  “一九三九年或一九四○年,我在塞班岛做什么?” 
  那浴室瓷砖般的牙齿又随着微笑露了出来,假牙,好吧——你不可能每天吸那么多烟,却让牙齿洁白如新,除非它们每夜都泡在玻璃杯里。 
  “和我一九六七年与一九六九年做的事一样,”他说,“寻找艾米莉。” 
  “她很久以前就死了。” 
  “也许,但是她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透过小院的玻璃门,我看到月光照射在水面上,但即使有月光,夜色看起来也深不可测。 
  “也许埋在那座小岛的什么地方了,”我说,“这是我的猜测。” 
  他用拳头敲了一下桌面,“这就是我要去的原因,寻找她的坟墓,证实她在那里,给她一个合适的安葬。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第一个失踪者。” 
  我注视着他,似乎他是一个列在花名册上的即将被开除军籍的人,“那么,去将她挖出来,你不需要我。” 
  那双蓝眼睛眯了起来,两道明亮如电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我想你是一个有用的伙伴,内特,也许会很有趣。我想看一看你这张睑孔能不能唤起更多人的回忆,软化更多僵硬的舌头。你会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的,记得那个名叫杰苏斯·萨伯兰的杂种吗?他曾是塞班岛警察局的头儿——日本人最忠实的走狗。” 
  我的胃再一次冰冷,我的眼睛感觉像石头。 
  看到我一言不发,布迪接着说:“有意思,我以为你会记起他,有一个传言是关于一个爱尔兰教士与萨伯兰的……他们说是萨伯兰杀死了弗莱德·努南,总之,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这是他们私下里说的,千万不要让魔鬼杰苏斯听到这话。” 
  “还活着。”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有些遥远,似乎是别的人在说话,在别的地方。 
  一丝狡黠的微笑掠过他的嘴角,那双蓝色的眼睛闪动着,“那么说,你想起了杰苏斯·萨伯兰?” 
  我也报之以莫测高深的微笑,“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布迪,从来没有说过我以前去过塞班岛。这可能是关于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另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言。” 
  “也许” 
  “想一想你的调查,再想一想那些对内特·黑勒自吹自擂式的炫耀根本无动于衷的人。” 
  “好主意。当然,我还听到关于你的其他传言,他们说你喜欢钱,你不会拒绝一份优厚的聘金吧。” 
  “我很老了,也很有钱,布迪,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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