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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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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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威王叹道,“爱卿啊,眼下局势你也看到了,寡人不再多说,只想听听你的看法。”
  “回禀陛下,”昭阳拱手道,“微臣以为,越人只可和,不可战。魏人只可战,不可和。”
  “哦?”楚威王大是惊讶,抬头望向昭阳,“请爱卿详解!”
  “楚、越百年来互无纠葛,更未结怨。此番突然掉头伐我,或有原因。我当派使者前往越营,探明实情,晓以利害,许以实利,越王或肯退兵。魏人却是不同。魏人伐我疆土,取我陉山十余城池,占我疆土一百余里,杀我将士五万余众,掠我粮食、辎重无数,此仇不共戴天哪,陛下!”
  除战魏之外,昭阳与令尹景舍的意见竟然如出一辙,大出楚威王意料。威王沉思许久,抬头问道:“即使越人愿退,魏有能将庞涓,爱卿如何胜他?”
  “陛下放心,微臣已有克魏之计!”
  “哦,”楚威王身子前趋,“是何妙计?”
  “秦、魏久争河西,不共戴天。我若结盟秦人,就可解除西北边患,调出屈武大军。微臣若与屈将军合兵一处,能战之士可有二十万,莫说一个庞涓,就是两个庞涓,微臣也可将其一并擒来!”
  “与秦人结盟?”楚威王眉头微皱,“秦人夺我商於谷地六百里,这笔旧账寡人尚未清算呢,谈何结盟?”
  “陛下,”昭阳应道,“结盟只是权宜之计。待我破魏之后,再与秦人计较不迟。”
  “那……”楚威王眉头皱紧,“秦人若是不肯呢?”
  “陛下放心,”昭阳身子凑前,“秦人与我远隔大山,纵想图我,也是鞭长莫及。魏人却是不同。秦人欲通山东,魏人首当其冲,因而,秦人的真正对手不是我们,而是魏人。微臣已经会过秦国上卿陈轸,他承诺说,秦公甚愿与陛下结盟,共同对魏。只要陛下有意,秦公可率先兵出河西,袭奔安邑、崤山。魏王闻讯,必调庞涓大军迎战秦人。待庞涓赶往河西,我即趁虚直捣大梁,使庞涓首尾不能两顾。”
  楚威王陷入深思,许久,抬头道:“嗯,爱卿所言,事关重大,待寡人细加斟酌,再行定夺。”
  昭阳起身拜道:“微臣告退!”
  看到昭阳渐去渐远,楚威王轻敲几案:“来人,召张子!”
  不消一刻,在附近偏殿候旨的张仪匆匆赶至。
  礼毕,威王开门见山:“有人奏请寡人与秦人结盟,和越争魏;又有人奏请寡人和越、和魏、和秦,西争巴、蜀。寡人甚想听听张子之见。”
  “回禀陛下,”张仪拱手道,“在仪看来,和越争魏,当是下策;三国皆和,西争巴、蜀,当是中策。”
  “请张子详解!”
  “和越争魏,是弃唇边肥肉,而去与人争抢一块必不到手的骨头,仪以为下策;与三国皆和,西争巴、蜀,是弃手边坚果,而去探取囊中软柿,仪以为中策。”
  “张子是说,”威王沉思有顷,探身问道,“即使寡人与秦公联手谋魏,两面夹攻,也不能胜过魏人?”
  “陛下,”张仪点头,“若要谋魏,首要知魏。据仪所知,陛下若在三年前谋魏,将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谋之,却是所谋非时。”
  “哦?”威王惊道,“张子何说此话?”
  “因为人才,”张仪侃侃言道,“魏文侯仅得吴起一人,就已左右腾挪,拓地千里,列国无人可敌。今日魏王得庞涓不说,更得孙膑,纵使吴起再世,也未必能敌。”
  “哦?”威王趋身问道,“黄池一战,庞涓成名,寡人对他已有所知。请问张子,这个孙膑,难道比庞涓还强?”
  “回禀陛下,”张仪语气肯定,“据仪所知,孙膑之才,可胜庞涓十倍。”
  威王目瞪口呆,愣怔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张子何以知之?”
  张仪微微一笑:“此二人与仪同门,皆从云梦山鬼谷先生为师,仪是以知之。”
  威王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点头道:“寡人信了!”沉思有顷,再次趋身,“请问张子,西争巴、蜀,为何是中策?”
  “请问陛下,”张仪又是一笑,“树上有坚果,今有一人,伸手即可摘而取之,碎而啖之,却弃之不顾,而去伸手探囊,摸出囊中所藏之软柿食之,能称此人为智者吗?”
  威王沉思有顷,摇头。
  张仪接道:“巴、蜀内争,势竭力穷,可谓陛下囊中软柿,早晚可以取之。越人不识时务,自己送上门来,就如树上坚果,此时若不摘取,越人调头,岂不悔之晚矣!”
  “张子所言甚是!”楚威王擂几叫道,“寡人再无疑虑,和魏灭越!”
  郢都大街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陈轸宅院前停下,一黑衣人从马上跳下,匆匆走进院门,交给陈轸一封帛书,又对他耳语有顷,转身离去。
  陈轸撕开帛书,神色大惊,眉头急皱。不一会儿,门外又有人来,家宰禀道:“启禀大人,邢家老来了,说是柱国大人有请。看那样子,像有急事。”
  “知道了。”陈轸眼皮未抬,“告诉家老一声,让他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到。”
  陈轸闭目又想一时,将帛书缓缓塞入袖中,起身走到门外,果见邢才急得在院中团团乱转,陈轸的家宰小心翼翼地陪在身边。
  见陈轸出来,邢才急鞠一躬:“上卿大人,快,主公有请!”
  陈轸亦还一躬:“家老,请!”
  陈轸跟着邢才匆匆走出宅门,不消一刻钟,已到昭阳府中。
  昭阳闷声坐在厅中,面前摆着一道谕旨。见昭阳仍没抬头,陈轸拱手揖道:“陈轸见过柱国大人!”
  昭阳这才回过神来,抬头道:“上卿请坐!”
  陈轸走至客位坐下,见昭阳仍旧一脸木然,小声问道:“柱国大人,是何急事?”
  昭阳手指几案上的谕旨:“上卿请看!”
  陈轸拿起来,匆匆扫过几眼,眉头凝起,有顷,放下谕旨,抬头望向昭阳。
  “和魏灭越?”昭阳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陈轸,“怎么可能呢?陛下向来对我言听计从,难道——”身子陡然一颤,抬眼望向陈轸。
  “难道什么?”
  “难道陛下——陛下仍在记挂陉山之败,不再信任在下了?”
  陈轸一笑,不紧不慢地将头从左边摇到右边,再从右边摇到左边。
  昭阳急道:“上卿可知其中玄妙?”
  陈轸又是一笑:“越人屯兵琅琊,本欲伐齐,却在关键时刻掉头转向,难道柱国大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蹊跷吗?”
  昭阳眉头一拧:“请上卿教我!”
  “越人狂悍,性情却直,一旦做出决断,定不会中途而废,更不可能改变初衷,转而伐我。”
  “嗯,在下正为此事着迷。几年来无疆一直嚷嚷伐齐,不想这却突然转向,上卿可知其中因由?”
  陈轸点头:“越王突然转向,是受一个中原士子的蛊惑。”
  “哦?”昭阳惊道,“他是何人?”
  陈轸一字一顿:“张仪。”
  “张仪?”昭阳两眼圆睁,“在下未曾听说此人!”
  “中原人才济济,”陈轸缓缓说道,“柱国大人未曾听说的可就多了。譬如说,此番魏人救宋,大军不去宋地,直取项城,攻大人所必救,大人可知是何人所谋?”
  昭阳怔道:“不是庞涓吗?”
  “不不不,”陈轸连连摇头,“若是庞涓,必至宋地与大人决战。”
  “难道是孙膑?”昭阳惊道,“在下探知他是监军!”
  “正是此人!”陈轸不无肯定,“据在下所知,孙膑与庞涓俱师从鬼谷子,庞涓是师弟,孙膑是师兄,其才远胜庞涓。”
  “乖乖,”昭阳倒抽一口冷气,“幸亏在下按兵不出,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啊!”陈轸接道,“不瞒大人,陈轸在郢,不知为大人捏过几把汗呢?”
  昭阳怪道:“上卿既知,当初为何不说?”
  陈轸意识到失言,眼珠儿一转,轻声叹道:“唉,不瞒柱国大人,这些细情,陈轸也是刚刚访知,正欲禀报大人呢。”从袖中摸出帛书,“大人请看。”
  昭阳接过帛书,匆匆看过,不可思议地望着陈轸:“张仪竟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士,到琅琊台与越王比剑?”
  “是的,”陈轸点头道,“此人是个怪才。”
  “难道是他剑术高超,越王败给他,方才调头伐我的?”
  “不不不,”陈轸又是一番摇头,“据在下所知,张仪并不善剑,若是真要比剑,无疆可在一招之内取他性命。”
  昭阳大是惶惑,抬头望向陈轸:“请上卿教我!”
  “唉,”陈轸轻叹一声,“据在下所知,庞涓之才,已是天下无敌,孙膑之才,远胜庞涓,这个张仪,才华更在孙膑之上。此番越王陡然转向,想是受到此人蛊惑。”
  昭阳惊得张口结舌,好半日方才问道:“请问上卿,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郢都。”
  “郢都?”昭阳愈加震惊。
  “不仅在郢都,而且就在陛下身边。”
  昭阳恍然大悟:“难怪陛下——”陡然打住话头,略怔片刻,将头扭向陈轸,“请问上卿,此人既然引狼入室,为何还要涉身至郢?难道是来邀功不成?”
  陈轸阴阴一笑:“若是不出在下所料,此人至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蛊惑陛下与魏和谈,对越开战。”
  “哦?”昭阳惊问,“这又为何?”
  “请问大人,”陈轸身子凑前,“如果楚国对越开战,对谁有利?”
  昭阳脱口而出:“魏人。”
  “再问大人,依眼下魏之军力、国力,纵使庞涓、孙膑使尽浑身解数,能否挡住秦、楚两个大国东西夹击?”
  昭阳思索有顷,轻轻摇头。
  “这就是了。”陈轸直入主题,“陉山一战,魏国既不失宋,又得楚地十余城,当获大利。庞涓、孙膑惧怕陛下联络秦人复仇,这才请张仪出山,鼓动越王攻楚,转移陛下视听。大人试想,庞涓、孙膑、张仪三人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庞涓为魏将,孙膑助之。庞、孙俱事魏室,张仪能有真心帮助楚人吗?”
  昭阳豁然贯通,冲陈轸深揖一礼:“事急矣,上卿稍坐,昭阳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陈轸亦站起来,躬身还礼:“在下恭候佳音!”
  昭阳自驾战车一溜烟似的驰至章华,急急求见威王,将陈轸所言择要禀报一遍。
  威王惊道:“爱卿是说,越王调头伐我,是受奸人蛊惑?”
  昭阳急道:“正是!”
  威王闭上眼睛,思忖一时,抬头问道:“爱卿可知奸人是谁?”
  “回禀陛下,”昭阳凑前道,“微臣已经查明,是一个名叫张仪的中原士子。”
  “张仪?”楚威王一震,眼睛大睁,逼视昭阳。
  昭阳郑重说道:“正是此人!”
  楚威王再入沉思,有顷,抬起头来,缓缓问道:“爱卿可知,张仪为何蛊惑越王?”
  “陛下,”昭阳沉声应道,“此事可问张仪。”
  “嗯,”楚威王重重点头,缓缓站起身子,“寡人真还得问一问他!”走有几步,扭过头来,“昭爱卿,你也来吧。”
  二人走至章华台西北侧的一处偏殿,远远听到太子槐正与张仪笑谈。
  听到脚步声,在殿外守值的靳尚瞥见威王,急回身奏道:“殿下,陛下驾到!”
  太子槐、张仪赶忙迎出殿外,叩拜于地。楚威王与昭阳先后步入厅中,见过礼,分主仆落座。
  楚威王神色静穆,目光落于张仪身上:“寡人有一事不明,特此请教张子。”
  张仪见威王表情有异,又见昭阳在侧,心里已经有数,慢慢说道:“仪知无不言。”
  “寡人听说,”楚威王逼视过来,“越王掉头南下,是受张子蛊惑,可有此事?”
  听闻此言,太子槐大是惊讶,不可置信地望向张仪。
  “回禀陛下,”张仪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确有此事。”
  太子槐大惊失色:“张子,你——”
  “请问张子,”楚威王却是不动声色,“能说说你为何蛊惑越王吗?”
  “陛下,”昭阳冷笑一声,“这个不消他说!”
  “昭爱卿,”楚威王略有不快,将头扭向昭阳,“不消他说,你就说吧!”
  “回禀陛下,”昭阳眼珠儿一转,刻意隐去孙膑,以免节外生枝,“微臣查实,张仪本是魏人,与魏国大将军庞涓同门求学,共拜云梦山鬼谷子为师。张仪此番赴楚,必是他们师兄师弟串通一气,谋我楚国来的!”
  “哦,”楚威王紧盯昭阳,“你且说说他们是如何串通谋我的?”
  “陛下请看,”昭阳做出手势,“宋人无道,微臣领旨伐宋,魏人趁机出兵,袭我项城,夺我陉山十余城池。微臣及时回援,救出项城,正要与魏人决战,偏这越人调头伐我。其中蹊跷,别有一番深意啊,陛下!”
  两件事情经昭阳这么轻巧一连,楚威王心头也是动了,身子趋前:“昭爱卿,说下去,究竟是何蹊跷?”
  昭阳侃侃言道:“微臣以为,庞涓虽于陉山小胜,但魏库无存粮,国力早空。庞涓之所以远袭项城,为的就是取我粮草辎重,所幸微臣及时回援,未能得逞。微臣与他对峙数月,知他根本无力与我决战。庞涓必是力不能支,又恐秦人趁机东犯,这才想出一计,请其师兄张仪出山,让他蛊惑越王,使越人掉头伐我,让我无暇他顾!”
  楚威王脸色冷凝,目光严厉地射向张仪。
  张仪依旧面带微笑,目光转向昭阳,不慌不忙道:“柱国大人一向明智,为何今日突然糊涂了呢?”
  昭阳怒道:“张仪,你死到临头还敢在此耍嘴皮子!我且问你,昭阳何事糊涂?”
  张仪笑容依旧:“依将军说来,张仪身为魏人,必定是要为魏谋划了?”
  张仪逮住这一点发难,昭阳本是直人,自是分不明白,自以为得理,冷笑一声,反问他道:“你身为魏人,难道还能为楚谋划吗?”
  张仪陡然收敛笑容,义正辞严:“听说柱国大人博古通今,怎么这么快就忘掉楚国的过去了呢?伍子胥身为楚人,却视楚为敌,使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吴起并非楚人,却为楚东征西战,拓地千里。自古而今,良禽择枝而栖,名士择主而仕,何分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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