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在一边咽了口口水，不是馋的，是吓的，虽然板栗烧牛肉是一道不错的菜，可是一次吃一盘还是让人心生恐怖的。
“玖，玖儿，你确定姑娘一盘全吃下去不会出问题？”香儿说道。
“当然会出问题，就是要出问题，不出问题吃这个干嘛？”叶玖一脸神秘。
“啊？”柳小小和香儿同时惊呼。
一个时辰后，芬香院的一间包间里。
“瑶妈妈，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小小怎么还没过来？”陈正邦阴沉着脸说道。
瑶娘的汗珠是一个劲往下掉，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快了，快了，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喊了，这会儿想必小小也该吃完了。”
贺义鹏轻笑道：“美人嘛，还是有才气的美人，当然是要摆摆架子的，我们等一等也无妨。”说着自己给自己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公子说的是。”陈正邦附和道，脸色也和缓了些。
而坐在包间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出声的，李润也是自顾自喝着酒，但是眼底深处却掩藏着一抹嘲讽。
瑶娘冲着贺义鹏讨好的笑了笑。
就在瑶娘在心里把柳小小骂了不知几百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叶玖先是朝着房间里的众人都施了一礼，还没来得及说话，瑶娘就问道：“玖儿，你家姑娘呢？”
“瑶妈妈，姑娘病了，一直呕吐不止，她让我来告个罪，实在是来不了，瑶妈妈，快找个大夫给姑娘看看吧，姑娘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别说走路，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本来我和香儿一早就要来报的，可是姑娘说，客人要见她是看得起她，她歇息一会儿就好，谁知道一直都没好，还越吐越厉害。”叶玖的声音到了最后都带了哭音。
瑶娘哪里听得进她后面的话啊，得知柳小小来不了，赶紧飞快地看了眼陈正邦的脸色，果然就见他的脸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了，眼底蓄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而在看到叶玖的那一刻，李润愣住了，同时一抹惊喜在眸中闪过。
那日他赶到破庙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母女二人的身影，这些时日也是四处寻找，可是偌大的鲁州，不能明着贴布告寻找，要找到两个人何其难。
他明日便要回京城了，想着和何氏不知可还有见面的机会，正郁闷着，没想到在这里就见到了叶玖。
但是随后又皱起眉头，为何叶玖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娘亲……想到这里李润心急如焚。
叶玖不动声色扫了眼包间里的人，当看到李润的时候，暗道一声倒霉，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惨了！这是叶玖此时的心声。
她低下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她也知道李润没有认出她的可能实在太小。
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张仁和李润不是一个人。
“公子，我过去给小小姑娘看看吧。”于倾说道。
“去吧。”贺义鹏说道。
“这……”瑶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倾是大夫，让他去给小小姑娘看看吧，陈大人没有意见吧？”
“再好不过的事，我怎么会有意见。”陈正邦笑着说道。
他就是再不满柳小小，在贺义鹏面前还是要收敛的，谁让他有一个兵部尚书的爹呢。
瑶娘千恩万谢带着于倾出去了，叶玖赶紧紧随其后，逃之夭夭。
李润的余光是一直盯着叶玖的，她最后闪的比兔子还快的举动他当然也看出来了，不过稍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不由失笑。借口酒醉，出去透透气，便离开了包间。
叶玖随着瑶娘和于倾回到了柳小小的住处，见李润没有跟过来松了口气。心下也疑惑，张仁什么时候能跟这些大人物在一起了？而且就是他自己的气质也和之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不管里面有什么原因，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
“小小姑娘可要好好休息，免得落下病根。”于倾对倚在榻上面色苍白的柳小小说道。
“多谢公子。”
“于公子，小小她是什么病？”瑶娘的脸色稍霁。
“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若是调理不当，日后恐怕……”于倾说半句留半句吓得瑶娘脸都白了。
“于公子，可要开个什么方子？”瑶娘小心问道，她可不敢把这位当平常的大夫使唤。
“自然是要的。”
叶玖机灵地拿过笔墨纸砚。
第二十六章 试探
瑶娘嘱咐柳小小好好休息，其他事暂时不要管了，很明显叶玖的这招管用了。
若是平时瑶娘还真不敢这样就做了主，关键是这回来的“大夫”可是最好的“证人”。
等二人离开后，三人互视一眼，掩嘴笑起来。
“玖儿，不会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吧？”刚刚吐得她确实有些吃不消了，隐隐也有几分担心。
“姑娘放心，只是因为吃多了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这就好，幸好刚刚那位于公子并未看出端倪。”柳小小庆幸地说道。
“姑娘恐怕辜负了于公子的好意呢？”叶玖扬了扬手里的药方。
“什么意思？这药方有什么不妥吗？”
“这张药方只是普通的调理身体的方子，他是看出了你并无大碍。”
“这么说他刚刚只是说给瑶娘听得？”于倾那张俊秀的脸庞出现在了柳小小的脑海，一种别样的情绪染上了她的心头，连叶玖怎么会看得懂药方都没有去怀疑，可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却注意到了。
两人出了柳小小的房间，在围着八仙桌的椅子上坐下。
见到香儿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她，叶玖暗道自己刚刚太鲁莽了：“香儿，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什么？”叶玖迷茫了。
“地震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
“……”继续迷茫中。
……
李润站在一棵槐树下，看着阁楼发呆。
“怎么，莫非你看上柳小小了？”于倾来到李润身后。
“她是什么病？”李润不理会于倾的打趣，随意问道。
“哎呀，真的看上她啦！放心，她没病。”于倾鬼叫，然后一副我懂的神情。
“懒得理你，告诉公子，我酒醉先回去了。”李润瞪了于倾一眼，离开了芬香院。
于倾耸耸肩什么也没说，回到了包间。
果然如瑶娘所想，有于倾帮着说项，陈正邦倒是没有怪罪。
……
夜间，所有人都熟睡了，突然院子里灯火大亮，所有人都被吵醒，而且全部被带到院子里。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众人，在看到院子的里的场景后，全都醒了。
“姐姐……”熏儿惊呼一声，把头埋在了叶玖的肩上。
叶玖抱着熏儿的手也有些发抖。
香儿咬着嘴唇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语不发。
叶玖认出了那个趴在院子中央浑身鞭痕，进气多出气少的是谁——风儿，11个女孩中的一个，只是是不识字的，所以并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学习。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今天见到风儿一直魂不守舍的。
“你们有谁想跑就是她的下场！”瑶娘冷声说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叶玖背脊生寒。
等大家再回到房间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风儿的婶婶昨天托石子来找她，说她的娘病的快不行了，风儿找瑶娘想回去见她娘最后一面，瑶娘不答应，才会想到这个铤而走险的方法。”一个和风儿关系不错的女孩哭着说道。
“姐姐，我好害怕，我想回家。”熏儿低声啜泣着，身子在颤抖。
叶玖安抚的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大概悲伤的气氛会传染，其他女孩也哭起来。
这些日子的安稳，让她们都快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行了，行了，都别嚎了，风儿是活该，她不想想是谁把她送进来的，竟然还冒险出去见她娘？”红菱厌烦地说道。
“冷血！”
“说谁呢？”红菱瞪着香儿。
“就是说你的！”香儿脾气上来了。
“你不冷血，刚刚怎么不站出来？”红菱一脸鄙夷。
香儿语塞，确实，她刚刚也害怕了。
“怎么，没话说了吧，别五十步笑百步，咱们半斤八两。”红菱继续嘲讽道。
“好了，别吵了，赶紧睡觉，别把瑶娘引过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谁要倒霉了。”含竹打着圆场，她是这群女孩里年纪最大的。
红菱冲着香儿冷哼一声，倒头便睡下了。
香儿也默默躺下了，但是泪水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叶玖和熏儿也睡下了，耳边却传来兰芝的声音：“要做什么之前想清楚，免得连累别人。”
等叶玖侧过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是背对着她的，似乎刚刚只是她的幻听。
她今天见到了她的仇人，可是又怎么样，那个是高高在上的鲁州知府，而她是什么？兰芝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手掌，却似不知道疼痛般。
等所有人都睡熟后，熏儿睁开那双灵动的大眼，借着月光看着抱着她睡的叶玖，然后把脸埋到她的怀里，“姐姐，带我走吧，熏儿不想留在这里，熏儿好怕。”
第二天，香儿依旧带着笑，可是叶玖却看到了她眼中的茫然和烦躁。
“香儿，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了。”柳小小依旧在里屋看书，二人在外屋读诗集。
“玖儿……”香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声唤道。
“嗯？”
“唉，没事，我们继续看书吧。”
叶玖借柳小小丫鬟的身份，虽然不可以出芬香院，但是可以随意走动。
她查看到芬香院每几日就有板车装着两个大木桶进来，打听后知道是装泔水的，这使得她有了计策。
柳小小在芬香院是不能得罪的人物，所以作为她贴身丫鬟的叶玖打听起事来，倒也方便许多。
“玖儿，你怎么才回来？”见叶玖进来，香儿问道。
“我迷路了。”叶玖把手里装着药的托盘放到桌上，柳小小借着“生病”正好躲清闲。
“哦。”香儿倒没觉得叶玖在骗她，她是个路痴，芬香院这复杂的结构，她都迷路三回了。
老憨头推着泔水车走在芬香院里通往后门的一条小路，这里比较偏僻，因为泔水的味大，是不可能让他走大路的。
走着走着脚下就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老憨头停住泔水车，捡起钱袋，沉甸甸的，左右望了望，见到一个女孩向这里走来。
“姑娘，这个钱袋是你的吗？”
低着头走路的叶玖，见到突然被人拦住，露出惊慌的神情。
“姑娘，别怕，我捡到一个钱袋，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老憨头见自己吓到叶玖了，赶紧说道。
“不，不是我的。”叶玖摆手。
“哦，这样啊，那劳烦姑娘把它交给瑶娘可好？”老憨头把钱袋递给叶玖。
看着老憨头推车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钱袋，叶玖笑了。
她打开钱袋，里面除了二两银子其他的竟然全部是石头。
第二十七章 嫉妒
“老伯，请等一等！”
已经走出不少路的老憨头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叶玖。
叶玖小跑几步来到老憨头面前。
“老伯，我们到那边去说可好？”叶玖四下张望了下，指着小路旁边的一棵大树说道。
老憨头虽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老伯，没人看到刚刚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把这些银子分你一半好不好？”
“这，这不是我们的银子，怎么可以拿来分？”老憨头连忙摆手。
叶玖从里面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老憨头，“老伯，你如果真的不想分也可以，你别告诉别人，这二两银子当是我谢你的，就算被人发现，跟你也没关系。”
“姑娘把银子拿回去吧，我不说就是了。”老憨头没有接叶玖递过去的二两银子，转身就往泔水车走去。
“老伯……”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老憨头再回过头就看到叶玖跪在地上，“姑娘这是做什么？”
老憨头赶紧回来要扶叶玖起来，可是叶玖却不肯起身。
“老伯，求您帮帮我们姐妹，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肯定铭记于心。”
“姑娘，我已经答应你不说了，你快起来。”老憨头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有着焦急，以为叶玖指的是刚刚“捡到”银子的事。
“老伯，不是银子的事，您看……”叶玖说着把钱袋里的“银子”全部倒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老憨头看着地上的石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老伯，说了您别生气，其实刚刚是我在试探你。”
“试探我？”老憨头听到叶玖这样说，更是疑惑。
“其实我和妹妹是被拐到这里的……”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就这样诞生了。
“姑娘，你先起来吧。”听完叶玖说的，老憨头没有答应或是不答应她的所求。
“老伯，您答应我我就起来，不然我就不起来。”
“唉，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就是一个收泔水的，哪有那能耐带你们姐妹出去哦。”
“您答应就行，我有办法。”
“不行，不行的，瑶娘可不是好惹的人。”他在芬香院收泔水很多年了，瑶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是知道的。
叶玖没想到老憨头虽然不贪，可是也实在是胆小，不肯答应帮忙，她自问刚刚编的那个故事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连她自己都快感动哭了，可是老憨头还是不停摆手。
她有些心急了，虽然在跟老憨头说着话，可是眼睛却是一直打量着周围，深怕有人过来了。
“老伯，如果是您的孙女被人拐了，卖到这里，求助别人，而别人也不肯帮忙，您该多痛心啊。”叶玖继续游说着。
不晓得是哪个字眼让老憨头触动了，他的面色有了微微的动容。
“姑娘，说说你的办法吧，如果真的能帮，我会帮你的，你快起来。”
“谢谢老伯。”叶玖欢喜的起身了，“哎哟……”
“怎么了？”
“膝盖疼。”叶玖懊恼啊，刚刚只顾着演戏，一时太投入，没有注意膝盖，结果用力过猛，磕破了都不知道。
“你这娃。”老憨头的表情有些埋怨，似乎怪叶玖不该给他跪下的。
叶玖把自己的想法跟老憨头说了，老憨头想了一下摇头，“这个办法只能带一个人出去，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老伯，我不奢求您带我出去，您就带着我妹妹出去就行了。”
“你妹妹跑了，瑶娘肯定会逼问你的？而且你就愿意放弃这样一次逃跑的机会？”老憨头没想到叶玖会这么为妹妹，除了骇然还有疼惜。
叶玖在心里汗颜了一把，默默道歉，她不是有意要赚同情的啊！
“什么人在那里？”
她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向这边走来。
“三天后，我还会过来，到时候还在这里见。”老憨头说了句，就从树后走出去了。
“是我，老憨头啊。”
“原来是老憨头啊，怎么还没走？”
“就走了，就走了，一时尿急。”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