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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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爱人-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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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外间有人高声唱喏:“督军府廖参谋长到!”

众人闻之皆呆了一呆,心道,怎么连督军府都惊动了,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皆肃容静候,方才熙攘的厅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靴声响起,聚仙楼的掌柜陪着笑,毕恭毕敬地打起门帘,一名中年军官带着五六个卫兵走了进来,人还没进来,就听到洪亮的声音。

“哈哈哈,各位好雅兴啊!”廖参谋长朗声笑道,众人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廖参谋长中等身材,长相斯文。他本名廖绩风,是督军帐下一员的儒将,也是督军得力的左臂右膀。

早年奉阜两军交战划分势力范围之时,他就跟随着督军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阜军中素有“文廖武邓”之说,说的就是参谋长廖绩风和当时的军长邓汉昌。

两人均深受督军器重,在江北一带声名显赫。原本两人一文一武各司其职,互不侵涉,但因二人在江北军中都是权势涛天的人物,所谓一山难容二虎,相传两人彼此水火不容,各自培植着自己的党派羽翼,明争暗斗难分胜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邓汉昌戎马一生,积劳成疾,三年前一病归西,自此廖绩风成了阜军中督军以下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今日他大驾光临聚仙楼,犹如督军亲至,乃是莫大的荣耀与重视。

故慕容珩和几位药界的前辈立即都离坐上前迎接,其他人等也都从座位上立起,面露恭敬之色。

廖绩风亲和地摆摆手,道:“各位不必拘谨,都坐,都坐。”众人嘴上称是,却没人敢坐下。

聚仙堂的掌柜立刻着人在堂中上方摆好了几张椅子,廖绩风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对慕容珩道:“少轩,听闻此次平抑沧州大疫,济慈堂可是功不可没啊,你这个家当得不错啊!”

慕容珩道:“参谋长过誉了,多亏药界各位同仁同心协力才能顺利平抑此次疫情,济慈堂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廖绩风道:“贤侄不必过谦。”他转向众人道:“济慈堂在此次平疫中功劳非小,但在座各位都有襄助之功,督军对此次药界的表现甚为激赏,故而特意派廖某前来慰劳,来,我敬大家一杯!”他一旁的茶几上,副官早就斟好了一杯酒,他举起酒杯,厅内在坐的人连忙积极地举杯,一饮而尽。

“这次瘟疫,虽是一场祸事,然对药界而言,却也未尝不是一次机遇。”廖绩风放下酒杯,话锋突然转了方向,“各位药行今年的生意该是比往年都要红火吧。”他呵呵笑道。

众人笑谦道:“哪里哪里。”

慕容珩一言不发地站着,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了。

廖绩风拧了拧眉头,叹了口气道:“如今阜军镇守江北,保得一方商家和百姓们的安宁,但军费逐年吃紧,令督军十分忧心啊!”他扫视了一下厅内众人,语气突然变得明快,“幸沧州药界素来最能体谅和支持咱们的难处,而今年药市红火,故而督军派廖某来通知各位,今年大家的贡饷比往年需增加两成。”

厅内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人人闻之变色。

阜军在江北境内军政合一,督军吴克坤一人大权独揽。此人骁勇好战,得到了廖、邓二人扶助打下这半壁江山。盘踞江北二十余年间贪婪狠厉的本性流露无遗,他严苛治下,对普通百姓和商户进行层层盘剥,征收各类苛捐杂税,以至民怨沸腾,百姓们纷纷叫苦不迭。

沧州各药行原本就为向督军府缴纳的供银而感到不堪重负,刨去每年的岁赋所剩盈利无几,即便如济慈堂这般家大业大,每年几十万两白花银的岁贡也占了利润的一大半。如今一听竟然还要再提高两成,人人都又气又惊,敢怒不敢言,都是一副苦瓜颜色的表情。

慕容珩默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上前拱手道:“廖参谋长,如今沧州各药行的岁赋已然过重了,断断不可再增加了!”胡总管在后面频频拉他的衣摆,他似乎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况且今年疫情爆发之时,各药行均自制的免费的预防汤药散发给百姓,还减免了部分穷苦百姓的药费以避免瘟疫的蔓延,这一大笔开支基本抵消了增长的盈利,督军既赞赏药界的善举,应当减免大家的贡饷以示鼓励,而不是再增加两成贡饷!”

一番话说得直截了当,并无拐弯抹角隐山蔽水,厅内诸人均纷纷点头称是,心中暗自佩服他的仗义执言,又为他的直率有些担忧。

廖绩风面色波澜不惊,缓缓道:“少轩,此次药界的作为是对百姓的善举,增加岁银是对督军的忠心,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如今军费异常吃紧,督军日日忧心,夜不能寐,我们作为江北子民,感督军恩德,不可不为督军分忧啊!”

慕容珩神色清冷,淡然道:“不知颍川和程州两地在建的避暑山庄可是令督军忧心的军费之一?”

廖绩风脸色一沉,厉声道:“慕容珩,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珩低头作揖,“不敢!”胡总管一拍大腿,心道不好。众人心里都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廖绩风冷笑道:“难道济慈堂只听汉昌之言,而不把督军放在眼里吗?”

慕容珩怔然,强忍住心中不平,只得无奈道:“济慈堂绝无此心,只是少轩身为药协会长不能不为广大药界同仁的生存考量,请参谋长见谅,提高岁赋之事还请劝督军三思。”

廖绩风泠然不语,面若凝霜,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忽然一个清朗如石上流泉般的声音响起:“能为督军效力是我等无上的荣耀,又岂在乎区区岁赋呢?”众人闻声望去,不由闪开一条路,只见颜澜步态从容地从后面走上来,对廖绩风屈身一礼,道:“回春堂颜澜见过廖参谋长。”

众人心道,颜东家我们都知道你跟济慈堂对着干对习惯了,可也不能不挑时候啊,这样把大家伙的都给拖下水了。

见有人带头出来表态,廖绩风立即缓和了面色,微笑道:“原来你就是沧州药界的后起之秀回春堂的东家,真是后生可畏啊!”

颜澜应道:“正是小人,参谋长谬赞愧不敢当,回春堂愿效犬马之劳替督军分忧。”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清晰地接道“回春堂愿以济慈堂的份额缴纳岁赋!”

一言方出,厅中诸人顿时哗然,低头议论纷纷,都言道这颜澜如此谄媚巴结督军府,着实令人生厌!

慕容珩心中亦憋着一团火,他冷眼打量着颜澜,道:“颜东家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济慈堂的岁赋份额是多少吗?”

颜澜扭头看他,云淡风轻地笑着,眼中似有碎冰断玉似的锋刃,“不就是三十万银子吗?增加两成便是三十六万银子。”他向廖绩风拱手道:“回春堂愿向督军府按此数额缴纳岁赋!”

廖绩风一拍桌子,高声道:“好!回春堂忠心可嘉!”他转头看向众人,“既然回春堂都已经率先表态了,各位意下如何?”见众人嗫喏不答,他眉峰一凛,身旁五六个卫兵齐刷刷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枪盒上。

一帮药铺的东家掌柜平日只与草药和银钱打交道,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都吓得双腿发抖,面无人色,李掌柜哆哆嗦嗦地点头道:“怀仁堂全凭督军吩咐,即日便将岁赋缴上去………”

其他人亦无奈地跟随着表示对增加岁赋无异议。

廖绩风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慕容珩,道:“济慈堂是何态度?”

慕容珩负手,冷冷道:“难道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廖绩风皮笑肉不笑道:“慕容贤侄果然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扫了颜澜一眼,赞道:“颜东家不仅经营有方,言行更堪为沧州药界之表率,如此人才不做药界协会的首领岂不可惜,不如这个药协会的副会长就由你来做吧。”

颜澜心中一喜,忙低头作揖道:“小人多谢参谋长栽培,感激不尽!”

众人无不投来鄙夷的目光,唯有慕容珩面如沉水,默然不语。

慕容珩一身疲惫地回到府中,刚在房中坐下,悦容就过来传说太太唤他过去,他连忙换了套家常的长衫,匆匆赶往前厅。

太太已经用过晚饭,正从丫头手中接过茶水就着银盆漱口。

见慕容珩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碗便问:“听说今儿在聚仙楼你顶撞了廖参谋长?”

慕容珩一愣,心道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府里了,便淡淡地回答:“儿子不过替大家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太太把头抬高了两分,宝石发簪的流苏盈盈摆动,秀眉微拧,“为了缴纳岁赋的事情?”

慕容珩点头,愤然道:“正是,每年的岁赋压得各家药铺都喘不过气来来,督军府竟然狮子开大口还要再增加两成!吴督军荒淫贪糜,我等用血汗钱交的岁赋全供他用来建造各地的行宫享乐,又有多少真正地用在了军费上?”

太太叹了口气道: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你舅舅去世后,咱们在军中无人再也无人可靠,原来你舅舅下面的那些幕僚都转而投靠廖绩风去了,那姓廖的跟你舅舅本就有宿怨,你舅舅这一去,他就三番两次地找咱们的麻烦,每年都借故提高咱们的岁赋,虽说督军念在你舅舅的情分上,对咱们还算客气,可也禁不住他在里面挑弄着啊!”她一边说一边用绢帕擦了擦眼角。原来邓汉昌便是太太的兄长,济慈堂能够在江北蓬勃发展,与军中的靠傍是不无关系的。

见太太垂泪,慕容珩黯然无语。

良久,太太忽然道:“咱家的现银周转可是出了问题?”她停了停,接着说,“缴岁赋的银子也拿不出来吗?”

慕容珩想了想,艰难地开口,“拿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前一阵我们进大货的时候用掉不少库银,当前经济不好,各分号收成都有减缩,况且有好几家分号的旧账都没能够收回,缴了岁赋后,库中所存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太太叹了口气,道:“那也只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又问,“听说你安排仲亭在分号帮忙,他什么都不懂,你可要多留心一点。”

慕容珩道:“母亲放心,二弟宽厚纯良,聪敏好学,柜上的东西他学得很快的。”

太太放心地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心中愈发地不放心起来了。

第二日早上,慕容珩睡到很晚才起身,近来他总觉得心烦气躁,浑身倦怠,时时眩晕耳鸣,他只道是忧心铺子里的事情劳神所致,便强忍着不适,并不放在心上。

见他房中并无动静,丫鬟们都甚乖觉地不去打搅,直到听到他起身的声音,才敲门抬了洗漱进去。

进来的是小丫头念秋,他有几分意外,因为每天早上服侍他洗漱的事情都是沐紫一人承担的,

他卷着衣袖,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是夕颜进来?”

念秋低垂着头道:“夕颜姐姐有个姐妹病了,一早禀过卫管家,出府去探望了。”

她在沧州还有亲人?以前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他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无关风月,只是垒砖头,为后面的巍巍高楼添砖加瓦。。。。。。。。
还有八千字,感觉小黑屋在向我敞开怀抱,不要啊~~~~

五十八。落絮沾泥总伤怀
 

抱香阁后面的两进的小院内,朝西的厢房垂着厚厚的布帘,窗下焚的沉水香袅袅地逸出清香温馥的气息。

床上坐着的女子黑目空洞,唇色雪白,低垂着羽睫一动不动仿若凝固在了空气之中。明明是双十年华的丽质佳人,却透着苍白濒死的绝望气息。

小丫环翠儿轻手轻脚地打开帘子,低声道:“姑娘,沐紫姑娘来看你了。”床上的人无声无息,翠儿对门外使了个眼色,沐紫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翠儿忧虑地望了眼床上的苏锦,道:“昨天回来后就是这个模样,不吃也不喝也不说话,大夫说只是脚上扭伤了,可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沐紫温言道:“翠儿妹妹,你去忙吧,这里暂且交给我。”

翠儿点点头,又看了眼苏锦,这才出去。

沐紫在床沿缓缓坐下,伸手握住了苏锦冰凉的手,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地怎么会从台上摔下来的?”

她手心的温度煦暖地传递过来,苏锦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眼帘,眼中的凄伤灼得沐紫心中一痛。

苏锦向来好强,即便在龙舟上身染瘟疫濒死之时也未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关切道:“苏锦,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见到兰彦了……”苏锦幽幽地开了口,嗓音有些暗哑。

“真的?”沐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喜出望外,激动地问道:“他现在怎样,过得还好吗?”

苏锦望着她,眼神中掺杂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沐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止了问,稳了稳情绪。

“他很好。”苏锦的声音凉凉的,脆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一般,“比想象中得要好得多,他……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回春堂的当家。”

“回春堂……”沐紫睁大了眼睛,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兰彦无根无基外出闯荡,仅三年多功夫就坐上了回春堂当家的位置,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生欢喜,一抬头却撞见苏锦盈眶欲滴的泪眼。

她心里忽然明白了,“是因为看到了兰彦,所以你才失足摔下台子的吗?”

苏锦木然地点点头,泪水忽如珍珠般落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哀且伤,“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他了…”她松开紧拽着缎面被单的手,抬起泪痕纵横的脸,失魂落魄地抓着沐紫的手,急促道:“我现在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怎么去见他,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我好恨啊……”她咬牙说出恨字,心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焚得她全身的骨骼脏腑吱吱作响。

她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再也变不回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那个可以骄纵着死缠着他的苏锦了,她只剩下这副被无数男人糟蹋过的肮脏皮囊和一副破碎的灵魂,她可以无视所有人的轻贱,却无法忍受心爱的人哪怕一个鄙视的眼神。

她恨自己为什么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沐紫哀伤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觉得任何劝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瞥见苏锦两个手腕上都有几道明显的疤痕,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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