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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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爱人-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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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生命正在无声无息地,一点点地流逝,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里竟然能够看到星星…”慕容珩的神色平静而安详,“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她低声说。

 慕容珩轻叹,声音低得似乎随时要被夜风吹走,“阿紫,你要好好活下去…。。为了我和孩子…”他断断续续地说,“佑辰已经…。没有父亲了…。我不想…他连母亲也没有…。。那样…。太可怜了…”

 “嗯…”沐紫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微笑着说:“我都听你的…你放心…”

她没有流泪,她希望他最后的记忆里只有她的笑容。

 慕容珩好似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眼眸,一天闪烁的的繁星落入眼底,其中一颗最明亮的星星,好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双粼粼流波的眼眸。

 他的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眸光一分分黯去…

如有神明在上,请护佑阿紫平安终老,还有他们的孩子,而自己会立在忘川河边,等着他们…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细,几乎不可察觉,眼中渐渐地失却了光泽,终于,缓缓地闭上了。

 他的心脏也不再跳动了。

 沐紫低头,将吻印上慕容珩冰冷的唇,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好像是他眼中流出的一滴泪。

 她托着他的上身,把他在船上放平,动作轻柔得好似怕把他弄疼一点点。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船尾,拉开了舱底塞着的一个活塞,水立刻汩汩地从缺口处涌了进来。

 她坐回到慕容珩身边,用一根绳子细细地把自己和他的腿绑在了一起,然后在他身边并肩躺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心里觉得很圆满。

 对不起,珩,我没有听你的话,生与死的距离太长,我等不了那么久。

 佑辰有姨妈照顾,我很放心。总有一天,他会原谅和理解妈妈的选择,当他有了自己深爱的人之后。

 她今年23岁,这一生,她觉得很长,很好,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水一点点地漫过他们的身体,她转头凝视他在尘世最后的容颜,墨染的眉峰,挺直的鼻梁,低垂的乌黑睫毛,依旧是这般出尘的俊逸。

 她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阖上了眼睛。

“扑通”一声,船完全没入水面。

 下沉的惯性将他们带往湖底的深处,这水居然是热的,让人感觉跌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盆。

 她心中微诧,马上高兴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再畏寒了。

 大量的水从鼻子、眼睛、嘴里涌进她的身体,她紧紧地拽住慕容珩的手,放弃了挣扎。

 如同婴儿回归母体,落叶飘向大地,这一切都是她希望的。

 她的心中十分安宁。



整个世界一片宁静,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接二连三的水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神志渐渐飘远,似乎有人在拼命地拉扯她的手脚,托起她的腰……

刺眼的阳光照在床上,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情沥冰沐雪般的清醒。

 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眼前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她木然地坐在床上,仿佛被冻结住了一般。

 直到有一些人地走进房间,三两个丫鬟,为首管家模样的中年妇女笑道:“小姐,你醒过来了就好,这下没事了。”

她呆呆地看着地板,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喉咙开口,声音比冰雪还要冷,“你们救我作甚!”

房内诸人俱是一怔,不知道如何应答。

 正在尴尬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朗声笑道:“沐当家好大的脾气啊!”

沐紫心中一凛,远离中原千里之外,居然有人能认识她,不禁抬头看向门边。

 门外逆光快步走来一个身影,带进了屋外的一阵风,待他进得屋来,沐紫方看清楚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张前辈…”沐紫怔然道。来人竟然是宣城杏林馆的张大同。

 张大同欣然一笑,摸着花白的胡子道:“沐当家,别来无恙啊!”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张大同拦了拦,“你现在是病人,医者父母心,不必拘泥于虚礼。”他摆手让下人们都出去了。

 沐紫问道:“张前辈不是在宣城坐镇杏林馆,怎么会来到这边城之地呢?”

张大同道:“开战后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我年纪大了,想找一处清静的所在养老安生,躲避战乱,恰好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被这里的北国风光所吸引,加上这里民风古朴,生活安宁,四周的山林中又有各类奇珍药材,所以就干脆在这里买田置业,安了个家。”

沐紫叹了口气,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张大同嘿然一笑,语气调侃道:“沐紫啊,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和济慈堂的慕容珩在一起。”

浓重的悲伤袭上心头,沐紫咬着唇强忍着眼泪,过了一会,才哑声道:“慕容珩,他…停灵在何处…”

张大同一愣,“停灵?他又不曾死,停什么灵啊?” 

一百五十。蓝田玉暖
沐紫猝然抬头;内心震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颤抖着声音道:“他…。。他还活着?”

她摇着头,目光散乱,悲痛道:“不可能;我明明摸到他没有脉搏了。”
 终究怀着一丝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紧张地望着张大同;心“突突”地狂跳。

“我一把年纪了;逗你一个小姑娘家玩干嘛?”张大同抄着手道:“他那是‘假死’状态,被水一泡;心跳又恢复了;你也是大夫,应该知道这个的。”

见沐紫眼中泪水直转,他心中有些不忍;指了指旁边的墙,“他就在隔壁房间,不信你去看他。”

沐紫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掀开被子就往外面奔去,光着脚冲进隔壁的厢房,果然看到慕容珩闭着眼睛躺着床上,神情安详,好似睡着一般。

 她抖着手摸上他的手腕,脉息竟然沉静平稳,不似之前的紊乱微弱。

 脚一软,跌坐在他的床前,泪如雨下,一边哭一边咧开嘴笑。

 张大同跟在她后面,默默地等她又哭又笑了一会,才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到隔壁房间去说话。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一说,你和慕容珩是怎么回事了。”张大同在红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给她和自己倒了杯茶,一脸悠闲地问道,“你们不会是私奔吧。”

沐紫嘴角抽了抽,有些脸红,低头喃喃道:“什么私奔…。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张大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用茶盖拨了拨浮叶,浅抿了一口,款款道来:“昨日我外出访友,回来途中为抄近路便从山上走。行至山谷处,下人来报说有人掉到湖里了,我赶忙跑过去一看,原来竟是沐当家和慕容当家两人月夜和衣泡温泉呢…真真是好雅兴啊!”

沐紫的脸愈发红了,绞着衣角道:“张前辈,何必拿晚辈的来开玩笑呢。”

她静了静,想起他方才的话,便诧异地问道:“那个湖竟是个温泉?”

 “对啊,你们俩该不会准备在那里殉情吧。”张大同看着她,笑得欢畅。

 沐紫赶忙低下头去,硬着脖子嗫喏道:“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在湖上泛舟,不慎…落水…。”

 “原来是这样啊!”张大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暧昧地边笑边看着她。

 沐紫不理会他的揶揄,这老儿仗着跟自己熟,越来越为老不尊了,丝毫不掩饰对他们关系的好奇。

 原来那里竟是个温泉,难怪水是热的。

 沐紫想起慕容珩方才的脉息,忙问道:“珩…那个…慕容珩被你们救上来之后,你有没有给他用过药?”

张大同摇头,“没有。”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我也替他号过脉了,他…。应该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

沐紫霍然抬头,“什么毒?”

张大同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是什么毒,我也不是太清楚…。”

沐紫脸上露出失望表情,怅然道:“我也猜他的病是长年中毒导致的,只是这毒下得着实诡异,竟完全无迹可寻。”

张大同想了想,问道:“那一年,你问我钩吻的毒性,说的可是慕容珩身上的毒?”

沐紫忧伤道,“正是。”

张大同思索了片刻,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肯定地说道:“此毒并非钩吻引起的,钩吻只是用来勾起毒性的引子,用毒来做毒的药引,这毒凶险恶毒异常啊!”

沐紫骇然地望着他,心不住往下沉。

 姜果然是老的辣,张大同这个宣城名医,杏林馆的医首也不白当,确实是扁鹊再世着手回春,慕容珩本来堪堪待毙,喝了几日他开的药,竟慢慢好转了起来,神智也一日清醒过一日。

 那夜给慕容珩喂完药,他半睁着眼睛,辨认沐紫片刻,眼神由茫然恍惚渐渐转为清澈明亮,当他终于微弱而清晰地喊出一声“阿紫”时,沐紫久悬的一颗心滚烫烫地落回原处,忍不住抱着他大哭一场,似要把这些时日的焦虑害怕心痛惶惑都付诸滂沱涕泪。

 待慕容珩行动自如起居无碍,已是一月光阴如梭掷过,刚到曲靖时正值万木萧索的深秋,一转眼三九已过,春天不觉近在咫尺。



慕容珩病势略好转后,他们不愿再叨扰张大同,便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张大同挽留不住他们,便定期来给慕容珩问诊,与沐紫一同讨论着替慕容珩开方子医治。

 在张大同的精心调治和沐紫衣不解带的护理之下,慕容珩的病情渐渐地稳定了。

 自从他病倒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替画廊作画,沐紫忙于照顾他不能外出谋生,家中便断了生计。况慕容珩每日所服的汤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家中钱粮渐渐捉襟见肘,沐紫悄悄地将首饰衣物等能典卖的都拿去典卖,还瞒着慕容珩在外面接下一些打短工的活。。。。。。

春回大地,积雪消融,四季更迭永不停歇,惟有雪山顶上的积雪千年不化,如同“日暖”湖旁的云杉千万年常绿一般,静静地诠释着永恒和不朽。

“日暖”即是他们沉湖的那处温泉,为高山融雪和地下温泉混合而成,据说因含有多种矿物元素而又疗病奇效。

 自从慕容珩在这温泉中神奇地“复活”之后,沐紫便让他经常来这里泡一泡,虽不能根治他的宿疾,对他的寒疾也是大有裨益的。(温泉的使用方法,详见“番外”)

 这日,张大同拎着一包药推开了小院的门。

 阳光照在院子里,慕容珩正在窗边的书桌上悬腕习字,见张大同进来,忙起身迎接,笑道:

“张前辈,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张大同把药搁在桌上,“闲着无事就过来瞧瞧你们,顺便把你下周的药带来。” 他知他们日子过得清苦,便常常将药直接抓好送过来。

 慕容珩感激道:“劳您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张大同关切道:“这两日身体怎样,看着气色还不错。”

沐紫闻声从厨房过来,听慕容珩道:“服了药后,感觉神清气爽,已经大好了。”,她站在一旁微笑,心中也觉欣慰。

 张大同一怔,随即道,“那就好,那就好!”

沐紫在围裙上擦着手,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今天炖了鸽子汤,前辈若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

张大同高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尝尝沐紫的手艺。”

沐紫笑着去厨房张罗,把家里屯的最后一点菜肉全都拿出来,又加了几道菜。

 一顿饭吃得有声有色,张大同与慕容珩一见如故,畅谈得十分愉快,沐紫在一旁替他们布菜。

“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成了一对,真不失为国内药界的一段佳话啊!”张大同看着他们,笑着感叹道。

 慕容珩与沐紫对视一眼,俱含笑不语。

 饭后,两人在院子的胡杨树下小坐,沐紫端上茶来。

 慕容珩转头对沐紫说:“你去忙好了,我陪张前辈说说话。”

沐紫点头去厨房了。

 张大同感叹道:“你们二位夫唱妇随情深似海,真正羡煞老夫了。”

慕容珩微笑地望着沐紫的背影转出院门,目光渐渐转深,过了一会,忽而凉凉道:“在□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还请前辈实言相告。”

张大同一愣,搪塞道:“这个…老夫也不是很清楚…”

慕容珩转过头来,目光恳切,“前辈无须瞒我,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想知道实情!”他加重了语气,“您但说无妨!”

张大同望着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你中的是幽寒三绝!”

 “幽寒三绝?”慕容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就是传说中的西域奇毒?”

张大同点点头,面色凝重,“不错,此毒无色无味,十分罕见,需要长年累月持续下毒才可潜伏体内,平时并无任何性状,一旦以钩吻作诱饵,引出其毒性,毒性即可蔓延全身,使人逐渐神志麻痹,脏腑受损,累及心脏血脉,日渐衰竭而亡…”

慕容珩默了默,沉沉问道:“可有解药…”

张大同摇头,“目前尚无解药,此毒一共会发作三次,每一次都比前次要剧烈。”他想了想,问道:“你病发时手臂上是不是出现一条黑线,自经络直逼心脏方向?”

慕容珩点头,“是的。”

张大同接下去道:“这黑线便是幽寒三绝独有的症状,一旦黑线抵达心脏,患者…。立即毒发身亡!体质差的人毒性发作一次就熬不过去了,但身体再强壮的人也顶多熬过两次发作,第三次发作必死无疑,故而,此毒名为幽寒三绝。”

慕容珩怔怔地望着地上的落叶,没有说话。

 他已经毒发过两次,一次是在宣城,还有就是上一次,均是在心力交瘁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发作的,两次发作他都挺了过来,他本以为已无大碍了。

 原来只是这上苍额外开恩给他拖延一些时间罢了,无论如何,他都躲不过这第三次毒发。

 张大同见他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慕容,你也不要想太多,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定。”

慕容珩笑了笑,“人各有命,我已经逃过两次毒发,算是很幸运了。”他停顿了一下,“这件事,可否请前辈不要告诉沐紫,我不想她太忧心。”

张大同点头,“我也是犹豫着不敢告诉她,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说的。”

 “多谢了。”慕容珩淡淡微笑,脸上有些疲倦。

 送走张大同后,两人回到屋中,沐紫问道:“你们刚才在谈些什么?”

慕容珩轻描淡写道:“我向张老前辈请教一些医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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