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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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欢-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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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落敲敲那个盒子,阴恻恻地说:“这牌子的这套护肤三十岁以上专用……”   
  对年龄极度敏感的奔三女人发飙了:“我有三十吗?你认为我三十了?!”   
  继续发飙:“还是你觉得我三十多了?!”   
  持续发飙。   
  ……   
  年龄问题绝对是女人痛脚中的痛脚,一被踩到就会丧失理智。   
  终于暴走完的乔落气喘吁吁地坐下。   
  贺迟缩着膀子给她倒了一杯水,乔落一仰而尽。   
  她看看一声不敢吭的贺迟。   
  回过味儿来,察觉到失态,开始感到羞愧。   
  有点支吾地说:“我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坏了点儿?” 脸红了。   
  “是的,你近来脾气越来越坏。”贺迟特别诚恳地回答。   
  “那个……我吧,那个,我就是……嗯……对不起……我那个……嗯,咳,谢谢。”   
    乔落脸都要烧着了,她也不知怎么搞的,一面对贺迟,整个人的情绪就完全没有闸门,比自己一个人时都放得开。乔落苦苦思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完全想不清楚缘由,有点懊恼地趴到桌子上。   
  白皙的皮肤,绯红的脸颊,漆黑灵动的眸子,由于懊恼而微微翘起的嫣红嘴唇,因苦恼而显得稚气的脸庞。   
  贺迟眼睛幽深地看着她,温柔得如同夏日夜晚的月亮海,能溺死人,他轻轻抚摸乔落的头发,叹:“落落……”欲言又止。   
  乔落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莫名地怦怦乱跳:“干吗?”   
  贺迟静静地看着她。   
  “……没事。”笑得缱绻。   
  夜幕降临的时候,贺迟应邀去赴一个男人的约会。   
  到达的时候,顾意冬背对着他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天。   
  贺迟径自开了桌子上的酒,倒了两杯,端过去给他。   
  顾意冬接过来一仰头尽数咽进喉咙里。   
  贺迟皱皱眉:“听说你好多天都没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顾意冬笑一下,回身把酒杯放到茶几上,低头点了一支烟。   
  侧头吸一口又吐出来,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贺子,你曾说我要得太多……真是这样么?”   
  贺迟看着自己朋友憔悴的样子,心里也不好过,他拍拍顾意冬的肩膀:“意冬,别想太多了。”   
  顾意冬牵起一侧嘴角,却没有形成笑容,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烟。   
  “我想请教——如何放手。你当初,怎么能?”   
  贺迟想到这个也觉得胸闷,开始摸烟。   
  “我别无选择。意冬,你是被乔落惯坏了,她在你面前那叫一坚强能干,你自然不怕折腾她。但她可从来不惯着我,我一逼得紧了,那架势就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呵……”贺迟苦笑,仰头喝酒,火辣辣的液体顺喉咙滑下,一路烧到心里,“你们啊,都不知道她当年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她有今天多么不容易。你看到的从来是成品,她那时候从人人捧在手心的要风得风的天之骄女一跌到谷底,坦白讲,那可比你现在所看到的憔悴数倍都不止!看着她,那眼睛里全是空洞洞的怆然,让人的心都跟着拧着劲儿的疼。”   
  贺迟点燃烟,揉揉眉心:“我今天得说一句公道话,意冬啊,你当年做得太绝了。二十岁的小姑娘干吗把人家逼到那个境地啊?你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啊?还有跟小夕的订婚,非得那么招摇么?你知不知道她在医院昏迷的时候翻来覆去念的都是你的名字?我当时看着她就想,这个丫头,平时看着那么精明强悍的样子,原来却是个实心眼儿的傻瓜。所以当我看见她在一片废墟中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时,我是连句大声点儿的话都不敢说的。意冬,想想她受的苦,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顾意冬牙咬得死紧,额角突突地跳,觉得心中翻涌着滚烫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的冲向眼底。   
  几分钟的静默过后,贺迟微侧头看向窗外,语气缓慢而喟叹:“就那么一路看着她走过来,我真的,是佩服。其实那一阵连出这样几件事,我就想,这种事咱们这帮人保不准哪天就轮到谁头上了,要是我,恐怕都做不到她那么坚强的。我一直都知道,她妈是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所以阿姨走的时候我特别担心她垮掉,你能想象她的样子么?夜夜噩梦连连,缩在床的一角压抑啜泣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意冬。我痛恨我自己,甚至痛恨我的身份。我不能让她安眠,不能让她笑,不能让她不害怕!甚至是……我在她身边只能提醒她不能面对的过去,还有她不想记起的最耻辱的落魄。   
  “她想走,我自然只能让她走。她也很清楚,她必须彻底割断过去,必须要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的身份重新开始,否则永远没有未来。”贺迟眯眼,想起一个叫方歌的男人,据他所知,方歌近来与乔落的交往很频繁。   
  “听说……我现在也只是让她多增烦扰而已……”顾意冬望向星空,那一年她走的夜晚,天也是这样黑。他想起那时的自己,当时的心痛仍旧尖锐且鲜明,可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个岁月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今日与往昔之间。   
    那个他以为他一回身就能看到的女孩已经渐行渐远。他以为他们都一样,他和她,将他们的爱情封存在心底,这一辈子,都会悉心守着这份爱情,不离不弃。可是终于,当他伸出手,他再也够不到她,够不到那个曾与他携手站在荒漠之上眼神纯净明亮的女孩。   
  “贺迟,你让我很惊讶。我从未想过你会为一个女人至此……”顾意冬神色复杂地转头看他。   
  “我也很惊讶。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如此心甘情愿。”贺迟捻掉烟,“说句特别俗却特别贴切的,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许是上辈子欠她。”   
  顾意冬沉默,他看着贺迟的侧脸,那种无奈却甘愿的神情……   
  终于明白,他恐怕真的失去了乔落,彻彻底底。   
  这个认知像一枚冰凌,直接钉入心脏,刺痛而寒冷彻骨,他缓缓吞吐,呼吸都颤抖。   
  “上辈子欠她……” 顾意冬有些出神,轻喃,“那我这样……算不算这辈子欠她?”他猛地背过身去,仰头。   
  贺迟也觉得难受,抬手一口气干掉杯里的酒,再哗啦啦倒上。   
  顾意冬闷闷的声音传来:“想想自己真是活该……这么多年竟然生生挥霍……直到她终于不肯再给,才明白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贺迟佯装听不出他声音中的沙哑和颤抖:“你也很不赖了,至少有她十一年的专心挚爱。”   
  “爱……她现在,是恨我厌烦我吧……”   
  贺迟沉默一瞬,然后说:“那个傻子会恨什么人?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光和热洒遍全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只盼望她啊,还能留一点儿用来爱自己罢。你知道她其实最恨的人是谁?”贺迟随意地弹指,敲敲酒杯。   
  “是她爸。她比谁都恨她父亲,因为他们根本不求富贵飞黄腾达,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人害己。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爱情,她的妈妈,甚至她的信仰和骄傲。可是你看看现在呢?谁敢说她爸一句不好,她绝对跟人家急眼拼命!”   
  顾意冬闷声笑了一下:“这是安慰我呢?”   
  “失败了?”   
  “……贺迟,为什么是你呢?”   
  “她有运气呗!”   
  是啊,她真的有运气,如果不是你,我又如何甘心,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两人沉闷着连喝了数杯酒,顾意冬翻搅的情绪终于渐渐得以抑制,他问:“你的问题怎么解决?”   
  “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心结。”   
  “贺叔的手段你如何应对?你爸比你想象中老谋深算多了,我最近是深深领教了。”   
  “那这个,我可深得乔落真传了,就是一条——别的没有,要命一条!”贺迟扬眉,有与贺父如出一辙的霸气,“我都想好了,这招最直接有效。当然,前提是要有这样一天。”   
  顾意冬看着贺迟满不在乎却异常坚定的脸,觉得心里的血汩汩地流出来,无望,冰冷。   
  乔落第二日上班把审批材料交给王经理,他立刻就眉开眼笑地忘记了之前对她旷工的不满,连连赞赏她的工作能力,大肆夸奖她前途不可限量。   
  办公室里也因为这个案子的落实而欢欣鼓舞,王经理夸张地高呼:“同志们加油吧!我们离理想又近了一步!!!”一时间群情激动,士气大振。   
  接下来乔落一连苦干了数日,通宵达旦的,拼命一般。   
  等到一个周末贺迟将仍在公司加班的她强行拉出来时,已经是元旦之后。   
  去吃饭的路上她神色恹恹,似乎一下子就能睡过去,没办法贺迟只得直接开回他的公寓,打电话叫外卖。   
  贺迟严肃地谴责她近日不把身体当回事的工作方式,乔落诺诺地听着。   
  她没发现两个人一趟擦边球打回来,关系却是日益亲密。   
  不过是贺迟去开门拿外卖签单的工夫,乔落就已经抱着靠垫睡得香甜了。   
  贺迟回来看着她傻乎乎的睡脸,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   
    只得轻轻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拉上窗帘。   
  抱起她的那一瞬,贺迟有点儿恍惚。   
  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丝丝浮动在鼻侧,扰得他心动神摇。   
  看她在自己怀里蜷成小小的样子,那么乖巧安然的睡颜,贺迟觉得自己的心都柔成了一汪水。   
  运用强大的自制力,才能不打扰她好眠,他转身快步的离开卧房。   
  乔落睡醒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她睁开眼睛真是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贺迟的卧室她从来没进来过,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点儿慌,然后想到睡着前是跟贺迟在一起才安下心,慢半拍反应过来。   
  坐起身来才觉出自己出了一身汗,屋里供暖极好,自己穿了这么多衣服又盖着棉被大睡黑甜一觉,难怪出汗。   
  有点儿头重脚轻地下床,她推开主卧洗漱间的门,看到自己混乱的妆容和头发……啊……这也太放得开了吧……心情极度懊悔。   
  她忘记了自己比这狼狈百倍的样子某人也都亲身经历过。   
  锁好门,亡羊补牢地梳洗一番,妆是挽回不了了,最后干脆洗了个战斗澡,素颜出镜。   
  出来的时候卧室仍没有人,可床上放了一套淡蓝色条纹的T恤和白色长裤。   
  乔落笑着轻戳上面的G字标识。   
  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出门才觉得很饿,贺迟已经很乖觉地摆好碗筷。   
  乔落靠在门边,看着贺迟高大的身影沉默忙碌的样子,不自觉地就深深微笑。   
  贺迟抬头看见她,觉得心急跳了一下,迅速避开眼,可乔落的样子却已经猝不及防地烙进脑海——   
  沐浴后的香气飘动,因充裕睡眠和水蒸气而红润的脸庞,晶亮的眸子,甜美安然的笑靥。   
  他的衣裤她的身体。   
  有一股燥热从小腹急速扩散开来,他拿着杯子的手都无力。   
  掩饰地轻咳一声,他倒了些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乔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桌上精美的菜肴早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丝毫不客气地入座,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安静又温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地杯盏往来。   
  贺迟似乎胃口不佳的样子,频频喝水。   
  乔落却神采奕奕的,酒足饭饱后嚷嚷着:“un quart de vin!”(1/4瓶红酒)这是他们一次在美国看一个法国电影学的话,以前两个人在家常这样开场小酌一点。   
  贺迟犹豫了一下仍是开了瓶红酒,给她倒上,自己却不喝。   
  看她酒鬼样的捧着杯子享受的模样,他忍不住笑:“怎么?想开了?”   
  乔落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开?”   
  贺迟扯着嘴角笑,意态放浪:“你以为我这些年混假的?”   
  乔落瞪他一眼:“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因为小夕犯的病?”   
  “是毛病,不是病!” 乔落白他一眼,仰头喝完杯中酒,她觉得整个人有一种微醺的幸福感,站起来边伸懒腰边往沙发走,“可能是这些年精神上没这么闲过,有点儿享不了这福。”   
  乔落舒服地瘫进沙发里,坦诚地说:“忽然开始考虑理想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也觉得自己在那儿矫情呢,你知道,又不是十五六岁世界观刚形成那会儿了。”   
  贺迟谨慎地与她保持一点距离坐下:“你都考虑出什么了?”   
  “考虑理想是不是一场骗局?我是说,那些激励人上进成就一番事业的言语是不是一场骗局?什么崇高的理想,不过是为了果腹而已。什么个人奋斗,最后还不都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贺夕凭喜恶翻转一下掌心,大家却高呼着理想万岁,殊不知收获者早就站在高处举着镰刀等待了。有的时候常觉得自己是个夹生的人,总是摆不正位置,真是怪难受的。”   
  贺迟不自觉地坐近了些,安抚地揽住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乔落是个痴人,总愿意去想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人们常说这样的人对生活太过认真,容易累。   
    乔落歪着头靠进贺迟的肩颈,没注意到姿势的暧昧:“也许理想就是理想,它的价值就在于它的欺骗性。或者说,强大的鼓动性和标的性。”   
  “你的理想是什么?”   
  乔落默然。   
  贺迟像安抚小猫一样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落落,这样想下去我们就要变成哲学家了,变成哲学家能让你更快乐么?你知道,最后得出——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浩瀚宇宙的人类进化之路起一个承前启后的微渺作用,那理想皆是虚无。如此,而已?”贺迟知道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那场动荡让她对生活失去了安全感。   
  “落落,所有文字的内涵都是人给予的,不要纠缠在这上面。只要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就够了。”贺迟低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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