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拿文件？”
“不急于一时。”如果去拿文件，回头你自己走了，那该怎么办？
坐电梯到了楼下，连夏忽然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怎么了？什么东西忘拿了？”他问。
“不知道雨下得这么大，没提前叫出租。”
江晋世沉沉看她一眼，不露痕迹地轻拧了眉头。
“这么晚即使叫了出租，你一个女孩子坐也不安全。”
女孩子？那是多少年前了？连夏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他无法奈她何，只能说：“我送你回家。”
避不开那就面对，连夏从来不想让自己纠结。
询问了她住的地址输入导航，江晋世开车一路无话。一如曾经他开车载她，两个人都安静坐着，各想各的心事，虽沉默却并不沉闷。
而今天，此时此刻，江晋世只觉得胸腔憋闷地隐隐作痛，她在身边时间越久，疼得愈发厉害。抬手按下车窗，风夹着雨滴瞬间砸了进来，连夏被突来的冷意一激扭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江晋世握着方向盘不语。
“把窗户关上吧，都淋湿了。”她说。
他转头看她，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们额前的头发，她的长发更是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这样看起来似乎平衡些，他就是忍受不了只有她自己置身事外的平静安然。
关上窗户，他的余光看到她在艰难地用手指梳理着潮湿的头发，终究还是软了心思，说：“你前面的置物箱里有纸巾。”
闻言连夏伸手打开了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一盒面巾纸，抽出两张递给他。他不接，她以为江晋世没看见，就把纸巾往他面前凑了凑。
“我看到了，你自己擦干净就好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她静静凝视着他，雨水沿着发梢慢慢往下流，在滴落的瞬间她举着纸巾把它擦干。
车身猛地一晃，然后在巨大的刹车声中靠路边停了下来。江晋世抓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到面前：“连夏，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在帮你擦干眼前的滴水。”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我就是实话实说，怕水滴影响了你开车，你什么都不怕但是我怕。”
“坐我的车就这么让你不安？”
“是，你刚才的样子是让我很不安。”
两人相视对峙，直到车载电话突然响起才打破车厢内几乎凝固的气氛。
听到对方声音的那刻，江晋世宁愿这个电话没有响过。
“晋世，那家法国餐厅我试过了，真的很正宗，下次我们一定一起去吃好不好？”闻欣蓝声音娇嫩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连夏转了转手腕想挣脱开，却被他死死攥住。
“闻小姐，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足够明显，究竟是我表达的不够准确，还是你理解的太过欠缺？”
“什……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不懂，我可以再重复一遍：我已经有了未婚妻。”
“……”对方沉默。
“江晋世你放手。”连夏低声挣扎。
“放开了你要去哪儿？”他的呼吸拂在面前，几乎烧灼了她的脸。
“晋世，你旁边有人是吗？她是谁？”闻欣蓝急躁的声音通过车载电话的放大响彻了整个车厢。
“想知道她是谁？可以告诉你，她就是我的……”
“江晋世，你利用我利用够了吗？！”连夏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推开门下了车。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她刚走下车便被浇透，冷意透过肌肤深刺骨。身后传来车门关合的巨响，她才走出几步就被一只手臂圈住拖了回去。
“上车。”他声音比刺骨的寒意更冷。
连夏手抵在他胸口，雨水模糊了视线：“你松手！”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任性？在外面淋雨是你想要的吗？”
“江晋世，不是我任性，是你太无礼。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这才是……”话音未落，被他突然落下的吻牢牢堵上。
这个吻丝毫称不上温柔，她的每次闪避逃离都被他追回，然后是更深的纠缠。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扣在她脑后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唇齿相依，倾泻的雨水沿着两人的脸颊流进嘴里，瞬间溢满了涩苦。
他的唇舌在她口中肆虐，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挣脱逃离才放慢攻势，放开了她。
“这才是我想要的。连夏，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趁虚而入，就别想我会放开。”
再次上车，两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昂贵的车子也被四处滴落的雨水糟蹋的惨不忍睹，江晋世视若不见。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连夏解开安全带，刚想下车又被他拦住递来一把雨伞。
她无力推开：“已经这样了，不用再多此一举。”
“淋一次就够了，不要再淋第二次。”
“习惯了不就好了？”
江晋世沉声：“你一定要跟我怄气吗？”
“不敢，承蒙你抬爱，我受之不起。”
“你想让我把你一个人扔雨里你就痛快了？”他气滞。
“我以为把一个人丢掷一旁弃之不理，你早已经手到擒来。”她打开车门：“你放弃我一次，我难道还要给你机会放弃我第二次？江晋世，你以为你是谁？”
Chapter。34 代班，重归
长假加班结束后连夏休息了一天，等她再回来时便听说江晋世主持完了初阶段的工作，已经返回申城。她还来不及做何反应，前来接班的人又如一磅炸弹空降都城CBD盛远写字楼。
早会结束后连夏被纪城单独留下，在众人离去前异样而暧昧的目光中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无奈可笑。
纪城全然不觉自己给别人带来怎么样的困扰，笑眯眯的坐到连夏旁边：“连妹妹，好久不见。”
“纪总，我还没弄明白你是想找我谈工作还是以公谋私，想叙旧？”
“工作上我无话可说，被阿晋一脚踹到这儿来两眼一抹黑，你以为我很高兴？”纪城不自觉地开始磨牙，不过为了兄弟，他可以忍。
“那你是想聊工作外的事？”
“你大可不必这么戒备着我，我是来接班的不是做间谍来的。来之前琴子还让我给你捎句话，让你老偶尔能想到她给她打个电话。”
提到琴子，连夏有些惭愧，真的好久没主动联系过海琴东希她们了。
看出她的心思，纪城不禁感叹了一声：“真不知道你是生性凉薄还是我的错觉，琴子能跟你成为朋友简直就像奇迹。”
“你能娶到琴子更是奇迹中的奇迹。”她反唇相讥。
“得了我投降，你还是伶牙俐齿一点没变。”难怪阿晋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回到申城，照现在的样子看，想让他们两个祖宗重新在一起真是悬之又悬。
“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她收拾好桌前的资料准备回到工作间。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阿晋突然回申城了吗？”
为什么？
江晋世，你以为你是谁？
她说出那句话时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冷漠和讽刺，他怎么可能会默默忍受？
“这个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你也不必来问我。”她拿起资料起身离开。
午饭时间，连夏刚坐下没多久，餐厅入口传来一阵骚动，陆意端着餐盘坐到她旁边，有意无意地瞥着入口处说：“这位新来的负责人是想来体恤民情？”
连夏顾自低头吃自己的饭，淡淡回应道：“虽然只是专门来负责我们这个案子，但毕竟是盛远二号人物，顺道视察下分公司情况也无可厚非。”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陆意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他是我好朋友的先生。”
“谁的先生？”纪城在众人瞩目下坐到她对面。
咽下嘴里的米饭，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后连夏抬头道：“有夫之妇的先生，对不对纪总？”
纪城呛了一下，连连点头。
各种竖起耳朵打算听八卦的人都惊了，原来这位风流倜傥的副总已经不是钻石单身王老五了？
“不过，你真不想知道？”总归是大众场合，纪城压低了声音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连夏觉得再这样下去不久就会消化不良，把筷子扔到一旁说：“那你为什么一定想我知道？”
因为什么？纪城一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看到江晋世那没有笑意的脸时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轻易结束。
纪城发现她旁边的陆意，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回头对她说：“阿晋被他家老爷子逼婚，一时脱不开身才让我顶替他一阵子。”
“所以？”
“所以你就是这个回应？”
“不然我该有什么回应？和我有关系吗？”
纪城简直快被憋炸了，面前的女人比他家那位更油盐不进。心中默默泪流，还好阿晋当初挺身而出挡下这个妖孽，否则万一在琴子前看上了他，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被打入地狱不得超生？
回到之前江晋世的那间办公室，纪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几声等待音之后江晋世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怎么第一天接手就打我电话？遇到什么问题了？”
“阿晋，我无比同情你，真的。”
“怎么，你去招惹她了？”
“我怎么敢招惹她！”纪城就差没蹦起来了：“我只不过跟她说几句话就把我堵得快断气了。”
电话这头江晋世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说：“你跟她提到我了？”
“……”纪城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所以想告诉她刺激她一下，结果……”
“我什么时候着急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你有时间，你家老爷子允许你耗吗？以前他是各种挑剔各种条件让你不乐意，现在他只要个孙媳妇，只要是个女人他就没意见。这样你还不满足他，他能轻易饶了你？”
“他身子骨硬朗着呢。”
“就算不提老爷子，你们怎么办？”看今天连夏的样子，听到江晋世被逼婚的消息表情没一丝变化，仿佛在听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或许是我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让她想起了不好的过去。”对他当年不闻不问耿耿于怀。
“拿你们没话说了。我追琴子也没那么纠结。当初你就不该让她走。”
是啊，当初为什么没好好陪在她身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着她，而是放任她离开申城，离开自己呢？
“现在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这段时间你就只负责好那个项目就好了，这边安排好了我就回去。至于连夏那边，别再逼她。我怕她会受不了再次离开。”
再走一次，他该怎么再找到她一次？
*
在经历了数月筹备，项目基本各项准备都度过协调磨合期步入正轨。连续加班加点的项目组成员终于能松口气。几位平日就活跃的同事不约而同地要求晚上外出放松，在大家都商量着去哪家以前没去过的餐厅时纪城突然冒了出来，毫不掩饰和连夏的熟络走到她旁边说：“老是在外面吃多无聊，不如看谁的手艺好，我请客买菜，让她露两手做给我们吃好不好？”
虽然他在提建议，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连夏。“连夏，我认识的人都说你的手艺好，要不要为大家奉献一下？”
“做顿饭当然没问题，不过纪总你认识的那些说我手艺好的，要么味觉失灵要么是没吃到过真正手艺好的人的菜。”
“不用这么谦虚，大家要求都不高。是不是？”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工作间其他人。
众人大笑，有人提出建议：“我们这里几十号人，总不能都挤去连夏那里，要把人家累死不可。”
“是啊，不然想去吃家常菜聊天的跟连夏走，其他人再选个地方玩别的？”
纪城想了想也是，便拍案定了，反正都是公司买单，随便他们怎么打发时间。
虽然一部分人分去自行解决，还是有十多号人开了五六部车子浩浩荡荡到了连夏公寓楼下。陆意的临时租所也是在这边，自然跟着来了。
几位男士卸下从超市买来的啤酒蔬菜，连夏带着几位女同事先行坐电梯上楼。
尚可难得休息也在家，长时间在飞机上跟各色人物打交道，尚可也喜欢热闹。平日里公寓就她和连夏两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让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把男男女女迎进门，便帮着连夏给大家倒水洗买来的新鲜水果。
连夏打开电视翻出一堆碟片放到茶几上让等待开饭的人打发时间，自己进了厨房开始择菜洗菜处理食材。为了方便买来一堆熟食，但要做的菜还是能挑战她的极限。
几位女同事不好意思干坐着等吃白食，也都挤进本就不大的厨房帮忙洗菜切菜，来来往往的人影顿时让她头大了一圈。
纪城从进了公寓就没怎么说话，只是四处走走看看，有人招呼他坐下，他也只摆摆手，让他们不要顾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掏出来看到来电人后避开众人，走到稍微安静些的阳台接通了电话。
不久菜陆续被端上桌，因为椅子不够，有人索性建议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大家席地而坐。脑袋一热情绪上来，谁都顾不上淑女绅士，三下五除二换了阵地。
刚启了一瓶红酒，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连夏疑惑地眨了眨眼，难道还有人要来？
这边尚可已经蹦蹦跳跳嘴里说着来了来了稍安勿躁去开门，然而之后却久久没有动静。
“尚可，谁在外面？”
“我……我不……你自己看。”尚可愣愣从门前挪开，表情像被天雷轰了无数次。
连夏笑着望向门口，终究笑意还是凝固在唇边。
大家纷纷回头看去，霎时间闹哄哄的客厅安静地针落可闻。纪城却没抬头，接过酒瓶为大家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倒上红酒。直到来到连夏跟前，看到她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口，眼眸乌黑。
来人一身修身薄风衣站在门口，对众人开口轻笑道：“在外面听着很热闹，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是我不该来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回神，磕磕绊绊地说：“怎……怎么会，江先生，你不是回申城了，怎么……”
怎么又回来，还出现在她家门口，站在她面前呢？
Chapter。35 靠近，败走
江晋世站在门口与她相视，乌墨般的眼睛深不见底。从申城飞到都城，下飞机后给纪城打电话，却被告知正在连夏的公寓。
“我觉得你应该过来，阿晋。你可以慢慢来不逼她，可是当有机会在面前时你就打算放过去吗？”
纪城在电话里说得冷静，他说让我想一想，而当他恢复意识时，司机已经开在来她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