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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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官-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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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洞察力极其敏锐的丁昊南却不这么认为,要知道三个月前,乔伟曾向国务院和全国人大常委会提交了一份有关于从国家层面上,通过立法或行政命令给艾滋病人群提供救助的建议文件。

田文建一反之前的低调,不但跟高Y洁、桂X恩、贺秉苏、康浩南等人一起接受媒体记者采访,而且还到处演讲。陈红军则联络了一批人大代表,在京城各部委上蹦下跳的遥相呼应,典型的里应外合,说跟乔伟没一点关系,打死丁昊南都不相信。

乔伟的事不能多管,龙江的事又不能不管,丁昊南权衡了一番后,突然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别说现在民意如潮,不能轻易取缔。就算你想取缔也取缔不了,毕竟人家早有准备,把基金会注册在香港,你我是鞭长莫及。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他们志不在龙江,也不在于J省,而是全国。

之所以把龙江放在前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对龙江有感情的一种表现。毕竟几百万美元的药品,相当于全国的艾滋病人群而言是杯水车薪。现在龙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药品怎么使用,怎么分配,也就顺理成章了。”

六百多万美元的药品,再加上关税和各环节增值税的溢价,在国内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作为龙江市委书记,刘东川当然求之不得。

可问题是风暴这才刚刚开始,按照基金会的宣传口径,他们的活动要进行到世界艾滋病日。现在才九月二十号,让他们像这样折腾几个月,龙江还不得被宣传得妇孺皆知?这个负面影响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别说今年经济增长的指标完成不了,说不定整个龙江经济都会因此而陷入停滞。

这四年来,龙江的经济发展势头一直不错,长江大桥通车后增速更是超过江城,跃居全省第一。作为市委书记,刘东川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届任期结束后就会进省委,不是常委副省长就是省委副书记。

刘东川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丁昊南的话音刚落,便咬了咬牙,毅然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药品我宁可不要。只要他们能把龙江两个字去掉,再离我们远点,那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想方设法再追加2000万专项资金,用于艾滋病患者的救助。”

这个决心还是很大的,要知道市县两级财政本来每年就有一千多万的防控资金,算上省里下拨的和再追加的两千万,将达到四千五百万人民币。要知道疫情比J省还要严重的南河省,全省的防控资金也就一个多亿。

想到这些,丁昊南微微的点了下头,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做什么事都得有诚意,在公益慈善方面,许多国家不都是政府购买民间组织的服务嘛,你们也可以借鉴借鉴,在职能转移方面开个先例。”

中国的公益慈善事业虽然起步较晚,但慈善资金却一点都不少,甚至是世界上最大的受捐国之一。

但因为种种原因,六成以上的捐款都流入政府以及有政府背景的慈善会和红会系统。其中两成的捐款直接进入到各级民政部门,一成进入到除民政之外的其他党政机关、人民团体,三成进入到各级红十字会和慈善总(协)会。

只有1。3左右进入到了慈善会之外的社团、民非和福利院领域里。而在这个领域里,依然有一些是有政府背景的机构。这就意味着国外和国内的捐款并没有回到民间,而是“逆向”流回了政府。

而国际上通行的则是政府购买NGO(非政府组织)的服务,比如美国政府购买NGO服务的款额是民间捐赠总额的1。5倍。中国恰恰相反,变成了NGO“购买”政府的服务。也就是公募基金会向社会募捐后,用公众的捐款再去和政府合作做项目,钱也因此再回到政府。

丁昊南说得很婉转,但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让龙江市委市政府把追加的那两千万资金,交给贺秉苏的艾滋病防治基金会来支配。

说得好听点是诚意,说得不好听点是交易,可两千万不是一笔小数字,再说又没这方面的先例。刘东川犹豫不决,愣了好一会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看着他那副为难的样子,丁昊南轻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道:“东川,形势逼人强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那好吧,我找他谈谈。”

丁昊南哪能不知道这个“他”是谁,生怕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拍两散更不好收场,连忙提醒道:“田教授当选上长江学者后一直很忙,最好请个关系不错的人预约一下。”

刘东川点了点头,摇头苦笑道:“丁省长,您说我招谁惹谁了?这小子,提起他我就是一肚子的气。”

“跟他做朋友的确不容易啊,据说连逸风同志和维明同志都被他打了次土豪,还好我跟他关系一般,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折腾成啥样呢。”丁昊南站了起来,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

离开省委大院,刘东川便掏出手机,拨通了老搭档任然的电话。想请他这个跟田大教授关系不错的人出面打打圆场,看能不能在不采纳丁省长建议的情况下解决问题。可生怕引火烧身的任然,在电话里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充这个大头。万般无奈之下,刘东川只能独自赶往江大,找一别四年的田大教授“叙旧”。

正如丁省长所说的那样,田教授真的很忙。刚给刚入学的新生上了一堂西方哲学导论,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学校礼堂,讲lun理学的公开课。

在新校区的哲学系扑了个空的刘东川,只好在陈主任的陪同下追了过来。可田大教授正讲得口若悬河,刘东川不得不找了个位置,老老实实的坐在讲台下等待。

“……旧的思想方式为什么可疑?传统观点为什么可疑?可以有一个简单的论证:传统显然是不够用并且不太好,否则现状就不会这么糟糕。你不能说现状不糟糕,因为你肯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满。

同样可以这样论证:我们的传统显然是弱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崇洋媚外。强弱虽然不能说明所有问题,但弱的肯定有毛病。当然,并不是柔弱的风格一定不好,但只有在以弱胜强,以柔克刚的时候才好。遗憾的是,老子的这种精神往往只被记住了一半……”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肚子里的确有点货。连讲义都不用看,就能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而且还讲得丝丝入扣,很符合逻辑。深入浅出,妙趣横生,一点都不枯燥。

刚才还憋着一肚子火的刘东川,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住了,甚至还问秘书要过纸笔,时不时的记录点什么。

田文建显然没注意到台下来了位不速之客,等学生们笑完之后,接着侃侃而谈道:“虽然传统很有些问题,但要把它‘转换’为现代社会的思想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代新儒家所描写的‘转换’令人想起纸上谈兵。请原谅我又要使用逻辑:传统是有毛病的,要把它转换为现代思想,就需要用某种思想去改造它,可见用于改造它的思想是决定性因素的。

因此,最后制造出来的思想的结构和原则,必定要以用于改造它的思想为准,而不能还是以传统为准。而且,假如说来说去主要还是传统那一套,就意味着传统所造成的困难仍然存在,那就更谈不上什么转换了。

所以我说,如果我们自己不能创造出新思想,也就不能很好地理解和利用传统思想。在吸收西方思想方面也一样,如果我们不能创造出自己的思想,我们拿什么去吸收别人的优点呢?”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田大教授从传统到底需要恢复什么?怎样恢复?讲到孟子和新儒家的心性lun理学。引出了lun理学主要是要说出事情应该怎么做?还是应该做什么事情?这个很具现实意义的问题。

lun理学家肯定会对此很生气,如果像刘东川一样坐在台下的话,那他会更生气。因为田大教授太尖酸刻薄了,居然冷嘲热讽道:“lun理学很迷恋‘应该’这个概念,当说到一种行为是应该的,当然就暗含着它是好的。大家有没有发现‘应该’这个概念很霸道?很不讲理?

如果lun理学家规定什么是应该的,那就等于规定了什么是好的。这好像是说,我们都是白痴,连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都不知道……”

lun理学教授引导学生们去反思lun理学这一学科,听上去的确有点滑稽,但又让刘东川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一系列现实问题。比如公民道德规范,又何尝不是像田文建所说的那样傲慢?何尝不是告诉别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而事实上lun理学不能规定什么是好的或坏的,或者说,不能规定什么是有价值的或没有价值的。一种事情有没有价值由生活去定义,“好不好”是前lun理学的概念,理论没有权力替代生活去定义和划分好坏。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田大教授走下讲台,循循善诱地总结道:“为什么‘幸福’和‘公正’会成为lun理学最关键的问题?因为幸福和公正其实就是人们最想要的生活,也是人们最缺少的生活。世界那么壮观,生活那么丰富,女孩子那么漂亮……一切好的应有尽有,可是为什么还是不幸福?

如果无限得到这一切还不是幸福,那么就很容易知道合理地有限地得到这些更算不上幸福,而抑制快乐的窒息生活就是不幸……通常的lun理学纠缠于应该要快乐的生活还是要抑制的生活,应该重视个人还是重视集体,但这些都是次要问题。

问题不在于应该得到多一些还是少一些利益,而在于这些都不能说明生活是值得一过的。幸福是清楚的,幸福之路是不清楚的,幸福的保障也是不清楚的。如果我们不知道生活怎样才是值得一过的,应该过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谢谢大家。”

真是一节别开生面又引人深思的公开课,礼堂里沉寂了片刻,突然响起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也正是通过这一节课,让刘东川意识到田文建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狡猾的小官僚了。而是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受到形而上的热情以及正义、真理的超然无私的感召,敢于斥责腐败、保卫弱者、反抗不完美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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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了夯实田大教授的学术素养,lun理学的篇幅稍长了一些,800字免费章节奉上,聊表歉意。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事出有因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事出有因

“老领导,您怎么亲自来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走……咱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坐坐去。”

逮谁咬谁的田大教授,就像真不知道自己是来找他兴师问罪似地,要多热情有多热情,一见面就伸出双手,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伸手不打笑脸人,田大教授的反应,把刘东川搞得哭笑不得,再次感谢了一番哲学系陈主任后,这才跟田文建走出了礼堂。

“去哪?要不还是我找个地方吧?”见田大博士手忙脚乱的摸口袋,刘东川苦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地笑问道。

上下班骑自行车,吃饭有饭卡,现在既不抽烟又很少喝酒的田文建,身上就带了十几块钱。这还是出门时小娜硬塞口袋里的,以防自行车在路上爆胎,要不连个补胎的钱都没有。

囊中羞涩,田大教授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看周围后,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商店,呵呵笑道:“老领导,肚子等饿了吧?那边有个小店,咱们一起去垫拨垫拨。”

刘东川心急如焚,哪有时间跟他一起去垫肚子?更何况这才下午四点,午饭还没消化完,就算有时间也吃不下去啊。但看着他那副诚挚到极点的样子,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想了想之后,干脆把公文包交给秘书,一边跟他往篮球场边的小店走,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着?拉着我一起忆苦思甜呢。”

“老领导,您说哪儿去了?”

田大教授的确很受学生的欢迎,一边冲给他打招呼的学生们微笑着点头,一边苦笑着说道:“课程安排的有点紧,上午那堂课刚完,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不怕您笑话,到现在午饭还没顾得上吃。”

新校区离这还真不近,再加上眼前这位不光是讲课那么简单,完了之后还要留下来解答一些学生们的问题,刚才要不是陈主任打招呼,刘东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刘东川很受感触,便重重的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叹道:“现在像你这样的教授不多啊,不容易,的确不容易。”

“什么容易不容易的,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

小店不大,商品也不是很多,但由于在学校里,竞争不是那么激烈,生意却一点都不差。见田文建二人走了过来,正围着冰柜挑选饮料的几个同学,不约而同的让开了身体,并热情无比地打起了招呼。

学校里的商店可以不用现金,田文建一边跟学生们致谢,一边指着冰柜问道:“老领导,你要可乐还是绿茶?”

这样的环境刘东川还真有点不习惯,见学生们好奇的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西装革履的太正式了,连忙脱下外套,并呵呵笑道:“客随主便,你看着点吧。”

“那就绿茶吧。嫂子,给我来两瓶绿茶,另外再来两包饼干,恩……这个就行。”

“田教授,您又没吃无法?”

很显然,田文建并不是第一次来,老板娘不但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没吃午饭。田大教授看来是真饿了,撕开包装就拧出两片饼干往嘴里一塞,一边咀嚼着,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没顾上,就知道瞎忙了。”

老板娘嫣然一笑,随即走出小店,麻利收拾起树荫下的桌椅板凳,好让他坐下来慢慢吃。

后面是研究生院的宿舍楼,旁边是江东的灯光球场,闹中取静,绿树成荫,环境还真不错。这让刘东川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大学时的生活,一边抱着西服坐下,一边不无感慨地说道:“小田,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说心里话,我现在倒有点羡慕你了。”

“教书匠一个,有什么好羡慕的?”

田文建回头看了看球场,接着说道:“对了,老领导,您工作那么忙,怎么有时候跑来看我啊?”

提起这个,刘东川就是一肚子的气,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明知故问”

田文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连摇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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