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晴在房间上网，雨佳在卫生间刷鞋子，许哲宇在房间喂他的宝贝狗狗牛牛。
这时，房门咚咚地被敲响起来。
雨佳放下手中刷着的运动鞋，许哲宇抱着小狗从房间走出来，妍晴的思绪从网络小说里回到现实，三个人立马跑到门口，从猫眼一看，是周唯莹！
“这么多人来给我开门啊，看来你们挺想我的嘛，太荣幸了。”
一进门，唯莹就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干吗敲那么大声，震得我耳朵都聋了。”雨佳说。
“我敲门的声音就代表我想你们的程度，今天敲得这么大声，就代表我想死你们了。”
“汪汪！”许哲宇手中的小狗实在受不了她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狗狗？给我玩一会儿。”
“不行，牛牛不是一般的狗，很有个性，我怕你待会儿受不了。”许哲宇说。
唯莹一甩手，冲进雨佳和妍晴的房间。
“别生气嘛。”许哲宇跟着进去，“它很作的，而且喜欢随地大小便，我怕……”
“你，放下它，我不要房间被弄得臭臭的。”雨佳在一边抗议。
许哲宇放下牛牛，小狗一溜烟就跑了。
“既然凑够四个人了，我们来打牌吧。”妍晴建议。
咣当——咣当——
“糟了，这家伙又惹祸了！”许哲宇急忙冲出去，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盆子翻了，水洒了，垃圾桶也倒了，牛牛正叼着一只湿漉漉的白色运动鞋，拼命撕咬着鞋带，爪子在鞋帮上刨来刨去，抓出一道道黑色的印痕。
“把鞋放下！”许哲宇怒喝。
三个女生跟着跑出来，小狗吓到了，叼起鞋子就跑。
“你给我站住！”唯莹随手拿起一把拖把追了上去。
“我的鞋，我可怜的鞋啊！”雨佳在一边小脸气得通红。
妍晴大吼一声，“追！”
牛牛很灵活，在客厅不停兜着圈子，一会儿跳到沙发上，一会儿跳到椅子上，一会儿又跳下地，嗖的一声，从窗户跳到阳台去了。
“不好！”许哲宇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四人急忙跑到阳台，看见小狗正叼着鞋，站在靠阳台的一个纸箱子上，离阳台边缘只有几十厘米远。
“你们不要再逼它了！”
牛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睛瞅着窗外。
“牛牛，乖，口口给你拿肉骨头吃。”许哲宇比画着。
这时，雨佳走过去，把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排骨在手里晃了晃，往小狗面前一抛，小家伙嘴巴一松，一口接过排骨，边吃嘴里还呜呜地叫着。
话说那只鞋从牛牛嘴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呈自由落体，而是一半在阳台里边，一半在阳台外面，晃悠了两下，才从阳台掉下去。
众人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正要走出阳台，“谁家的破鞋啊？把我的头都砸破了。”一个很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四人一愣，从窗户往外一看，一个秃顶男人，正张牙舞爪地脸朝上怒骂。
然后，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头发状的东西，往脑袋上一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啊，把人家的假发都撞飞了，这只鞋也太不道德了。”许哲宇感叹道。
唯莹瞪大眼睛，“你说谁不道德？”
“我，我知道，我最可耻。”许哲宇声音痞痞的。
“好吧，今天的房间我负责打扫，中午我请大家吃饭，牛牛我回去会教训它的，你们，会原谅我吧？”招架不住众人的怒视，许哲宇说。
“那雨佳的鞋子呢？”妍晴问。
“中午吃完饭我就出去买。”许哲宇爽快地说。
“不，不用了。”雨佳小脸微红，摆摆手。
“不行，下午我们一起去，如果你能买到一双雨佳喜欢的，我就佩服你。”唯莹扬了扬头。
说到买东西，这三个女生差别很大。唯莹只要看到喜欢的，眼睛就开始冒亮光，然后在身上比画比画就买下来，有时候甚至懒得去试。妍晴一般货比三家，选一个最满意的。雨佳最犹豫不决，经常在几件东西上面举棋不定，有时候逛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回来，挑剔得很。
“下周吧，下午我也要好好收拾一下东西。”雨佳说。
“下午我们就来一个全民大扫除吧。”妍晴建议。
“所有女生做监工，其他人做小工。”唯莹加一句。
“我最喜欢干活了，劳动最光荣了，谢谢你们让我从一个可耻的人变成一个光荣的人。”许哲宇嘿嘿笑着说。
自从那天撞到季之轩和蔡以纯的暧昧场面后，妍晴每天在公司都小心翼翼，她不希望本来就已经一片灰暗的职场生涯变得更加不幸。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周一早上刚进办公室她就收到一封新邮件：各位将从下周开始参与位于B市的X项目，请于上午10点在第二会议室集合，季之轩会在会上分派工作任务。另，请稍后将身份证和手机号码发给我，客户会给大家订机票。蔡以纯。
季之轩的项目？妍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找我，难道是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做他的项目看看我的工作能力，如果不行就直接辞掉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妍晴怀着忐忑的心情，在9点55分到达会议室。
刚一进去，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何川？”
“你也来了。”何川坐得端端正正，桌上放一个小笔记本，就像一个乖乖等老师上课的学生。他旁边是一个长得小小的女生，妍晴一眼认出来她就是那天邱雨泽请客，拿甜品单子过来询问她的女生，“你好，我叫陈菲扬。”我还李跋扈呢，妍晴心想，但还是给了她一个微笑，报了姓名。陈菲扬听见她的名字之后，嘴角一撇，一副不屑的样子。
妍晴明白陈菲扬为何有如此反应，她没办法制止。这段时间她对别人的白眼和议论都已经麻木了，任何人都不能再拿这件事情让她难过，只有一个人除外。
“邱雨泽，他来了！”陈菲扬眼睛一亮，立马起身去开门。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邱雨泽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然后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邱雨泽，我是第一次做项目，以后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指点。”陈菲扬眼睛紧盯着邱雨泽，好像要使出浑身解数获得他的好感。
邱雨泽只微微一笑。
“何川。”何川的讲话一如既往的简短。
邱雨泽略微颔首。
妍晴咬着嘴唇，在想要不要和邱雨泽说话的时候，门开了，季之轩大步走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戴黄色领带，挺拔的身材，倨傲的眼神，有种不言而喻的威慑感，但看他的表情，却笑得很邪魅。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听这个声音，妍晴就判断出此人是蔡以纯，她一路小跑进来，眼睛在季之轩身上瞄了两下，在邱雨泽旁边坐了下来。
“相信大家都已经认识了，不用自我介绍了吧？这次的项目要与三家公司合作，都在B市。我们的计划是先分两拨人，分别去两家公司做一周，然后一起回到第三家再做一周。关于具体人员安排，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我带何川，蔡以纯带两个女生去好了。”邱雨泽说。
“不。”季之轩摇了摇两下手，“抽签决定。”
这下大家都觉得有点奇怪，以往项目主管也有权选择人员的，这次怎么抽签决定？
“邱雨泽你去那家房地产公司，这三个助理你抽到谁的名字就带谁去好了。”
“纸条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选一个吧。”蔡以纯的纤纤玉指在邱雨泽面前晃了晃。
“你直接帮我抽一张不就好了？”邱雨泽懒洋洋地说，“反正谁都一样。”
“梁妍晴，呵呵，恭喜你啊邱雨泽。”蔡以纯轻笑。
邱雨泽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对着季之轩微笑，“我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季之轩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妍晴没有惊讶，也没有激动，只是有着一种自己也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还有，她要确认一件事情。
散会的时候，妍晴一直坐着没动，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她把散落地上的纸条都捡起来看，不由得一惊，三张纸条上都是她的名字。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开了，蔡以纯飘进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中午一起吃饭吗？”
这是一个离公司较远的、安静的西餐厅。
“你现在是不是很怀念大学的美好时光？”蔡以纯轻啜了一口咖啡。
妍晴想起了大学时和雨佳、唯莹三人一起占座上课，一起上晚自习，一起组织社团活动的情景，忽然觉得，那些无忧无虑的纯真年代真的离她远去了。
“关于那件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蔡以纯微微一笑，夹起海鲜色拉中的一粒虾仁，“开始我和别人的看法不同，也许那真的只是意外。我以为你是一个很迷糊的女生，迷糊到连衣服扣子开了都没发觉，但是现在我发现，你很聪明。”
再聪明的人也有偶尔迷糊的时候啊！妍晴想。
“确实是我太不小心了，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妍晴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留到现在吗？你要知道，在这个公司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蔡以纯目光炯炯。
“因为宋经理坚持说你工作能力还可以，所以，他们就打算考验一下你。你知道，以你目前的状况，得到谁的认可最难吗？”
“邱雨泽。”妍晴轻叹一口气。
“所以我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从现在开始，就只有邱雨泽找你做项目，只要得到了他的认可，你就可以留下来。你知道这件事的难度系数有多大吗？你完全不了解邱雨泽那个人，他最会考虑利弊得失，拥有无比精明的头脑，而且，非常难以相处。不过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棒的男人。如果你真的是色诱他，说明你很有眼光。”蔡以纯呵呵笑了起来。
那一刻，妍晴觉得自己窘得要命。
“虽然他人缘一直很好，可是，还有很多人视他为眼中钉，而你，只是这个游戏中的一颗棋子。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应该承受这些，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辞职。”蔡以纯若无其事地说。
“我不辞职。”妍晴一字一板地说。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她不希望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成长，就已经一败涂地。
下午，妍晴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她有点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这就是传说中的办公室政治吗？来得也太快了。
每个人都是那么难以琢磨，特别是季之轩，他是这件事的策划者吗？或者，一个刚入职的大学生，在他们眼里就只配做他们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妍晴不禁握紧了拳头：我要战斗！
“唯莹，你为什么不喜欢许哲宇？”
“他太粘。”
“至少，他能容忍你的任性。”
“那是因为他脸皮厚。”
“这样，”妍晴随意搅动着杯中的果汁，“如果有一天，雨佳和许哲宇在一起了，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我会为他们的幸福开心得口口大笑。”
“心里会酸酸的吗？”妍晴看着唯莹的眼睛，希望可以捕捉到答案。
“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没有办法讨厌他，如果雨佳和他在一起，我会祝福他们的。”唯莹回以平淡的语气、波澜不惊的眼神。
妍晴的心放了下来，她很在意唯莹的感受，如果撮合他们俩会伤害到唯莹，她会难过。
“妍晴，其实我最近老不开心。”唯莹嘟着嘴，叼着吸管在橙汁里一上一下地玩，但是却不喝。
“我的上司是一个变态的老女人，大家私下里都在说她的坏话，可是那些人在遇见她的时候却表现得很乖巧，又很会说话。明明他们都是那么讨厌她，这些人太虚伪了。”
妍晴想，我已经不做愤青好多天，衣服不小心“愤”了一次，结果被别人利用做了炮灰。
“慢慢习惯就好了，谁让我们只是公司的一个小螺丝钉呢。”
“那天她就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和客户说话不讲究分寸，还说什么大小姐脾气收敛点，这里没人惯着你！我好没面子。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许哲宇站出来帮我说话，还把大家全逗笑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我，也都知道我不喜欢他，可他还是会帮我。”
“他就是那种从来不用去奉承别人，却让人觉得比被奉承了还开心的人。”妍晴想了想说。
“这可能就是我没法讨厌他的原因吧，甚至还很羡慕他。但是，爱不上。”
妍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
这时，妍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雨佳，“鞋子买到了，现在小肥羊江宁路店，快过来一起吃火锅。”
今天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出来陪雨佳买鞋，妍晴途中借口脚脖子扭了，要和唯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其实，是想多给那两位一点独处的时间。这一点，唯莹当时并没发觉，但现在，好像发现了端倪。
“我们去吗？你……”
“你看那两人！”唯莹忽然打断她。
妍晴顺着唯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对男女，穿了黑色情侣装，男的T恤上写着“风度”，女的T恤上面写着“翩翩”。这男的正是江旭宁，女的是他的新女朋友。“我看是风度便便。”唯莹没好气地说。
江旭宁两人一转身，进了对面一家餐厅。
“啊，疯肚扁扁了。”妍晴张大嘴巴说，“待会他们吃多了疯肚就便便（pián pián）了，然后呢，自然会去卫生间，于是疯肚要便便，之后……”
“疯肚继续扁扁。”唯莹补上一句。
“精辟！来，干杯。”妍晴拿着果汁和唯莹碰了一下杯。
旁边的人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们俩。
两人再也忍不住，爆笑出来。
服务生走过来，“小姐，请问还要加些什么吗？”
“去雨佳那边吗？”妍晴问。
唯莹摇摇头，两人结了账，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吴江路改建之后，火锅店生意依然火暴，港式茶餐厅开得不咸不淡，铁板烧烤生意稍冷淡——炎炎夏日也难免，小杨生煎还是那么多人排队，而且多了星巴克、热风这些店，看来这条最具民间特色的小吃街也开始逐渐西化。
一转弯，到了南京西路，充满浓郁小资情调的一条马路，一到周末，就更加拥挤。一路上遇到诸多帅哥美女，唯莹不时评论两句，“那个男人不错，很有型。”
妍晴嘴里应和着，心里却想着下周要出差的事情，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
“啊！舞工坊Salsa培训班！”唯莹的一声惊叹让妍晴立刻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唯莹的眼睛亮起来，“这家舞蹈班我同事推荐过，据说老师教得很好，我们一起去学吧。”
“你有舞伴吗？”
“我和你啊。”
“两个女生在一起跳，会不会让人觉得有点那个……”
“谁敢，我瞪他个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