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我猜到了。有一个小暗格子。”
“你花了时间!嘿,嘿!我们的三井男爵可能在里面藏了战争时期的宝物。”
他跪下来,把胳膊伸进去。他压低了声音,闭着眼睛,满睑的紧张,说道:“没有突出的部分……没有按钮……通常情况下,总应该有个活动的部件,……你别挑逗,我的小贝尔纳丹……一个这么不值一提的小暗格藏不下什么大东西。里面可能放些什么?是情书?我表示怀疑。更可能是债务确认单……你不能稍许站远一点吗?……如果你总是喋喋不休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听到弹簧的响声……嗯,好啦……”
他照亮了小暗洞的底部。
“这活儿干得真漂亮。”他边说边继续忙碌着,“它很像一只小箱子。只是这只小箱子好像不太坚固……除了里面有半打左右的首饰盒之外……”
他把它们取出来,打开。里面全都是空空的。下面的天鹅绒衬垫上还印着已经不见了的首饰的印迹。
“您能肯定,老板,里面没有其它东西了吗?”
“你自己看一看。”
贝尔纳丹也俯下身去,检查起这个秘密的抽屉来。
“我好像看见了一张钞票。”
“拿出来看一看。”
年轻人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五十法郎的钞票。
“它在最里面,放得很平整。”
罗平把钞票转来转去地看着。他把它放在距手电筒几公分远的地方,照着这异乎寻常的发现物。钞票已经很皱,后来认真抚平的,也许是用一只熨斗弄的,但是老的折叠印总是显出极细的裂痕。罗平的机灵大脑已经开始运作了。为什么要把一张这么小面值的钞票藏在暗格里呢?会不会是一张伪钞呢?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法郎的票子,把两张钞票并排地放在垫板上,细心地研究起它们来:图案相同、颜色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组号不相同。然后,他摸摸这一张,又摸一摸另外一张。手感也完全一样。透明度测试结果,它们也都有相同的水印。这张五十法郎的钞票具有真钞的所有外表特征。但罗平的本能提醒他,不要过早地下结论。为什么蒙代伊会粗心地把四千法郎放在一只抽屉里而没有上锁,却把这张普普通通的五十法郎钞票十分细心地藏起来呢?其中定有刺激性的奥秘。
“我们干什么,老板?时间过得真快。”
“好,我就好。”罗平下意识地应答着,“好,把这张钞票放回原处吧。”
但是,他以一个魔术师的灵巧动作调换了钞票。当贝尔纳丹把原属于罗平的那张钞票放进小暗格子时,后者正小心谨慎地把蒙代伊的那一张塞进了自己的钱包。还有些事要干呢!
书柜也被很快地检查了一遍。里面只有些字典、法律书籍和一些小说:左拉、洛蒂、阿纳托尔、法朗士、里什潘、莫泊桑……
“我很想看一看厨房。”罗平说,“谁知道怎么样呢。”
“那饭厅呢?”
“我们也看上一眼。”
“您在下面搜索时,我能上去检查一下二楼吗?”
“不行。你跟我在一起。”
“您还怀疑我吗,老板?”
“对你,不。而是对你的小偷小摸的小聪明。好啦,来吧。”
他们走出书房,来到大厅的另一头,来到厨房的门口。罗平点燃房间里的灯,成套的金属厨房用品、一只大炉子、一张长条桌、洗碗池和草编的椅子呈现在眼前。
“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贝尔纳丹说。
“我同意你的意见。但是也绝不能疏忽。我记得有一次我是从厨房的炉膛里掏出一个很值钱的包裹的。这是个理想的地方。比保险柜还要可靠得多。”
他用手电照了一遍墙壁。
“看,”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忘了今天是十三号。”
他走近固定在面包箱上方的日历,掏出自己的表。
“零点三十分。”
他小心翼翼地撕下当天的那一页,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
“您这是干什么,老板?”
“你比小孩还不如,贝尔纳丹。”
突然,他抓住了同伴的肩膀。
“嘘……你听。”
他们此时听到了一阵响声,贝尔纳丹十分恐慌地辨别出来了。
“有人在说话。”他低声说。
“别出声。”
这是一阵极快的窃窃私语,马上就停了下来。声音好像是来自大厅或者是书房的。但是它比喊叫声或高呼救命的声音更令人毛骨悚然。
“蠢家伙!”罗平低声咕哝着,“蒙代伊没去他的俱乐部。”
他熄掉手电,踞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过大厅,打开了书房的门。他猜中了。昏暗中,一个身影俯在电话机上。他猛冲过去。出于自卫,那个人不得不抛掉电话听筒。打斗马上就爆发了。蒙代伊像一头熊一样,笨重、强悍。罗平掌握了柔道的所有秘术,可是对方使他的双臂像被台钳夹住一样地动弹不得。他们在黑暗中对打着,他们推倒了、打碎了周围的东西。
罗平用膝盖一顶,脱身出来,凭着判断,他一个反掌扫向他对手的喉部。可是突然过来的招式快如闪电,他被对方抓住脖子,向后退去。他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而且非常倒霉,他的右腿被压在了身子下面。他的踝骨钻心地疼。尽管快要窒息了,他还是努力使自己尽快地镇定下来。他听到,就在他的身边,从掉在地毯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遥远的、细小的声音,它在喊着:“喂……喂……说话呀……”他运足了劲,用力向侧边一滚,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甩到了一边,而且用力扫着抓在他下颏的那双手的手腕。对方呻吟着放了手。与此同时,就在罗平的头顶上,传来一声枪响。手枪放射出的火光让他看不清东西了。他一条腿跪着,直起身来。
“你把他杀啦!”他大声喊叫着,“真是个蠢货……打开手电!”
手电的光晕停在一张双眼紧闭的脸上,然后向下照到有一片棕色印记的内衣上,这个印记还在扩大,正好在右胸部位。罗平转过身来,对着贝尔纳丹。
“流氓!滚!我应该在出来前先搜一搜你的身……过来帮我一把。我想可能我扭伤了踝骨。”
他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地站起来,望着尸体。
“我当时害怕了,老板。”贝尔纳丹说,“我想……”
“住嘴。我不需要武器就可以打发掉他。我害怕看见血,你是知道的……把他的伤口指给我看一看。”
贝尔纳丹十分小心地翻开外衣,然后是衬衣。伤口在粘满了血的胸毛当中显现出来。
“还幸亏你不会使用手枪。”罗平说,“子弹没能伤着他的肺。这也许不太严重。不过他也活该……我们赶快跑吧。警探们就要来了。”
“警探?”
“是的,警探。他在打电话嘛。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罗平捡起电话听筒,把它放回写字台上。
“他在睡觉。”他继续说,“我们把他吵醒了。他是在我们呆在厨房里时下楼的,他做了无论是谁在他这个位置上都会做的事。他要通了警署……我担心动手太晚了。快一点吧!”
他又最后一次照了照蒙代伊的脸。
“一塌糊涂!”他喃喃道,“小傻瓜!就这样还想成为绅士派头的梁上君子呀。行啦,咱们。我要是也这么蠢的话,我们就要一块儿进警署了……妈的!我真疼!”
他一瘸一拐地朝大门口走去。他把门虚掩着,留在那里,好让过一会儿就来的巡警们别耽搁时问。然后,他依靠着贝尔纳丹的肩膀,艰难地坚持着上路了。在夏托东街,他焦急地左右张望着。看不见出租汽车,也看不见出租马车。那他只好徒步走回当时住在佩街的单身公寓了?他开始走起来,让仇恨尽情地去发泄吧。
“首先,要牢牢记住你并没有救我的命。人们救不了罗平的命。这是第一点!哎哟!别走这么快!然后,搜集情况也是胡扯的事。所有这些令你骄傲的情报,都是假的。蒙代伊没有去他的俱乐部,而且他家中也没有什么可拿的东西,这是第二点。最后,谁允许你在跟我一起出去时带枪的?”
“在壕堑战中……”贝尔纳丹开始解释。
“啊,别说啦!战争已经结束四个月了。别跟我东拉西扯。如果所有的老兵离开武器都不能活的话,那我们怎么得了……当我再见到塞巴斯蒂安时,我会告诉他我的想法的。多么好的一个新成员,我的老天,这就是他给我推荐的人!”
罗平停下脚步,倚在一幢住宅的门前,为的是喘口气。他在揉着受伤的踝骨。
“多漂亮的远征归来。”他低声抱怨着,“而这一切都是由于你的过错。”
“我可以背起您走,老板。”贝尔纳丹谦卑地建议着。
罗平禁不住笑了起来。
“头脑多简单!就凭这一点呀,啊!你真好,贝尔纳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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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个离奇的夜晚
第三天,当贝尔纳丹来到罗平的寓所打听他的病情时,阿希尔,忠心耿耿的用人,禁止他进去。
“先生不愿意见任何人。”
然后,他又很神秘地补充道:
“我不知道您怎么得罪他了,可是他对您非常恼火。”
“他的踝骨?他的踝骨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医生来过了。他说这是扭伤,要求先生尽量少走动一点。您明白了吗!我们认识先生也非一日!可是谁又能有办法让他安静呢!”
贝尔纳丹坚持着。
“只一分钟。我不会累着他的。”
阿希尔坚定地往外面推他。
“请再等几天吧,贝尔纳丹先生。您知道先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正在发火。他正在发脾气。但是他不记恨。您等着瞧吧。他会叫您来的。”
他轻轻地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罗平大声问道。
他躺在一张长椅子上,脚底下垫着一个枕头。在他周围的地毯上,扔了许多揉皱了的报纸。
“别撒谎。”他接着说,“我听出他的声音来了。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小傻瓜吧。”
“噫!先生……他很和蔼可亲。”
“我不需要别人和蔼可亲。我要他们能听我的话。”
“是的,先生。”
“我这话不是说你的。把手杖递给我。”
“可是医生说……”
“他是一头驴。我比他更清楚这条倒霉的腿的情况。我知道应该怎么治疗它。”
他艰难地站起来,大声喊叫着:
“是的,真疼呀。然后呢?……别呆在那儿瞪眼瞅着,好像我是艾菲尔铁塔似的。还是去准备葡萄牙产的波尔多葡萄酒吧。佩尔蒂埃快要来了。”
不太引人注意的铃声响了。
“看!他正好来了。快让他进来。”
居斯塔夫·佩尔蒂埃是一名化学家,罗平经常为了一些复杂的检验去找他。这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比较随便,面目秀气,举止却有点笨手笨脚。当他看到罗平拄着手杖时,他就指指点点地吓唬他。
“您,我亲爱的朋友,您应该……”
“我们等一会儿再争吵。先请坐。先谈谈这张钞票的情况吧?”
佩尔蒂埃从他的钱包里取出那张五十法郎的钞票,戴上眼镜。
“所有的方面都很好。”他说,“当然,我不属于铸币部门,但我奢望能自己设法把它弄明白。我认为它不可能是仿造品。要么就是造假币者设法弄到了法兰西银行的用纸,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即便这种情况存在,那要刻版人怎样地灵巧才能制出这么完好的图案呀。好的刻版人是有,这我同意。但是毕竟太少了。而且,一般情况下,大家也都认识他们。他们也知道法律对伪造者是绝不容情的。不,我觉得这张钞票是真的。它进入流通已经有四五年了,我是按照序号这么说的,但我也有可能弄错,因为我只是一个简单的、普通的化学家。我还要说它用得很少,它既没有怎么用过,也没弄脏过。在某个时候,它被弄皱过,然后,它又被熨斗弄平了……只是熨斗过热了,因为我发现在左角上有橙黄色的印迹,在上边……我猜想,这项工作是由一个男人完成的,因为女人会很好地掌握热度的。”
他把钞票递给罗平。后者接过后看了很久。
“我谢谢您。”他最后说,“这真是遗憾……我多么希望它是假的呀。我甚至据此编造了几个有趣的假设。只好算了吧。”
他们喝了一点波尔多葡萄酒,又聊了一阵子,但是罗平却陷入了沉思。在佩尔蒂埃走后,他躺下去,闭着眼睛。既然蒙代伊如此费功夫,如此细心地把这张五十法郎的钞票藏起来,那就一定是为了某种确实的理由。是什么理由?为什么要把它熨平,要让它显得像新的一样?难道是一种纪念?是位亲爱的人的礼物?可是做为礼物,通常都是一个物件,而不会是钞票呀。那么是一种吉祥物?这张钞票或许与蒙代伊的某个决定命运的事情有牵连?现在回答还为时过早。那么是什么呀!确实有必要这么大伤脑筋吗?蒙代伊事件到此结束。
“最好是忘掉失败。”罗平这样想着,他也就放松下来了。但是前门厅的说话声马上又把他从半睡眠状态中唤醒。他马上就按铃叫阿希尔。
“是谁?”
“雅克·都德维尔先生。”
“告诉他进来。”
“先生指示我……”
“是的,牲口。我不想见任何人。可是都德维尔,这不是一个随便的什么人……”
“啊!好的,先生。”
雅克·都德维尔被带了进来,两个人热情地握了手。
“你兄弟怎么样?”罗平问道。
“他友好地问候您。”
“你真好,来得这么快。”
罗平朝警探指了指一张扶手椅。他又记起了都德维尔兄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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