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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暗潮明浪
明思笑了笑，轻声道，“查可以查，但不必大张旗鼓。我以为这事儿你还是莫要插手，想来柱国大人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刚察海即便外面粗豪，言行爽直，但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论受信任的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左柱国温多尔。明思不认为这样的一个人心里能没几分心思和成算。
荣眉想了想，也颔首，“这事也不宜闹得大张旗鼓。我看你还是先别管了，等过几日再看看。”
明珠被两人说得消了些气，却还是有些气不过，“这种吃力扒外的东西，非得好好治治不可！”
明思和荣眉只是笑。
明珠气呼呼了一阵，忽地看着明思，“你真是同那睿亲王相好？”
这是她一早就好奇的事儿。可原先两人关系初近，她再直爽，也知这样的话不好出口相问，眼下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看着眼前两人蓦地发亮的好奇目光，明思噎了噎，不好直说，也不好否认，只得含糊道，“还好吧。”
明珠同荣眉交换了一个眼色，荣眉笑嘻嘻地凑近身子，“我十七皇兄长得好看吧？”
明思还未说话，明珠却是撇嘴，很是不以为然，“长得好看有啥用？可眼神儿却不大好——竟同温娜尔那女人搅合过，随便挑一个也比那女人强！照我说，他才配不上明思呢！”
荣烈同温娜尔的关系，荣眉虽不全然清楚，但这个中缘由，她却的猜到了几分的。
荣烈同她虽不算极亲近，但也从未给过她脸色，为难过她，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她心里也是想着偏帮几分。
她“嘻嘻”一笑，故作俏皮的接口道，“我看这事儿还未必——我十七皇兄那人你几时见他给过哪个女人好脸色过？前些日子，温娜儿还在街上拦人，十七皇兄没理她。好大的没脸呢！”
“真的？”听到温娜儿吃瘪，明珠顿时兴奋，“我怎么不知道？姑姑你快说来听听！”
荣眉看了明思一眼，“我也是听坤宁宫的人说的。说是温娜儿在街上拦了十七皇兄的马车，十七皇兄没理会，让人赶着车绕开走了。温娜儿气得在街上骂人。”
明珠听得眉开眼笑，很是解气，直道“活该”。
明思却在听得那“坤宁宫”三字时，心里泛开了思绪。
路十三说，正是因为此事，才让元帝下定决心要给荣烈赐婚。这样说来，这一道赐婚圣旨后面，这宝光郡主只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明思却有些疑惑，听路十三所言，皇后对荣烈可不大有好感，却为何还要将自己最疼爱的表妹嫁给荣烈呢？
荣眉见得明思眼底的深思，“思思姐姐，怎么了？”
明思暗忖片刻，还是直言了，“你我三人如今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那日陛下召我进宫，曾说原本是有另一道赐婚圣旨——”
“啊？”明珠讶然，“还有一道？也是赐婚给睿亲王？”
荣眉却猜到了几分，欣然一笑，朝明思眨眼，“定然不是温娜儿？”
明思颔首，“是宝光郡主。”
明珠皱了皱眉，“是她啊——”有些意外，显然对此并不太知情，“她不是同睿亲王一道长大的么？我记得小时候她爱老跟着……后来却没怎么听说了。”又看向荣眉，“她也喜欢你十七皇兄？”
明珠素来不大关心这些男女情事，而荣眉也知她性格过于直爽。加之，于她而言，这原本是就是不关己之事。故而，两人在一起却极少说起这些宫闱之事。尤其，这些儿女情事还牵连众多，同朝政相关。若非今日同明思有关，这两人也断不会有着闲心关心。
温娜儿同荣烈之事，当年也算西胡王都的一件大新闻。几乎是尽人皆知，也是因此，明珠才知道的。
而宝光郡主为人低调，成年后又大多住在皇宫。而公开场合，她却是极注意形象，也未曾表露过什么。加之，荣烈也不曾给她私下见面的机会，也只有在荣烈进宫时，她才会想法子制造机会见面。所以，除了宫中少数人外，外人却是绝少知晓她对荣烈的钦慕之情。
听得明珠发问，荣眉挑眉笑笑，神情有些莫名，“她可不是个简单的！”见明珠露出疑惑，她笑着颔首，“你想想看，我那皇后嫂嫂素来对十七皇兄有些芥蒂，她还能说动我那皇后嫂嫂成全她——这能是个简单的么？”
荣眉的这一句，不仅挑明了宝光郡主对荣烈的心思，也正是明思方才想问的疑惑所在。
这几日下来，她也思索不少。可愈是想，便觉这其中关系太过复杂。旁的不说，就说元帝荣烈太后这母子三人间，她就已经直觉隐情重重。如今还加上皇后，晴容郡主，宝光郡主，她更是深觉漩涡不小。
原本这些其实同她都没关系，可眼下这种局面，已经由不得她解释说不。
物尽天择，她只能选择去适应，小心的保存自己。
可只凭从路十三那里得到的信息量又实在太少，之所以同荣眉明珠交好，除了心里认为这两人可交之外，也不无拓展信息渠道之意。
此时听得荣眉这样一说，她垂眸思量片刻，心里有了些底。
荣眉这话透露的意思是，皇后原本是不赞同的，后来却被她说动了。那么，她定然是说了些迎合皇后心思的话，而这样的话不仅要对皇后的心思，关键还得对元帝的心思——才能有这道原本会成为事实的赐婚圣旨！
这样一思量，她心里顿时清朗了许多。
这么说，这宝光郡主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可同样的，明思也瞬间明了——眼见大功告成在即，却被自己横插了一杠子……她竟然今日对着自己还能闲话家常般，半分端倪都叫人看不出，实在是厉害！
这却是真话。
若非那日元帝同她说了那道原本的赐婚圣旨，和后来荣眉的刻意提醒，明思断不会注意到他。至少，目前应是留心不到她身上的。即便是今日那些似有意似无意的话，也多半归结到无心上去，不会太过在意。
见明思一直沉默不语，明珠以为她心情不畅，“明思你不用怕，我同姑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再说了，你们的婚事是陛下亲口御赐，谁还能起什么心思不成？”说着又朝明思挤了挤眼，半是打趣儿半是安慰道，“睿亲王可是说了，只要你一个——那些个起心思的，便是想捞个侧妃也是没门！”
因为芥蒂温娜儿，故而她对荣烈也不大有好感。可既然明思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又想着这一点，对于荣烈，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荣眉看了明思一眼，抿唇一笑，“是啊，我都未想到十七皇兄竟然这般‘情深似海’呢！”
她心思玲珑，已经看出两人间有些隐情，说这话，却是带了些深意的。
明思回看她一眼，也知这小丫头只怕是看出些什么了，也不挑明，只抬手在荣眉鼻子上轻轻一刮，“你个鬼灵精——日后等你寻驸马时，可别怪我嘴下不容情！”
荣眉的脸蓦地一红，难得见荣眉羞涩一回，明珠顿时忍笑。荣眉板起脸端着长辈架子说她，说了半句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遂笑闹成一团。
这样一日后，三人间关系顿觉亲近许多。
这么些年来，除了几个丫鬟，明思也就同明柔亲近，却未有多长时间，明柔便离开了。
此番结交了两个同性好友，一个玲珑，一个直率，性子虽大相径庭，但相处起来却极为轻松愉快。
用了晚膳，送了荣眉回宫，明思又将自己知晓的一些饮食禁忌写下来交给明珠。两人又说了一会子知心话，见天色着实晚了，明珠才恋恋不舍的将明思送出了府。还一直嘱咐，让明思多来府中找她玩耍。
闹腾了一日，明思也微有倦意。
此时，已经夜幕低垂，车厢中光线暗淡。明思上了车同帽儿闲说了几句后，便靠着车壁假寐，闭目思量种种。
京城路况平整，马车驶得慢悠悠，很是平顺。
明思脑中千头万绪，想了半晌，也就困意上袭。方进入半梦半醒间，只觉马车蓦地一顿，车身颤晃了下。不过也就一瞬间，紧接着，又继续前行，平稳依旧。
明思被这一下却惊跑了瞌睡，睁开了眼。帽儿看了明思一眼，略提高了些声音，“张大哥，怎么回事？”
车夫的声音过了须臾才传来，似平静，“蓝枫姑娘，没事儿，想是烙了颗石子儿。”
帽儿一愣，方想张嘴，明思却一把捂住她的嘴。昏暗的光线中，只见明思的眸光极亮。看着帽儿，她用口型轻轻说了一句。
帽儿呆愣片刻，点头示意明白。
待明思松口后，她提声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别颠了小姐。”
张大哥回道，“知道了，一定小心。”
说了这句后，车厢内外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已近戌时，这一段又是高门大户的聚集地。平素也只马车下人往来，到了这个时辰，路上却是鲜少见人。
一片静谧中，只听车轮在石板路上“轱辘辘”滚动声在巷路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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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羊皮母豹”（恭贺2253jm舵主加更！）
帽儿有些紧张地望着明思，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有些出气不匀。
她脾气好，嘴也乖巧，同府中下人大多关系都熟稔。
最近明思出府都是这张大哥赶的车，她每回去马房叫车，两三回下来，两人也是混熟了。
方才张大哥那一声“蓝枫姑娘”出口，她先是没反应过来。但明思一动作，她一愣，随即心中一紧，领会了明思眼神传达的意思——这不是叫错，而是出了意外！
明思见她明白过来，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帽儿心房一颤，眨了眨眼，不吭声了。
这时，马车却开始转弯，帽儿神情蓦地一僵，看了明思一眼，侧身将车窗帘掀开一条缝。一看清，神色遂变，转首回来已是惊慌，“路不对——”
虽是惊惶，她还是知晓分寸，是无声地朝明思做的口型。
察觉马车转向时，明思已经心中不妙，此刻闻言也在意料中。心下虽有些发沉，却也知愈是这种时候愈要冷静。
朝帽儿安抚地看了一眼后，她定了定神，转身轻轻掀开条窗帘缝，只见马车却是朝东城门的方向在走。
难道这是要出城？
明思垂眸蹙了蹙眉。
城门戌时正就关了，此刻去应该也赶不及了……
那不是出城，这是要去何处？
眼下情势已经清晰。方才车身那一晃，应是有人上车挟持了车夫。
明思心下急转，从动静看，应是只有一人……
该怎么办？
此处寂静，大声喊叫或许能惊动人。可眼下这种时候，有没有人“见义勇为”不说，就怕即便是赶来了，也来不及了。
何况，车夫张大哥的安危还在人家手里，自己同帽儿两人却是毫无战斗力。
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上了行驶中的马车，想必也有一身功夫……
此人如果真是揣着下毒手的心思来的，只怕她们一旦反抗惊动惹恼了他，不需一炷香，己方就得“全军覆灭”！
眼下就不知此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帽儿绷着身子，紧张地望着明思，无声急切，“小姐，是什么人？”
明思垂了垂眼帘，轻轻摇首，却是未言语。
此刻不是研究来人身份的时候，很明显，来人应是敌非友，而今最重要的就是判断此人究竟来意如何？
帽儿见明思不语，也不追问了，转身掀开窗帘朝外看着。
明思蹙眉思索，忽地伸手拍了拍帽儿，在她耳边低声问，“这个方向，此时可有什么僻静地方？”
帽儿怔了怔，蓦地眼睛瞪圆，在明思耳边道，“好像有个马市。”
明思闻言垂眸片刻，遂翻出明珠送的那把匕首，拔出反握在掌心。
帽儿顿时心惊肉跳，明思在她耳边低声道，“待会儿我一出声，咱们就分头跑。”
来人的目标定然是她，帽儿同车夫同她一道，非但掣肘，还易受牵连。
她好歹是元帝新封的郡主，她就不信还真敢取了她性命去？
如今这种敏感时刻，再无分寸之人也不会行这般行径，总还要顾及元帝的脸面——元帝是何种心性，相信这些胡人贵族心里应是比她还清楚三分的！
她今日的行踪，除了家中亲人，也就早前在右柱国府上的人。
几下一判断，明思心神稍定——要她命的可能性不大，应是有别的打算……
只要行为不太过界，元帝自然也会几番衡量的。
只是帽儿同车夫，来人定然是不会顾忌的。再者，帽儿的腿脚还有些不便——明思缓缓地沉了口气。
马车果然朝着马市行去。
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马臊味儿，明思没奈何的一叹，苦笑，自己怎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么大的味道，自己想装不知也不成了！
果然，马车方一停稳，前方就传来一个刻意压沉了的男子声音，“小姐还真是沉得住气——”说话间，一声隐隐的掌击声同时响起，紧接着，似有物体顺着车壁滑了下去的声音。
帽儿身子一颤，脸色顿时煞白！
明思吸了口气，朝帽儿示意摇首——既然是掌击声，那应该是将车夫打昏，非是要了性命。
须臾，脚步声朝着车尾而来，下一刻，一个蒙面的胡人男子拉开了车门，压低了声音，“下车！”
明思垂了垂眸，朝帽儿看了一眼，起身走了下去。
帽儿咬了咬唇，也怯生生地跟着起身。刚走到车门处，那人闪电般的出掌，一掌劈在了帽儿颈后！明思还未来得及反应，帽儿身子便软了下去，倒在车内。
明思心中盛怒已极，却强抑制住，面上现出极惊恐害怕的神情。身子似无措般连连后退，朝着一个棚下阴影处退去，“你，你，你别杀我……我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你不能杀我……”
那人转过身，见明思这般惊吓祈命的模样，眼里很快露出一丝嘲弄，颇有些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冷冷一笑后，他朝明思缓步行来。此处晚间僻静之极，他也不怕这个女子能逃出掌心。
明思步步惊惶后退，刚退到棚下阴影处，忽地一个不稳，身子便坐倒在地。那人眼里再度现出嘲讽之意，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朝明思逼来——
“你要杀我？”明思扬起小脸，脸色似苍白，“你要杀了我，你主子也跑不了！睿亲王定会替我报仇的！”
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坚持自己开始的判断，只能将荣烈的名头搬出来。
那男子低沉一笑，“谁说我要杀你——睿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