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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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上]-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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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出国留学去了,不想过早嫁人。”
幸亏我早就编好了理由。他怀疑也没用,无从查证。
“是吗?去哪个国家留学的?”他兴趣勃然地问道。
“英国。”我答道。
“你还真是奇女子啊。兴福镇方圆百里没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有出息。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兴福镇上唯一一个不裹脚的女人。”他说完,看向我的脚。“太美了,若裹了小脚该是怎样悲惨的事情啊。”
我将脚往后缩了缩。
他站起来,走近我,盯着我的眼睛。“可你还是这么保守,留学一趟也没长进。”语气颇带遗憾。
照他那意思,但凡出国留学的人都会长进到随便乱脱衣?
我没说话,猜测此人是否另有背景?尔忠国要我勾引他一定有目的。
这个人也奇怪,突然放弃了对我的侵犯是不是另有所图?
“肚子饿不饿?我可以叫吃的上来。”
“谢谢,不必。”我局促不安着。
他顿了顿,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你还爱他吗?”他问,凝神看我。
问话太突然。
“为什么这么问?”我磕磕巴巴问道,推开他的手。
“你好像很在乎他。我感觉你心里很痛苦,很无奈,甚至,有点绝望。”
项富庆的话让我暗暗吃惊。他为何能看穿我的思想?
我的确很痛苦,很无奈,甚至有点绝望,但并非对尔忠国很在乎。
如果非要跟在乎扯上关系的话,是因为他掌控着我的命运。
“你不像个新女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与其苦着自己,不如跟他离婚。”项富庆直陈观点,“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他的话带着暗示,随即拿起我的手放在他唇上。“我之前的放浪只是想试探你是不是尔忠国指派来堵我嘴的诱饵。如果是那样,你真是悲哀啊。但是很显然,你是无辜的,还像小时候一样纯洁、率性。”
我瞬间有点动容。他比尔忠国善解人意多了。
他不像坏人,温文尔雅起来充满人情味,哪像尔忠国那么变态。
他真的可以帮我吗?
我是不是太冒险?
项富庆莞尔一笑:“我不逼你,想清楚后再回答我不迟。”
我垂下睫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我站了起来。
“我要下楼去,尔忠国可能已经来了。”
“你还穿着睡衣,这个样子怎么出得去?”他笑道。“等等吧,礼服应该熨干了。我这就让人送过来。”他说完,又去打电话。
数分钟后,我换好礼服跟随项富庆下楼去。
尔忠国没出现,我想他可能故意不出现。
想起刚才的一番遭遇,我落寞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宴会厅的一隅几个日本人喝醉酒了,闹腾了一阵子才安静下来。项富庆没有跟着我,但是他总是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感觉他仍在注视着我。
“你的什么的名字?”一股酒气喷在我后背上。我转过身看到一个膝盖打弯的日本人,头顶秃了一大半,稀稀拉拉的黑发绕着脑门盘旋成半周铁丝网。
我没回答他,紧走两步离这个醉鬼远一点。
“嘿!花姑娘的!”那个醉鬼粗鲁地叫道,从背后一把抱住我。
“他喝醉了!”项富庆及时赶过来将醉鬼拉开。但是这醉鬼控制不住自己,摇晃着将项富庆推开,红紫色的面孔带着兽性的粗犷,泛着红丝的眼珠喷出直露的欲望。
“花姑娘的!”醉鬼叫着,身体摇摇晃晃,手摸向胯间,去掏鼓囊囊的东西。
我惊得赶紧逃开。
醉鬼没追过来,被人拦住抬走了。
我被痛心的侮辱感包围着,不愿再停留在这污浊之地。
门口,我再度被那两个忠心耿耿的跟班拦住。“太太,您不能走,等先生来了再说吧。”
我扬起手臂打了那个跟班的一巴掌。“别拦着我!”我有些歇斯底里。
“发什么脾气?”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
唇刀舌剑
尔忠国换了一套白色西服出现在眼前。
他上来便搂住我,唇吻上我的脸颊。“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使性子没用。”说着,搂住我腰间的一只手在加力。
一团火燃烧在我的腰间,顺着脊椎窜上来,整个后背像被人用钝器扎了一般痛。
“你好卑鄙”吃痛之际我虚弱地骂道。
“彼此彼此。”他说着,唇仍贴在我的面颊上,继而游弋到我的唇上,喃喃道:“他没动你,你的魅力对他不太起作用啊。”
他居然全知道!我大吃一惊。
难道他在监听?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是这样,如何解释他这番话。
“不过,我很吃惊你居然放弃了一个绝好的出卖我的机会。虽然你没能照我说的去做,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你,算是歪打正着吧。”他松开我,我身上的痛感立即消失了。“刚才这痛是惩罚你不听话的违抗之举。刚才这个吻嘛,是奖励你的,干得不错。”他说完,挽起我的手。“走,我们继续参加宴会。”
泪水从我的眼眶滑落。
他的吻不是奖励,恰恰是玷污了我的纯洁的毒液,传递出的是欺凌弱小的无礼,是丧失了正义之心的丑恶。
“不要哭,我提醒你的话都忘光了吗?下次出席葬礼一定有你表现的机会。”他散漫地笑道。
“尔忠国,我恨你!你不是人!”我哽咽着骂道。
“现在提恨字是不是太晚了?”他掏出手帕擦我的眼泪。“哭给谁看哪?啊?”
“怎么,夫人不舒服吗?”项富庆的声音从尔忠国身后传来。
“老毛病了,稍稍受点刺激就会头晕。”尔忠国无奈地叹道。“我这太太娇气十足,真比林黛玉还难伺候。”
“要不,送她回去休息吧。这种宴会闹哄哄的,不利于身体恢复。”项富庆建议道。
“也好。”尔忠国挽起我的手向外走。
刚走出几步路,我突然感觉后背一股火焰猛冲头顶,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恢复神智后第一个念头便是尔忠国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否则我怎么可能突然晕过去?
尔忠国躺在我身边,好像专等我醒过来。
我看了看周围,已经回到家里。
“为什么弄晕我?”我带着满腔愤懑看向他。
他侧身搂住我的肩膀:“不弄晕你,怎么让那个老乡有机会献殷勤呢?”
“你是不是要亲眼看到我睡在他怀里才能放心?”我挣扎着爬起来,眼泪再度落下。
“凤娇,”他叹了一口气,蹙眉做思考的样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问你还爱不爱我时,你为什么不回答?”他避开我的提问,反而问起我来。
“我不是辛凤娇,没法回答!”
“好吧,那么,我换一个方式问:你不是辛凤娇,你爱我吗?”
我惊愣了一下。他正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爱!”我咬牙切齿地回答他。
“恭喜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来我对你用些手腕是明智之举。否则谁也不能担保你跟那个项富庆勾搭在一起会如何对付我。”
“你失败了,他知道你试图利用我勾引他。你把他想象得太低能了。”
“他低不低能无所谓。只要他不对我的行动构成威胁就行。”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的意思是他得永远保持沉默。我说过你的眼泪会有表现的机会——葬礼上。”
“你、你杀了他?”我大吃一惊。
尔忠国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伤心了?唉,你很容易动情啊。这可是大忌。”
“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激动地叫道。
“对于出卖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的人来说,我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绝不手软。”
“你怎么断定他出卖了国家利益?”我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我有证据。如果他不卖国求荣,我一根汗毛也不会动他。”
“你骗人!你有把柄落在他手里,才利用我勾引他,见他不为所动,你就起了杀心。还说的这么动听!你是个可怕的杀人狂!还是个变态狂!”
激动让我呼吸不稳。
“哼哼!”他对我的谩骂并不介意,“我有把柄么?”他自嘲地摇摇头。“就算我有把柄,也是故意露出来给他看,藉以麻痹他。你,看低我了。我跟他之间没有私人恩怨。”
我悲愤地看着他,“可你利用私人恩怨达到除掉他的目的。你以为很光明正大吗?”我真想痛快地揭露他的虚伪,但我又有所顾忌。
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冲动。
“你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是否可以大发慈悲,停止杀害无辜之人?”
“我只杀该杀之人,与慈悲与否无关。”他阴冷的眸牢牢地盯着我。“再说,我的目的还没有真正达到。”
我管不了他还有多少目的没达到,只想让他放弃刺杀池春树的念头。
“池春树不在你说的范围内。他是为了救我不得已才跟日本人套近乎。他没有也不会做出出卖我们国家利益的事情,我以性命担保。”
“你还是把你的目的说出来了。”他轻笑着又摇了摇头,“他是日本人你怎么会不清楚?既然是日本人怎么保证不出卖我们国家利益。他向你发过誓?啊,那他也算当了日奸。你这么有把握控制他为你卖命?”
“我没有控制他,他也无需为我卖命。我跟他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朋友关系?稀奇!那天抱在一起又是跳舞,又是亲吻的人是谁?不是你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你主动贴上他的吧。我还是得提醒你,日本人很善于做逆反工作。你非但没能控制住他,反而被他逆用了。唉,光靠床上功夫是不行的,还得多用用脑子。”
我对他的讥讽本能地产生怒意:“尔忠国,你卑鄙、无耻、下流!”
他与佟鹭娴亲热地搂搂抱抱、啵来啵去又算什么?
“是啊,我是卑鄙、无耻、下流!可都是跟你学的。辛凤娇,是你教会我的,不仅如此,你还教会我什么叫无情?什么叫残忍?”
“我不是辛凤娇!”我对他强加的罪名感到恐惧,同时感到离他们之间反目为仇的真相不远了。“你不妨告诉我,我如何卑鄙、无耻、下流了?又如何无情、残忍了?敞开了说吧。不说出来我不承认!”
“自己做过的事情还须别人提醒?”他快沉不住气了。
往下说啊。
“我若知道就不会问你。”我打算再冒点险。
“哈哈……”他仰头大笑起来,“家里人相信你失忆,我可不信。少装无辜!这套把戏糊弄一般人还可以。就凭你这点道行,够吗?”他寒着脸挖苦道。
我气得头晕,摇晃了两下,这才想起肚子还空着,滑下床往外走。
“哪里去?”他问道,拦在我身前。
“吃午饭!”
“晚饭时间还没到。”
愕然。我抬起手腕看去,下午五点多些。我竟以为中午刚过不久,也就是说他让我昏睡了一个下午。这个卑鄙可耻的特务!
“趁着还没开饭,你好好反省反省。作为一个中国人,在情感与正义的天平上,孰轻孰重?”
他这话不说则以,一说令我火冒三丈。
“如果没有情感,就不算人!不算人,还谈什么正义?你跟我谈这些的时候不觉得良心不安吗?那个你一心想杀害的人正是天性善良的人,为了救我们,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如果他没有情感,没有正义之心,管你是哪只鸟,顶什么冠,管你才高八斗还是目不识丁,更不会管你有行动还是没行动,第一个就把你抓起来灭了!可是他这么做了吗?没有!你点了他的穴,当他的面侮辱我,他跟你计较了吗?没有!若他没有情感,没有正义之心,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挖出来除掉。请问你还有命在这里喘气、逼迫我做这么多令人作呕的事情吗?”
尔忠国森寒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我,半晌,手慢慢放上我的肩膀。
我大气都不敢喘,暗叫不好——怎么没能管住自己的嘴?不是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冲动的吗?
糟了,太糟了!
手掌用力下压,我扑通跪在地上。
“杀了我吧!”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但是不要折磨我!”附加一个小条件。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我若想杀你,用什么办法都不为过。”嘴角一抹耻笑的痕迹。
“行!你可以杀我,但是不要侮辱我!”我的语气不那么坚决了。
死亡这种事对我而言需要斩立决,拖长了不行,更不能细想——越想越害怕。
害怕的同时,暗暗鄙视自己:最初的勇气到哪里去了?视死如归懂吗?敌人对你用刑你还能挑三拣四不成?呀,我不坐老虎凳,我选择灌辣椒水!能这样吗?
惧怕折磨的人能算真正的勇敢吗?
但是,我很害怕,真的非常害怕。他是个特务啊,死在他手上的有多少人?一定沾满了鲜血吧。他是否经常用他的点穴手段对付他的敌人?
我领教过他的手法,很可怕。痛得人乱滚,还看不出一点伤痕。华丽地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害怕极了,硬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此时,我必须坚强。
如果难逃一死,就死得像个真正的地下工作者吧。我不是正在打入党申请吗?就当是党对我的考验。
可是,那是和平年代的一份入党申请啊,跟现在的状况能比吗?呜——
压住我肩膀的大手突然松开。
尔忠国将我从地上轻轻拎起来:“项富庆邀请我们这个周末去他家作客。吃完晚饭后记得早点休息,不然应付不来。”语气平和。
好意外。我不解地瞪大眼睛。项富庆不是已经被他杀了吗?
我骤然明白——他的目的还没有真正达到——他自己说的,因此,会留着项富庆的小命。那么,我的小命还能保住。
“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得给你腾出点叙旧的时间啊。这样,葬礼上你的眼泪才更真实。”尔忠国慢悠悠地说道。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我脱口而出。
“谢谢夸奖。”他倏地伸出手臂将我揽至他身前。“我得奖励你。奖励什么呢?”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手臂突然一沉,我跌进他怀里。他的唇随即欺压上来。
“放开我!”我扭动着身体避开他的唇。
惶恐让我血流加速。
到汉口这么久,今天是他对我最粗暴无礼的日子。在维多利亚夜花园酒店我忍了,现在我忍无可忍。
我发誓若他敢强行吻我,我会咬他。
“我曾以为你很喜欢被男人吻。”尔忠国将我的手臂固定到身后。“但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明白你原来喜欢欲擒故纵。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真要为你的贞烈喝彩呢。”
“我是喜欢被男人吻,但是仅限于与我有爱情的男人之间。你的行为就像一只野狗,一只喜欢乱咬的野狗。如果你还有羞耻之心的话,就放开我!”我按捺住被他羞辱得极想咬他的冲动。
我得忍住,若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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