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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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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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仇竟有这般手段?”
“嗯。且不说这个,眼下姐姐为重。你是姐姐最信任的人之一。你不一样,你可以帮她,而且,你的潜力,是无穷的。好兄弟,我相信你!”说着,我将双手放在他双肩上。
“可是,我的力量根本就不够破解天仇的法力。”无常无奈地摇摇头。
“别犹豫了,你一定行,姐姐的内心深处,是在帮你的。我也是在帮你的。”
无常终于点了点头,握住了我的手。
还记得当年我与无常相识的时候,才十几岁,无常也不过二十出头。当日姐姐为黄符所困,我道行尚浅还不够救姐姐,多亏了无常出手相救。也是自那日之后,我与他相识,后又义结金兰。他与姐姐也是自那时起开始相识相知,再到相恋。起初我只笑他,姐姐长他几十岁,心气又高,他这般温润如玉的,又何以征服得了姐姐?可后来,他们竟是好得很,当真是羡煞了我的。如今他们一对有情之人也一别千年之久,再相会却是如此这般境况,岂非痛哉?
无常走进了房里,坐在了姐姐身后。我远远望了姐姐一眼,关上了门。我知道她暂时是见不得我的。其实我并不自信以我与无常的法力能否帮得了姐姐,只知若要解走火入魔之毒,除却施法之人需法力武功均精,还要姐姐自己心静才是。她需忍住,我曾听闻,这样的痛苦,不可言喻。
无常问姐姐:“这样的痛苦,你能忍受吗?”
一阵沉默。姐姐自然是默许的。以姐姐性格之刚烈,任凭有再大的痛苦,她也会咬牙挺过。这便是姐姐,她从不轻易将自己的痛苦示人。
姐姐道:“你能,我就能。”
也是苦了无常的,解走火入魔之毒,不管事成与否,施法之人也必然元气大伤。
“好,那我就开始了。”无常深吸一口气。他大约已开始运气。
里面沉默了很久,我闻得一股妖气飘出,很重的妖气。我或忌惮或厌烦别的妖,而姐姐,我从未忌讳。
无常又问道:“南婷,你还能忍受吗?”
姐姐的声音是颤抖的,“还是那句话,你能忍受,我就能忍受。”
我有感觉,无常他快撑不住了。我道:“无常,你犹豫了。”
他小声对我说:“我没有。”
我明白,他此刻还在硬撑着,我需助他一臂之力了。
“你有!你不能犹豫!”我道。
顿时,我见门窗缝隙中如爆裂般地飞出一片黑烟。那黑烟并非飘出,是被压出的。不久,便散了。
我推门而入,姐姐躺在无常怀中,甚是虚弱。她眼中血色已退去,已好了。
我道:“姐,你没事了?”
姐姐微微点头。
我单膝跪在她身侧,“姐……那次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当然。”姐姐用左臂撑起身子,与我拥抱,“我早就原谅你了,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

身世(南翼)

“那,你会回到魔界来吗?”我又问。
姐姐道:“让我回去,天仇盘算的是一个大阴谋,现在,我还并不完全知道这个阴谋的内容。但是,我想我们必须要知道。”
“你不能去。”我忙阻拦,好容易又与姐姐在一处,我不敢再失去她一次,“你摆脱了他的控制,他必会有所察觉,况且,他不可能让你知道,你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何况,你还有无常……”
“可是,你难道没发现这个阴谋是关于那个神仙的?我知道你珍惜她,你不为她想想?”
我站了起来,道:“临熙?是,我珍惜她,可我也珍惜你,你是我姐姐。我决不允许你去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何况,你又不喜欢她,而且,你认为我保护不了她吗?”我自知这话中带有几丝赌气的味道。一方是姐姐,一方是临熙,若姐姐不喜欢她,我也难两全。
“胡说。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姐姐微笑,似带着些打趣的味道,“她是我的弟妹,她是我的家人。看她的个性,倒和我甚是相似的,我喜欢,很喜欢。只是之前我对她所做的一切,你能原谅我吗?”
“姐是受师兄胁迫的,这件事不能怪你。不过……你说你……真的?”我蹲在她身侧。
“妖,即便再毒再狠,也会珍惜自己的家人,难道不是吗?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正事。面对妖界,你当然可以保护她;可是面对天庭,你能保护她吗?”
姐姐一语道破机关,这便是我心中一直可以避讳的事。“面对天庭……”我陷入了沉思。
姐姐起身,拉我到一旁桌前坐定,“别想了,你过来一下。”她又仰头对无常说:“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对南翼说。”
无常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我深知,我会偷听他们说话,而他却不会听我与姐姐谈话。我想着,我这顽劣天性,也该改些。
我道:“姐姐从前人后是唤我‘南儿’的,现在只唤我大名,一别千年倒生分了。”
姐姐点了点我额头,“如今你有几岁了?若我没记错是有一千三百五十六了,再有不到五个月就满一千三百五十七了,且又已是魔尊,我怎敢还把你当小孩儿看待?你就偏扯些没用的。话说回来,你知道从小到大,我又多嫉妒你吗?‘南儿’,‘南儿’,你我同是爹娘的孩子,你却可以用我们两个都有的这个‘南’字作为小字,而我就不行。你说……”
我苦笑了一下,“姐,你永远都想得那么多,的确不同于寻常女人。”
姐姐道:“没什么,玩笑话罢了。”
我问姐姐:“有事吗?什么事不能当着他说?”
姐姐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有件事情,你有权力知道,也有必要知道。你还记得,我走的时候,留下的一句话吗?”
我紧张起来,她终究是要再提起了,她是认真的。
我故意说:“记忆犹新,你说,你不是我亲姐姐,我当然知道这是气话,怎么了?”
“这不是气话。”姐姐平静地说,“这个故事,很复杂……”
姐姐娓娓道来:“我不是你亲姐姐。本来,爹和娘是打破世间的规律相爱的,爹是魔,娘是树妖,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断魂谷吧,那是个邪恶的地方,但是长老——我也没见过这长老,没人见过,长老说,经过断魂谷之洗礼,便无论人魔神妖,定是极品之材。爹当时和其他的九个魔一起下了断魂谷,但是只有他活着走了出来。这些都是尽人皆知的,也不必我在与你细讲的。娘险些跌落断魂谷,爹救了她,他们就是这么相识的。”
我也只知父母的爱情是无可比拟,却并不知其细节。
姐姐继续说:“可是没过几年,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娘和古藤老妖就……所以,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我亲生父亲是古藤老妖,所以我才是纯正血统的树妖,并不是魔妖混血。你是知道的,在魔界,魔尊要将优秀的血统传承下去,所以要和魔界最优秀的女魔将生育一个孩子。爹一直不愿遵循这客观规律,但是不胜压力,他也却等到我六十多岁,才肯那么做,至于那个女魔将,可能已经死了吧。也就是说,就算我是爹亲生的女儿,我也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
我握紧了拳头,“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我?”
姐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后来,爹知道了娘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娘能瞒了那么多年,却差在这一时半刻,他恨娘欺骗了他,你知道的,魔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忠。他重伤了娘。娘逃脱后,让我和你互通了血液,当初她只编了个幌子骗你,其实是因为这样爹就伤不了我了。这些事,都是娘弥留之际告诉我的。后来,娘就在山后自刎。我一度想报仇,但是我是看着你长大,你只当我为亲姐姐。爹走的时候,你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我对你怎么也恨不起来,曾经走火入魔,就是因为恨与不恨,在我的心中太矛盾了。你无需求我原谅,是我该求你原谅,我将这事瞒了你这么多年。”
我惊讶于自己的反应。以我的性子,竟能安静地把这样一个故事从头至尾听完。当年爹将魔尊之位和我托付给师父以后,就又跳了断魂谷,只是那一次,就再也没有上来过。他终究还是和娘在一起了。事情全挑明了,原来我与姐姐并无血缘之亲。我就是魔,她就是妖。姐姐定不知道,当年我是亲眼看着爹跳下断魂谷的,可我无计可施。那一次,正当我要开口之时,师父紧紧捂住了我的嘴。
姐姐见我不说话,便问:“不知道这样,你还舍不舍得我去呢?”
“不……”我摇摇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亲姐姐!”
“对,你也永远是我亲弟弟。”姐姐道。
我们相拥。

平静(南翼)

我出了门去,我与姐姐的体己话儿已说完了,此刻我也该多给无常和姐姐一些时间了,我心中是愿意无常做我的姐夫的。
我这才顾得上去看看临熙。她安安稳稳地在房中,抚摸着我放在桌上的那把琴。我心中微微惊喜,走过去问:“你可曾想起了什么?”
她摇摇头道:“什么?我只觉得这把琴甚是精美罢了。”
又被泼了冷水。
我勉强冲她笑笑。
临熙皱起了眉头,“你的笑,是很勉强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还如从前一般的洞察。
“我……我没想什么……”我拍拍她,“我只是想说我也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我教你射箭好吗?”
“我为什么要学射箭?”她仰起头来问我。
“是这样……”我想了想,“我很会打架,对吧?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也要会打架。明白吗?”
临熙点了点头,忍俊不禁。
我也笑了。每当她笑,我心中便有一丝欣慰。
临熙很聪明,那种智慧和对武功的造诣应该是她天生的。她很快就学会了射箭,可以像原来一样拿弓,一样拉弓,一样的百步穿杨,只是不像原来那样能入木三分了,眼中,也没了那一丝逼人的寒气。
姐姐近来身子不好,便一直住着休养。这样我才不必担心姐姐会再到师兄身边去,也不用担心她的身子。我知道又无常在。我想着,等事情过了之后,就让他们两个把喜事办了吧。毕竟也是一千多年了。
一日,我与临熙正在河边。她出事也有两个月有余,现在,她也差不多能和我过两招了。她全都忘记了,我再如何教她,也不可能达到她从前一分。
姐姐与无常来了。看姐姐脸色,她的身子已大好了。
姐姐只冲我一笑,便走到临熙面前,拉过了她的手,亲切地道:“弟妹……”
我朝姐姐使了使颜色,姐姐会意,改口道:“临熙妹妹生得漂亮,我虽见过你几面,还未好好看过。”
临熙恭顺地道:“南婷姐姐好。”
然后,她们便东拉西扯了些,这么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渐渐相熟了。
我看了看无常,示意他与我一同到一旁去,让她们女人之间说说话也好。
我叹了口气,对无常说:“你和姐姐终于在一块儿了。我想着,等事情结束以后,你们就把喜事办了吧,到时候你可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姐夫了。”
他靠在一棵树上,面前一撮头发垂下来。在魔界,他向来是穿魔将便装,旁人看起来也总是略有些阴森的。我少见他穿便装的,这似乎是从姐姐回来以后开始的。无常掩饰着他的喜色,他是理解我心中的苦的,可我也是了解他的,他哪怕面无表情我也看得出他是喜是忧。他道:“我并不急。记得那次你与寒冰战神一同在河边,你吹萧,她抚琴,当真是羡煞我的。可如今……”他没再说下去。
“无妨。”我道,“你与姐姐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如今还两人的心还在一处,按理说也该在一块儿了。现在倒是我该羡慕你才对。我早有耳闻,说凡间姑嫂之间向来不睦。姐姐性子这么急,她并未为难临熙,还对她这么好,实属难得。”
“婷儿哪有那么会刁难人的?”无常替姐姐辩白。
我捶了一下他的肩,“你小子……”

风吹草动(南翼)

又几日后,我独自站在宫殿外,望着天空。那日的天灰蒙蒙的,但并非阴天。太阳已有几个时辰未曾出来。师兄已带着众妖上了天庭。
无常从我身后走了上来,“天上开战,是妖界攻上去了。我们要不要插手?”
我知道无常的意思,天庭出事,于情于理,魔界不该坐视不理。当年师父在位时魔妖两界大战,天庭曾助我魔界一臂之力,那时出手的,还是上代十二大战神;后来魔界再与天庭一战,战败后,虽然表面上依然是三界平等,但实质上魔界却已对天庭俯首称臣。
是该出兵,但我有感觉,不是这次。我道:“我相信这只是个桄子,这场仗,他们只会输,不会赢。我们现在插手,还不是时候。”
“你怎么知道?”他问。我猜他心中清楚,他总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我的。
我也配合,便说:“第一,天庭的力量,不可能招架不住一个小小的妖界;第二,我总觉得现在他们展开大战,还不是时候。”
师兄既已有了动作,看他架势,此次绝对要大动干戈。目前三界正处于紧张之中。我下令让整个魔界暂处全部警戒的状态。现下一般的小妖是伤不了临熙的,魔界也暂时无虞。只是,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天晚上,我被一种力量所驱动,闯进了临熙的房间。果然,临熙的房间空空如也,床上直留下一张纸条。那纸条上的字迹,是师兄的字迹,上书“今夜,树林,一决高下,寒冰战神在我手上。”我将纸条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去,那纸条便被踩得粉碎。
这时,无常也跑了过来,“不好了,南婷不见了!”
姐姐也不见了,一定是个圈套。我这便要往外走。我必须赴约。师兄真正开始要动手了,他约我单独相见,是要对我下手,对我下手就等于对魔界下手。
无常拉住了我,“你干什么去?”
我缓缓拉开他扣住我左臂的手:“你别管我干什么,好好看家,千万不要离开。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回来,你就带兵杀进妖界。不用管我的死活,只要救姐姐、临熙和飞雪仙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无常点点头,两行泪水默默淌出——他也有几百年没有哭过了。我们都知道,魔界,或许要有变故了。
“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浩劫,我若不在了,魔界……”我留下这句未说完话,赴约去了。无常一定懂我的意思。
赴约的地点,还是那个树林。那个树林较从前看来,似乎是更加寒气逼人,更加刺骨,更加阴森了。我在一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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