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龙瑀的声音微不可闻。
“哪里？”随着声音，又是狠狠的一下，饱受折磨的掌心已经脆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龙瑀直觉此时要是有一丝微风吹过便能让自己的手粉碎。
“季氏”龙瑀紧紧地看着龙俊手上的戒尺，却还是不敢不回答。
“行啊，还没到一半。”龙俊拿着戒尺挑拨着龙瑀修长的手指，直让龙瑀有把左手藏起来的冲动，但是只能直直地伸着，却还不怕死地抬了头看着龙俊说：“大哥，论语里不是有说，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仁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吗？学文是放在最后的。”
龙俊听后笑笑，拿着戒尺转身坐到沙发上道：“不愧是我的弟弟，学以致用的功夫到这份上了。”
龙瑀低头腹诽，不是这样说的吗？
“抬头，谁许你这样耷拉着脑袋的？”
龙瑀连忙抬头挺胸的站好，看到自己平伸的左手，尴尬地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伸着，龙俊也是不发话。
“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你是想告诉我你没有余力学文吗？”龙俊拿着戒尺轻敲着自己的另一只手。
“不是。”龙瑀胆战心惊地看着龙俊手中的戒尺，又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掌心。
“看到季氏了？”龙俊看着龙瑀问。
“是”
“季氏里的君子有九思是哪九思？”
龙瑀心中一喜，昨天才看到的，张口就答：“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嗯？九思到你五少爷这里成八思了？”龙俊依旧坐着。
龙瑀着急地默念着：“视思明，听思聪——”数来数去都不知道到底少了那一个，无论如何就是想不出来。
龙俊倒是很有耐心地等了两分钟，刚想开口教训，龙瑀便道：“大哥，小瑀想不出来。”
“墙角，左手倒立，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下来。”龙俊拿了戒尺直接指向墙角边。
龙瑀的脸颊霎时白了又白，左手，大哥你就不心疼心疼小瑀吗？手掌红肿的跟馒头似的，就是卷成拳头都能疼得流汗，全身的力量压在手上，那这只手不是该废了？龙瑀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没听明白？”
“大哥”龙瑀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掉一滴眼泪左手加十下戒尺。”龙俊毫不留情的话语把龙瑀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书房的墙角是一块一平方米大的专门用磨砂大大理石铺成的空地，龙瑀走了过去，看到那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小孔，心又是凉了一下，狠了狠心蹲下双手撑上，再缓缓地放掉右手，左手传来的痛让龙瑀咬了好几下嘴唇，额头上的汗水簌簌地滴下，紧闭着眼睛咬咬牙地撑着。
“大哥。”龙臻拿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近书房，龙俊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龙臻，“干什么来了？”
龙臻一往如常不笑但也不黑着的脸，“大哥辛苦，泡杯茶给大哥喝来的。”
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次泡茶给我喝，难得啊，瞥了一眼旁边的龙瑀，那小子倒送过几次茶几次咖啡的，瞅了瞅龙臻，疑惑的眼神显露无遗。
龙臻忙困窘地躬身道：“真的单纯泡茶给大哥喝。”说着忙递上了茶给龙俊。
龙俊笑着接过，有意无意地说：“难得啊。”
龙臻又是一阵困窘，看到边上痛苦的龙瑀，张了张嘴又闭上，知道大哥不太喜欢别人求情，搞不好也会把自己拉下水，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全好，但又看到龙瑀通红的手，地上也已经一大片水迹，实在是隐忍不堪的样子，狠下心道：“大哥，小瑀怎么了？”
“论语我也叫你读过吧？”龙俊看着龙臻问。
龙臻不禁愕然，论语，该是自己回忆里的一段噩梦，想当年大哥叫自己看论语的时候，自己拿过书就随手往垃圾桶扔，被大哥知道后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那三天还得天天捧着论语看着背着，一旦到大哥检查背诵，稍有停顿戒尺就上身，检查默写更是不容许有差错，被找出错别字，手心就遭殃。
“读，读过。”不好的预感撞击着龙臻的心，连忙岔开话题到：“大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论语读起来虽然易懂，但也要应用实践才能慢慢体会。”稍稍停顿了一会又道：“大哥，小瑀要是没什么大错就饶了他吧。”
龙俊慢慢品着茶听着龙臻说，一旁的龙瑀已经苦不堪言，全身的力量全压在左手上，即使没受伤的左手，此刻也已经能酸痛得难以忍受，牙齿都已经咬得发软，仅凭一点自我安慰的意识强撑着，再过一小会大哥就会心疼，再过一小会大哥就会让下来的，根本已经无意识去想论语，奈何龙俊却是一声命令也不下。
“这茶泡得不错。”龙俊难得有赞赏小弟的时候，却不知此时的赞赏能让龙臻的心提到喉咙边上。
“谢大哥”
“论语季氏里的九思指的是哪九思？”龙俊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问，一旁的龙瑀敏感地听到，也忙调动了全身的神经细胞去听。
龙臻反射性地抬头挺胸站直开口道：“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刚背完，龙臻也惊讶自己竟能如此流利得背出，毕竟多年没看了，不禁感慨，大哥对自己的教育果然到位。
“身上的伤好了？”龙俊看着龙臻问。
龙臻的脸稍稍犯着红晕，不自在地说：“还没全好，谢大哥关心。”
“你最近在家倒是闲得发谎吧。”龙俊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
龙臻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一句说错了什么便陷入龙俊的圈套中。
“大哥，臻儿可不闲，龙腾有不少的事务要打理，还要重新计划部署和调整云影，针对这些问题，臻儿还忙着看看战国策和孙子兵法。”知道大哥在抓龙瑀的论语，龙臻忙把几个星期前读过的书拿出来搪塞，不然等大哥给自己分配，那该没完没了了。
“我是该找时间和你好好谈谈云影，怎么说我对你的云影组织还没有明显的概念不是？”龙俊平常的聊天语气。
龙臻却是态度端正地回答：“是。”
“这几天小烁在家自习，你就暂时负责给他指导，还有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你去问他，说出一件罚一件，也没有数罪并罚这个说法。”
“臻儿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吗？”龙俊看着龙臻问。
“大哥，小瑀。”龙臻看到龙瑀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到底还是忍不住求情。
“撑好，不要晃，脚伸直了，脚心并拢。”龙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说着，说完转头看着龙臻：“还有事吗？”
“没有了。”龙臻连忙说，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气，忙道：“臻儿先去看小烁了。”说完躬身退出书房。
“刚才你二哥说的听清楚了？”龙臻刚踏出书房，龙俊便看了撑在一旁的龙瑀问。
“听，听清，听清楚了。”龙瑀确实累得够呛，也忍痛忍得厉害。
“忘掉那一思了？”
“事思敬。”
“事思敬是什么意思？”龙俊一点也没有让龙瑀下来的意思。
“办事要，要考虑是否，是否认，认真”龙瑀硬憋着一口气忍着说话。
“下来吧。”听到龙俊许下的声音，龙瑀想也没想直接摔倒地上，带起闷闷的一声响。
“过来”龙俊毫无怜惜的声音。
龙瑀用右手爬着站起来走到龙俊跟前，左手倒是已经麻木没什么知觉。
“都不知道痛吗？那样子摔下来。”龙俊的语气虽然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但却含着关心的意味。
“手”随着龙俊的声音，龙瑀的左手丝毫没有迟疑的伸上，像是在说大哥想打就打吧，龙俊又岂会看不出他在怄气，但也没理，自顾自地看着龙瑀渗着血珠的掌心，确定没有带着小沙子才安心地放下。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论语读完再写一篇两千字的论文交给我。”
“是”龙瑀站直，标准地回答着。
“还有，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并不是你所理解的片面意思，这里讲的力行和学文，不是说先力行再学文，而是边力行边学文，学文帮助我们力行，力行帮助我们学文，也就是进德学文，知行合一，明白了？”龙俊谆谆教诲地说着。
“嗯，小瑀明白了。”龙瑀虽然明白了，也这样应着，却依旧一副委委屈屈地样子。
“回去上药吧。”
“是”龙瑀明显还怄着气，但也微躬了身后才离开了龙俊的书房。
痞子王子（1）
龙臻拿着藤条走近龙烁房间的时候，龙烁正大大咧咧地靠在枕头上看着书。
“二哥”龙烁抬了头看着龙臻叫了一声，转眼看到龙臻手中的藤条，一点也没有大难临头的认知依旧笑得看起来坏坏的。
“我倒是第一次在家看见你看书啊。”龙臻走过几步走到龙烁面前，有意无意地把藤条放在龙烁面前。
龙烁倒是真会直接忽视，开了口很是委屈地道：“没办法，大哥说了要检查。”
“你看书就是为了大哥检查的？”龙臻用藤条轻轻碰了碰龙烁拿着书的手。
不然我干嘛看啊？龙烁腹诽，却是半声也不敢说出来，要是这时还能忽略龙臻手上的藤条，那龙烁也真是能无视家中的规矩了。
“大哥叫我这几天监督你。”龙臻走到窗户旁边一边拉开窗帘一边说。
“啊”龙烁看着龙臻的背影禁不住叫了一声，自己从小被大哥教训的次数不多，每次也都能跑着藏着躲过去，却反而被龙臻教训得比较多，每次敢跑敢藏也会被龙臻揪出来狠打，到底还是比较怕龙臻，况且龙俊教训自己用的都是戒尺，而到龙臻这里就是直接上藤条了。
“怎么了？”龙臻转身看着龙烁明知故问着，显得十分淡定。
“没，没，小烁还要看书呢。”龙烁闪躲着龙臻的目光自己低了头看自己的书。
龙臻拿起藤条自我欣赏般地摇晃着，看着龙烁问：“你最近都干了哪些荒唐事了？”
“没有啊。”龙烁随手拉着身边的被子，无辜似的抵赖着，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这般委屈的样子还真能认为他是无辜的。
“说吧，算完一件是一件，听大哥说你有好几件，还吩咐了不能数罪并罚。”龙臻站在床边，拿着藤条轻敲着龙烁的手臂。
“二哥。”龙烁看着龙臻乞求似的叫着，龙臻却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装。
“想现在说了就受罚还是挨打后说了再受罚？”龙臻一点也没跟龙烁客气，挥了藤条往龙烁的手臂就是一下。
“二哥，小烁的脚还没全好。”龙烁挨了一下，顺手把遮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拉了拉。
“没全好那是最好，受罚后可以一起养着。”
龙烁耍赖似的直接拉过被子就钻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面，“二哥不要，小烁会疼死的。”说着，被子里的手还不断地拉着被子塞进身下压着。
“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动手？”龙臻狠狠的一藤杖打到被子上后站在旁边冷冷地说着。
“不要。”龙烁把头扭过一边，龙臻放下藤条伸手摆出拉被子的姿势。
龙烁急得忙叫，“二哥答应小烁不不打小烁就自己出来。”
龙臻也担心这般折腾会碰到他那受伤的脚，只好道：“出来，暂时不打你。”
“永远不打。”龙烁连头都埋进被子中。
龙臻实在再没有耐心，冷冷地威胁道：“自己出来，等我动手，你知道后果。”
龙烁在被子中哆嗦了一下，记得有一次把龙臻惹急了，一把把他抓住后绑在楼梯的护栏上打。龙烁慢慢地拉下头上的被子，看着龙臻轻轻地叫了一声，“二哥”看到龙臻依然冷着脸不说话，只好磨磨蹭蹭地拉下身上的被子，却还紧紧地贴身放着，又叫了龙臻一声，“二哥。”
龙臻扬起手，还没落下，龙烁就已经夸张地叫了一声，可怜的也是这一声也没能阻碍藤条落到手臂上，顿时，一条红色的棱子便浮现上来，挨过一下，龙烁又连忙拉起被子裹住全身，“二哥说了暂时不打的。”
“自己说说都有哪些错处。”龙臻看着龙烁稍黑却不管从那一个较大看起来都是有点坏坏的脸，暗自叹了一口气，难怪在学校能得到痞子王子的称号，在家都能这般无法无天，看来这些年大哥真宠坏你了。
“也就顶撞大哥啊。”龙烁紧紧地抓着被子，毫无悔过之意。
龙臻暗骂，臭小子，家里也就你敢顶撞大哥还这样理直气壮的，冷冷地站在一旁，也没再跟龙烁废话，直接便问：“多少？”
“二哥，做弟弟的偶尔跟哥哥怄怄气顶顶嘴都不可以吗？”龙烁整个身子都包在被子中，只留下一个圆圆的脑袋，嘟着嘴慢慢说着，显得十分有理。
龙臻倒是被龙烁说乐了，看着他玩味着问：“你也想和我怄怄气顶顶嘴？”
龙烁的目光随着龙臻手上的藤条游走，低声嘟囔着，“我现在可不敢。”
“和哥哥怄气顶嘴到没什么，但过分了就不行了，你说你把大哥气得还不轻吗？”
“我不是故意惹大哥生气的。”龙烁再次轻声嘟囔着。
“多少？”龙臻一藤杖就打在被子上。
“五下。”
龙臻冷着脸不说话。
“十下。”
龙臻依然只是冷冷的看着。
“二十下。”龙烁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二哥”
“嗯，就二十，还有呢？”
“还有什么？”
“别在我面前装，学校里的。”
什么，龙烁差点不直接滚下床，学校里犯的事多了去了，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也不知道二哥知道多少，如果自己说了二哥不知道的，岂不冤枉，要是全说出来，那高三这一年就等着在家养伤好了。
“小烁不该在学校肆意胡来。”龙烁想了想，总结性的语言总是不会错的。
“你还知道你是肆意胡来呢，出来。”龙臻拿着藤条敲在床沿边上。
“不出。”
“出来”龙臻挥起藤条，又是狠狠的一下藤条敲在床沿边上。
龙烁暗想：这要是打在身上该多疼啊，想着的同时也是胆战心惊起来，也就更是不想出去，把头扭向另一边开了口道：“不”
龙臻又岂能容忍他这么乖张，伸手便直接把被子扯了下来扔到沙发上，扬起藤条就往手臂，大腿上一阵猛打，龙烁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好几翻，却是总没能逃掉任何一藤杖。
“二哥，二哥，不要打了，小烁下次不敢了，不要打了，饶了小烁吧。”龙烁整个身子在打滚着，实在受不了龙臻用藤条这般打着。
“不要动，趴好。”龙臻停下藤条，用藤条指着床说道。
龙烁翻身滚了一圈回到床中央，伸手拉了拉枕头后直直地躺着，欲哭未哭地看着龙臻叫着：“二哥。”
龙臻扬起藤杖敲打在龙烁的侧身，“还躲不躲了？”
龙烁用手摸着被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