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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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人馆-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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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岛田……”
  “倒是呀,关于你刚才跟我说的你另一桩‘罪过’的事,”岛田突然放低声音,“我怎么也放心不下呀。”几乎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着,“我说,飞龙君,你怎么也想不起那个被你顶到河里去的男孩的名字吗?”
  “嗯。”
  “哦。——等等!啊,那是……”
  “什么事?”
  “嗯?不,一点儿……”岛田意味深长地含含糊糊说道,“一点儿……”
  “岛田!”于是我真切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岛田,我求求你,请你快一决来!”
  “飞龙君?”
  “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把握保护自己。要是你来,那样的话……”
  “可是……”
  “还离不开那里吗?”
  “嗯,不……”
  “请你来,岛田。”不知不觉眼睛里喻满了泪花。
  ‘知道了。”岛田说,“知道了。嗯,好!总之去一趟京都吧,也有刚才想到的一点儿事。两三天内一定去你那儿,所以飞龙君,在这之前,总而言之对谁都不要放松警惕,好吗?” 
=
  XX笑了。
  微微地,在喉咙深处。
  (母亲杀死了。)
  紧闭着的嘴唇角冷酷地吊了起来。
  (另一个他也杀死了。)
  一切都是他的罪过。他——飞龙想一的。
  下一个——下一个才真正轮到他……不,等等!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
  对,在这之前还有一人必须杀死。还有一人。
  (必须杀死她!)
**************************
  被跟踪着。
  突然有这种感觉。
  被人跟踪着……
  道泽希早子停住脚步,有意识地侧起了耳朵,感觉到在什么地方有与自己的不同的脚步声立即停住了,悄悄地回头看了一下后面。
  位于今出川大街北侧的Kxx大学农学部的院内。
  从大门笔直延伸过来的林阴路。在这些落了叶的银杏树中,稀疏地排着一排路灯。灰白的荧光形成的褪了色彩的黑白画。耸立在道路两侧的四角形研究大楼的影子。隆冬的干燥得有点冷酷的冷风刮得枯叶堆沙沙地直颤抖。
  夜晚的校园里没有人影。
  (是精神作用吧?)
  看了一眼手表后,希早子又走了起来。
  实在是太晚了,已经早过了12点。
  1月28日,星期四,希早子从傍晚起一直留在共同研究室工作。那是架场久茂委托的工作。
  架场一面当着他大学的助教,一面也参与一家使人觉得有点异样的规划公司的经营,常常将自己承包的工作转交给希早子等研究室的学生们干。什么博览会的奇怪的馆啦,大阪什么地方的庙会的游行啦,这些工作的内容形形色色,挺有意思,但作出的规划看样子没有多少实现的。尽管如此,给的报酬还是蛮划得来的,所以一受委托就不能说不愿意。
  这回听说是市内某室内装饰公司的订货,叫考虑一下附在宣传册子的照片上的说明。因为第四节有一节课,所以上完课临回家时希早子一露面,架场便用往常的口气说:“来得正好,正在发愁呢!”硬是把这份工作塞给了希早子。
  希早子一问,说是一项无论如何也得明天前完成的工作。由于被附加上种种苛刻的要求,直到刚才,才好不容易写成以400字稿纸来计算大约有20页的原稿。
  架场露出舒了一口气的神色,说道:“啊,辛苦了!”并说,“很晚了,用车送你回去吧!”
  “架场先生自己的一份还有不少没完成吧,得快点写完呀。”希早子一说,他苦笑着乱挠了一下他一直懒得理的长发。
  “不过,一直把工作拖到这样迫不得已的时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如果我不来,打算怎么办呢?”
  打算“报复”一下让自己这样辛苦的架场,希早子稍稍带点讽刺地说道。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架场揉了一下睡意的眼睛,“突然想起来的,昨天出远门了。”
  “出远门?”
  “嗯。像是当天往返的旅行一样。”
  “停了课?”
  “嗯。”
  “去哪里了?”
  “哎,算了,打算过些时候慢慢跟你说。”用犹豫不决的口气一说,架场又乱挠了一下头发。
  “那可要小心呀。真的不送没有事?”
  “不用担心。”
  “谢谢,可是帮了我大忙呀!”
  不说那种话,请他送就好了!——现在,希早子开始感到有点后悔了。
  平时从大学回公寓时总是走这条路,但这么晚且一个人回家还是第一次。
  咯、咯……高跟鞋的声音在柏油路的路面上回响着,看着伸向前方的漆黑的影子,渐渐地产生了错觉——那影子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马上就要自个儿舞起来似的。
  心想:这是怎么啦?
  (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三天前——星期一的晚上,给飞龙想一家打了一个电话,他当时的话又浮上了脑际。
  他说他回想起了一切,又来了信,辻井雪人不是要害自己命的罪犯,他是被真正的罪犯杀害的;28年前犯的另一桩“罪过”,岛田洁指出“偶人馆”中有中村青司建造的秘密通道……
  飞龙用害怕的声音、央求一般的口气讲了以上这些事情。
  “只是还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进而说道,“28年前我杀死的男孩的名字——只是这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声音听得到,喊他的我的声音。不过,只是我喊叫着‘什么什么君’,那名字部分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些话第二天也转告了架场,于是,架场哭丧着脸,嘟嘟哦依地在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
  ——飞龙想一——希早子有时也想起他的表情、声音、话语,以及从中看到的深深的阴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彻底抛弃了自己的冷冷的宁静。
  虽然知道有凶手要害自己,但不想闹得更凶。当然,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他确实害怕,痛苦,想警惕,但尽管如此,总觉得他的表情、声音、话语中含有一种绝望。
  架场也真是的,他为什么不想更积极地帮助他呢?
  飞龙是希早子过去所完全不知道的那种类型的人,所以自12月在来梦遇见以来,常常打电话说说话,或是见见面。虽然不像会发展到特别的感情,但背负着深深的阴影的他在另一方面有一种不停地吸引着她的心的魅力,这也是事实。
  (他现在怎么样呢?)
  “下一个才是你!”——被发出这种最后通碟的他,现在以何种心情过着这个夜晚呢?
  他说:那个叫岛田洁的人马上来京都。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才稍明朗一些。
  (他……)
  想起了在画室里请他给自己看的他的种种作品,当时有点震惊。在那里看到的被取名为“季节虫”的奇怪的风景画和其他的画中,觉得哪幅画中都有“死”的主题。会不会是孩提时代的可怕的经历使他画那种画的呢?大量使用原色的令人毛骨惊然的“死”的描写。
  但是,这些画中最令人震惊的是……
  咯、咯、咯、咯……
  觉得自己的脚步声里混杂着一种不一样的声响,希早子又站住了。
  (还是?)
  (有人跟踪着我?)
  害怕回过头去。心想即使回头也跟刚才一样,反正看不到人影吧,但是……
  前方看到了门。穿过它就是Mxx大街。
  (究竟是谁……)
  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来到大街,向右拐去。不用说步行人,连车灯也看不到。被人跟踪着——这一感觉走了一阵子后还没有消失。也害怕回头。总觉得有谁的视线湿流流地缠绕在背上……希早子的神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未经历过地紧张起来。
  不久——
  在与沿水渠的道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拐过去以后心想糟了。
  右侧是一条去年夏天浮着被辻井杀害的孩子的尸体的水渠,左侧是一条长长的围墙,眼前是一条没有人影的又黑又窄的小路……
  想折回绕到别的道上去。刚慌忙转身,不由得“啊”地发出声来。Mxx大街的拐角上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影。
  (不行!)
  一听到心中的这一叫声,就条件反射般地奔跑了起来。
  硬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乱响。它缠绕在希早子的身上,嗡嗡地打着转儿流入耳朵里、头脑中,使她的心开始渐渐地解体成恐怖的碎片,混杂在水渠里流淌的水的声音里。
  寒冬枯萎的樱花树和柳树的黑黝黝的枝条随着呼啸的狂风摇摆,嘎吱嘎吱地发出着呻吟声,应该是平坦的路似乎也随着这声音开始像波浪一样起伏。
  仿佛被人从现实中抛了出来,霎时间掉进了扭歪了的时间的缝隙里。犹如被抛进了充满在弯曲的球形的黑暗——豁性异常强的大气中的封闭的空间里……
  刚觉着起伏的地面使双脚缠在一起,谁知眼前突然转动起来。脸上冷冷的犹如冰一般的柏油的触觉。呛嗓子的令人讨厌的气味。出现在双膝的隐痛……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过来。
  (不行!)
  (得逃跑……)
  身体不听使唤。想喊叫也喊不出声音。是痛的缘故呢,还是焦急的缘故?
  ——激烈的目眩,一并而来的恶心……
  “必须杀死你!”
  微微听到了压低嗓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必须杀死你……”
  噢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右肩一阵剧痛。是被人用什么硬硬的棒状东西打了一下。
  希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
  “啊!”——这回击在背的正中。
  “别……”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不要,救命……”
  第三次挥起凶器的声音。
  希早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要被杀了。在恐怖和疼痛中这样死了心的这个时候——
  “住手!”
  有人大喊出声。
  (啊?)
  “住手!”
  脚步声吧嗒吧嗒地乱了。
  “不要杀她!”
  (啊……)
  更乱的脚步声和呼吸节奏……一样细长的东西抛到了想抬起低着的头的希早子的眼前。
  (这是……)
  抬起下巴看到那形状的一瞬间,喉咙颤抖了一下。
  原来是胳膊。一条像是从肩部拧下来似的白白的胳膊。
  过了一会儿——
 
   
第九章  一月 (3)

  (一)
  1月29日,星期五。
  在京都又暗又低的令人忧郁的冬空下,我站在飞龙家的前面。
  紧缩着暗绿色的叶子的山茶花的树篱。立在其间的灰色的石门柱。破旧的门牌——绿影庄。
  天气寒冷,刺骨的寒风刮散了头发,我一面用冻僵的手按着它,一面抬头看了一下建在门里头的二层洋房——飞龙想一住的家——中村青司建造的偶人馆。
  浓灰色的墙壁、绿青色的屋顶、乳白色的法式窗户……楼房的一切的一切都由于这冬天的寒冷而缩着身子。种在荒芜的院子里的树木伸展着枯萎的黑黑的枝条,看上去像是包住这建筑物的巨大笼子的骨架似的。
  中村青司建造的偶人馆。
  我以说不清的心情跨进了洋房的正门。在穿过向两面开的门的地方时,发觉昏暗的里头的大厅里站着一个人影。是个体格比较健壮的男人。
  我一进大厅,站在右侧门旁的男子吃惊似的回头看了一下这边。四方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右手握着白色的拐杖。显然,那男子就是这家的房客之一,按摩师木津川伸造。
  “你好!”对方向我打招呼说。
  飞龙说木津川和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以此来占卜那天的运气,和我打招呼也是同样的意思呢,还是因为地点是在这家中,所以判断进来的我是哪个房客?
  “你好。初次见面。”我朝向这边走来的他回答说,“你是木津川吧?我叫岛田洁,是飞龙的朋友,他跟我说起过你。这就去工作吗?”
  “啊?”他像是被攻其不备似的歪了一下脑袋,“您是岛田?”
  “是来解决这座偶人馆里发生的事件的。管理人的屋子是……啊,是那个门吗?”
  “是的……”
  “已经明白你是无罪的,请放心。”我从木津川身旁走过,站在了管理人室的门前。按摩师一面嘟嘟哝哝地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一面咚咚地拄着拐杖朝正门走去。
  敲了一下有'1-A?管理人室'标示的那扇门。
  “唉!”稍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嘎啦嘎啦的声音。门打开后出现的,是一个驼着背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
  “是水尻道吉吧?’’我说道,“突然而来,对不起。我叫岛田,是被飞龙叫来的,他现在在哪儿?”
  老人把手掌贴在耳后,向前伸出脑袋:“啊?你说什么?”——好像耳聋。
  “我呀,”我大声说,“有重要的事。飞龙他……”
  “他怎么啦?”说罢,从屋子里头走出一个人来。系着围裙的白发老太——她是水尻柞吧,“哎呀,对不起,在干一点厨房里的活儿,所以……”
  “飞龙他在哪儿?屋子里吗?他的屋子是二楼吧?”
  “啊?”老太呆然瞠目,“这个,少爷他……”
  “不在吗?还是在那间堆房里?难道外出了?啊,这可不好办呀!是件重要的事呀。”
  “嗯……”
  “这个……”
  “不,算了。对不起,打搅了。不不,我不是可疑的人,我是远道来帮助他的。既然我来了,就没有事了。请放心。这里就全交给我吧,好吗?好!那我这就去检查一下二楼。不,你们不必来了。请在屋里呆着,好吧?详细情况回头跟你们说明。”留下像是想说什么话的管理人夫妇,我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围着厅井的二楼的走廊角上,立着一个飞龙所说的那个人体模型。可不是,没有左胳膊的那偶人将眼睛、鼻子、嘴巴全无的扁平的脸朝着面里院的窗户。
  通过时顺便追逐了一下它的“视线”,在一片惨不忍睹的正房的废墟前面,看到了立在荒芜不堪的院子中央附近的大樱花树的影子。我快步走在延伸至楼房里头的走廊上。地板吱嘎吱嘎作响。过了一会儿出现的是缺左腿的人体模型。
  再拐过两个拐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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