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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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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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叫做无敌,他的无敌都来源于她,但他没有因此而觉得惭愧,因为他们是夫妻,她的就是他的,她的无敌也就是他的无敌,谁敢说不是呢?

…………大河国的皇宫很美丽,黑檐木殿之间,如京都街巷一般,种着无数株花树,殿前的青石板上满是风雨的痕迹,沧桑之中自有一份清新的美感。

宁缺牵着大黑马走到正殿前,看着宫殿群正自沉默感慨,忽然发现桑桑不见了,无论他怎么寻找,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控制风的走向形成无数细小的镜面,便能改变无数光线的轨迹,那么风中的身影自然无人再能够看见,这听上去或者很简单,但事实上除了桑桑,谁也无法做到,只是其中的计算便可能会让四师兄一夜白头。

宁缺知道桑桑没有离开,他动念便知她正在某处偏宫里随意行走,不知在看什么风景,只是看不到她让他有些心慌。

数不清的侍卫和军士,正从皇城的各个角落,向他涌来,黑压压的显得极为恐怖,他一个人站在殿前,必须要独自面对。

宁缺沉默,明白了桑桑的意思。

他不想看着山山嫁人,但更怕桑桑失望,所以他就像世间很多男人那样无耻地沉默,他不肯解答桑桑提出的问题,把责任推到了她的身上。

她带他走进大河皇宫,然后消失无踪,现在站在殿前的是他,走进皇宫的还是他,那么这最终还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抬起头看着身前这座幽静庄严的宫殿,从鞘中抽出沉重的铁刀,牵起缰绳,缓慢而坚定地向那处走了过去。

…………王书圣的头发很白,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就像是月轮国著名的银丝编器,与他在大河国君民心中的形象非常相符。

殿里还有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身着皇袍,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眼神还算平静,但眼眸最深处的喜悦和不安则显得有些纠结。

他便是大河国君,看着王书圣说道:“此事不妨从长计议?”

王书圣说道:“陛下安心,只要她不反对,就没有人反对。”

大河国君微微皱眉,心想从墨池苑里传来的消息并不如此,山主虽然没有明言反对,但怎么看着也不想要嫁给朕的模样。

王书圣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淡然说道:“即便她反对,也没有意义,师者父也,我可以替她做主。”

大河国君说道:“我确实对山主倾慕多年,只是唐国方面……”

王书圣有些不悦,说道:“书院凭什么管?宁缺有送来婚书吗?唐国与我大河交好多年,就算再不讲道理,也不可能与我们不讲道理。”

大河国君有些不安,说道:“但书院大先生……”

修行界以及俗世里的大人物们,如今早已知晓,书痴莫山山与书院大先生乃是义兄妹,如果不是这层关系,莫山山在长安城助书院对抗观主,如今的大河国只怕早已经被西陵神殿扫荡一空。

王书圣沉声说道:“如今书院自保不暇,哪里还有资格管世间之事?”

正说话间,殿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紧接着便是厮杀之声四起,有太监脸色苍白入殿大声喊道:“陛下,有刺客闯宫!”

大河国向来太平,京都更是多年没有过兵灾乱事,如今眼看着大婚之期将至,却忽然有刺客闯宫,其间想来必有联系。

一念及此,王书圣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释出念力向殿外探去。

身为世间超一流的神符大家,可以想见他的念力何等样雄浑,然而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竟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就算来闯宫的是柳白,也不可能把气息敛的如此完美,也不可能避开他的念力感知,那么今日闯宫的人究竟是谁?

他伸手推开殿门,走到槛外,看着殿前那名牵着大黑马的年轻男子,脸上神情骤变,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宁缺!你不应该在光明神殿里吗?”

宁缺看着白发如银的老者,猜到对方的身份,微笑回答道:“总不能一辈子在西陵住着,出来游历经过大河,顺便来给书圣大人请安。”

王书圣微微挑眉,神情极其冷漠,说道:“不理你是如何逃出西陵神殿,但我想你今日闯宫,不可能是请安这般简单。”

宁缺说道:“前面那句自然是假话,我不是昊天,自然算不到书圣大人您也在宫中,我来皇宫自然是要面见大河国君。”

王书圣说道:“你要见我大河国君何事?”

宁缺微笑说道:“我来告诉国君大人,他和山山的婚期,可能要无限期推后了。”

王书圣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哪怕昊天会动怒?”

宁缺叹息一声,说道:“看您这令人厌憎的神情,便知道您可能从谁家墙脚下听了些传言,遗憾的是,您大概不知道,我家的大事向来由我说了算。”

第八十六章云上的草书

无数大河国侍卫和军士涌入殿前的广场,黑压压的一片,长剑如林,阵势看着很是骇人,便要向宁缺发起攻击。

王书圣举起右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看着宁缺面无表情说道:“由君观之,唐人果然不讲道理。”

宁缺微笑,伸手说道:“书圣大人请讲。”

王书圣皱眉说道:“你既然对我女徒无心,凭何干涉她的婚事。”

宁缺说道:“因为我知道她是断然不肯嫁给贵国国君的。”

王书圣说道:“你凭何这样说?”

宁缺说道:“我和大师兄是她最亲近的人,清楚她不会想嫁。”

王书圣沉声喝道:“我是她的老师,自幼把她抚养长大,难道你和李慢慢这两个外人要比我还要与她更亲近?”

宁缺摊开双手,说道:“你看,我知道山山从不认为你是最亲近的那个人,但你不知道,那么谁和她更亲近,谁更明白她心意,岂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王书圣不想做这等无趣的言谈之争,拂袖漠然说道:“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逃出西陵神殿,但既然你来到我的身前,便不要想着再离开。”

宁缺先前便看到王书圣的意外神情,此时听着他这样说,知晓西陵神殿对于自己逃离桃山的事情瞒的极紧,只怕现在连书院都不知道他在何处,更没有人知道桑桑被他带在身边,不过今日之后想来整个人间都应该知道了,真正令他感到不解和警惕的是,书圣这句话里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杀意。

“书圣大人此言何意?”

王书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眸里的情绪则是变得越来越淡,杀意之后便是绝对的漠然,他认为杀死宁缺,是替昊天解决问题。

他不是观主,不知道宁缺与昊天之间复杂的关系,但他是知命巅峰的大强者,对世间诸事自有直觉,而且他的感觉很准确。

看着殿前这位银发老者的神情,宁缺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身体骤然变得寒冷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必须让自己冷静。

在京都忽然听闻山山的婚讯,他自然要有些反应,只是没有想到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真像桑桑说的那样,直接把大河国君给杀了,大河毕竟与唐国世代交好,面前这位老者又是山山的老师,但如果对方想要杀死自己,那么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做出最强硬的反击。

宁缺很尊重殿前的这名老者,不是因为他是山山的老师,而是因为他姓王,被世人尊为书圣,乃是与他师傅颜瑟齐名的符道大家。

王书圣是前辈,是符道这个领域里的至强者,他当然要给予尊重,但任何在符道里浸淫年久的符师,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例外。

宁缺不想死,他对自己的符道很骄傲,所以今日大河国皇宫这一战,必然不可避免,就算他最后会输,他也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家师颜瑟,曾经提及书圣大人一身符道境界惊天动地,他吩咐小子,若有机会与书圣切磋书道符艺,断然不能错过。”

宁缺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王书圣说道:“若颜瑟尚在人间,或者与我能有一战之力,你不行。”

宁缺正色说道:“先生此言谬矣。”

王书圣淡然说道:“谬在何处?”

宁缺说道:“是骡子还是马,你总得出来走两步。”

王书圣被他语气的陡然转变弄的一怔,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侍卫们的脸色也很难看,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因他们已经知道了宁缺的身份——大河与唐国世代交好,关系太过亲密,书院不止是唐国的骄傲,也隐隐然成为了大河国民心中的骄傲——墨池苑当然也是大河国的骄傲,山主更是如此,于是曾经和山主传出一段佳话的书院十三先生,自然在大河国民心中的地位极高,今天他却成为了敌人。

此人胆敢威胁国君,居然来破婚,大河国民当然愤怒,可如果他真的不出现,大河国人也会觉得失望,此时看他出现,愤怒之余,竟又有些喜悦得意,这种情绪,实在是复杂地难以用语言形容。

宁缺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大河国民来说意味着什么,给他们带来了怎样复杂的精神刺激,他看着殿前的书圣,向前迈出了一步。

此时他与书圣之间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相对,虽然只是向前迈了小小一步,但这却意味着战斗即将开始。

侍卫和军卒们撤离广场,涌入正殿,把国君护在人群之后,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紧张,皇宫里变得鸦雀无声。

王书圣是世间超一流的强者,多年前便已入知命巅峰,宁缺也不是普通人,不提他在书院里习得的本事,单论符道上的天赋也是举世皆知,如果不是世间还有个女子叫做莫山山,他便是世间最年轻的神符师。

在修行界里一直有种说法,同等境界的战斗中,符师天然无敌,由此可以想见符道的精深恐怖,那么两名神符师的战斗会是怎样的?

要知道,人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神符师的战斗了。

京都的冬风并不寒冷,只有些微的凉意,自皇城内外的花树间缭绕而过,来到殿前的广场上,来到宁缺的身前。

宁缺神情凝重抬起右臂,开始在风中写字。

他写的那个字很简单,只有两笔,一笔在上,一笔在下,平直相应,仿佛永远不会接触,却也永远不会分开。

正是他掌握的第一道神符:二字符。

这道神符脱胎于颜瑟大师的井字符,虽然在宁缺的指前,不像井字符那般可以切割世间一切,甚至在最后与光明一战中连空间都直接切开,但却完美地契合了他或者说书院的气质,充满了一种强横的意味。

两道凌厉的符意,召唤着天地元气,在大河国皇宫里肆虐。

御花园里的花树瓣瓣飘落,被园丁捆紧的扭曲树树骤然间得到自收,树皮上出现两道若隐若现的痕迹,殿前的铜鹤表面的刻痕却是那样的深,深的可以看到刻痕里的新铜颜色,明亮的就像是黄金。

符意落在殿前,骤然紧束,溢出凌厉恐怖的气息,数茎白发在风中飘落,王书圣的容颜依然平静,自袖中取出一枝笔在风中随意画了道。

笔在风中不停地颤抖,书圣的神情变得极其肃穆,京都上空本是晴空万里,忽然间却有狂风呼啸而起,卷来无数阴云,皇宫里顿时变得阴暗无比,云层继续卷动不安,显得格外狂暴,其间隐隐出现一个“镇”字!

能被世人尊为书圣,自有非凡处,他的符道修行与普通的符师不同,于天地感悟其形之余,还令人难以想象地拥有了自己的本命物。

他的本命物正是他手中的这枝笔,这笔看上去非常普通,约摸普通人的小臂长短,看上去就像个写大字的家什,他提笔在风中写的字,确实很大。

寻常符师以念力为笔,以感悟为墨,把字写给自然看,当自然看懂,便有天地元气应召而来,变成无数神奇手段。

而他则是以本命为笔,于风中蘸无数天地元气为墨,尽性狂书,他不需要让自然看懂自己的意思,因为他在用自己的意思命令自然!

云层里骤然偌大一个镇字,便有一道威压向皇宫里镇去,宁缺释出的那两道凌厉符意,顿时变得有些凝滞,再不像先前那般强大。

宁缺看着殿前提笔在风中写字的老者,心道不愧是书圣,果然了得。

王书圣写出镇字之后,笔依然在动,缭绕宫殿的冬风,把笔意传给空中的云层,阴云再次绞动不安,无数潦草的字迹缓缓浮现。

这片云就像是一张纸,书圣在云间写字。

无数道极为复杂、深不可测的符意,自云头降落,袭向宁缺的身体。

即便是柳白复活,面对这些符意,也会觉得有些棘手,因为那些笔迹太过潦草,那些符意变幻不停,不知其意,如何能破?

宁缺是个例外,因为他也是位书家,而且位举世闻名的大书法家,他看着云上那篇潦草的字,很是震撼,生出无尽赞美之心。

“好一篇大狂草!”

能认识这篇草书,不代表能够破掉,因为这是一篇将书者精神淋漓尽致挥洒出来的大狂草,首重的乃是气势与气度!

宁缺在符道上再有天赋,悟道不过数年而已,成为神符师更是去年的事情,在这方面如何能是在符道上浸淫多年的书圣对手?

不能以气势与气度破,那该如何破?他该写出什么字?

感受着自云间降落的狂草符意,宁缺于冬风里收回收指,握住腰间的刀柄,抽出沉重的铁刀,向着那片写满了字的云斩了过去!

左一刀!

右一刀!

乂字符再次出现!

如果单凭符意境界,哪怕是宁缺最强大的乂字符,也没有办法破除云间这片草书,但他用的不是符意,而是乂字的本意!

宁缺的符永远是那样的简单,根本不需要用草书来写,他写出的乂字符,更是不能用草书来写,因为乂字的本意,就是割草!

很多人都以为乂字是形容杀人如草,其实那只是延伸的字义,在人类造字之始,乂字就是一把铡草的刀,用来在田里除草。

你在云上写了篇大狂草。

那我只好铡你两刀。

第八十七章大泼墨,云有些脏

看云上草木凌乱,有的叶繁枝茂,有的如白霜下的秋草惨淡,都是潦草的字,都是杀人的字,待宁缺以刀斩出的那道乂字符飘将上去,只见空中出现无数道细细的痕迹,云间的草书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宁缺的手段确实神奇,即便是王书圣看着这幕画面,对颜瑟大师的眼光也极佩服,当然他佩服的依然是颜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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