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糖果-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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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糖果-抓狂-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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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到最后,爱到害怕,爱到恐惧,但还是爱。

    “吃饭?上次我和芬芬就去了。希凡做菜有一手。”江希文道,一边用舌头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来李云儿这姑娘有好运气。”

    “什么呢,连父母都还没见,就要结婚吗?”白洁抽了抽鼻子。

    “我看那女孩也挺怪的,从没见过这么怪的人。”

    方芬芬心一寒,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白洁怎么在背后说她的,虽然她在的时
候笑得那么和蔼热情。

    纯粹的恶要行走世间很难,纯粹的善要行走世间很难,最可怕的是,披着善
的外衣的恶,所向披靡。

    每个儿子在即将要属于别的女人的时候,母亲都要嫉妒,区别是细微或者强
烈。细微的,接受了现实,也就罢了;强烈的,付诸行动,遇淑女杀淑女,遇荡
妇铲荡妇。

    江希文愣了一下,心竟然痛了。嘉碧琼的笑容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弯如新月
的嘴角,死的时候扭曲得那么厉害。其实那段时间白洁也很担心,担心是因为自
己反对他们的婚姻而导致嘉碧琼的死。事实上,她宁愿相信这是凶杀案,很多留
学生在国外被无缘无故地杀害,但还是有些内疚,自己再不喜欢嘉碧琼,也不会
去杀她。江希文开始是悲伤,后来反过来安慰白洁。他看到自己伤心,母亲也陪
着一起不吃饭不睡觉。当时,江希文反复地说:“妈,别伤心了,我不找女朋友
就是,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但白洁没有想到的是,江希凡在法国的女友跳楼了,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
只是在聊MSN 的时候,听江希凡开玩笑说,“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脾气很好,
很爱自己。”但为何无缘无故死去,让自己又伤心了好长时间,江希凡却没有及
时赶回来安慰她,大概因为他习惯了孤独的生活。

    方芬芬提醒道:“我们该陪爸妈散步了。”

    “哦,好的。”江希文点点头,实际上方芬芬是个很乖的女孩子,要求不多,
身材也很好,但“奇迹”香水真的不适合她,这句话江希文没有说出口,因为他
是委婉的,什么事想得都很周到,这一点而言,江希凡却叛逆得多,如果是李云
儿身上的香水味他觉得不适合,他就会说。

    “哎呀,什么东西烧糊了。”

    没有什么东西烧糊,除了饭。李云儿手忙脚乱地在家做饭,特意提前两个小
时回来,江希凡下课走到美术系,顾鸿说“早回去了”。李云儿回的当然是她自
己的小家,她要给他做饭,爱上一个人的预兆之一,急切地展示自己高明或不高
明的厨艺。

    可是饭真的糊了,火太大,该死的顾鸿,竟然说高压锅做饭比电饭煲香。好
了,揭开盖子,是猪八戒喜欢的食物——西游记的某集里,猪八戒喜滋滋地走到
厨房,“哇,锅巴!”。李云儿垂头丧气的,但又想,锅巴刨开里面还是可以吃
的。嗯,就凑合着这样做吧。

    切菜,辣椒。李云儿有点胆战心惊,后悔待字闺中时没有狠练厨艺,后悔没
用,硬着头皮来吧,头皮硬了,手就软了,手一软,门铃一响,心一慌,在弥漫
着锅巴香气的厨房里,李云儿切下了右手中指指甲侧方圆零点五厘米的一块肉。

    含在嘴里去开门,血可真多啊,当饮料喝,嘴巴都快灌满了。

    江希凡皱眉,“什么东西烧糊了?”

    见李云儿那瞪着眼睛的样子,又问:“你把中指放在嘴里干什么?”

    顺便往厨房瞅了一眼,辣椒是青色,案板上却是滴滴血红,还有一小片肉,
上面连着一小块指甲。

    “你切菜切到手了啊?”江希凡差点晕过去。

    李云儿还在吮吸自己的手指,笑着点点头。江希凡走过去,把她的手从嘴里
拿出来,这一拿可不得了,手指像水管,指哪喷哪,赶紧把她的手举到头顶,拿
起桌子上的烟点燃,猛地吸了两口,由于打火机的开关调得太大,江希凡的眉毛
都快烧焦了,果然是火烧眉毛的紧急时刻。

    李云儿“含血喷人”道:“没关系啦,用创可贴包一下就是。”

    江希凡没理她,用烟“哧”的一烫伤口,火光熄灭,烟灰湿润,血终于不是
喷,而是缓缓地渗了,背起来就下楼,一边疯了似的念叨:“你搞什么,手给我
举高一点,高过头顶,你真不懂事啊。你这头猪啊,你想担心死我啊,不会做饭
就不要做啊,你不要死啊……”

    还好,五分钟路程就有包扎的诊所,李云儿觉得也不是很痛,是很辣。她从
没听江希凡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于是趴在他背上哭了。我男朋友多关心我啊,他
还是个老师,又那么帅。受伤的中指竖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像在对全世界说“FUCK”。

    李云儿是左撇子,所以受伤的是右手。江希凡说,左撇子比一般人聪明,这
样的人能够成为艺术家。

    “可我只是想当你女朋友。”李云儿竖着中指在房间荡来晃去像个秋千,一
般人会被晃晕,还好江希凡不是一般人。

    “我可是把你当成我老婆了。”江希凡拽她坐在身边,“这样我一辈子都不
会感觉无趣。”

    李云儿要眩晕,“老婆”这两个字挺土的。

    “还疼吗?以后还吃青椒炒肉吗?”江希凡拿过中指来看,能闻到一股药气,
即使是过去了两天,那些血似乎还有腥味。

    “坏蛋!当然疼,火辣辣的,我也不敢回家,怕爸妈看见心疼,怕扎西嗅到
气味发狂,吃了我怎么办?”李云儿干脆横躺着,头枕着江希凡的腿,有个沙发
就是好。

    “你家那条狗?”江希凡挺怕狗,大凡怕狗的人都被狗咬过。

    “对啊,不过你不要害怕,它是有灵气的,你和我玩得好,它不会咬你的,
扎西是乖乖。”

    “那也得你手好了再去你家。手还辣不辣?”江希凡抚摸李云儿的鼻子。

    李云儿扭过头去,“哎呀,别弄我鼻子,上面有颗痘痘没看见吗?”

    江希凡道:“云儿,我发现你很像小熊维尼。”

    “为什么?”

    “因为鼻子上的痘痘啊。”江希凡得意地笑了。

    李云儿翻起来戳他的胳肢窝,江希凡逃到沙发的另一端,扑了个空的李云儿
忽然觉得非得抓住他,重心不稳,倒在地上,中指撑着,惨叫一声。

    江希凡马上过来扶起,李云儿“嘿嘿”笑着升起右手的中指道:“是这只手
呢。”

    你爱我,我爱你,真美好,美好得让人不忍回忆。

    此时,方芬芬平静地等待不久的婚期。江希文在家时陪他说话,不在家时自
己在房间里发呆写日记看电视,也不喜欢下楼,除了吃饭。

    吃饭的时候,白洁也给她夹菜。江鼎盛回来时微笑着对方芬芬说:“今天下
午碧雅园竣工,家里的人都出去剪彩,希文在那等你。”

    江鼎盛知道她的来历,自己儿子竟然和工地上的农村女子在一起,说起来挺
像小说里的情节,但已经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白洁看了她一眼,“一起去吧,整天在家多闷,今天佣人都去。”

    “我不舒服,对不起。”方芬芬低头。明知道她不会去的,还要问。

    怀念起工地上的日子,每天早上起来买菜,摘菜,洗菜,炒菜;中午那些工
友们像饿狼一样敲打碗筷,无论盐多盐少都是好吃;晚上和费青龙一起,他打牌,
自己就在旁边看着,打毛衣缝缝补补,看看电视剧,偶尔也出去逛商场。他虽然
死了,可是在我心里活着,在心里活着,还是比不上在现实中活着。很多时候,
在我自己不了解自己时,人已经离开;离开也好,你却死了。

    那些回忆的碎片,拼合在一起就是砂轮,打磨我坚硬的心脏,流血,流血,
一路淌一路哭泣,想回头不敢回头,怕遇见过去,怕过去遇见你,怕遇见过去的
你。

    去个鬼。

    江鼎盛拍拍白洁的脸,“你先换衣服,她不舒服就别让她去了,在家休息也
好。”

    方芬芬感激地看了江鼎盛一眼,我们总是因为别人的理解而感动。

    白洁摇摇头,对佣人道:“帮我把淡黄色的ARMANI套装拿下来。芬芬你在家
好好的,晚上我叫老胡接你一起吃饭。”

    方芬芬点点头,其实白洁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刚来的时候有点土,后来
知道自己土,就不说话。让人恨也罢了,偏让人恨不起来,但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于是,白洁晚上总是失眠叹息,江鼎盛只能安慰着:“各人都有各人的命运,年
纪都那么大了,还是那么计较。”

    “可希文、希凡是我儿子,我总是希望找更好的女孩子给他们。”白洁翻身
睡去。

    方芬芬看着空荡荡的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院子,忽然觉得自由,说话还有回
音。因为碧雅园今天竣工,大量记者和市民都在围观,高胖子把保安都带去现场
了,除了大门口一个开门的。坐在阳台上写日记,也颇有点诗意。

    太安静的时候,让人有大声尖叫一声的冲动。

    方芬芬尖叫了。刘思远出现时如鬼魅轻巧,拍了拍方芬芬的背,方芬芬觉得
一阵眩晕,尖叫声来不及传到大门口,头倒在地上,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方芬芬。”刘思远笑着,“邓益明家的人注定是要全部死在我手里的。活
该,活该。我的昆健又可以高兴了。”

    世上很多事,不是缘分,只是巧合。刘思远没有想到买主要杀的竟然是方芬
芬,而且什么都安排好了,工具、杀的方式和时间,不用动脑筋。

    电钻在地下室的工具盒里,很快就找到,还有手套、绳子。方芬芬感觉有人
在地上拖着她,睁不开眼睛,正努力地睁开,见一张熟悉的脸孔,是人,眼里是
冷漠的兽的光芒。一把锋利的电钻正在靠近。

    从后脑的中间部分开始钻进去,和前额血洞会合。刘思远许久没有动手杀人,
这次进行得有些兴奋。绳子用手伸塞进去。刘思远不矮,但死去的方芬芬很沉,
站在门口的凳子上,打结,用力一拉,方芬芬在客厅大门上晃来晃去像秋千,一
前一后,一左一右,人死去,植物神经还活着,脚一蹬一蹬地抽动。

    刘思远歪头看了看方芬芬,血已经放得差不多了,“滴滴答答”地顺着脚流
下来,额头上穿着绳子的洞,像有三只眼睛的妖怪,眼睛始终闭着,有些发愁的
样子。

    我死了,你高兴吗?

    打家里电话,没人接,江希文以为方芬芬在睡觉,对白洁道:“你们先吃,
我去接她吧。”

    李云儿和江希凡在饭桌旁边说笑着,谁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白洁点点头,“快去快回。”

    江希文进门的时候,大门口的保安给他敬了个标准的礼,显然他什么也没察
觉。

    开门,方芬芬的脚还在轻微地抽动,身体又开始晃荡。黄昏的时候,有几缕
太阳照着她血迹斑斑的额头,江希文慢慢地朝上看,方芬芬的眼睛正朝下看,你
我对望,真的做到了无言以对。方芬芬嘴唇倔强地闭着,前额的洞已经不再冒血
和脑浆,凝固了。

    江希文呆了,揪自己的头发,“这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做噩梦了。不!不是
真的。”

    方芬芬努力微笑,神情已麻木,眼睛充满泪水,却无法流出,我只是想见你,
你说好只离开一会,等你回来,我已经死了。

    宴会取消,在警察来后,其余的人看到的方芬芬已经躺在地上,现场被封锁,
轻轻揭开方芬芬身上的白布,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嘴角歪向一边,有委屈的笑容
——她素来是委屈的,到死都是。而绳子已经被取出来,冒着热气堆在一边。

    李云儿趴在地上哭,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了她哭。

    江希凡抱她,看了白洁一眼,“别伤心了,恶人自然有恶报。”

    白洁瘫倒在江鼎盛怀里,哭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于是,方芬芬被抬走了,离开本来就不属于她的漂亮的有佣人的大房子。是
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你已经拥有了,会突然被人抢走。死了也好,
解脱。

    案子肯定是破不了的,如果破得了,刘思远在好几年前就死过好几次了。有
时候,死的人太多,我们只希望没有轮到自己;有时候,别人在伤心哭泣的时候
也不要嘲笑,更不要说“我觉得你很可怜”。我们只是庆幸自己暂时的幸福,即
使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也不要不吃晚餐;即使晚餐吃不下,也不要去怀念那
些曾经的美好,去强求,去希望她起死回生。可以吗,如果可以,让我冬天洗冷
水澡,夏天睡马路边,甘心的,情愿的,可惜我的眼泪掉下来。

    江希文不吃饭,白洁也陪着不吃,江希凡和李云儿都吃,凡事不涉及自己,
都只是淡淡安慰“节哀,节哀。”

    “叫我怎能节哀。”江希文对江希凡说。门锁得紧紧的,江鼎盛带着白洁到
寺庙拜佛,日记本摊开在桌上,江希文知道里面的内容后并没有意外,但心里还
是充满内疚。如果自己当时不利用她,她也不会死,等她死了,才发现原来失去
一个自己已经习惯了的人比失去一个自己爱着的人要痛苦很多。两天没有闭眼睛
了,江希凡道:“我们这样做其实是无效的。”

    “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样,我们两人没有共同的仇人,为什么我们
的女朋友都在宣布要结婚的时候莫名地死去,而我们却没有死。”江希文锁着眉
头,“方芬芬的死真的怪我们,我就没想到留她在家一个下午她就被杀了,还死
得那么惨,还好她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否则怎么交代。”

    江希凡神色凝重起来,当时两人在MSN 上聊起女友的死都觉得很蹊跷,越谈
越蹊跷,一个被挖了心脏,一个本来开朗顺利的女孩突然坠楼。于是决定先回国,
再随便找女友,看看是否巧合,还是凶手真的会出现。

    很多事情要来临,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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