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糖果-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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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糖果-抓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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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杀人。”费青龙不敢回老乡家里,找了个小招待所,大口大口地抽烟,
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李云儿!”江希凡发着昨天的画给同学,念到李云儿三个字的时候,余光
透过头发看着站起来的那个女孩。她?要把早餐给自己吃的那个丫头?倒是挺高,
有些痞气,头发的那种艳丽的红色像是一团火,用黑色皮筋在脑后绑了个小发髻,
但又不牢固,许多头发随意散落下来,外套也是毛茸茸的,拥有像小狐狸一样怯
弱狡猾的眼神,正和自己对视。

    刚想着,李云儿已经走上台前,盯着江希凡,“老师,请您多多指点。”

    在心里想,“如果他要是我男朋友多好,长得那么漂亮,又高,带出去参加
高中同学聚会,肯定很有面子呢,不好,万一被别的女孩子看中了,挖我墙脚,
我岂不是很伤心……”

    “你在想什么?”江希凡看着她好像灵魂出窍一样,不由得皱眉。

    “你——多大年龄了,老师?”李云儿恍惚地转过头来。

    “二十八岁了,怎么了?”江希凡把画递给她,顺口回答。

    “哦。”李云儿在心底尖叫着,那算命的说得真准,说我在今年会碰到自己
喜欢的人,比自己大五岁。

    上理论课的时候,李云儿托着下巴看着江希凡发呆,他的头发为什么那么好,
用什么洗发水;他的皮肤为什么那么好,用的是什么保养品;他的牙齿为什么这
么白,是不是洗过牙;他拿画笔的手为什么那么修长,是不是用牛奶泡过的;他
生气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好看……

    生气?生气的样子,李云儿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同桌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叫了六次了。”

    “啊?”李云儿赶紧把凳子往后推了推站起来。

    “上课想什么呢?”江希凡毫不客气。

    本来李云儿想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我在想你啊。”但又似乎觉得会被班
上人耻笑,只是委屈道:“我不舒服。”

    “不舒服就回宿舍睡觉去。”江希凡挥挥手。

    “好。”李云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江希凡有点晕,还真的回宿舍,猪都
能看出来她在发呆,一边发呆一边傻笑,这叫不舒服?

    “回来!”江希凡对走到门口的李云儿说,“回答问题。”

    “哦,你问。”李云儿又把书包放回课桌。

    “Lady with an Ermine 这幅画你体会到怎样的意境?”江希凡问。

    李云儿使劲地挠头发,似乎要把头皮抓烂,这是她思考的方式,“Lady with
an Ermine ,Lady with an Ermine ,如果你问我色情漫画的事情,我倒是可以
和你说两个小时,Lady with an Ermine ,Lady with an Ermine ,哦,想起来
了,唉,这么简单。”

    李云儿说:“鼠皮玉人。”

    同桌提醒着,“抱银鼠的女人。”

    “也可以这么翻译嘛。”李云儿停止挠头发,偏着脑袋和同桌女生争辩。

    江希凡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你说说看你的感受。”

    “这幅名画虽然和卢浮宫的镇宫之宝《蒙娜丽莎的微笑》相比不那么有名气,
但我本人很喜欢。”李云儿一思考,就有个挠头发的动作,她解释为抓狂,“肖
像的女主人很有气质,但不够亲切,就像老师一样。”

    大家开始小声笑,有个人不小心从凳子上掉下来,引起一阵哄笑。因为李云
儿是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的,而且一字一句。

    “明暗处理得当,引人注目之处,光亮和阴影的均衡创造间接照明的幻觉。
就像人像摄影中的反光板一样,由它们来反射光线。人物的轮廓没有好好体现,
大概当时没有数码相机吧,无论如何,大师的手笔总是华丽的。现存于波兰克拉
格市的札托里斯基博物馆中,是该馆最重要的馆藏。”李云儿说完后,呆呆地看
着自己的手,手指缝里有几根红色的头发,像妖怪一样。

    “不错。希望你在冬天不要思春。尤其是上课的时候。坐下。”江希凡轻蔑
地笑了一下,但心里还是很佩服李云儿,明明是懂得,偏要装作自卑,还是明明
是自卑,偏要装作懂得呢?管她呢!

    江希文和方芬芬一个上午都在房间里,佣人把饭菜送到房间,推开门的时候,
江希凡并不避嫌,只是用一只手遮住自己湿漉漉的鸡鸡说,放那,出去。

    方芬芬躲在被子里,只露个头,偶尔也翻身趴着看窗外的雪景,好漂亮啊,
那么多的植物,窗口对着花园,桃花开了,可惜不是三月,是园丁培养出来的。
江希文告诉她,那是古代的桃树,培养了很久,是在下雪天开,当时买它就花了
五十万,不算后期养护的费用了。

    方芬芬觉得树比自己值钱,一时觉得想不通,继续依偎在江希文的怀里睡了。

    张长弓看见费青龙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眼花,旁边的女人光溜溜的,费青龙
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冷冷地说:“告诉我江希文的住址。”

    张长弓还以为他来讨要拖欠的工资呢,松了一口气,“别和他斗,人家家里
是有来头的。”

    费青龙拿出一把刀。

    张长弓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前拿纸和笔,他的内裤是灰色四角的,有
点下垂,屁股也是。

    “凤凰路皇家别墅九号楼。”然后递过去给费青龙。

    “我的工资呢?”费青龙接过纸,收回刀子。

    张长弓看了看他,乖乖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吐了点唾沫在手指上,开
始数,一共是三十张,三个月的工钱。

    “年底是要双薪的,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费青龙记得合同上这么写的。

    张长弓又加了十张,抬头看了看费青龙,仿佛在说“这样可以了吧”。

    “一万块掩口费。”费青龙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所以只要了一万。

    “你……你简直是……”张长弓以为那两个工人的事只有自己和邓益明知道,
其实邓益明在回家之前曾经告诉了费青龙,有两个工人因为闹事罢工,被张长弓
雇人杀死切了头颅埋在树下。

    “要不,你打110 报案。”费青龙看了看那个女人,她已经把头埋在被子里,
仍然可以看见突出的小山峰。

    张长弓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费青龙,挥手道:“别再来
找我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费青龙走到大街上,觉得很充实,口袋里有钱,心里有仇恨,雪花碰见他的
脸,很快地融化了,这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什么狗屁圣诞节,不到晚上,彩灯
都亮起来,中国小朋友根本不知道圣诞老人是怎么来的,反正有礼物就很开心。
一个小女孩在橱窗外对她妈妈说:“妈妈,我要圣诞树。”

    费青龙冷笑着心想,“要圣诞树干什么,能吃吗?”

    衣服似乎单薄了些,除了贴身的衣服外,只有一件灰色、红色、黄色毛线相
间的背心,是他妈妈编织的,毛线不够,用别的毛线凑了。外套是军绿色的,很
普通,鞋是跑鞋,脚也几天没洗了,所以很冷。拐进一家商场准备买棉衣穿,商
场里真暖和啊,如果方芬芬在就好了,这么多钱,她看上哪一件都可以给她买,
也许,给她买个圣诞树逗她开心。

    是啊,如果你在就好了,如果你在,大雪纷飞,我也觉得温暖;如果你在,
吃一串烤羊肉也是佳肴;如果你在,握着你的手我就满足;如果你在,我没有等
待的熬煎、失眠的落泪和杀人的幻觉。

    可惜,你不在,不知道在哪里灿烂地笑,弯腰地笑,远远地笑。

    一个人逛商场是挺无聊的,费青龙拿起一件“ONLY”的棉衣在身上比了比,
对身边的空气说,“芬芬,你觉得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好看咱就买,我有钱了。”

    卖东西的女孩子没有任何诧异,她戴着好看的圣诞帽,像个兔子,她只想完
成今年的营业额,给男朋友买个漂亮手机。疯子也好,杀人犯也好,帅哥也好,
民工也好,买衣服付钱就行。

    费青龙买裤子和鞋子的时候都问了旁边的空气,语气温柔极了,“芬芬,我
觉得这件衣服小了点,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一个小时后,再回到大街,雪还在下,天已经快黑了,平安夜,到处都是歌
声,迎新年,新年又怎样,人又老一年,什么也没有变。

    如果可以,赶紧抓紧自己爱的人,过了一年就没了这一年。费青龙喃喃自语,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江希凡从学校走出来,下午当学生,老师讲的课有点难懂,还是自己年纪大
了,学不进去了。打开车门,手机的消息提示,“今晚平安夜是否有空?我是李
云儿,我想和你约会,我在宿舍等你。”

    江希凡笑了笑,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回了消息,“没空,圣诞快乐。”

    李云儿坐在宿舍看着那张符,手机响起消息提示,心里一阵欣喜,然后倒在
床上做口吐白沫状,“我幼小无辜的心灵又被伤害了啊!”

    舍友们一边打扮一边取笑道:“做你的大头鬼梦,人家看得上你啊,还是去
学生舞厅随便找个男生过圣诞算了。”

    李云儿抓了抓头发,“哼!我睡觉了。”然后倒在被子里闷着不说话。

    江希凡的电话响起,是白洁,“家里很热闹,请了很多客人,最好有女伴带
回来才好啊。乖宝贝。”

    江希凡的车开始掉头,回学校,去找那个小狐狸。

    在宿舍女生的尖叫声中,李云儿盛装下楼,坐上那辆银灰色小奔,旁边是头
发比自己长,长的比自己漂亮的美术老师江希凡。李云儿努力把下巴合拢,圣诞
老人这次也太他妈的够意思了。

    当然,那道符还在身上带着。

    费青龙扮演的圣诞老人也走到了门口,保安周启武按捺不住激动,他敏感地
发现,这个圣诞老人不是好人。

    搜身的时候,身上没有带枪,那么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今晚有情况。”周启武用对讲机通知大门口的保安高胖子。

    高胖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圣诞老人,在对讲机里道:“收到,我
会注意。”

    李云儿小时候有少儿多动症,坐在车上一会弄弄CD开关,一会翻翻车里的杂
志,一会抓抓头看着江希凡嬉皮笑脸地做个鬼脸,或者把头探出去让雪花吹进来,
把车门玻璃一上一下,然后用指甲去刮玻璃,摩擦的声音让人鸡皮疙瘩顿起。

    “安静!”江希凡皱眉。

    “那老师你要告诉我要带我去参加圣诞舞会的真正原因。”李云儿火红的头
发晃过来晃过去,“老师没有真正的女朋友吗?”

    “死掉了。”江希凡看着前方的路,因为大雪,已经堵车。

    “啊?”李云儿本来想说对不起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问了一句“怎么
死的”。

    “跳楼。”江希凡皱眉,不就是回国看看家人吗,至于跳楼吗,女人真是脆
弱,对于Diyty 的死,江希凡无法理解。要那么爱我干什么,爱到死了,圣诞PARTY
都没份参加,而叫这个丫头来充数。江希凡不喜欢白洁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那
些女人犹如泥鳅一样精明,简直难缠得很。

    李云儿吐吐舌头,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前面的车一动不动,彻底堵了,江希凡急躁地骂了一句“F ”开头的问候语,
看见身边这个女孩子还在这里念叨着什么,声音爆大地呵斥,“你神神道道地在
念什么啊,吵死了。”

    李云儿睁开眼睛,“我在念大悲咒啊,你女朋友一定不是甘心跳楼的,念念
经文可以帮她超度,我妈说的。你别凶我啊,我很快就念完了。”

    “继续念吧。”江希凡的泪水很快就要涌出来,还好头发遮住了。Diyty 死
的时候,头盖骨完全破碎,脸像被人撕扯开来,让人不忍回忆。去他妈的圣诞节,
去他妈的鬼,去他妈的……

    “啊,你不要难过啊,老师。”李云儿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过去,“擦擦眼
泪吧,以后你会有更好的女朋友的。”

    车开始缓缓前行,江希凡没有拿那块手绢——幸好没有拿,手绢上经常有李
云儿激动时候的汗水和口水,还有感冒时的鼻涕,每三天洗一次,每次洗上面都
是滑溜无比。

    到家门口了,李云儿看见圣诞老人的背影,高兴地拍手,“老师,你家请到
圣诞老人,真了不起啊。”

    江希凡说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你只要坐在那里发呆,我要你跳舞你就跳
舞,十二点之前我会送你回去的。”

    李云儿第一次靠这么近,咽着口水使劲点头,“我会听话的。”

    费青龙应该是本年度最暴力的圣诞老人了,大腿内侧绑着一把刀。但口袋里
很多糖果和玩具。江鼎盛家里也有小孩子奔跑着,江希文和方芬芬坐在一起谈笑,
宾客们谁也认不出这个栗色小卷发、金色礼服、高跟鞋的女人就是不久前的工地
洗菜妹。

    费青龙认出方芬芬的样子,即使在黑夜里也能。方芬芬陶醉在莫名的喜悦中,
她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赞美和恭维,从未。

    吃的东西很丰盛,费青龙远远地在角落看着他们,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
以至于白胡子上沾满了番茄酱,这让那些小孩子更加欢呼雀跃了。今年的老人好
贴近生活,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嘴角也经常沾着番茄酱。

    江希凡进来了,白洁很开心,她随口说说让儿子带个女伴,那是因为她知道
他在中国没有女伴,高中女同学一个个都调查过,没有再和江希凡联系过的,这
样就可以给他介绍新的女朋友了。但希望落空,他旁边跟着一个女孩,个子不矮,
头发很红,眼神迷离,手却被江希凡抓得紧紧的,不是亲密,其实那是江希凡不
希望她老是抓她的头发。

    “您好!”李云儿自然而然地低头表示友好。看样子这是江希凡的妈妈,旁
边是他爸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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