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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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游侠传-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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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平易和善。不过人的天性是很难在后天完全改变的,尤其在经历了耻辱的安陵血战之后,心绪更是敏感。像徐盛这样满口奉承正拍得他心里舒坦的时候,却突然喝到这一生从来没喝过的、最糟糕的一口茶,心情之恶劣可称是无以复加,骨子里的硬气顿时压过了智,才有敌友未明时便拍案而起的冲动之举。一站起来他就后悔了,心难道跳下江去?这不连累阿飞么?
他本极富机变,徐盛一劝,立刻停下脚步。
甘宁慢慢起身,哈哈大笑:“书生我不喜欢,臭脾气书生,我却喜欢。”走了过来,双手伸出,握住徐庶的双手:“徐兄,我甘宁也是个急脾气,直性子,你不喜欢喝这茶,很好,只要你说了,没问题。”向徐盛道:“给徐兄换一种更好的茶。”
徐盛答应一声,脚却没动地方,心:“我们就只有这么一种茶,哪儿还有第二种?”
甘宁以为他没听见,又连声催促一遍:“向,快去啊!”
徐盛无可奈何,道:“大哥,更好的茶……更好的茶在哪儿啊?”
甘宁一呆:“更好的茶在……嗯,好像还真没有。”
我品一口杯里的茶水,心这茶真够涩的。笑道:“元直其实只是不喜欢这水质而已。这江北的水质地硬,再怎么加热,还是硬,而且还结垢,更难喝。这茶饼很不错,不必再换,只要改用长江之南的水煮泡即可。”
徐盛一皱眉:“哦,长江之南?”
徐庶也忍不住笑起来,心:“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人也要半天,真够水平。”道:“算了,不喝茶了,咱们喝酒。”
甘宁大喜,道:“对,咱们喝酒。咦,老三置办的酒席怎么还没上来?”
徐盛立刻道:“我去催催。”擦擦额头急出的细汗,颠颠地跑了。
甘宁盯着徐庶:“我在江湖行走,多闻传言,徐兄是不是已拜了司马徽老先生为师?”
徐庶道:“不错。那不是传言。”
甘宁道:“司马先生对阵法素有研究,我兄可得传授?”
徐庶道:“略知一二。”
甘宁眼睛亮起来:“我一直研究阵法,颇有不明之处。今日巧逢徐庶兄,趁着酒菜未来,甘宁请教几路阵法,兄肯赐教么?”
徐庶道:“切磋阵法,当然无妨。不过不知甘兄如何个切磋法?”
甘宁松开徐庶,退后几步,左手轻轻一招,道:“演阵。”身后几名青衣大汉一起恭身行礼,不一儿从侧舱里抬出一个巨大的沙盘。那盘以黑铁铸成,长约七尺,宽约五尺,盘中装满白色细沙,十分平。另有两人捧着两只铜盆,一盆中全是黑色石子,另一盆中则是五颜六色的花石,光滑温润,十分好看。
徐庶眼睛一亮,伸手取出一枚蓝、绿相间的圆圆花石,迎着西下的秋日左右轻晃,石体上闪射出奇异的光芒。潜运内力,轻轻一搓,数粒细石从母体上脱落,不觉失口道:“孔雀石!甘兄从何处得到这些宝石?”
甘宁得意微笑。未及答话。我从另一盆中取出一枚乌黑石子,道:“元直何弃熊掌而取鱼?你看这是何石?”
徐庶伸手接过,光线一射,只见石体透明,中心一道活光,吞吐闪烁,活灵活现。不由又一怔:“这是什么石头,这么漂亮?”
甘宁笑道:“这些石头系小弟在江中游荡时偶然得到,徐兄如有兴趣,不妨取去赏玩。”
我道:“甘兄别逗了!这是不是猫儿眼啊,不光很好看,可能比孔雀石还贵重得多呢。”
甘宁笑道:“好眼力!这两盆中,正是猫儿眼和孔雀石。徐兄答应指点,我们就以这两般石子切磋一下。”手一指:“徐兄请。”
左右呈上两条数尺长的木棍,徐庶伸手接过一根,触手甚轻,运力一晃,很结实。看那棍前端安着一块铁片,略有弯曲,一已经明白,原来此棍是为布阵变阵时起出盘中石子而备。微笑道:“甘兄经常与兄弟斗阵么?”
甘宁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怅惘:“不是,向、承渊都不怎么喜欢阵法。备此物件,只是平日无事,以此自娱而已。”
徐庶道:“那你为何要用两根布阵之棍呢?”
甘宁道:“小弟布阵,心分敌我。我阵变化,仗以左棍,敌阵变化,恃之右棍。”
徐庶哦了一声,感受到甘宁寂寞的心灵,脸色沉凝起来,沉默了一儿,道:“甘兄请。”
我在旁边,见那甘宁立在船上,江风猎猎,吹动着他身上的战袍,备觉沧桑。道:“一个人无聊到要心分两用自己娱乐自己,那该有多无趣啊。”
甘宁点一点头:“献丑。”右手握棍,左手伸进盆中,抓起一把石子,撒入沙盘,看了看,又抓起数枚,填入几处空隙。
徐庶道:“这几石一入,阵势立刻完,甘兄果然不凡。”
我在侧观战,只见甘宁所布之阵,圆石和方石各占一半,一石为心,余石旋转而出,组成螺旋状阵形。他用的是孔雀石,大阵布起,顿时光华夺目,刹时亮了好几倍。
只听身后有人咦地一声,有人轻声道:“三弟,大哥今天怎么布了这么个怪阵法,你看像不像蜗牛啊?”另一人道:“嘻嘻,是啊,外面方方的,是蜗牛壳;里面圆圆的,是蜗牛肉。”接着是两个人轻轻的笑声。
我一扭头,原来徐盛和丁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也蹩了过来。
“你们平日没见你家大哥布过这阵法么?”
丁奉摇摇头:“从没见过。”
我笑道:“此阵名为太极涡云阵。那两队石子不是什么蜗牛壳、蜗牛肉,而是代表一队正兵,一队奇兵。此阵据说从太极图化出,参以宇宙间涡状星云之奥,敌人攻打此阵,初时所遇抵抗不多,待进入阵内,不知不觉就被团团围住,难以脱身。”
徐盛吐吐舌头:“这么厉害?”
我道:“这才开始,厉害的在后头呢。”
甘宁侧目看我一眼,随即凝住心神,低低道:“徐兄何以破解?”
徐庶沉思片刻,迅快无比地抓起几枚石子,投入三枚,口中道:“先锋三队,直入涡心。”又一挥手,余下几枚皆落盘中,道:“中军后军各三队,严守队形。”右手木棍连动,前三枚石子已围住甘宁阵中最亮的惟一一粒方石。三枚黑色猫儿眼夹着一块鲜绿孔雀石,煞是好看。停了一儿,徐庶默察时辰阵势变化,木棍又动,一边调队伍,一边道:“主将三队,前行支援,后距三队,全力抵御。”他说话时镇定自若,大有一军统帅之睥睨天下、胸有全局的威严。
旁观诸人原见甘宁之阵神完气足,十分好看,徐庶这九枚黑子一进去,登时变了样,孔雀石虽众,俱都黯然失色,那黑子反而熠熠灼目,令人不敢逼视。
甘宁微然点头,赞道:“徐兄好个‘九曜连环阵’,破得好!”
我心:“原来这叫九曜连环阵,跟我在官渡训练班的那个防守阵势名字倒差不多。”到这里暗暗也不由好笑,我胡扯的那是什么破阵法啊,怎么能跟徐庶这科班出身的阵法大家相并论。
徐庶笑道:“甘兄赶快变阵,迟则不及矣!”
甘宁一凛,木棍伸出,重布大阵。
徐盛奇怪,悄悄问我:“飞帅,这不就是一堆石头子么,又不动弹,什么迟则不及?”
我道:“徐兄弟,这虽然只是一堆石子,可在他们二位眼里,不啻是两军相争。大家都是行家,布阵的高下、破阵的方法、变阵的速度,无一不是在考查对方的阵道功力,两个人心里有数。如果甘兄要再一儿才能变阵,那恐怕是旧阵已破,新阵难生了。”
徐盛道:“那我大哥就算输了吧?”
我看看他,心:“你可真笨得可以,我说得不清楚么?”点一点头:“大概就是了。”
徐盛似懂非懂,眨眨眼,又摇摇头。
只见甘宁又布一阵,粗看与太极涡云阵极其相似,亦一圆阵。细看,却完全不同。甘宁道:“徐兄,请看这一阵还可观否?”
徐庶慢慢瞧着,道:“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混混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妙哉!”
甘宁哦了一声:“徐兄博,甘宁佩服。”
徐盛嘴又凑到我耳边:“飞帅,徐先生说什么,怎么我大哥这么佩服?”
我道:“元直所吟,乃是《孙子兵法》中的话,意思是布出的阵混混沌沌似圆非圆,纷纷纭纭若乱非乱。”看看他,知道他肯定还是一头雾水,接着道:“这个阵敌人未攻之时,它是一片混乱,敌人一旦攻入,却立刻变化出有章法的阵势。这种阵法是敌人打不乱攻不破的。”
徐盛喜道:“徐先生自己都说我大哥的阵法攻不破?”
我道:“此时言之过早,徐兄已经认出甘兄的阵法了。”
徐盛不服,心:“不一定吧?”扬声问道:“徐先生,这个阵叫什么名字?”
徐庶微笑道:“此阵混沌一团,有如混天象内外星位未分,形状若散,其实内有章法,丝毫不乱,只怕便是远古混元阵了。”
甘宁一伸大指:“高。”
徐盛道:“那怎么破呢?”
我笑道:“元直兵马已陷入重围,士气低落,何以解之?”
徐庶看看我们仨,淡淡道:“敌众我寡,当增兵入阵。”左手一扬,又有几枚黑子入阵,哈哈笑道:“援兵已至,士气大振,此刻变阵,正得其时。”右手木棍微动,自己一队石兵形状立变。
甘宁一怔,道:“似龙非龙,似雁非雁,此为何阵?”
徐庶笑道:“盘绕飞旋,首尾相连。左变右化,不离其道。此阵名为‘常山蛇’,乃是襄阳庞家的阵法,我偷而来。”
甘宁见盘内混元阵中,几处关键地方已被对方控制,若要勉强运阵,只怕缚手缚脚,反而被动。犹豫一阵,冷笑道:“此阵又被你破了。徐兄且莫得意,请看此阵。”又取数石,再变阵势。
徐盛看了一气,忽有所悟,偷偷对丁奉说:“你看大哥所布阵法,中央圆形,内有八队伏兵;外面有奇兵十六队,正兵十六队。时伸时缩,团团成形,变幻无方,进出莫测,真是妙哇!”
丁奉俩眼一直,如此内行?皱眉道:“二哥法眼真是厉害。不过,小弟还有些不明白,望二哥指点。”
徐盛飘飘然道:“只管。待我指点指点你。”
丁奉道:“二哥,大哥布的是什么阵啊?”
徐盛道:“依我来,此阵应是都天火轮阵。”
丁奉晕菜了,真懂啊!惊叹道:“二哥什么时候也跟大哥了阵法么?”
徐盛得意洋洋地笑笑。
我在旁看着,这座阵果然透着一股凶险杀气,甘宁神色古怪,眼睛光芒凌厉中隐隐含着某种期待之意,心:“大家不过排演阵法切磋一下,怎么甘宁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忽然醒起双方交谈至今,可说仍是敌友未明,不禁心中一凛,问道:“徐二哥。”
徐盛忙道:“飞帅叫我徐盛便可,二哥之称可万万不敢当。”
我微笑:“那么……徐兄弟,我观此阵大有奥秘,颇有不甚明白之处,你看,这里,该当如何渗透?那角上,如何打破那一壁垒?还有……”
徐盛脸上冒汗:“飞帅,我……我不懂啊!只是我以前有次见大哥摆过此阵,他只告诉我叫都天火轮阵,十分厉害。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啊?丁奉瞅瞅他,蒙得我一愣一愣的,原来你就这水平啊?
徐庶手握布阵木棍,沉吟难决。片刻之间,他已出四、五种方法,可破此阵。但无论用何方法,双方都难免有重大伤亡。但他在师父门下对阵道研究最深,一向颇有自信,除了见识了池早的精妙八阵惊诧佩服之外,生平从不服人。如此攻破此阵,得不偿失,心里实是大大不愿意。
其时时辰已晚,天渐渐要黑了,长江之上,风力甚强。甘宁的部下们从未见过自己老大与人比试阵法,不免分神,要看二虎相争,胜利属谁。忽听耳边“呼拉”一声烈响,一面飞鹰旗被强风连杆吹起,在空中飘了数丈,“扑”地落在沙盘之旁。
徐盛、丁奉神色一变,心:“坏了。”甘宁一向讨厌别人称他锦帆贼,有日喝醉了酒,对二人说,他们叫我锦帆贼,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那种贪图虚荣享乐之辈么?错了!他一指天上适时飞过的一只雄鹰,大声笑道,看到吗?那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空中王者,那才是我!第二天酒醒,记起此事,干脆置办了五面黑色飞鹰大旗,由他心腹五童镇守。
正紧张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当着贵客的面,让甘宁怎么下台?徐盛和丁奉互视一眼,已有默契,丁奉厉声道:“此旗为何人所镇?”
一众健卒大惊失色,此舰乃是主舰,犹似一军之中军主将,最忌大旗忽倒,而且是老大最爱的飞鹰旗。众人目光齐齐注视远处那五位黑衣童子,心:“混小子,是谁干的快站出来,不然要连累大家了。”

二、锦帆甘宁(下)
一个少年昂然走出,迈上主舱船面,双膝跪倒,磕个头,道:“小人该死。”
徐盛一愣:“阿西,怎么是你?”这阿西平日恪尽职守,办事干练,乃是五童之首,没到今日干出如此失措勾当。
阿西道:“小人贪看斗阵,一时入神,犯此大错。小人不敢求二位爷开恩,只求让小人看过首领和徐先生二位斗阵之后,再行斩首,感激不尽。”又连磕两个头。
徐盛看看丁奉,丁奉看看徐盛,心中都:“我哥俩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你居然入了迷,可真了不起。”他们刚对阵法发生兴趣,对这个小阵迷十分同情,瞅瞅甘宁,甘宁正入神扫视阵形,面无表情。
丁奉挤挤眼,冲我撇撇嘴,徐盛还没明白,我都看见了,心:“甘、徐二人现在比的阵法,连我都看不太懂了,这孩子也没多大,怎么就能看懂?”
任何一门技艺,一旦到了某种高度,已不能用隔行如隔山来形容其种种细微的分歧差异。高手显技的时候,本行中水平略微欠缺一筹的都可能茫然不解,外行就更不可能有丝毫的兴趣。
阵道是一门很深奥的问,没有名师指点,根本摸门不着。甘、徐二人沙盘演阵,经过早期试探、中期较力,到现在已经是各以看家绝技相争,比的是极高深的阵法。我得过池早指导,也不过似懂非懂。这种阵法,外表十分枯燥乏味,这孩子怎么看得入迷?
我心中奇怪,起内力,气化两丝,分别逼入甘、徐二人耳中,道:“甘兄,今日你与元直演阵,乃是一大盛事,阿西他观阵失职,情有可原。可否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甘宁和徐庶都是一怔,一起抬头,这才看到周遭事情。甘宁问了两声,明白了事情,正要说话,徐庶已笑道:“甘兄手下,人才济济,一个孩子也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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