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石榴 by 林擒年 (经典虐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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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石榴 by 林擒年 (经典虐心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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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没个头的闹下去吧?干脆快刀斩乱麻,几个人把叶姐和叶凉拖回去,几个人把那男人挡在那里。 



  结果,“刀”是够快了,叶姐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 被他们架走了,走了有那么几米长短才缓过来,一半骂那男人,一半骂包工头和架着她的泥水工。 



  叶凉头都不敢回。 



  那男人梗着脖子盯死了他的背影,静静的。见他走远了,忽然爆了声:“叶凉!!我不饶你!!” 



  一街人都听见了那叫声,一街人心惊肉跳。 



   



   



   



  第十章 



  有许多人,甚至包括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做这样一个假设:如果那天叶凉跟那男人走,后面那些事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谁能说清楚今天这个结果是好是不好?其实你我都明白,所谓假设就是人的那么一点儿不甘和好奇在作祟 ,似乎不靠想象填补就不够圆满。 



  我们要想,而且还要这样想:叶凉若是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不是么?顺了他一回,人就淡了——哦,不过如此!越是躲越是推,他就越追。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可是我们到底是要“浪漫”的,总是要往“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那头靠。这想象或者说这假设在一分钟后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俗烂的肥皂剧里才有的情节,做为一个负责任的叙述者,我其实不该做这种过分平庸的想象,可后来叶凉再次落到那男人的手上时,他受的那些折腾你该怎么去圆?难道就是爱就是恨就完了?非黑即白,楚河汉界,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黑白分明?多数时候都是黑白混杂,兼而有之的。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叶凉正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着叶姐一个劲的朝他挥手,然后越退越小,越退越远。心中除了离别的感伤,更多的是前途未卜的忧虑和学费无着的愁苦。真正是缺钱的人才知道心疼钱。他坐在这硬座上,在忧虑与愁苦的间隙,还要心疼那原本可以省下的几十块钱。他去买火车票的时候静悄悄的,想等把票买下来后再告诉叶姐和其他几个在工地上处得比较好的。可叶姐还没等他动作就把一张硬座票塞他手里,死也不准他掏钱。叶凉知道没有他分辩的余地,就收了下来,打算下午去把票退了,换张站票。 



  可他没机会了。 



  那男人下午就来了,不只他一个,后面还跟了一帮,进了工地就四处闯,场面混乱得很,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七传八传把这场混乱的起因传得面目全非,说“讨债”的有,说来“抢”叶姐的也有,就是没人想到叶凉头上。 



  叶姐带了叶凉沿着这城市迷宫一样的街道往火车站跑,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就有了逃难的味道了。到了火车站,叶姐慌张张掏钱买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发车的那班的票,又急匆匆买了一大堆饼干方便面话梅塞做两大包,跟着叶凉冲到剪票口,检过票,送他上车的时候把这两大包往他手上一拽,他想放回来也不行了,火车开了。 



  这两人连分别的话都没说上几句,离情别绪连酝酿的机会都没有,离别就开始了。 



  这三个月,留在叶凉手上的痕迹,除了那一千五百块钱,就是这张小小的字条了,上面写的是叶姐老家的地址和电话。 



   



   



   



  第十一章 



  叶凉到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正是秋雨盛时,雨一大串一大串打下来,把石榴树上发黄的残花全扫落在泥里,小石榴清涩的绿与叶片老了的绿拼在一起,一副被太阳灼伤又被雨灌饱的表情。 



  西南才有的景。 



  他的确是到家了。 



  首先看见叶凉进家的啊妈发出一声惨叫——那里面的情感太复杂了,谁也没办法一下子穷尽。三个月前叶凉的那次出走彻底吓怕了这一家子。尤其是阿爸阿妈——谁能想到你个叶凉静静的静静的居然有这么烈的性子!一开始那个晚上全村的人都去找,找了三天三夜,影都没见一个!两个老的都快哭死了,以为这个忍惯了让惯了的二儿这回没忍住投进河里不愿浮上来,七月十四那天还给他放了盏灯,又烧了好多纸钱,让他好生投胎去。结果!他回来了!又黑又瘦,风尘满面…… 



  阿妈硬硬忍住那阵哽咽一把扑过来抓住他,摸来摸去,摸到算个数,知他是个真人了,才细细颤颤的喊出一声:“叶凉爸哎!……” 



  阿爸出来了。咧嘴就哭。碰到场面事儿的时候阿爸他就是个孩子,惊也哭喜也哭,哭起来惊天动地! 



  他一哭,叶凉的鼻子也跟着酸,来时路上想好的那些话:“阿凉不孝,让阿爸阿妈操心……” “阿凉是去挣学费的,走的时候怕你们拦,没敢告诉你们,是阿凉不好……”——全堵在嗓子里,闷做一团哭出来,你也哭他也哭,再加上阿妈一个场面就要塌了,怎么办?当然只能靠阿妈去撑了,她劝好了这个劝那个,可算是把事情将息了。 



  然后张罗饭菜,上桌的时候只有三人。不见了大姐和幺弟。叶凉你离家只三月,家中就变天变地了。也是刚才一惊一乍的把一家子人的精神耗个精光,阿妈只是淡淡的说着这些变化——大姐二十几天前嫁给村长的四儿久泰了,幺弟拿着家里那点“底”到县里上高中去了…… 



  叶凉扒着饭,听着阿妈的家长里短,有种被风刮下四处飘零的叶子终于落地的塌实感。 



  毕竟是回来头一天,还有那么一点零散的心思去想闲事,再过去两三天,最现实的问题浮上来了:学费。剩下那一千五你待怎样? 



  阿爸阿妈见叶凉那么静的一个人现在整日里坐不住,猜也猜到是为了什么——总算是自己生养的,不怎么贴心却也是心头一块肉!猜是猜到了,却不好开口解决,因家里那点儿“底”都让幺儿带走了,去哪里挤一千五这么大一笔数?!叶凉他懂,这个永远不懂怎么开口去开口要求的叶凉啊……只会心焦,熬着自己,实在熬得要干了就在夜深了的时候拿被子压了头偷偷闷闷的哭,哭还不敢哭长了,怕第二天早起眼肿让阿爸阿妈看出来,唉…… 



  这天是1997年9月7日,离录取通知书上写定的日期还有一个礼拜…… 



  叶凉起得很早,生火煮了些地瓜稀饭,招呼阿爸阿妈上桌来吃,他自己快快扒完一碗,告声:阿爸阿妈你们慢吃,就走到门口将木屐换下,穿上那双断头胶鞋,轻轻说了句:“阿爸阿妈……我出去会子……” 



  “去哪儿?!” 



  阿妈这句关心憋了几天,一时没管好就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去外面……转转……” 



  阿妈她看见叶凉飘飘空空的眼神,心都要碎了。她明白,叶凉你还能往哪里去?不就是往那些手头宽裕些,对人还算客气的家户里去借?! 



  “阿凉……”她想“你对世道人情还‘生’,你不明白……这世上什么都借得,就是钱借不得啊……”她想拦着他,可却不能够,这时候谁拦得住那样一个叶凉? 



  下雨了。这儿到了九月,雨就稀稀拉拉的下,叶凉失魂落魄的出了门,连个雨具都没带,不大不小的雨浇烂了地浇湿了衣,于是,当他带着裹了一腿的泥点,湿去一片的衣服半只落汤鸡样的站在村长家门口时,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村长就是叶凉大姐的婆家,二十几天前才嫁过来的新妇,娘家人居然就上门借钱了!——你想那家子人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村长两公婆本就觉着这门亲是你们家高攀了,若不是久泰死活要娶,这两家怎么能够凑一块儿呢?!像大儿媳,老镇长的孙女,二儿媳,东头村村支书的侄女儿,三儿媳,镇上管财务的老胡的女儿,门当户对,娘家那头的势力也大,对自己男人的事业颇有助益。再看看这个四儿媳,小门小户也就罢了,连公婆也不会伺候,还没使唤上就撒气!架子摆得天大,脸臭出窗外——哼!像什么话! 



  也是,叶凉那个大姐在家就霸道惯了,动不动就像原先在家中一般摆脸色,心想:你们家久泰窝囊的要死,能娶着我这个高中毕业的儿媳妇就是天大造化了,这两个老货居然还敢嫌东嫌西?! 



  唉,怎么说的? 



  做人家儿媳靠的就是熬,做人家公婆也要看得开,这两边,一边熬不得,一边看不开,这不,才嫁过来一月不到就恶山恶水。也算叶凉倒霉,偏偏让他赶上了。 



  谁都知道村长家有钱,两栋四层小楼加上一围四合院式的平屋,楼房给四个儿子儿媳,平屋给两个老的,这阵势,没钱才怪!可人家愿借你不愿?!这两天两个老的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气没处撒呢,这下算是捞着了。他们把叶凉让进屋,专等满满一屋人都齐了的时候,一下子捅出这个裹了一腿泥点湿去一片衣服又黑又瘦的男孩儿是四媳叶瑞琼的弟,且,他是来借钱的。 



  相人相衣冠。叶凉那一副上不得台面的蔫样儿马上就让妯娌几个掩口切切。叶凉大姐那么暴的脾气怎么受得了这种当面撕她脸的衅头?!马上就把面前的碗筷摔摔打打的这么一推,蹬蹬蹬走了出去。 



  胜了! 



  婆婆尤其得意,还要在言语上再讨讨便宜: 



  “像什么话!都说穷人家的女孩儿晓得心疼粮食,晓得节俭操持,有些人偏当自己是大户小姐!不吃?!不吃就罢!没人求着你吃!不吃我省下来喂狗狗还晓得摇摇几下尾巴省下来喂猪猪还能长几斤膘!……” 



  “阿妈!”四儿久泰无可奈何的阻了她一句“少说两句吧!有客人在呢!” 



  “客人?!”婆婆乜斜着眼扫一扫叶凉“有客人就不能说了?!你老婆就那么金贵呀?!就不许人说呀?!啊?!”久泰默默放下碗筷,也走了出去。婆婆刚平下一点儿的气马上又被他惹起来了“不吃!不吃死了算了!养你个没用的货!怕老婆怕成这样!……想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养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命苦呵!” 



  又开始了,一唱三叹。几个儿子儿媳暗暗叹气,少不得上前去劝,把叶凉不冷不热的晾到一边去。 



  叶凉伤心其实更甚于尴尬,倒不是伤那一千五,他是心疼他姐。才刚嫁来一月不到就不讨喜,以后可怎么办啊…… 



  向村长家借钱是没指望了。 



  叶凉一脚高一脚低的趟在泥水里往回走,整个身形都塌了下来,灰败灰败的。 



  再没人可借…… 



  村长那儿本就是最后一家,厚了脸皮鼓了不知多大勇气才进去的……罢了吧,借钱这事原就不该存太多指望…… 



  他走到一个偏僻的水塘边上就再也走不动了。在那蹲了一天。拼了命去哭,要把日后的份也哭干净,眼眶边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像是要借了这哭让自己认命:一千五,富户家里一双鞋而已,可放在他这里,没有就是没有——为了上学这点钱,他不知遭了多少罪,临到头了却卡死在这一千五上…… 



  我不知道叶凉他蹲在那水塘边哭着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后悔那天从那男人的身下脱逃。 



  因为,那毕竟是他离大学最“近”的时刻。 



   



   



   



  第 13 章 



  这几天叶凉都在埋头整理他那些书,大部分是课本,有那么两三本是大姐用过不要的《高中作文选》、《高中英语语法》、《高中数学满分方略》……。扫净浮尘,然后一本一本装进编织袋,再塞进他那个小木箱里锁好,再不要拿出来。眼看着没指望了的东西,还要放在跟前惹伤心做什么? 



  整整完,抬头看墙上的钟:才十点挂零,他就站起来,拿了一顶越南帽(圆锥形草帽,从越南那头传过来的,故名),想到锯木长看看——那里今天招工。 



  才跨出门槛,阿妈进来了,牵起他就走。叶凉一点准备也没有,被她牵得磕磕绊绊的。止不住叫起来“阿妈……做么事走得这么急?阿妈!……你慢些!……”阿妈不理,依旧牵着他磕磕绊绊的走,走了不知有多久,两人停在一排瓦房外头,阿妈朝里头喊:“阿香!阿香!”叶凉看这地方眼生得很,越发摸不着阿妈究竟带他到这里做什么了。也是新鲜,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上上下下溜起来,正在他看的当口,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衣装该长的长,该短的短——不象面前这对母子,一截长一截短,披挂在身上,还没开口就先短了样子。阿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一个劲的抹开脸:“看!光顾着给你阿香姨买东头李家的芝麻酱了!一大早就去排队排到九点多的光景才买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这下叶凉和那女人都注意到她手上的网兜了——东头产全国最好的芝麻酱,东头最好的又是“李家”,少,一天只五十瓶,都不够卖的,那就贵,一小瓶十几二十块钱。 



  叶凉心里咯噔一下。 



  那叫阿香的女人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侧了侧身子把他们让了进去。 



  坐下的时候叶凉和阿妈明显有了局促和不安,尤其是阿妈,汗珠就没停过,话也扯得勉强,从人问到猪,问到今秋收成,问到“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没什么可问了就扭几扭换个坐向,还想再赖出点儿什么来,那女人到底看不下去了,说,阿兰,有什么事就直说了罢,能帮的我就帮了,不能的,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阿妈一听就笑了,笑得很费力,像是从挂历上抠下来的一张笑脸。顿了几顿,她开口“那我也好直说了……小弟(指叶凉)考上大学,报名费还缺了一点……想求你向你公爹说一声……哦!钱我们会尽快还上!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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