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蝴蝶(破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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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的蝴蝶(破城后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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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离的眼睛如清水一般看着他。
“……,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在永嘉,而是在新州。那个时候我撞掉了你的食盒,……”
周离的声音仿佛叹息一般,“是你呀,你也去新州了,是去看左箴的吗?”
龙泱有些艰涩的点了点头。
“后来就看到你了,听别人说你是永嘉的周离,而我和周家有私怨,你也知道,我的生母她,……”
龙泱的母亲是周家的逃奴,这个周离知道,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才留他在身边的。
“龙泱,那你小的时候过的也不好吗?”
周离见惯了宫闱阴谋,他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当年的封二王子幼年天真无暇。
“不好,很不好。很多人都想我死,可是他们却先死了。”
怪不得,当时他对自己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任性的权利。
“其实,在南京的那三年是我一生过的最快乐的日子,虽然每天都要和你吵闹。”
龙泱又亲了周离一下。
“我也是。那三年总是欺负你,可你从来不真的生气,虽然每次都被我气的青筋都出来了。”
周离淡淡的笑着。
“龙泱,其实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只有你这样认为。”
所以留下来吧,我们在一起,不再分开了。
快心软,快心软。
龙泱在心中祈祷着,可是周离只是用那双清水一般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嘴唇上淡淡亲了一下。
双手?
他用的是双手?
龙泱忽然发现,周离的左手可以动了。
他的伤,要好了吗?
虽然再不愿意想起,可是时间还是过去了,明天他就要走了。
龙泱就站在阁楼下面,看着月空。
他还是要走了。
今天周离手上的绷带完全拆了下去,他的手臂上面有伤痕,可是手却是可以动了,林康也说,之后要注意养身体就好。
夕阳要落下的时候,周离低着声音对自己说,“那我们明天就走吧。”
龙泱感觉自己的心要被拧出血来了,最后也只能淡淡回应了一句,“好。”
他甚至不用送周离到雍京,因为郑王已经平定了新州的叛乱,并且,那个郑王现在就在新州。
周离说,只要到新州城外就好。
不用一天的路程,就要分开了。
终于上了阁楼,看见周离还没有睡,坐在床边上,似乎在等他。
龙泱又暗骂自己。
明明知道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能多抱抱他都是好的,偏让自己在外面别扭耽误了那么久,可是,……
能抱着他到天亮有如何呢,他还是会走的。
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让周离躺在里面,自己也躺好,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说了句‘睡吧’自己转身背对着他。
不敢抱他,怕明天会舍不得他走。
周离就在他身后,似乎没有躺下,过了一会儿,周离的声音轻轻的说,“龙泱,抱抱我好吗?”
他叫他龙泱,不再是阿桥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的,让龙泱原来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了。
“好。”
他转过身,结果看到的却是难以抑制的诱惑的他。
周离的身体完全脱去了,长发披在背后,有些低垂的眼睛,但是还是怔怔的看着他。
龙泱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龙泱只是伸出了手臂,把周离搂过来,给他压好了被子,轻声说了句‘好好睡吧,不早了’就闭上了眼睛。
自己竟然连亲亲他都不敢。
忽然感觉到周离在吻他,就在他的锁骨上,还是那么青涩的吻,凉凉的,淡淡的,却让他的心上有痛苦的甜。
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还是胆小鬼,我的胆小鬼,……”
他害怕,他怕自己抱了他之后再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这样的落差太大了,他无法承受。
可是,……
就这样吧,再抱他又能如何呢?
自己失去的已经太多,这种甜蜜之后的空寂剥离又能怎么样呢?
抱住了他,把他压在身下,用平时疗伤的那种药膏帮他展开身体,然后吻住了他,占有他,就这样轻轻动着。
听着他的喘息,他的呻吟,感觉他身体的战栗和快乐。
这比他们之前任何一次相拥都要柔,可是却最让龙泱难过。
终于,一切平静了下来,仿佛方才的火热都是梦幻的。
龙泱抱着他,一点一点诱惑似的亲他。
快心软吧,说你不要离开了,要留下,要和我在一起。
求你了,快心软吧。
亲着他的脸颊,鼻尖,额头,头发,耳垂,嘴唇。
周离搂着他的脖子,就这么放任他亲,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要他看到眼睛中带走一般。
为什么还不心软,为什么宁可这么痛苦也不心软?
求求你,留下吧。
龙泱在心中无数次祈祷着。
周离忽然拉下了他的身子,主动在他的嘴唇上火热的吻着。
帘幕外面射进来一道晨光。
天亮了。

第十章

龙泱成为封王的第五年,大郑王朝政坛更迭。
内阁首辅大臣周离因为新州战事不利受到政敌攻讦,地位不稳,已经降了官职,后来他敢背负着毁天灭地的罪名推倒了大郑岐山神宫,取出了大郑开国之君文御王的神器,一共一万柄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长剑,让新州总兵叶九天组成了一支神话般的军队对抗封王的入侵。
即使这样,周离仍然不能被免去罪责,他于第二年被郑王子蹊罢免官位,据说在雍京自尽。
同一年,郑王子蹊病逝。
封王撕毁了新州之盟,举兵西征。
天下就好像盘棋,陷入了对局者的一次又一次的拉据战中。

今天下了雨,封王从宫廷的廊檐下走过,看见空地上放着贮水的两个三人高的镏金龙头大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南京的时候,当时周离也在自家的花园中放了两个大大的木桶,装满了水就跳进去玩,扑腾到把木桶弄翻,他从木桶中爬出来,好像一个小蜗牛。
想到这里不由笑了一下,身后一个清静的声音说,“王叔。”
这个时候龙泱才想起来,自己在封京,而周离已经被他亲手送到了新州,自己曾经亲眼看着他上了御舟,亲眼看着他离开这里去雍京了。
龙泱转身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我没想到你这么固执。”
“王叔,叶九天一将难求,何况持有神宫长剑的叶空桑部是郑朝最精锐的军队,如果为我所用,他日横扫天下必定势如破竹。”
这个清静的少年就是王太子龙貉,是龙泱长兄的长子,在他成为封王的第二年就册封了他为储君。
本来各部大臣上的条陈要用当年的反间计杀死叶九天,可是龙貉私下对龙泱说,他要自己去一次新州,他想要策反叶九天叶空桑父子,龙泱不想让他去。现在新州情势凶险,而他毕竟是王太子,不能亲身犯险。
“王叔,那种利剑是许多人平生都不敢期望的东西,不能毁了。”
是吗,我到宁愿毁去。
那些长剑,叶空桑部的红色骷髅旗,是周离也许献出了生命才成就的,既然在郑朝那些昏庸无能之辈手中不能尽其所有,龙泱宁可他们毁掉。他不能想像,当周离看到这些东西,成为敌国的利器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还会看到吗?
龙泱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王叔。”
龙貉长的很清俊,一个人也是清清静静的,只是这次他少见的固执。
只是,自己纵然心里再不愿意,他还是封王,他自然知道龙貉这样做是最好不过了。叶九天有罕见的军事才华,这一点上更胜当年的左箴,可得他为将,的确如虎添翼。
“那你去吧,要多加小心。他们是否归顺不那么重要,主要是你平安回来。”
龙泱终于答应了他,龙貉似乎难以抑制的高兴,“多谢王叔。”
龙泱不再说话,他看着高高台阶下的御苑,似乎有几个宫人在修剪那棵栀子花树,那是从江南移来的花树,果然不如在永嘉长的好。
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怎么样了。
这些年来龙泱从来没有派人找过他,因为知道他即使活着也不会喜欢被人这样监视着的。
只是好想他,生命好像抽空一般的想他。
一年之后,叶九天父子归顺封朝,再往后的几年中,天下战事几乎就是一边倒了,封朝的大军很快就兵压镐水,如果天光放晴,甚至可以远远看到雍京城。
那天晚上,慕容天裴背回了小六龙漪,龙漪私自去雍京盗取七和剑受了毒伤,幸亏自己到了前方的军帐,也幸好林康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然这个弟弟恐怕真的要没命了。
龙漪只比龙貉大两岁,还是孩子性情,一听说七和剑象征天下王权就一定要去看看,结果却被郑人的将军射了毒箭。其实,这把剑不过是一个象征,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林康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龙泱走出大帐,看见慕容天裴就在河水边上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似乎什么都不等。
“多谢。”
终究还是他救了自己的弟弟。
“职责所在。”
慕容也不再是当年陪在周离身边的清秀少年,那一年封军攻破新州的时候他就降了,龙泱才知道他的家人被人陷害,已经满门抄斩了。而起因不过是内阁里面的又一次的争权,而他的家人只是不幸成了炮灰。
龙泱曾经问过他是否再见过周离,慕容天裴说,那年周离回雍京,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周离不让他到雍京去,说那里太邪恶了,不适合善良的人生活。
是这样呀。
龙泱只是轻轻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年之后,封军围困雍京,而雍京守将林城居然勾结封国的四王子龙清,俘虏了左翼军的将领六王子龙漪,用他的性命要挟龙泱放弃雍京,兵退一千里。
四王子很快被斩杀,可是龙漪依然没有消息。
那天晚上的军帐外安静无声,谁也不知道封王究竟要怎么做。
天快亮的时候,龙泱从军帐中出来,憔悴不堪。
他只说,“准备棺椁,厚葬六王子。”
随即下令攻城。
他们为了这一刻都已经失去太多,这些年在大郑的疆土上埋骨的不只是他们的男儿,也有很多封国的兵士。在家乡中也有他们的妻子儿女的血泪和热盼,不能只因为六王子一个人而放弃这些。
如果会有上天永世的责罚,那么就让他一人承受好了。
只是。
不知道是龙漪命不该绝,还是上天眷顾,龙泱的禁卫军在朗日雪山的外围找到了他,他说自己当时从林城手中逃了出来,被一个郑人救了,但是他没有说那个郑人是谁,龙泱也没有再细细追问。
那一年,龙泱在雍京称王,万里河山已经改换了朝代。
终于到了这一天,大郑宫就在脚下。
千年帝都的雍京依然还是繁华如昔。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动过这样的心思,虽说有了储君,可是后宫空无一人,怎么也会让一些钻营者费尽心思的揣摩封王的爱好,如果能投其所好,那么自然富贵可期。 
远少君是封朝开恩科的第一位探花,居然也是永嘉人,就连当年曾经见过周离的安亲王龙泰都说,有六分像他,江南的清秀山水养出的这样清秀的人。 
后宫的廷宴上,远少君侃侃而谈,几首小诗词也做的工整风流。 
样子很像周离吗? 
龙泱不知道,只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完全陌生,一点和周离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当年的周离号称天朝第一才子,文章甲天下,可是这些龙泱只是听说过,他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文采飞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记得的,是他躺在床上诬赖,不掐着他的鼻子就绝对不会起床的样子;在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嘴巴嘟起来的样子;一不给他吃糖就哇哇假哭,还有,只有在自己的怀中才能睡的踏实的少年。 
他可以把人气的青筋都暴出来,也让人心疼的恨不得只搂在怀中哄着他。 
即使他的样子有多种,但是面对自己的也绝不是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侃侃而谈的少年。旁人也许以为他会喜欢上周离可能因为他的样子,他的文采,他的风度,其实自己喜欢上他,仅仅因为,他是周离,那个只在他怀中诬赖假哭的周离。 
“封王,此人如何?” 
有人凑过来,似乎在等他一个暧昧的眼神就可以把眼前这个人送到后宫去。 
龙泱忽然冷笑了一声,从酒宴上起身,在众人有些愕然的眼神中悄然离去。 
王太子龙貉此时从旁边的案上起身,手中执酒尊,对着御苑花树下的那群人,浅淡一笑说,“大人们,请继续。” 

岁月如流水一般,在雍京也有几个年头了。 
龙漪喜欢上了当年在镐水边上射伤他的人,是前朝降臣楚琛,龙泱原来只是远远的看过他一眼,白净面皮,细眉细眼的,并不出众,只是心机太深,似乎每一步路都事先想好了,论起动心思,龙漪不是他的对手。 
龙泱怕他再次伤了龙漪,如果小六真的陷进去,那么这次的伤害就比当年的毒伤更严重,也更致命。所以在确定楚琛心思之前,龙泱并不赞同他们的感情,虽然他并不阻拦这一切的发生。 
果然,有一天,安亲王世子龙真过来说,楚琛拜托他在军中的私人打听一下楚琛老师的下落。龙泱原本并不在意,只是龙真平板的声音说,“他说他的老师祖籍永嘉,名字是周离。并且说,他极有可能人就在永嘉。” 
楚琛,原来是他的弟子。 
这个时候说这个事情,楚琛是算好了他一定会心软,会放过他和小六吗? 
他的心思已经动到自己身上来了,龙泱很生气。 
可是他还是算准了。 
只因为他是周离的弟子,龙泱就不会在为难他,至少不会杀了他。 
那天夜里,龙泱独自坐在雍京王城的大殿上喝酒,月色如觞,心却有些雀跃。 
原来,周离还活着。 
龙漪出征前曾经来问过龙泱,“哥哥,我知道那个人就在永嘉,是抓是杀,只要哥哥的一句话,如果,你还想要他,那我会把他绑回雍京的,……” 
他的话没有说话,后来在自己的眼光下,他低下了头,还是原先那个出了错就低头认错的小六,“哥哥,我错了。” 
知道六弟为他想,只是那个人,如果能这样留他在身边,他们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了。 
龙漪这次南征,是和靖西王叶九天的兵马形成合围之势,要全歼灭前朝余孽,战场就在云南。叶九天这些年战绩彪炳,此次又掌握一半西南兵马,自然让龙泱不放心。他的确聪明,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雍京,名义上说是养病,其实就是人质,表示他的忠心和顾及。 
龙漪临走之前想要把楚琛托付给他,说要是他回不来就让龙泱照顾楚琛。龙泱表面上并没有答应,还说,如果你回不来,就要他生死相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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