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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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故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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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狄塔
  您说得对。
  波力克希尼斯
  那么在你的园里多种些石竹花,不要叫它们做私生子吧。
  潘狄塔
  我不愿用我的小锹在地上种下一枝;正如要是我满脸涂脂抹粉,我不愿这位少年称赞它很好,只因为那副假象才想娶我为妻。这是给你们的花儿,浓烈的薄荷、香草;陪着太阳就寝、流着泪跟他一起起身的万寿菊:这些是仲夏的花卉,我想它们应当给与中年人。给您吧,欢迎您来。
  卡密罗
  假如我也是你的一头羊,我可以无须吃草,用凝视来使我活命。
  潘狄塔
  唉,别说了吧!您会消瘦到一阵正月的风可以把您吹来吹去的。(向弗罗利泽)现在,我的最美的朋友,我希望我有几枝春天的花朵,可以适合你的年纪——还有你,还有你,在你们处女的嫩枝上花儿尚含苞未放。普洛塞庇那啊!现在所需要的正是你在惊惶中从狄斯的车上堕下的花朵!在燕子尚未归来之前,就已经大胆开放,丰姿招展地迎着三月之和风的水仙花;比朱诺的眼睑,或是西塞利娅①的气息更为甜美的暗色的紫罗兰;像一般薄命的女郎一样,还不曾看见光明的福玻斯在中天大放荣辉,便以未嫁之身奄然长逝的樱草花;勇武的,皇冠一样的莲香花;以及各种的百合花,包括着泽兰。唉!我没有这些花朵来给你们扎成花圈;再把它们洒遍你,我的好友的全身!
  弗罗利泽
  什么!像一个尸体那样吗?
  潘狄塔
  不,像是给爱情所偃卧游戏的水滩,不是像一个尸体;或者是抱在我臂中的活体,而不是去埋葬的。来,把你们的花儿拿了。我简直像他们在圣灵降临节扮演的牧歌戏里一样放肆了;一定是我这身衣服改变了我的性情。
  弗罗利泽
  无论你做什么事,总比已经做过的更为美妙。当你说话的时候,亲爱的,我希望你永远说下去。当你唱歌的时候,我希望你做买卖的时候也这样唱着,布施的时候也这样唱着,祈祷的时候也这样唱着,管理家政的时候也这样唱着。当你跳舞的时候,我希望你是海中的一朵浪花,永远那么波动着,再不做别的事。你的每一个动作,在无论哪一点上都是那么特殊地美妙;每看到一件眼前的事,都会令人以为不会有更胜于此的了;在每项事情上你都是个女王。
  潘狄塔
  啊,道里克尔斯!你把我恭维得太过分了。倘不是因为你的年轻和你的真诚,表示出你确是一个纯洁的牧人的话,我的道里克尔斯,我是很有理由疑心你别有用意的。
  弗罗利泽
  我没有可以引起你疑心的用意,你也没有疑心我的理由。可是来吧,请你允许我陪你跳舞。把你的手给我,我的潘狄塔;就像一对斑鸠一样,永不分开。
  潘狄塔
  我誓愿如此。
  波力克希尼斯
  这是牧场上最美的小家碧玉;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姿态,都有一种比她自身更为高贵的品质,这地方似乎屈辱了她。
  卡密罗
  他对她说了句什么话儿,羞得她脸红起来了。真的,她可说是田舍的女王。
  小丑
  来,奏起音乐来。
  陶姑儿
  叫毛大姐作你的情人吧;好,别忘记嘴里含个大蒜儿,接起吻来味道好一些。
  毛大姐
  岂有此理!
  小丑
  别说了,别说了;大家要讲究礼貌。来,奏起来。(奏乐;牧人群舞。)
  波力克希尼斯
  请问,好牧人,跟你女儿跳舞的那个漂亮的田舍郎是谁?
  牧人
  他们把他叫作道里克尔斯;他自己夸说他有很好的牧场。我相信他的话;他瞧上去是个老实人。他说他爱我的女儿。我也这样想;因为就是月亮凝视着流水,也赶不上他那么痴心地立定呆望着我女儿的眼波。老实说吧,从他们的接吻上要分别出谁更爱谁来,是不可能的。
  波力克希尼斯
  她跳舞跳得很好。
  牧人
  她样样都精;虽然我不该这样自夸。要是年轻的道里克尔斯选中了她,她会给他梦想不到的好处的。
  一仆人上。
  仆人
  (向小丑)啊,大官人!要是你听见了门口的那个货郎,你就再不会跟着手鼓和笛子跳舞了;不,风笛也不能诱动你了。他唱了几支曲调比你数银钱还快,似乎他曾经吃过许多歌谣似的;大家的耳朵都生牢在他的歌儿上了。
  小丑
  他来得正好;我们应当叫他进来。山歌我是再爱听不过的了,只要它是用快活的调子唱着悲伤的事,或是用十分伤心的调子唱着很快活的事儿。
  仆人
  他有给各色男女的歌儿;没有哪个女服店主会像他那样恰如其分地用合适的手套配合着每个顾客了。他有最可爱的情歌给姑娘们,难得的是一点不粗俗,那和歌和尾声是这样优雅,“跳她一顿,揍她一顿”;惟恐有什么喜欢讲粗话的坏蛋要趁此开个恶作剧的玩笑,他便叫那姑娘回答说,“喔唷,饶饶我,好人儿!”把他推了开去,这么撇下了他,“喔唷,饶饶我,好人儿!”
  波力克希尼斯
  这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小丑
  真的,你说的是一个很调皮的东西。他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货色?
  仆人
  他有虹霓上各种颜色的丝带;带纽之多,可以叫波希米亚所有的律师们大批地来也点不清楚;羽毛带、毛绒带、细麻布、细竹布;他把它们一样一样唱着,好像它们都是男神女神的名字呢。他把女人衬衫的袖口和胸前的花样都唱得那么动听,你会以为每一件衬衫都是一个女天使呢。
  小丑
  去领他进来;叫他一路唱着来。
  潘狄塔
  吩咐他可不许唱出粗俗的句子来。(仆人下。)
  小丑
  瞧不出这班货郎真有点儿本事呢,妹妹。
  潘狄塔
  是的,好哥哥,我再瞧也不会瞧出什么来的。
  奥托里古斯唱歌上。
  奥托里古斯
  (唱)
  白布白,像雪花;
  黑纱黑,像乌鸦;
  一双手套玫瑰香;
  假脸罩住俊脸庞;
  琥珀项链玻璃镯,
  绣闼生香芳郁郁;
  金线帽儿绣肚罩,
  买回送与姐儿俏;
  烙衣铁棒别针尖,
  闺房百宝尽完全;
  来买来买快来买,
  哥儿不买姐儿怪。
  小丑
  要不是因为我爱上了毛大姐,你再不用想从我手里骗钱去,可是现在我既然爱她都爱得着了魔,不得不买些丝带手套了。
  毛大姐
  你曾经答应过买来送给我今天穿戴;但现在还不算太迟。
  陶姑儿
  他答应你的一定还不止这些哩。
  毛大姐
  他答应你的,都已经给了你了;也许他给你的比他所答应你的还要多哩,看你好意思说出来。
  小丑
  难道姑娘家就不讲个礼数吗?穿裤子可以当着大家的脸吗?你们不可以在挤牛奶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或是在灶下悄声地谈说你们的秘密,一定要当着众位客人之前唠叨不停吗?怪不得他们都在那儿交头接耳了。闭住你们的嘴,别再多说一句话吧。
  毛大姐
  我已经说完了。来,你答应买一条围巾和一双香手套给我的。
  小丑
  我不曾告诉你我怎样在路上给人掏了钱去吗?
  奥托里古斯
  真的,先生,外面拐子很多呢;一个人总得小心些才是。
  小丑
  朋友,你不用担心,在这儿你不会失落什么的。
  奥托里古斯
  但愿如此,先生;因为我有许多值钱的东西呢。
  小丑
  你有些什么?山歌吗?
  毛大姐
  请你买几支;我顶喜欢刻印出来的山歌,因为那样的山歌才一定是真的。
  奥托里古斯
  这儿是一支调子很悲伤的山歌,里面讲着一个放债人的老婆一胎生下二十只钱袋来,她尽想着吃蛇头和煮烂的虾蟆。
  毛大姐
  你想这是真的吗?
  奥托里古斯
  再真没有了,才一个月以前的事呢。
  陶姑儿
  天保佑我别嫁给一个放债的人!
  奥托里古斯
  收生婆的名字都在这上头,叫什么造谣言太太的,另外还有五六个在场的奶奶们。我干什么要到处胡说呢?
  毛大姐
  谢谢你,买了它吧。
  小丑
  好,把它放在一旁。让我们看还有什么别的歌;别的东西等会儿再买吧。
  奥托里古斯
  这儿是另外一支歌,讲到有一条鱼在四月八十日星期三这一天在海岸上出现,离水面二十四万呎以上;它便唱着这一支歌打动姑娘们的硬心肠。据说那鱼本来是一个女人,因为不肯跟爱她的人交欢,故而变成一条冷血的鱼。这歌儿十分动人,而且是千真万确的。
  陶姑儿
  你想那也是真的吗?
  奥托里古斯
  五个法官调查过这件事,证人多得数不清呢。
  小丑
  也把它放下来;再来一支看看。
  奥托里古斯
  这是一支轻松的小调,可是怪可爱的。
  毛大姐
  让我们买几支轻松的歌儿。
  奥托里古斯
  这才是非常轻松的歌儿呢,它可以用“两个姑娘争风”这个调子唱。西方一带的姑娘谁都会唱这歌;销路好得很呢,我告诉你们。
  毛大姐
  我们俩也会唱。要是你也加入唱,你便可以听我们唱得怎样;它是三部合唱。
  陶姑儿
  我们在一个月之前就学会这个调子了。
  奥托里古斯
  我可以参加;你们要知道这是我的吃饭本领呢。请唱吧。(三人轮唱。)
  奥托里古斯
  你去吧,因为我必须走,
  到哪里用不着你追究。
  陶姑儿
  哪里去?
  毛大姐
  啊!哪里去?
  陶姑儿
  哪里去?
  毛大姐
  赌过的咒难道便忘掉,什么秘密该让我知晓?
  陶姑儿
  让我也到那里去。
  毛大姐
  你到农场还是到磨坊?
  陶姑儿
  这两处全不是好地方。
  奥托里古斯
  都不是。
  陶姑儿
  咦,都不是?
  奥托里古斯
  都不是。
  陶姑儿
  你曾经发誓说你爱我。
  毛大姐
  你屡次发誓说你爱我。究竟你到哪里去?
  小丑
  让我们把这个歌儿拣个清静的地方唱完它;我的爸爸跟那两位老爷在讲正经话,咱们别搅扰了他们。来,带着你的东西跟我来吧。两位大姐,你们两人都不会落空。货郎,让我们先发发利市。跟我来,姑娘们。(小丑、陶姑儿、毛大姐同下。)
  奥托里古斯
  你要大破其钞呢。(唱)
  要不要买些儿时新花边?
  要不要镶条儿缝上披肩?
  我的小娇娇,我的好亲亲!
  要不要买些儿丝线缎绸?
  要不要首饰儿插个满头?
  质地又出色,式样又时新。
  要什么东西请告诉货郎,
  钱财是个爱多事的魔王:
  人要爱打扮,只须有金银。(下。)
  仆人重上。
  仆人
  主人,有三个推小车的,三个放羊的,三个看牛的和三个牧猪的,都身上披了毛皮,自己说是什么骚提厄尔②的;他们跳的那种舞,姑娘们说全然是一阵乱窜乱跳,因为里面没有女的,可是他们自己却以为也许那些只懂得常规的人们会以为他们这种跳法太粗野了,其实倒是满有趣的。
  牧人
  去!我们不要看他们;粗蠢的把戏已嫌太多了。先生!我知道一定会叫你们心烦。
  波力克希尼斯
  你在叫那些使我们高兴的人心烦呢。请你让我们瞧瞧这三个人一组的四班牧人吧。
  仆人
  据他们自己说,先生,其中的三个人曾经在王上面前跳过舞,就是其中顶坏的三个,也会跳十二呎半呢。
  牧人
  别多嘴了。这两位好先生既然高兴,就叫他们进来吧;可是快些。
  仆人
  他们就在门口等着呢,主人。(下。)
  仆人领十二乡人扮萨特重上。跳舞后同下。
  波力克希尼斯
  (向牧人)老丈,慢慢再让你知道吧。(向卡密罗)这不是太那个了吗?现在应该去拆散他们了。他果然很老实,把一切都讲出来了。(向弗罗利泽)你好,漂亮的牧人!你的心里充满了些什么东西,连宴会也忘记了?真的,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恋受着,常常送给我的她许多小东西。我会把货郎的绸绢倾筐倒箧地送给她;可是你却轻轻地让他去了,不同他作成一点交易。要是你的姑娘误会了,以为这是你不爱她或是器量小的缘故,那么你假如不愿失去她,可就难于自圆了。
  弗罗利泽
  老先生,我知道她不像别人那样看重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她要我给她的礼物,是深深地锁藏在我的心中的,我已经给了她了,可是还不曾正式递交。(向潘狄塔)这位年尊的先生似乎也曾经恋爱过,当着他的面前,听我诉说我的心灵吧!我握着你的手,这像鸽毛一样柔软而洁白、像非洲人的牙齿、像被北风簸扬过二次的雪花一样白的手。
  波力克希尼斯
  还有些什么下文呢?这个年轻的乡下女子似乎花了不少心血在洗那本来已经很美的手呢!恕我打扰;你说下去吧:让我听一听你要宣布些什么话。
  弗罗利泽
  好,就请您作个见证。
  波力克希尼斯
  我这位伙伴也可以听吗?
  弗罗利泽
  他也可以,再有别人也可以,一切的人,天地和万物,都可以来为我作见证:即使我戴上了最尊严最高贵的皇冠,即使我是世上引人注目的最美貌的少年,即使我有超人的力量和知识,我也不愿重视它们,假如我得不到她的爱情;它们都是她的臣仆,她可以赏擢它们使供奔走,或者贬斥它们沦于永劫。
  波力克希尼斯
  说得很好听。
  卡密罗
  这可以表示真切的爱悦。
  牧人
  可是,我的女儿,你不会对他也说些什么吗?
  潘狄塔
  我不能说得像他那么好;我也没有比他更好一点的意思。用我自己的思想作为例子,我可以看出他的真诚来。
  牧人
  握手吧;交易成功了。不相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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