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道：“可能是吧。”过去抱住韩青：“可能是你固执了。不过，我并不觉得，你应该飞快地忘掉前尘往事。”
韩青轻声：“他们都认为，我不该干涉。”
纳兰道：“每个孩子长大了，都会反抗父母。”
韩青问：“那么，我是否不该干涉？”
纳兰道：“你说了你的意见，听不听，由他吧。”
韩青沉默，噢，我其实没想过他们有不听的选项。不过，其实，韩笑没有不听的选项，因为只要韩青说了不同意，韦帅望是不会违逆的。毕竟韩青已经表达过“不听弄死你”的坚决意志了。
可怜的小韦，就是：你最好别指导我的人生，可是你指导，我也不敢不听了。
于是，韩青终于考虑到，确实，从我这边说，这种提意太伤害我的感情了。从小韦那边看，目前他是魔教教主，我这种坚决，也伤害他的感情了。我依旧在坚决地否定他的成功。
韦帅望敲门：“师父。”
韩青沉默。
韦帅望推门进来：“你还在生气吗？”
韩青微微叹口气，伸手招帅望过来，不生气了，只是……只是好象忽然被蓦然飞来的旧事砸中，不知道是震惊还是疼痛，原来，那些事还在啊！经过这么多年，原来那些事还在。
经过这么多年，一回头好象还能看到一地鲜血。
帅望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韩青，鼓起勇气来劝说，此时却无法开口。韩青那个沉静的表情，象是受伤后努力保持沉默的高贵与克制。他的一生，就象一个克制的表情，我想，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喜恶，但是他依旧只是一个人。我答应过他永不入魔教，我违背诺言了。
帅望过去，跪下，象儿时一样，抱住韩青腿，头抵在他膝上。明明小时候这样抱起来很舒服的，现在却有点费劲了。他长得太高大了，这动作变得高难了。可是他真的很想变成个孩子，紧紧抱住，恳求原谅，不管为了什么，不管谁的错，原谅我原谅自己吧。
韩青愣了一会，小团子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大一坨的？
这个姿势看起来依旧眼熟，这是小帅望专用的耍赖姿势嘛，啥时候变成这么庞大了？
韩青轻轻把手放在帅望头上，依旧感觉到微微的瑟缩。被打过的狗，眼神里总会有一点惊惧。
韩青轻声：“帅望，我知道你改变魔教很多，原谅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改变，我老了，你容我固执一点儿吧。”
帅望抬头，呆呆地看着微微疲惫的韩青，半晌：“我知道！”我为啥要来提这件事，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如果这么痛，如果你这样伤痛，我何必来提这件事。
帅望道：“我会想别的办法解决。”
韩青道：“如果实在为难，我们再商量。”
帅望道：“管他，反正不能难为师父。”
韩青微微犹豫了，这，不对吧？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别人想法这种话还不该说吧？
韩青再次重申：“让我想想，如果，你有办法解决更好，如果不行，咱们再商量。”
帅望点点头，过一会儿：“你还是觉得，我，魔教……其实……”现在也不比冷家黑多少啊。
韩青苦笑：“我在魔教有不愉快的经历，没法客观评价这件事，所以，如果你能理解，你就原谅我的偏见，如果不能理解，咱们尽量不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帅望愣一会儿：“啊。我明白了。”过一会儿：“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你会不高兴，我并不伤到你，我没想到会伤害你。”
韩青道：“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过错，只要你愿意谅解就好。”
帅望沉默一会儿：“你痛恨我吧，我是说，曾经。”
韩青苦笑，摸摸帅望的脸，已经肿了，一串串的血点子在皮肤下面鲜红地突出来，你说呢？
帅望无奈地：“还没曾经呢？”
韩青道：“彼此。”
帅望沉默一会儿：“是啊。”
韩青轻声：“不要紧的。”
帅望沉默，不要紧的，我不知道要不要紧，我只是……
再一次抱住韩青腿，以额抵膝。
额头抵触时，总有一种祈求的感觉。
儿时的温暖感觉，再也得不到了吧？那么，我们努力做温和宽容的朋友吧。
只是，我总有一种，不知下次伤害何时到来的恐惧。
☆、第117章 广泛征求意见
韦帅望回到公主府时，冷文谷已等了两天：“有人要见你。说是关系国家的大事；虽然看起来他就象个瘪三；不过，我大伯说；怕误了事；还是请教主定夺。”
韦帅望笑：“军国大事，请你们掌门定啊。”
冷文谷无奈地：“掌门……你明知道的；这样好玩吗？”
韦帅望笑：“好玩。”
对我来说；能不好玩吗？
冷文谷无奈地瞪一眼；然后不安地：“你们韩堂主好象跟那个女真人挺熟，称兄道的；这不太对吧？”
韦帅望半张着嘴：“谁？女真人？”想起来了：“啊，石什么来着……你真行，那是女真人三十多个部落的大酋长，象瘪三啊？”
我看你才瘪三呢。
冷文谷呆了呆：“大酋长？教主，这，这人是，敌人吧？”你通敌啊！你们魔教全家都通敌！我们冷家，哎，我们冷家掌门人选没有定下来，真是苦啊……
韦帅望问：“石什么呢？”
冷文说道：“跟韩堂主喝酒去了。”
韦帅望道：“啊，那得让他们多喝一会儿，喝多了再聊比较方便。”
冷文谷很无语。
韦帅望看看他，问：“我做掌门如何？”
冷文谷立刻就结巴了：“啊啊，嗯，挺，挺好啊。”我去，我有点小意见啊，不过，现在看来，你不当还有谁啊。冷冬晨当然是不错，只是……
我就不提只是了，反正大家都有只是。
冷文谷没想到韦帅望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措手不及，竟然把话答死了，挺好啊，这就是表态支持了。冷文谷擦擦汗，不管了，反正我也是觉得挺好了。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也觉得挺好。”
冷文谷汗颜，你这死不要脸的，咱们能不能正常对话啊？
帅望道：“石什么是女真人的大酋长，不过，这消息可能已经过时失效，即使不失效，也不益张扬，你护送他要额外小心。”
冷文谷困惑地：“魔教不是同女真人是死敌吗？”这里有多少我不明白的事啊？
韦帅望道：“女真人有三十多个部落呢，怎么还找不到一个能对话的。我们没法消灭一个种族，道义上也不能那样做，只能尽可能扶植愿意对话的首领成为大酋长。”
冷文谷微微有点肃然起敬，魔教不都是砍砍杀杀的暴徒啊，你看人家这看问题的高度，有道理啊！没道理能逆袭冷家吗？这货是在冷家山上进修的。真是越想越觉得窝心啊，冷家培养出来的魔教教主。
冷文谷又绕回原来的议题：“教主，您这掌门，你也觉得挺好是吧？那么，那么……”
韦帅望问：“你大伯什么态度？”
冷文谷呆呆地看着韦帅望，呃，他的态度就是，他抓狂了……他还想让我打探一下你到底是啥意思呢。总的来说，我大伯觉得你这人还好吧，但是对你当掌门就感觉很奇妙了，魔教教主做掌门，正常人都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奇妙起来了的。
韦帅望点点头：“噢。”
冷文谷急了：“不不，不是的，我……”
帅望再点点头：“噢。”
冷文谷心里这个急，你噢个屁啊，你是真明白了，还是误会了啊？总而言之：“他肯定是不反对的。”
韦帅望意味深长地笑了。
冷文谷气馁地：“你这样直接问，不太好吧？”
韦帅望大乐：“我问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啊，是你不会回答啊。”
冷文谷无奈，我真该让我大哥来啊，我大哥最擅长的就是说老大一堆话，其实啥也没说，对这种事，就应该这样发言，看起来，我还是有需要向我大哥学习的地方啊。
韦帅望问：“你还想不想到魔教当堂主了？”
冷文谷沉默一会儿，如果你不想当掌门，其实我是有可能性的。只不过，从目前这形势上来看，当了掌门，很可能，我的下场还不冷冬晨，他还有镇海神针一样的老婆，光是结婚他就捞了不少钱，我拿啥来支撑现在这种经济状况啊！我一声令下，有人听吗？我没钱了，韦帅望借我吗？我还是先赚钱再谈其它吧：“想。”
韦帅望笑：“我让韩宇跟你谈条件，不太过份的要求都会同意你。”
冷文说道：“嗯，上次是关于，我退出魔教后，那个我自己要做生意的话，那个，那个我希望你的投资比例不要大于我的。然后……”
韦帅望道：“行，51和49的差呗，不要紧，小问题。”
冷文谷轻轻松口气，51对49这就是谁有控制权的问题，果然阎王好见，大老板最痛快了。等等，慢着，为啥这时候说啊？我去，他这是收买吧？
冷文谷眨眨眼睛：“啊，呃，教主，是否希望我们支持教主做掌门？”
韦帅望道：“你们要是支持，我当然感激不尽。”会不会聊天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可你不该这么直接说吧，显得咱们多市侩多没理想啊。
冷文谷考虑了一下，本来我们家就只是犹豫一下，理由也不充足，我觉得我好象把选票卖了个好价钱啊，本来只要韦帅望说他要干掌门这个事，我们就得举手同意的，不同意也不好意思啊，人家打仗时一直罩着我们来着，我大哥跑来求人办事，人轻松给办了。欠了这么多人情，根本没脸说反对，再大的理由，只能说，我弃权，绝对不能反对的。所以，冷文谷点点头：“我们全家都支持教主做掌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教主只管直言。”
帅望道：“只要你们真心支持，我就感激不尽了，我只是……”
冷文谷瞪着纯真无辜的大眼睛，只是啥啊？
韦帅望道：“仅就我个人利益来说，做不做掌门，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我自幼生长在冷家，有些人，我的亲人，朋友，始终希望，我回到冷家，为冷家出一份力。老实说，我不是那种愿意无私奉献，不赚钱，又被人吐一脸唾沫的人。如果你们反对，无论我多努力，做了多少好事，你们还是会厌恶我强行做这个掌门，是不是？那对我来说，做掌门就没什么意义了，我是希望能够回到一个和睦的家里，不想打回家。所以，只要你们支持，我就很感激了。”
冷文谷呆住，尼玛，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一向的嘻皮笑脸呢？喂，你给我变回去，我不习惯你这样严肃认真，这样一往情深的说话啊。我咋觉得，挺辛酸的呢？可是，可是，这跟你以往的形象对比一下，我觉得很冷啊！
冷文谷半晌：“其实，大家都知道教主的能力，还有，教主做了很多事，只不过，只是……咱们毕竟当过一阵子敌人，接受不了，也就是，这个……并不是，啊……”冷文谷好想抽自己一嘴巴，我真该管我哥借张嘴来啊。
韦帅望笑：“是的，你们当我是敌人，我教徒怪我对冷家不住示好。”帅望沉默一会儿：“我很难……平衡这种矛盾，如果我离开魔教去到冷家，恐怕，教徒的反对会很……”
冷文谷愣了，那你的意思，是要兼职啊？
即使不兼职，你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冷家人吧？
我想我终于明白症结所在了，原因不是你曾经是我们的敌人，而是你现在也不完全是我们冷家自己人。
韦帅望笑问：“你们不会支持我兼任魔教教主，是吗？”
冷文谷内心纠结，这回，他可是坚定地沉默了。
韦帅望轻叹一声：“我再想办法。或者，会公开召一个人来暂代教主之职，应该说，是托管吧。”
冷文谷的眼睛这个转啊，咦，教主，可以直接聘教主啊，你看我合适不？嗯，不太行吧？我觉得这教主比掌门还不好当呢，胡扯吧，这魔教几十种生意，我会啥啊！
那边小丫头在门口：“公主有请。”
韦帅望道：“失陪。那个谁，南家的随便谁，替我找个人陪我二大爷。”
韦帅望走了，冷文谷呆呆地消化刚刚吃下的一大堆消息，得出结论，关我屁事啊……
芙瑶放下手中笔：“回来了？”
帅望笑道：“以为你不在，没立刻过来请安，王爷海涵。”
芙瑶道：“韩宇派人去上书房通知我，女真首领来了。”
帅望道：“我也刚听说，他们结拜兄弟，让他们多聊会儿。”
芙瑶道：“许诺他们更安全的环境，更公平的价值吧，尽你所能，争取他们。”
韦帅望道：“他们既然来了，应该是讲价来了，问题不大。”
芙瑶笑道：“运气不错，看起来他们也觉得是个好机会。”
韦帅望问：“能和平解决不？”
芙瑶道：“我当然是尽一切可能来解决领土问题，总不能你夺十城，我失天险。多没面子。”
韦帅望笑：“有女真人，可能性很大呢。”
芙瑶沉默一会儿：“可惜，我们缺大将，小顾我实在损失不起了，别的人，陈一柏不是打硬仗的人。你能借我个人不？”
韦帅望大奇：“我？我哪有将领，我手下只有……”想起来了：“你是说，那几个倒霉孩子？”
芙瑶道：“不舍得？”
韦帅望道：“他们不是带兵的人啊！”
芙瑶道：“那个女的，查案子那个，给人印象挺深，小梅对我提起过她。”
韦帅望摸摸脑袋，转两圈：“那是冷良的女儿。”
芙瑶道：“魔教刑堂是好地方？”
韦帅望苦笑：“如果她愿意，大王您说了算。”
芙瑶笑：“爷赏谁官做，谁不赶快叩谢，还讲价。”
帅望点头：“大爷宽放下官吧。”
芙瑶问：“你这趟，有啥收获吗？”
韦帅望道：“提起韩笑做教主的事，我师父给了我两耳光。”
芙瑶问：“打痛没？”
韦帅望道：“还行吧，一颗牙都没掉。”
芙瑶忍笑：“你这标准，很好。”
帅望笑道：“不过，后来我认错倒歉抱大腿，我师父大约是看我可怜……更可能是怕我为难天下被我祸害的苦难民众，说这事可以商量。”
芙瑶大乐：“天下众生成了你的人质吗？”
韦帅望道：“我没那个意思，是他总觉得我是祸害，这思路真伤人。不过，我也明白，他不愿跟魔教扯上关系，更别提他儿子。只不过……我确实想过，如果韩笑愿意，也有能力的话，有我在，他那点小毛病不算啥大障碍。他毕竟，是我师父的儿子，一辈子关笼子里，如果他愿意，当然没问题，金笼子。如果他不愿意，应该有个机会。”
芙瑶道：“小屁孩儿都喜欢折腾，哪经得起你给机会，不过韩笑可能比冬晨知道点里外。试试也可以。”
韦帅望刚要聊聊冷文谷的态度，外面一阵吵杂，宫女进来：“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