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兰by 流舒 (虐心+相爱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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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兰by 流舒 (虐心+相爱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悲剧)-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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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面扑来的人间烟火热,却暖不了天涯归客心。飞驰中,之惟只觉前襟和后领都反复的被什么打湿,渗进肌肤。。。。。。初时滚烫,转瞬冰凉。 
      终于,又见那方小院。门前依然悬着灯笼两盏,晕一地柔和的淡黄,如往常。 
      下了马,兰王便往门里走,他的脚步很稳,只比以往快一点点,径直穿过他熟悉的庭院、前厅、回廊,再两三折,往后厅,直到在路过芙蓉池的时候碰到君府一个下人。眼睛红肿的下人呆呆的望着他:〃王爷?〃兰王点了点头,然后像以往一样笑问:〃他人呢?〃那下人却已泣不成声:〃在。。。。。。卧室。。。。。。〃 

      兰王喃喃:〃果然啊。〃说着,便往卧室走去。 
      刚跨进院门,便看见了窗棂上透出来的橘黄色的灯光,温柔的将人的心都点亮,忽然间暖流涌上心房,仿佛那灯下还有人倚窗而坐,懒懒的摊着一卷书,或打盹或翻阅,而在看到〃。。。。。。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的时候,还会露出淡淡的笑来。 

      兰王走进房中。 
      灯果然还像往常般亮着,南窗下的书桌上一本书也还摊着,只是,座位上是空的 
      那白衣的人儿静静的躺在床上。 
      兰王走过去,伏下身,之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轻轻的问:〃潋,怪我来迟了吗?〃 
      柔和的灯光洒在白衣上,熟睡的人儿显得如此安详。 
      兰王探出手去,轻轻触抚着那衣裳皱褶:〃潋,怎么不等我就先睡了?还盖得这样少你是自己不知道吧你睡觉最不老实:冬天最爱踢被子,夏天倒喜欢抱着我。。。。。。〃 

      熟睡的人安静的听着,只是再不能作答。 
      兰王的手延着衣袖一直触到那已冰冷的手,泪水,一瞬间落下。他的声音却还是那样轻柔:〃潋,你别睡了,别睡了好不好?你睁眼看看我啊,我回来了啊。。。。。。你怎么可以不等我。。。。。。〃说着,执起那冰凉的手,贴在颤抖的唇边。 

      安眠的人自然不动。 
      兰王便也不动,半晌,之惟才听他又道:〃还不起来啊,再不起来,我就抱你起来了哦。。。。。。〃声音越发柔也越发小,终于在他伸出手臂揽上那人身体的时候,他自己也倒在了床上。 

      〃父王?!〃之惟忙抢上去,只见兰王竟已晕厥,一丝鲜红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 
      〃先生。。。。。。父王。。。。。。〃跪在床边,少年又一次痛哭失声。 
      生死不过一线,思念却成永远。 
      以为那天已是悲痛的及至,之惟后来才知:日复一日的怀念才是仿佛无尽的凌迟。 
      第二日黄昏时,兰王才在王府的榻上醒过来。见他一醒,许多的太医便忙围了上来。兰王却将他们挥开,兀自下床。众人要拦,却都被兰王的目光给吓退:他望着窗外的残阳如血,眸中的悲伤亦如血红。然而他的声音却是极为平静的,只是说了句:〃本王要出去一下。〃 

      还有谁敢阻拦?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他走向门外。 
      等之惟听说后赶来时,兰王已经离府。之惟不死心的跟出去,刚到门口,却撞见一人,有些面熟,却也懒得去想是在哪里见过。那人见了他,却眼睛一亮,上前来奉上一卷轴:〃这位可是世子?此画乃草民奉兰王之命绘制,烦请世子转呈王爷。〃 

      之惟疑惑的接过那卷轴,边展开边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个月前了,王爷重金相请,命草民务必于今日之前完成。。。。。。〃 
      之惟却已再没注意那人说些什么,当卷轴铺展的瞬间,他看到画中人的浅笑 
      …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 
      像极那最初一眼,一眼遂成终身惦念。 
      可为何泪水偏总在最想凝望的时候模糊住视线?等眼前水雾消散时,送画的人已然不见,而他也终于回神,晓得:一切都只成了画中的影象。真实的,都已走远;过去的,再不能回来。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很多年后他想起当时,却也还有着些许的遗憾:他没有想到,那竟是他先生留于世上的唯一一幅画像。虽然他的名字仍不时流转于正史野传,但那或模糊或扭曲的面貌都早不是他心中那人。而他,即使以后手握重权,却也无法掌握那管描摹的笔。是千秋功罪任评说,还是一片伤心画不成?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他只是长久长久的怀念着乍见此画的心情。 

      这是后话,当日他只是重新卷好画轴,向君宅走去。 
      不意外的,在那里,见到了他的父王,意外的,是听到的他的话语。 
      〃潋啊,抱歉,我又来晚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居然睡过了,呵,居然是我呢!不过还好,终于还是赶上了,今天还没过完。。。。。。你。。。。。。不会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兰王伸手抚过那春水般的发,〃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辰呢。。。。。。〃 

      只是春水已成了静水,光阴已不会再启程,沉睡的人儿,永远年轻。 
      门外,之惟望着笑着流泪的父王和已入殓的先生,捂住了双唇。终于明白了先生临终所谓〃不甘〃:生忌与死忌只一天之隔,教人如何承受这生离即死别的残忍? 
      。。。。。。那个永远在为他人着想的人。。。。。。 
      听得里面兰王已泣不成声,却仍要再言:〃潋。。。。。。来得仓促,没给你带什么。。。。。。你知道的,原本。。。。。。想给你的太多。。。。。。〃压抑不住的哽咽不时打断他的话语,落单的臂膀来不及抹去满面的泪光,只得暂时离开棺中人的乌发,他将唯一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脸上:〃潋,对不起。。。。。。我不哭。。。。。。今天不该哭的。。。。。。本来是打算送你幅画的。。。。。。三十而立,总得留个纪念是不是?可是。。。。。。你别不高兴。。。。。。好,我这就不哭了,真的。。。。。。〃然而从掌下逸出的仍是撕心裂肺的泣音。 

      之惟垂泪,低眉看到手中卷轴,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父王,先生的画像,刚送来的。〃 
      兰王怔了怔,才意识到转过脸来看他,再看向他手中的画卷,半晌,却摇了摇头:〃那个怪人不是说不画的吗?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说话不算数呢。。。。。。〃说着目光又移回棺内。 

      经他一提,之惟这才想起送画之人是那日在卧佛寺前见过〃怪人〃?难道竟是有名的〃画怪〃南山秀不成?想起他见着先生时的神色,便对这怪人的出尔反尔并不奇怪:没有人能抗拒那样的美,没有人。却没有说出来,他只将画轴交给了兰王,〃父王你收着吧。〃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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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画,从此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晚,夜深时分忽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他一个人坐在廊下,身后是不灭的橘色的灯光,兰王暗哑的哭声掩在了雨声里,他默默的抬头望天,心中居然已不再那么凄凉,记忆中只有着那人永恒的温存,如这风雨散不去的花木的清香。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回屋去看父王,只见筋疲力尽的他已伏在棺木边睡着,面上犹有泪痕,而在不远处,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酒壶在地上泛着瓷光。 
      那是他在先生去后,第一次见父王醉酒,没料其后几天也日日如此。 
      寂静的小院内仿佛只剩了沉醉与沉痛。然而外边的世界却不是这样:君潋的暴卒虽称病逝,却仍是在朝里朝外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虽然那人从不想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但无论生前身后,他都没有逃过纷繁人语。他的死,教很多人快意,甚至有人弹冠相庆,道朝里终于少了以色媚主的祸水,仿佛他的死便能成全了所有人的令名,仿佛轩龙朝从此便真如白玉无暇永无污点。 

      之惟闻之愤然,他的父王却无甚反应,仿佛那人死后,此生此世便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守着那人的棺木,反复抚着那管笛,反复将苦酒和泪灌下。 
      最后,平复了人言的听说是一人的上奏,言道:君潋为官无垢。众疑之,那人却反问堂上衮衮诸公:有谁为官十载未纳过一两贿银,又有谁朝上朝下未道过一语违心?于是,众皆默然。 

      之惟没想到说话的人竟是成倬那个明里暗里弹劾了先生无数回的言官,却也是他保全了先生最后的名誉。从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其实还是了解得太少。只是已再无人能询。但他也在同时发现,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在迷惑的日子里,望向天边,抬头微笑。 

      他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看见父王竟也露出了如他样的笑容。 
      那天刚过先生的头七,晨光里,兰王起得很早,一见他便言道:〃昨晚终于梦见你先生了。他很好。〃说这话时,他脸上的幸福是真的。然后他舒了口气似的:〃这样,以后就是睡不着也没关系了。〃果然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碰过酒壶。即使在以后面对无数个无眠的长夜,他也只是独自望着星空,默默微笑。 

      看到彼此的笑时,二人都有一瞬的恍惚,面上有种暖暖的、温玉般的触抚,仿佛是谁含笑的凝注是他吗?不约而同的抬首,虚空中拂过温柔的春风。。。。。。 
      忽然明白,他,到底为他们留下了什么。 
      而他自身,已化为了白色的灰烬。 
       
      尾声 
      对于后来的一切,之惟觉得自己都已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荷花初开的时候,兰王带他去到杭城。 
      湖中央,他望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水,第一次亲身体验这烟雨江南,却于那温润的感觉并无陌生。细雨迷朦,一叶轻舟载不动几多愁,他看见父王将那人的骨灰撒入了浩淼烟波。 

      不远处,依稀可见如黛的山色,山下也有一叶孤舟漂泊,舟里一老者独立,并非蓑翁垂钓,只看得见烟雨中他飘飞的青袍。袍角一直在风中飘动,那人也一直面对着他们,于是两两相望,整个经过。 

      终于,兰王将青白色的瓷坛也沉入了湖中,很小的水圈一漾,便消失,只余了漫天的雨丝落下,激起点点圈圈更小的涟漪,细碎的割破水镜 
      最是江南好风景。 
      潋,我送你回家了。 
      你若眷恋故土,便于这波光深处,凝眸此方山丘; 
      你若心系沧海,亦可由湖入海,他日钱瑭潮起时,世上再无你羁绊理由。 
      他生若有幸再逢,也定是我千山万水寻遍,一意苦求,与你,亦再无甘休。 
      生生世世,愿你自由 
      〃潋,走好。〃兰王轻轻的道。 
      涟漪荡开,小舟远去。 
      之惟不由回眸,只见雨雾深处,那孤舟仍在,随波起伏于青山脚下,仿佛在迎候游子的归来。 
      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荷花开至全盛的时候,兰王的精神和身体都已恢复如常。 
      失伴的臂膀不能再横笛奏《三弄》,却依然能举起铁血的战刃: 
      自兰王伤后,朝廷一直在调查〃刺客〃事件,终查得乃乌桓细作所为,消息一出,举国激愤。 
      于是,隆熙三十五年夏,大将军王即兰王统兵十万,伐乌桓。 
      秋,摄政王原成王乃增兵五万以援前线,两路大军遂成合围之势,直迫乌桓国都。 
      冬,敌我两军对峙,戎京久攻不下。大将军王身中流矢,仍督军奋战。摄政王强令其休养,命暂停战。 
      隆熙三十六年春,大将军王身先士卒,率兵破戎京。月内荡平乌桓全境。 
      乌桓国宣告覆灭。 
      轩龙与西羌递盟,以莫罗河为界,北归西羌治理,南为轩龙国土。 
      如此,几得乌桓全境。 
      从那天起,轩龙朝的疆域辽阔达到了开国乃至以后的颠峰。 
      与此同时,纂修逾一载的《南晋史》终告完成。该史因记述详实严密,文辞工整练达,付梓后广受朝野推崇,以至数十年后仍被奉为经典传诵。参与编撰之各编修也都因此或加官进爵,或名声大噪一生孜孜以求的文人之名,终都凭借此书流芳千载。 

      书成那日,凯旋的大将军王抚着书页,却不由泪落满腮。 
      隆熙三十六年,帝虽沉疴,但多年后史家议论,仍道是:因这一书一役,成就了轩龙朝史上文治武功的鼎盛之年。 
      开得几番花,落得几场雪,转眼已是隆熙三十七年。 
      乌桓虽灭,却仍有小股残匪不断骚扰生事,大将军王为此已数次重赴边疆,直到这年深秋才终于基本平定。 
      因屡次出征而仍握兵权,断臂的兰王虽已永固〃大将军王〃称号不得再进,却依然门庭若市,风光不改。这年归京时正逢他寿辰,门下有人献上幅卷轴,道是名家手笔,绘的西湖风光。 

      打开来一看,只见横陈的长卷偏下一角疏廖的绘了几株垂柳、几个行人,有几人手中还拿着伞,其旁是数根荷茎错落,寥寥藕花两朵,再过去便是大片的留白,让人联想起那无边的碧水云天。就这样直到卷轴那头才又添了几只水禽,真真是意味无穷。仿佛还嫌这画面不够雅致,最上还题了苏轼的那首名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装浓抹总相宜。〃据说亦为名家所仿苏氏手笔。 

      大将军王笑看,先时尚神色自若。 
      那献画的便以为是讨得了欢喜,忙更仔细的比画着那画面的匠心,又说到那题诗的好处,忍不住朗朗念着:〃水光潋滟。。。。。。〃 
      却见大将军王神色微变。 
      那人也注意到了,忙噤声。未料王却道:〃谁让你停了?再念!〃 
      那人忙又重头念起:〃水光潋滟晴方好。。。。。。〃 
      还没读完,又是一声:〃念!〃 
      于是,又〃水光潋滟。。。。。。〃 
      就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是念到了多少遍,大将军王忽然闭上了眼睛,低声唤了句什么,随之便怔怔的落下泪来,唬得众人都慌了神。 
      那念诗的虽也大惊,却仍不敢停下,于是就这样一遍遍的继续着,可谁也猜不透这句诗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玄机。 
      只有一旁的之惟清楚,父王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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