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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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河奔流-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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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梅悟着鼻子,指着台中间尴尬的人说:“你不知道他又多讨厌!”‘歪嘴’走过去的时候,那里的空气已经缓和了许多,对‘铁梅’说:“又不是很臭,根本可以承受的吗?”
说话间‘李玉和’无声无息的又一个释放出来,歪嘴和尚闻到后,赶紧用剧本捂住鼻子,退出两三米远,叹气说:“你数有没有,肚肠烂了是不是!”‘李玉和’尴尬地没地方钻,解释说:“我妈这些天老是叫我们吃番薯,中午番薯饭,晚上番薯粥,我容易吗?”
歪嘴和尚还是做‘铁梅’的思想工作,说:“闻到那个味可死不了人,勇敢点把这段排演完!”‘铁梅’抖抖索索地走去,对他说:“你要那个,提前说一声啊!”歪嘴和尚为排戏着急,他抢先说:“不会了,不会了,哪有那么多!”
‘铁梅’撅着嘴和‘歪嘴’对呛说:“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又不是你蹲在他旁边!”
所谓排演也是自己在瞎掰,又没有导演,都是根据电影上演的在回忆模仿,歪嘴和尚这边安抚完了,鸠山的扮演者陈省又找他麻烦。
他正找角落抽根烟,结果没躲好,被‘鸠山’逮着了,他无奈地拿出‘飞马’牌,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鸠山’美美地点上抽了一口说:“我算是明白了,大红鹰、经济,大家都有份,飞马在口袋里,就自己一个人躲着抽了!”‘歪嘴’瞪着眼,一脸不是地回责说:“这混帐,烟被抽,还被说话,便宜你占尽了!”
陈省这个混蛋从小就被老年人称作‘轻骨头’,个字不高,长得也不是方方正正,生活当中百分百是个‘小花脸’角色,在田间劳动耍嘴脸做怪动作是他的拿手戏,文宣队少了他,绝对会影响整体表演质量。
这次他对‘歪嘴和尚’安排他的角色不满意,一直要求换一个‘高大全’式的正面形象,今天逮着‘歪嘴’了他还在努力,捣鼓说:“还是给我换个角色,我小小年纪让我演鸠山,这样的反面角色可能对我相媳妇讨老婆都有影响,我宁可去演‘磨刀师傅’,也不要演反角一号!”‘歪嘴’手摇着剧本,不耐烦地说:“不改了,反面角色都不喜欢演,那还叫样板戏,就这么定了!”说完扬长而去。
陈省在后面耍了个大鬼脸,那架势好像要愤恨地‘踢他一脚’。
李玉和的扮演者,而后表现的还可以,最起码‘化学武器’没有乱用,一晚的排演任务总算完结,‘歪嘴和尚’想耍赖,让大家就此回家睡觉。可这帮人可不容易那么好打发,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这个说:“我晚饭吃的是米粉羹,早饿了!”那个说:“我一连几天番薯饭,也让我吃点别的!”
‘歪嘴’眼看不可能走过场,对大家说:“大队给的经费有限,这样,市基角上那个荞麦?摊还在,我们一人十个,收摊了,大家就熬一熬吧!”这个建议大家没通过,都知道都什么时候,怎么可能还有那个摊,这帮人堵着歪嘴和尚一致认为:“如果收摊了,就到你家煮粉干吃!”
‘歪嘴和尚’想不同意都不行,他有先见之明,拎着一个包,使出了大流星步先期赶到家里,急急忙忙地告诉老婆说:“快把那几个鸡蛋藏起来,‘鬼子兵夜袭队’马上就到!”
话声刚落,一群人蜂拥而至,闹腾到最后,鸡蛋是保下来了,可瓦罐里的猪油被撇了一大半,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逮着了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最值得同情的是‘歪嘴和尚’的老婆,心疼的就差捶胸顿足,可表面上还要装大气,时不时地客套说:“没事,没事,想吃就吃!”
大伙走了,‘歪嘴和尚’赶紧躲到床里,在这个地方老婆要埋怨,也变成‘悄悄话’了。
  
   第十四章 '本章字数:2060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06 17:48:08。0'
 
 文革期间的派性斗争在各领域各阶层衍生,它几乎是那个时代社会结构下的一种常态,在一个特殊的群体中这种斗争已经生活化了,非常的政治生态殃及了很多人的家庭生活,有极端的人甚至在家里搞起了派性争斗,夫妻各执一方,儿女们是他们争斗的力量,双方都在争取支持,这不是天方夜谭,文革中有少数夫妻间的矛盾很多时候是用政治手段来解决的。
然而,派性斗争也有积极的一面,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都会被欲望左右,派系争斗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大家毫不留情地互相揭发,每个人同一个视野,同一个价值取向,那么,所有阴暗面都会捅到台面上来,形成了一种相互制约的机制,政治思维就变得没有死角可言,这到有点像民主社会的‘反对党’,到处都是批评,人人自危,谁还敢做坏事。
这不,政治层面的派性斗争殃及了五亭镇的这个草台班,以‘歪嘴和尚’为首的一干人属于‘掌权派’,以实力演职员‘李玉和’撑头的属于‘反对派’,小花脸陈省没有参加所谓的‘派系’,他为人机灵,在两边的相持中游刃有余,可有一天他帮‘歪嘴和尚’多说了几句话,被‘李玉和’他们一伙说成是‘保皇派’,小小的一个草台班渐渐成了一个小社会。
开始时还是停留在嘴上较劲,大队党支部也没有引起重视,从来不曾派一个有权威的人去引导,最后发展成互相拆台,甚至出现了无理罢戏状况。
一干人跟红灯记样板戏的电影照样画葫芦,排了两个多月,终于在端午节开戏了,那一天大礼堂挤爆了人,台上闹台的锣鼓铿锵有力,台下看戏人挤成一团,时不时发出阵阵起哄声。
红灯记拍成电影是现代京剧曲拍,可五亭文宣队用的是县婺剧团改编成的婺剧曲拍。这个剧种属于武戏,它历史悠久,还是国粹京剧演变的前身。它后台锣鼓韵律节奏强劲亢奋,主旋律唢呐板胡当家,笛子琵琶协奏,曲调气势宏伟刚劲,它映射了一方水土民风的强悍。
今天的戏,锣鼓已经开始闹台,黑压压的一片庄稼汉挤在台前,翘首观望平时都在一起干活的草台班‘戏子’们出场,不知何种原因,这地方凑热闹看戏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每次戏将要开场都会无端地响起一阵瞎起哄。
台下观众互相挤得很热闹,后台的‘歪嘴和尚’也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他正在遭受派性斗争煎熬,戏已经开始了,快要上场的‘磨刀师傅’突然说肚子疼演不了了,歪嘴和尚知道是‘李玉和’在使坏,他都没想到为了二十几元的夜餐费没给他们报销,在节骨眼上和你抬杠。
为救场,无奈的‘歪嘴和尚’表示同意报销,可这伙人一定要立刻兑现。‘歪嘴和尚’自己也有问题,大队给与的三百元排戏经费,有一部分被他挪作他用,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这个把柄早就被这些人逮着了,原本想和大队支书汇报,后来一琢磨,大队去查他的钱,他会拿出一堆发票去敷衍,对他来说绝对不痛不痒,所以一定要在节骨眼上把他彻底搞倒,最起码要维护好自己的利益。
戏已经开场,李玉和在台上亮相,‘磨刀师傅’还萎缩在戏箱上,脸部表情依然痛苦。情急当中,歪嘴和尚还算是有能耐,他想到陈省很机灵,准备叫他上去救戏,他在乱烘烘的后台上,喊道:“陈省!”陈省一骨碌挤到‘歪嘴和尚’前面,询问到:“什么事?”
‘歪嘴和尚’对他说:“你不是要演磨刀师傅吗?”陈省被‘歪嘴’问的一愣一愣的,回话说:“对,以前是有这样的要求,可现在。。。。。。”他已经画好了鸠山的妆,这样急急忙忙地上场他可不愿意,推辞说:“都没有排演,我能演吗?”‘歪嘴和尚’一脸不以为然,信心满满地说:“电影上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又没几句台词,你上台凑合着演就行了!”
 陈省瞪着眼说:“那怎么行!磨刀师傅和鸠山在最后一场在同台打斗,我一个人怎么演?”
为了压制另一伙人的邪气,‘歪嘴和尚’也豁出去了,踌躇满志地说:“到时候我亲自上,不会叫你为难!不就打斗吗?我绝对行!”
被逮着了,陈省自知也不容易推辞,他迅速脱下用麻袋做的鬼子兵服,穿上了磨刀师傅的行头,扛起‘磨刀人’的道具,侯在台边准备出场。
装肚子痛的,当然恨这个搅局的人,但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上台,再蛮干下去,破坏革命样板戏的帽子也不是好消受的。
李玉和在台上演着,还等着拉布幕休场,没想到该磨刀师傅出场时,没有冷场,陈省扛着凳子喊着:“磨剪子哎,铲菜刀。。。。”一招一式地他就上来了,‘李玉和’再恼怒在黑压压的一片人面前也不能发泄,勉勉强强地把戏演完。
演到最后,台下的给了热烈的掌声,这些观众期望值本身不高,看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在田里干活的人,能演到这个份上已经满意了,村支书也特别高兴,演出结束后走进后台,大手一挥说:“晚上我请客,早给你们准备了酒一坛,猪头一个,三斤油炸花生米,大公鸡一只,算是犒劳你们!”
这话一出口,该是草台班人热烈鼓掌的时候了,‘歪嘴和尚’一脸得意地走到‘磨刀师傅’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你肚子痛,就不要去了!”世上还真有脸皮厚的,‘磨刀师傅’一骨碌从戏箱里下来,嬉皮笑脸地说:“已经好了,早不痛了!”
面对无赖般的做法,‘歪嘴和尚’还真没办法对付,摇着头叹着气随大伙儿走出大礼堂。
喝酒间,有村支书和大队长在座,那伙人对陈省还算网开一面,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敬酒使陈省毛骨悚然,他知道该是自己离开这个草台班的时候了。
  
   第十五章 '本章字数:3141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08 10:21:06。0'
 
 陈省离开文宣队依然很压抑,‘歪嘴和尚’和‘李玉和’之间的恶斗是他抹之不去的阴影,夹杂在这样的两个人中间,想过一天舒坦日子都难,现在好了,走出了那个混局,人都轻松了不少,可张扬的性格,和那种与生俱来的表演欲就找不到地方发泄了。
二十七岁的人应该说是个老大不小的了,母亲没有含糊,有事没事地寒碜他,总怪他人长得八面玲珑却找不到一个姑娘进门,这样的观感不只是来自家里,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们,有时也数落他连门亲事都定不了。
陈省算是个孝子,被母亲犀利话语鞭笞,那只能选择收敛,可周边那些混小子来损,就会和他们僵几句,说什么“找老婆总要好看一点的,一般的女人我一招手,那还不是一窜一窜的来!”
当家的听不惯儿子满口牛话,不动声色地托亲戚为他说媒,担当此任的这人很有心,没几天就探到好消息,风风火火地跑来报信说,有一门绝好的人家,养蜂为业,家资丰厚,闺女二十有三,马上可以登门看人。
其实,陈省也是个煮熟的鸭子嘴硬而已,亲戚安排他去看人,他激动的一宿没睡好,大热天丝毫没有影响他相亲热情,到那个时间点了,从在箱底拿出了平时舍不得穿得的确良白衬衣,同时又拽出一条蓝色凡力登西裤,早先还向母亲凑要了三块钱买了一双皮鞋,这天还算幸运,有伙伴把自行车借给了他。嘿嘿!反正吹牛也不要上税,就他这种家庭条件,还说姑娘会一串一串地来!
这位媒人说是亲戚,其实远得只是挨上一点而已,说是陈省姨妈的堂妹,因都排不出什么辈份,干脆就稀里糊涂地叫她‘姨妈’了。这位年近四十的大嫂,对陈省家的热情有她的小算盘,她不是五亭镇人,可天生一个精明的脑子,能做些小生意添补家用,一年到头混迹在五亭街市上,逮上什么卖什么。
那年头每当‘打办’围追堵截,她的货物储藏就成了问题,这女人到有本事和那帮‘阎王爷’兜圈子,有一天,可能‘打办’有意给点颜色她看看,几个人在街道弄堂围剿,她的‘你进我退’战略就没法施展,情急中她扛起一挂篮水果,躲进了离街道不远的陈省家里。
陈省家境不好,可为人仗义,看她被‘打办’追堵,立刻为她挡驾。
‘打办’在追逐中,转眼间人不见了,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在那里挨家挨户地问,轮到了陈省家,陈省特意扛了一个凳子摆在门口,拿了一根笛子坐在那里吹‘扬鞭催马送粮忙’。
‘打办’人询问他说:“有没有看到一个扛一栏水果的女人?”陈省嬉皮笑脸地回答说:“看到了,但我不告诉你们!”
‘打办’人立刻宣传政策,说打击投机倒把是我们党的英明决策!那口气大得可邪乎,对陈省的态度大有上纲上线之嫌。可陈省没有吃着一套,自己是红五类,又是个庄稼汉,所谓无欲则刚,在一旁逗他们说:“我举报了,那些东西没收了,我能分多少?”
这话是‘打办’人的尴尬,一帮做小生意的人被他们整的娃娃叫,可对这些市井混混还真没有多少办法,几个人僵持那里,弄堂里的一帮娘们东两个、西三个地站在门口瞎掰,一咕恼地说贪污犯老张的事,这样的观感,‘打办’的人哪还呆得下去,领头的一挥手,就这样草草地收队了。
被救的妇人千谢万谢陈省一家的恩德,最后和陈家母一侃,嘿!两家还有点沾亲带故,从此这地方就变成了她临时货品的储藏地。受了别人的恩惠,当然要回敬别人的帮助,陈省老大不小了,当家的一提口,她马上应允,没几天就带来了相亲的喜讯。
今天,按照约定的时间,一大早陈省骑自行车先到六里之外姨妈家,她们家和要去相亲的桃村杨家很近,初做媒人的姨妈见陈省来了,马上梳洗穿戴,郑重其事地陪同他走进杨家厅房。
陈省看到人家的房屋,原先街市人的那点自信就已经丢弃殆尽了,由于家境的不对称,脸上想装自然一点都有点难,他把车停在了门口,然后拎着一点礼物,跟在‘姨妈’后面。
要去看的这位姑娘叫琴仙,起这个名字的原因,说是杨姓主人喜爱吹拉弹唱,生孩前碰上蜂箱季节性迁移,临行前给老婆留下一句话说:生女儿要以‘琴’字带头,过后果然如愿,第一个字定了,对女孩来讲芝、芳、英、仙、香等这些字眼,想凑什么是什么,因当家的不在屋里,申报户口那一天,她母亲稀里糊涂地捡了‘仙’字,结果,杨琴仙这个名字就这样叫开了。
老杨家三代养蜂为业,家底厚实,这样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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