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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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河奔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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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伤感难以言表,凤芝俩手扶着扇门,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伤感,说出了一句问候的话:“您回来了!”
刚刚受到惊吓的吴畏脸色苍白,他拎起自行车跨过门槛,他当然不会去想老婆正在怀疑你在外面偷情,停下自行车后,瘫坐在一张椅子上,下意识地在搓被冻僵的双手。
脚应该也是麻木的,因为那位‘女鬼’临走时没有把鞋脱给你,当时只是把塑胶鞋脱下挤了挤水就穿上了。
凤芝看到如此狼狈的一身,都没法去猜到底发生什么事,看到自行车上的泥巴和后坐上原先穿的衣物,小心地问了句:“掉到沟里了?”
吴畏表情沮丧,摇摇头说:“不是,掉进池塘里了!”凤芝没敢质问自己的猜疑,可这身女人的衣服很让人费解,总不会一个寒冷的晚上掉进池塘里,跳出一个女人来救男人吧?
婚姻搭配的悬殊也是一种痛苦,凤芝只能暂时把心中疑虑压在心里,夜已经很深了,她倒出存放在热水瓶里的温水,把脸盆捧到吴畏跟前,让搓把脸、泡个脚,一切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饭过后,吴畏指着昨晚穿回家的衣物说:“马上把它洗一下,晾干后好送还人家!”凤芝趁势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穿女人的衣服回来?”
这一问,把吴畏也咽住了,是啊,昨晚这种事怎样跟人家说别人才会信啊,半夜里碰到一个女人,被她吓得掉进池塘里,而后又被她救起来,大冷天还脱下棉衣给你,这样的事,不但不会有人相信,而且想编个假话也很难园其说,情急中,他干脆来个含糊其辞:“对,他们只有这一套,其余的都穿在身上了!”
凤芝没有再问下去,认为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陈书记已经把这个点的任务交给了吴畏去做,吴畏并没有讨厌这档子事,就是这大土丘后面乱七八糟的坟堡闹得慌,管区内隔三差五得免不了晚上要来蹲点,知道这里的原貌,即使坟堡搬掉了,走在这里还是阴森森的让你毛骨悚然,对活在世上的人,从来就没有怕过谁,可面对死人,提起它都会让你不寒而栗。
移栽梅树林开始了,吴畏身先士卒,投身在热火朝天的场面中,你是公社干部,每个村民给予的热情有时候也会让你感到烦躁,别人跟你打招呼寒暄,你还不能不以礼相待,但大家都给你来几次,再多的热情也不能无休止地用灿烂的笑脸回馈他们,有的人很极端,他们给你打招呼的目的,是来试探他有没有‘脸面’,特别是那些想当村官的人,你的热情会当作他在村民中影响力的资本,他们经常会拿一点事翻来复去地和你搅。
不过,这些天有一双妩媚的眼睛经常向你瞟来,开始时没有在意,但几次过后,在一个劳动间隙,心里好像被什么捅了下,猛然间他大惊失色,这不就是那个‘女鬼’吗?不管怎么说,她是救命恩人啊!吴畏定了定神后走了过去。
她还是有几分姿色,一条长辫盘在头上,前额散落着很多刘海,圆圆的脸蛋上搭配的五官协调柔和,虽然皮肤黑了一点,可人长的很匀称,透出的神色绝对是一种健康的美。
都怪男人的眼睛贼,女人有没有惑力,一眼瞟去就已经看了七八分,今天她穿了一件别扭的棉衣,那款式绝对是上辈人的时髦,这个年龄穿这样的衣服,绝对是临时没有衣服换,拿母亲的衣服凑合。吴畏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女鬼’,但心里已经猜了七八分,正想走过去向她证实一下,不巧,一个好事的村民跟了上来说:“她是地主的女儿,村里人一直和她们家划清界限的。。。。。。”
吴畏并不喜欢这类人,好像很有思想觉悟,可又混不到一官半职,人却很会来事,他停下脚步,只好也放高声调说:“对这样的人你们划清界限是对的,但我们公社对他们也是有政策的,教育改造他们是我们政府的责任!”
这个人立刻张大嘴巴,头像捣蒜泥似得回话到:“对对对,应该好好地改造他们!”
说话间已经走到女鬼面前,没想到这个讨厌的人并没有离开,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背后对村大队的干部告起状来,说:“村支书也不知是怎么搞得,地主家都是剥削我的寄生虫,他们祖坟应该把它刨了,可大队里还给他们一块山地重新安葬,这几个大队干部一点阶级观念都没有!”
吴畏的注意力是想了解这个女的是不是那天晚上相救的人,可旁边站着一个人,也不好直接问,因为那样的事对公社干部来说很丢份,既然这个人愿意说,也就转脸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搞的,吼吼!那个老地主全家出动,在山坡上捣腾了一宿!”
他这么一说,那天晚上的前因后果渐渐地明朗了,吴畏很真挚地朝她打了个笑脸,有人在旁边,也不便和她打招呼,心里却在惦记,那套棉衣再晒两个太阳就干了,选个时间好好地谢谢她。
  
   第三十九章 '本章字数:2925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20 11:02:55。0'
 
 在家无所事事的凤芝,很想找时间问一问这衣服的来历;不明不白地裸穿着女人的棉衣裤回来,为了这事,几天来心里被挤得七上八下,以前在田里干活,没少听到偷娘养汉的笑话,说什么‘上床预警了’,衣服来不及穿,手忙脚乱地把男女衣服穿颠倒了,她希望这样的事千万不要发生在自己家里人身上,眼瞧着衣服晒干了,故意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显眼的地方,指望他能主动解释这件事。
下班回来,吴畏把自行车驮进门槛,习惯性地把车摆放在靠墙一侧,可那个位置今天被一条‘四尺凳’占了,而且上面还整齐地摆放着那套棉衣。
凤芝在厨房烧饭,听到自行车的咣当声,知道老公回来了,她赶紧起身把条凳移开,好让车放进去。
吴畏当然看到了那套衣服,可人没做亏心事,也没有察觉凤芝心里的疙瘩,毫不在意地说:“找个大塑料袋把它装起来,明天我给她送回去!”凤芝故意抖搂开衣服说:“这衣服的主人很奇怪,明明是华贵的绸缎面料,偏偏要缝上灰暗的粗布?”
吴畏拿过一看,还真是这样,他叹了一口气说:“新社会不容他们张扬,他们就把以前的辉煌用粗布遮挡起来,劳动人民翻身解放,他们这个剥削阶级也就没落了!”
凤芝终于逮着机会,假装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要这么一件衣服穿,这肯定是当年打地主分田地派给的财产!”
累了一天的吴畏,找了凳子坐下,长叹一口气说:“它应该是地主家闺女的衣服,说起来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女孩子改造的不错!”
凤芝大惊失色,撑大眼睛反问:“什么,你的救命恩人?”
“是啊,终于有点眉目了,那天晚上我从村子回来,路上看到一个‘女鬼’,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大喝一声,她就走开了,晚上看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害怕那是假话,结果,骑到那个位置鬼使神差地掉进池塘里了,我挣扎中,那个女鬼又回来了,并伸手把我拉了上来,那么冷的天,她脱下棉衣给我,自己穿着内衣跑回家了!”
发生过这样的事,凤芝吓得毛骨悚然,大呼小叫地惊呼:“要不是她,你就。。。。。”忌讳的话幸好没有说出口,她心有余悸地把身子贴到吴的怀里,用感激的口吻说:“我们找时间去谢她!”
事情的原委出来了,但凤芝还有疑点不解,大冷天又是晚上,一个人到外面干什么?满腹狐疑地问:“她一个女人,那么晚了在外面干什么?”
吴畏表情肃穆,皱着眉头,思量着说:“园田化,动到他们的祖坟了,晚上可能全家出动起迁坟,我也不清楚,找机会去了解一下!”
凤芝自言自语地点点头说:“这还算说的过去!”吴畏从凤芝怪异的表情看出了一点端倪,顺手一下把她推出了身子外,扳着脸别责问说:“是不是怀疑我外面有女人?”凤芝一脸难堪,如果说是,那肯定会被责怪,说不是,又是假话,尴尬中赶紧转身窜进厨房。
可吴畏跟了进去,严肃地说:“女人家不要在家里瞎嘀咕,你这样很不好!”凤芝赶紧点头,一时间好像脸都找不到地方搁,还好吴畏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刻意地去揪她这些天没头没脑地搞鬼。
凤芝也算明理,吃饭前很有姿态地认了错,表示以后不再这样瞎掰鼓。
第二天,吴畏又要下乡,他不想提了包到那个村去,因为种田人好奇心会让你无所适从,他们喜欢调侃别人家的花边趣事,空手在村子里走一圈都会招来很多的好奇眼光,提了个包裹那就会更引人注目。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包裹,最多别人找茬问上几句,可地主家闺女的东西就另当别论了,不明不白地在晚上救公社干部,自己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弄不好还上纲上线。
园田化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每看到某角落一个姑娘对你遮遮掩掩地笑脸,吴畏几次想走过去问候一声,但村里的一群‘铁姑娘’在她旁边,走过去也和她说不上话,地主分子的家属在这里是管制劳动,那些女孩思想觉悟绝对不低,她们容不得公社干部和她讲话。
也许她也知道这事对吴畏来说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更知道自己是个‘黑五类’,光天化日之下去和他搭茬,也要为别人着想,在这个社会制度下,地主分子家人简直是个‘修烟囱灰’的黑人,碰到一点就会沾上。
何家原本是闻名一方的财主,何秀出生的时候,正逢土地改革,当时的农会把何家的田地全分给了村民,家宅也没有幸免,十几户翻身的农民,欣喜若狂地在一个瓦罐里抓阄,瞬间百年家业归属了别人,留给何家的只有独门独户的三间瓦房,这里原本是长工和管家们居住的陋房。何秀从懂事起就觉得很冤,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四类分子’,她可以说是在周围人的白眼中长大的,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要好的玩伴,就连到生产队劳动,别人能躲你多远就多远。那天鬼使神差地救了公社干部,而这个人总是那样用和善的笑脸对着你,何秀很想和他说上几话。
这一点吴畏也早看出了,她应该是个熟透了的大姑娘,一般都说姑娘十八像朵花,可她已经二十出头了,无奈到了这个年龄,除了被村里的坏男孩出‘盐猪手’摸了几下外,还没有正了八紧的人家上门提亲,大家都在乎家庭成份,‘红五类’笃定不会和你们联姻,也许某村穷酸的老光棍会在一处惦记,指望那位充满秀气的地主女儿再没要,就有可能成是自己老婆。
吴畏的出现,让她心有些飘然,这位年轻干练的公社干部,在他身上看到的全是阳光一面,这是女儿家可望不可及的,能够和他站在一起一会儿都会有幸福感。
何秀的家在村口,屋的旁边是一口池塘,半个村里的人会到这里盥洗,她多少次站家门口雎望吴畏的身影,可庄稼人一旦听到队长开工的吆喝声,就必须去下地干活,而公社干部往往是太阳高照的时候才悠闲自得地骑着自行车踏进村里,天天想着这个男人,心事也就无时无刻地被他牵动,一天到晚总想寻觅他的踪迹,只要看到他站田间,心里就会产生慕名奇妙的踏实感。
村里人穷的没有一辆自行车,如果晚上听到有自行车链条震动金属撞击声,可以断定就是吴畏要回家了。
白天不能和他搭上茬,何秀选择了晚上守候,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老远看到开完村委会的吴畏,打着手电筒,推着自行车朝村口走来,她赶紧从家里拿出一个脸盆,随手抓起几件衣服,假装到塘埠头洗衣服,天已经大黑,此时,没有其他人在这个地方,眼瞧着自行车推出路口,何秀突然站立起来。
夜间人的警惕性比较高,池塘突然站起个人,吴畏赶紧用手电筒一照。
终于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他对面了,何秀很希望他能停下来说上几句话,当手电筒光掠过脸庞时,本能地用女人最妩媚的笑脸展露给他。
吴畏看到她也很高兴,因为那个事过去很多天,总想找机会谢人家,但到公社工作不久,很担心和阶级敌人接触而影响人的政治前途,白天下乡都有人陪着,也没有逮着机会和她当面道谢,此时正好表示一下,他用感激的口吻说:“那天晚上多亏你了,要不然。。。。。。”
何秀赶紧摇头,谦卑地回话说:“哪里,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吴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问她说:“你那天为什么站在那里?”
何秀腼腆地回话道:“我们家移坟,全家都去了,家父说,女儿家不要到现场去,在路口侯着就行了,那天可能把你吓着了?”
“不好意思,我胆很小,说出去都怕人笑话,对了,我想把那套衣服还给你,你明天去五亭赶集吗?”
何秀很少去赶集,但人家这样说,随即答应说:“好的,我明天去!”吴畏点头安排说:“那好,十点钟,你在公社门口等我一下!”
长这么大,今天遇上的算是比较高兴的一件事,何秀爽快地应诺了下来。夜已大黑,吴畏不便和她在池塘边久站,说了声:“不早了,我要赶路,我们明天见!”说完推动自行车走了。
何秀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搅起了一点奢望,觉得这个人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第四十章 '本章字数:2385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20 11:18:37。0'
 
 果树移栽告罄,村里园田化‘大会战’也算到了一个段落。
何秀满心欢喜地去五亭赶集,天也作美,久违的青天见碧,让她暂时忘却了沉寂在心底的阴霾,大清早火红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路边的霜冻被阳光照射,那晶莹透璃的冰凌,渐渐变成了四处流淌的水珠。
这是一个心旷神怡的早晨,路上三三两两的赶集人,他们谈笑风生,能调侃的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说不到的。然而,何秀没敢和他们走在一起,总担心哪位口无遮拦的,拿家里的事当作话题,她知趣地走在几拨人之间,这样即使被他们调侃,自己也可捞个耳根清静。
今天她没有穿母亲那件别扭的棉衣,可家里穷的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幸好有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毛线衣,她干脆就套上它,这衣服本来就可以当外套穿。
早晨,家里人突然得知何秀要去五亭赶集,‘四类分子’的家庭的母亲,总比一般‘红五类’人家多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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