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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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河奔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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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都心有余悸,可怕的政治生态,今天他倒霉了,也许明天就轮上自己,何况现在张被整倒了,五年很快就会过去,他出来后怎样面对他?
其实他们很清楚,都在风口浪尖上混,任何一个人搞起来清查都会有问题,老张贪污只有两百多块钱,其余罪状都是没有证据的一面之辞,这样莫须有的重判,给一家人带来的苦难,他将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打办’的一次行政例会上,有一位职员发言说:是不是每个月给老张家一点补助!
这个建议提出前,原本他还想和老张的对立派好好理论一番,可意想不到的是刚一出口,大家都举手同意。主任把这事呈报给主管单位,可那里的领导不同意,理由是‘去补助贪污犯,就等于我们执行的毛主席路线出错了!’组织上没能支持,市管会的十几号人同情心却没有减,他们自发地凑十元钱贴补张家开资。那天‘打办’主任代表全体职员来到张家,把钱放在了张家的小桌上,并给张嫂渲染说:“治病救人是党的一贯方针政策,老张的错误是严重的,希望你们理解组织上的处理,他原本不要判这么重,主要是老张他还有问题没有说清楚,所以要更多的时间呆在那里反省,但我们做为他曾经的同事,会顾及你们一家人的生活,你们家人和老张的问题,组织上会分开看待的!”
张嫂心里闹得慌,当然表面上还是摆出了感恩戴德的激动,说了几句‘感谢。。。。。什么什么的!’心里却在咒这帮没心没肺的同事。 
  
   第二十九章 '本章字数:2086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15 21:29:43。0'
 
 ‘打办’继续不遗余力地执行社会主义革命路线,每天都在巡觑‘资本主义’的尾巴。办公室内部长时间‘泥巴战’,终因老张被判刑劳改,每个人都得以收敛了一年多时间,然而,派性斗争不会因为老张的缺席从此万事大吉了,他被赶走了,可那个位置总会有人惦记,内部提拔、外地调任,多少人盯着。如果某位一旦稳坐那把交椅,那么新一轮‘挖臭水沟’式的争斗马上拉开帷幕。
‘打办’也算是风口浪尖上的船,掌控的都是利益裙带的命脉,今天你的亲戚上街了,明天我的朋友来做生意,全都是面子问题,背后的交易谁也说不清楚,要搞起来清查,每一个都是瓜田李下。还好在这个问题上大家还算默契,有相关人在大街上做生意混的,都互相打个招呼,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此,‘打办’在大街上的‘投机倒把’打击活动暂时‘睁一只闭一直’。他们多次开会讨论,一致认为‘穷凶极恶’的‘资本主义尾巴’要到外围摸查,一旦发现有那样倾向就必须穷追猛打。
还真有倒霉的人撞进他们的视线,这个事祸起供销社收购部的某位人,他的一句闲聊侃谈,使‘打办’的某位人拍案惊起。说了也让人费解,那个时候大名鼎鼎的‘打办’,其实是挂靠在供销社的一间办公室而已。有一天,在‘打办’工作多年的老朱去上厕所,在走廊里听到供销社领导向收购部的人了解蜂蜜收购的情况,老朱隐约听到收购部职员汇报说:“今年蜂蜜不知何因,比往年少了好几成!”
这个情况使老朱大发奇想,他怀疑养蜂人私自把蜂蜜卖了,认为这也是一种投机行为,应该给与予制裁。和主任回报后,马上引起‘打办’的重视,都认为这个问题非同小可,他们立刻召开全体会议,面对‘资本主义尾巴’新动向,大家群策群力研究处理方案,最后一致通过,要大刀阔斧进行排查,把‘资本主义尾巴’毒草消灭在萌芽状态。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桃村杨家养蜂远近闻名,‘打办’排查,他们家首当其冲,没几天就得到了初步的证据,他们确实有把蜂蜜私自卖给同村人。
‘打办’几方碰头后,认为有必要对杨家的资本主义倾向绳之以法,为了让不法分子口服心服,大家分头行动取证。
那边大网已经铺开,杨家还蒙在鼓里,他们正准备做蜂箱季节性搬迁,全然不知道政府的某个机构正要对他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也难怪他们大意,全国解放以来,从土地改革,到镇压反革命,再到刮共产风,而后还经历了文化大革命,那么多运动都过来,公元到了光辉灿烂的七十年代,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打办’盯上。
某天,从部队转业到这个部门工作的新同志老周接受领导安排,去杨家做‘火力’侦察。那一天,他上身裹了一件褪了色的洋布棉衣,下身穿着肥大的黑辨裤,手里拎着一个陈旧的帆布包。在部队混过的人到底不一样,乔装成买客,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他摸到杨家门口,说要买蜂蜜,数量很大,一开口就几十斤。
当家的杨老爹面对不速之客,一老一实地和他说:“都已经收购了,只有留下了一点喂养幼蜂的!”
杨老爹很好的回答,被琴仙她妈给搅和了,她持家算得上是个精明有余,可从来没有和政府部门人打过交道,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大政治运动对她影响很小,所以她脑袋思维很单纯,认为来的都是客,今年没有卖的了,也不要一刀切地把客人挡走,她从厨房里出来说:“明年春天来买,今年没有了!”
‘打办’老周听到她的回话,觉得投机倒把证据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他转身出去叫来几个同事,套上了‘打办’的红袖标,很有气势地再次出现在杨家厅屋里。
杨家是本份人家,祖宗几代都没有官刑加身,看到五六号带着红袖标的人进来,吓得腿都有些哆嗦。
老周那架势也够可恶的,这哪是‘打办’执行公务,全然可以理解为是一个‘还乡团’复辟了。他满脸愤怒,几步跨进厅屋八仙桌旁,一只脚踩在太师椅上,吼道:“你们这些投机倒把分子,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秩序,私卖国家统购商品,现在要对你们绳之以法!”
说完,上来几个人,把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按跪在地上,拿出两根绳子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
村里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好奇地挤在杨家门口观看,这些人表情各异,大体可以归纳为三种:第一种是小孩子看热闹的;第二种应该是穷困潦倒那号人在一旁幸灾乐祸;最后一种就是得益过杨家帮助的人,他们的表情就不用说,老俩口被五花八绑地押出村子,他们也只能尽最大可能帮助这一家子打理家事。
今天幸好大儿子去接回娘家的媳妇,小儿子一大早被父亲喝叱,赶去屋外放蜂的地方料理,要不然就有可能一串人全在路上狼狈了。
时值初冬,北边吹袭的寒风,把树上的残叶刮漫天飞舞,可‘打办’一行人,凭着今天的收获,各个精神饱满,他们要把两位‘投机倒把犯’押送到五里之外的五亭街市。碰巧上午的集市还没有散去,带着红鞋标的‘打办’工作人员,把两位上了年纪的人押到简易的市基戏台上,脖子上各挂了一块小黑板,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投机倒把’现行犯。
两位老年人两手反绑,身子几乎被绳子勒得掐进了肉里,头被按成了九十度角,他们衣服单薄,可脑袋上却汗脂淋漓。在那样的意识形态下,绝对先是马列主义,后才是人道主义,老周和几个‘打办’同事,他用土喇叭高声宣读投机倒把的罪行,极其愤慨的控诉还没有讲完,看大家有些乏累,只好收起土喇叭,跟着大家先去吃饭,把两位可怜的老人丢在台上继续当街示众。 
  
   第三十章 '本章字数:1947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15 21:49:09。0'
 
 杨琴仙嫁进陈家,夫妻恩爱有佳,为了填补造房的亏空,两人同心协力日以继夜地操劳,农忙季节为了挣高工分,陈省给生产队开拖拉机耕田;琴仙细皮嫩肉的不太适应田里的活儿,陈更舍不得让她到生产队下地干活,何况过门没几个月就怀上了。她人聪慧恬静,为改善陈家的一穷二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经常出招向娘家丰裕的家资借力,那精明的盘算,连疼爱她的母亲有时也会弄得苦笑不得。
杨琴仙最愿意干的事,就是去娘家蜂箱里取蜂蜡,这个事干上一年半载,欠下的千把块钱就能抹平。这本来就是娘家的一条财路,她没头没脑地搅和进去,杨家母好几次逗她:“女生外向,一过门就是挖空心思地向着婆家!”然而,琴仙做得也算合情合理,赚的钱两家平分,她很清楚,在母亲面前大可脸皮厚一点,只要哥嫂没有微词,就可以一直干下去。
陈省不太适应细作活,他的屁股擦油,坐上一会儿整个人就抽筋,琴仙没有为难他,但也没有让他在农闲时间无所事事,就凭家离市基近,想出了一个适合他做得挣钱点子。
一天上午,陈省被老婆嘱咐去叫木匠,这段时间他被造房欠下债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以为琴仙还要打家具什么的,他赖在门口努嘴胖唇的不愿意去,嗫嚅说:“我们家俱什么都不缺。”
琴仙不想和他过多的嚼舌头,站在门口一定要他去,陈省没办法,心里爱她,连伙伴们说‘怕老婆’这三个字眼他听起来都不痛不痒。
木匠师傅请来干了四天,好端端的几根造房留下的杉木做了两个大谷柜,陈省感觉老婆疯了,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谷物存放,做这东西干什么?琴仙这才和老公仔细说明,要他每个集贸日散市前去探谷子行情,碰到有急于卖的人,就压低价买了,存放到明年青黄不接时去卖,大男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佩服老婆的精明,老老实实地执行家里增资的计划。
大半年干下来成果颇丰,就在这一天,陈省习惯性地在散市前去集贸点临市面,谷米交易区正好在街市简易戏台边上,他猛然看到老丈人和丈母娘被五花八绑地在台上示众,他都不相信自己眼睛,走到跟前再次辨认,陈省的头都快急炸了,难以想象安分守己的两位老人,怎么会绑在这里当街示众?他急急忙忙地上去安慰说:“爸妈,不要急,我来想办法!”
老俩口已经被绑得有些麻木,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陈省没法在这里陪他们,火烧火燎地回家把这事告诉老婆。杨琴仙听说父母被‘打办’当作‘投机倒把’在市基戏台上示众,急得差点没有哭出来,她赶紧把孩子抱到婆婆家,急急忙忙地赶到市基,看到那惨状,她已经没有心事伤感,迅速站在父母中间,两只手一边一个搀扶着两位老人,嘴上不停地安慰:“马上就好,陈省去找人了。。。。。。马上就好,爸妈你们坚持一下!”
陈省没敢含糊,一路小跑赶到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进了那里头,他都不知道该找哪一位,逮着一个问:“为什么两个老人需要哪样绑着在台上示众?”
这些‘打办’也是狗咬杉树门槛、专拣软的,看到五亭的地头蛇一脸怒气地上门来,心里还是有点忌讳,他们可都是贫下中农,是革命最基本的力量,要蛮横谁也比不过他们。
接腔的这个人正是老朱,他指了指正在办公桌上吃饭的老周说:“你问他吧!”
老周刚从部队专业,对地方情况的复杂还没有切身的领略到,见有人来询问今天打击投机倒把的‘成果’,很不耐烦地用筷子朝一个方向直了一指,说:“你问为什么?你应该去问台上的那两位投机倒把分子!人民和资本主义倾向是势不两立的!”
看到这么一个拿罗卜当印章的鬼头,陈省心里很是窝火,可他还算有理智,两位老人还在台上绑着,只能放下姿态,没有和他当面对呛,也清楚自己算不上哪根葱哪根蒜,必须去找人出面,他暂且退出‘打办’,去求大队支部书记疏导。陈省以最快的速度去找有头面的人,在路上他越走越气,几度发誓,这样的人不找时间逮着‘敲脚骨’以后就不姓陈了!
大队书记还真不含糊,卖足了陈省的面子,正在吃饭的他,放下碗就往‘打办’而去。到底是书记的面子大,一走进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那位主任马上叫姓周的暂且放人,不过,主任在大队支书面前也是吐了不少苦水,他那理论水平还是对得起这个位置,一会儿功夫,就把当前的形势阐述了,还几次重复重点,什么‘资本主义复辟,要殃及社会主义阵营!’‘打办’的工作任重道远。。。。。。
这些道理大队书记也知道,为村里的贫下中农解决了问题,他也不想在那里多呆一分钟,找了一个话语间隙,哧溜一下,走了。
老俩口被陈省和琴仙背到了家里,他们瘫坐在太师椅上,绳子已经松绑了很长时间,可他们的两手还是没有知觉,琴仙帮他们买来了两碗肉丝面,受尽折磨的两位老人根本没有劲拿起碗筷,琴仙和陈省只好一人捧一碗,坐在他们面前,一口一口喂给他们吃。

被绑了二三个小时两位老人也没有流泪,可在女儿和女婿面前,他们却失声恸哭,当然不是为了自己遭受了痛苦,而是在磨难的时候看到儿女们的孝顺,其实,老人们被摧残得早没有饥饿感,但他们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得津津有味。 
  
   第三十一章 '本章字数:2544 最新更新时间:2010…05…15 22:18:55。0'
 
 塘埠头依然热闹非凡,各种传闻轶事在这个地方妙口生花,凤芝嫁给吴畏,她的话题一直是最上口的谈资,口径大多都是羡慕和赞誉,凤芝本人也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吴畏为人细致,在省城农业大学大代培,心里也不免对身怀六甲的老婆牵挂着,只要时间许可,都会匆匆地赶回来看一眼。凤芝更是恶心,一旦看到老公回来,就担心他会马上回去,每一次都是用的眼泪渲染,特别是到火车站乘车,叫她不要送,她一定要送,到了站台,又像是生死离别,吴畏被她折腾的无所适从。
好在一年多的学习很快就会过去,在学院里吴畏算得上是品学兼优的学生,有关部门都有意愿把他留下做更全面的培养,可吴畏放弃了,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作为父亲,有责任要让老婆孩子过的更好、更安宁,何况丈母娘家精力也有限,不能老指望她们照顾,为此,他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人没有先知的本领,道路的前头什么命运等着你到那个时间点才会知道,正当吴畏准备好好地为自己插队的村里做植保员时,县‘知青办’通知去开活学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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