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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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忧伤-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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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不用说,过来。〃    
  〃嗯?〃    
  袁父摆手示意他到他身边来。    
  袁不懂是什么意思,站起身走了过去。    
  袁父左手揽过袁的肩膀搭在袁的左肩上,右手在地图上比画着,画出一个大致的〃袁〃字来,在一个点上停下幽酩书屋!    
  袁像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转头看向他。    
  袁父看上去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冲袁笑笑。    
  〃这张地图的确是精品,全市所有的书店书屋乃至盗版书摊都有标记。年轻人嘛,多看看书是没有坏处的,但有一点,无论什么书,作者都是在以一种救世主的心态在说教或变相说教,这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导向。我们,作为独立的个体,读了那些说教却不受其左右,这才叫读书。〃    
  说完,转身向桌的内侧走去,走到拐角的地方突然转过身指着袁以严厉的口吻说:〃还有,全国各地那么多的书店书屋书摊(语气突然缓得不能再缓),多去几家,正版货实在是太多了。〃把〃太多了〃配合着无比生动的表情说的语调急转。随后又变得神秘起来〃没准儿还会有珍品!〃    
  袁笑笑,〃你这不也是在说教?〃    
  袁父孩子般笑着,〃我的儿子就是珍品!〃放下刚刚端起的茶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聪明!和我一样聪明!〃又抬起手搔着利落的半寸长的短发,〃还有一样你和我是相同的。〃    
  袁在嘴角勾出两条弧线,意思是说,洗耳恭听。    
  〃你和我一样,执著于珍品!〃说完仰躺在椅子里连着转了两圈。    
  〃珍品?〃袁不懂。    
  袁父停下来,双手搭在办公桌上。〃你的珍品就是那间小书屋的主人,但那间书屋确是组成我的珍品中的一部分,很不巧,你遇到了一个强敌。〃    
  袁不甘示弱地坐在对面,直视。〃你是说……〃    
  袁父接着说下去。〃对!没错!〃    
  袁不确定父亲说的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我们的珍品冲突了?〃    
  袁父点点头,把桌上的地图卷起来。    
  袁父说:〃我的意思你……〃    
  袁打断,〃明白了!〃    
  〃真的?〃袁父的脖子歪向一侧,现出一种别样的慈祥。    
  袁点头,〃真的!〃    
  袁父把卷好的地图装进塑制的卷筒里,递向袁。    
  〃给我?〃     
  第十六章真的爱你    
  有事终须发,情自是亦然。    
  当心灵处于极度的空乏,无助感便会充塞其中。如果织出一张细密的网,那么从网眼中筛选出来的便是最真的情。    
  1    
  幽酩书屋前的空地上。    
  袁、毅、林、俏、雪五人在书屋前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张小八仙桌,上面摆了几个餐盘,桌的一旁是一个大烤箱,里面燃着炭,肉片在上面的烤板上烤着。毅和林围在烤箱旁用夹子翻着喷香的肉片,两个女生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男友热得汗珠滚动。    
  毅转过头看向雪,又看了眼俏,逗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也真的好意思啊!看着我们哥俩热得跟洗桑拿似的还有心思在那儿托着个大(重读)下巴眨巴着小(再重读)眼睛装纯情少女?〃    
  雪的泼辣劲儿又显露出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又站到凳子上,双手叉腰,扯着大(似乎更应该重读,合情合法地重重地读!)嗓门,〃怎么伺候老娘还委屈你啦?!〃吓得毅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俏把垫在胳膊下面的英语单词宝典拿起来,走到林的旁边给他扇风。林故意摆出一副爽得要死的表情气毅,毅无比羡慕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把头转回去怯生生看向自己的〃大暴雪〃,雪儿羞红着脸(实际上是因为站得太高吓的),头垂着,一副楚楚可怜到弱不禁风的淑女模样,〃毅哥哥,抱人家下来好吗?〃吓得毅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肉烤好了一些,林给俏夹到餐盘里几块。俏端着朝蹲在桌前的袁走去,笑眯眯的,〃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林脑门滚动的热汗瞬间冰释成具有穿透力的冷。    
  八仙桌离烤箱最远的一面挂着袁父送给袁的那张地图。袁就像是一个街头乞丐似的蹲在地图前面仔细盯着,似在窥视着每一抹流畅且鲜明的线条之间隐藏的什么秘密,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    
  毅看出了林脸上骤然的改变,试图转移开他的注意力,扬声问袁,〃你那是春宫图还是藏宝图啊看得那么入神?〃    
  袁没有反应。    
  雪伸出雪白的纤指故作淑女地推了推毅的脑门,〃你呀!眼里除了钱就是美女,怎么我不美吗?〃    
  雪本是想彻彻底底〃淑〃上一〃淑〃,却不料用力过猛把毅的脑门戳掉了一层皮。毅捂着备受摧残的脑门连声应着:〃美美美……美啊!〃招来俏咯咯地偷笑。    
  林放下手里的夹子,朝袁走去,在他身旁蹲下来,盯着地图看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看什么呢你?〃    
  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大致讲了一遍,凭着他自己的理解。    
  袁父设想着在这座城市建立起以〃袁〃字为走向的一个大连锁式销售网络,被规划在〃袁〃字之上的所有店面都要收购过来,不惜代价。幽酩书屋就是被划入其中的一家。具体操作这项收购工程的是华装。华装是朗华旗下的众多分公司中的一个,专门负责解决袁父不便亲自出面解决的事。    
  袁清楚父亲的为人处世,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于是他们几个才想出了这么个愚笨的方法来加以抵制。袁在心里设计出了若干个不错的点子可以来解决这个问题,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而否定的原因基本上都集中于他与对方的关系问题上了。    
  终归是父子情深。    
  对方与己方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鳗打来电话,想让袁去接她。她要回书屋来,要被满屋子的温暖包围着,那样暖,踏实。    
  鳗已经习惯了袁无微不至的呵护,把自己的行为举止以各种形式传达给袁似乎已经成为了鳗的一种习惯。或许,这就叫依赖。那么是不是也叫做爱呢?没人知道,能知道的只是她的嘴里一直在否定着。那么心里呢?    
  鳗把毛毯围在身上,躲在墙角,蜷着腿,瑟瑟发抖。她冷。    
  凯的外套已被她捡了回来,洗干净,挂在阳台的晾衣绳上晒着,开着窗。嘈杂声和寒冷从敞开的窗口钻进来,冻掉屋内的温暖。    
  急急忙忙赶来的袁只感觉身体里某个位置被什么扎了下,不疼,很凉。    
  袁快步走过去,把鳗紧紧抱在怀里,〃我来了我来了,来照顾你了。〃    
  鳗把下巴搭在袁的肩膀上,静静摇着头。    
  袁的拥抱再紧上一紧,〃怎么都好,怎么都好,只要你好!〃    
  2    
  几个〃黑社会〃打扮的猪肉男把毅他们几个围了起来,背着手站成水泄不通的一个圈圈。被围在其中的几人相互对视,大概明白了这些猪的来历。毅把烤箱旁的铁钎拿起来抓在手里,手却在不听话地剧烈发抖,上下牙齿磕出摩擦的声音。雪不无凶猛地把夹肉用的铁夹子拿过来抵在膝盖上充当武器,一副死何足惜血拼到底的气势。    
  林握住两个人的手,示意他们把〃武器〃放下,俏跟在林的身后怒视着周围的肥猪。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林的话短促有力,沉着到底。没有一丝丝畏惧从话语中流露出来。     
  林对面的两头猪往两侧让了下身子,现出了个大光头。头顶亮得像刚刚抹了口水在上面。嘿嘿一笑,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大门牙。张口一笑的瞬间,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势如猛虎,让林等避之不及,只好捂住鼻子暂作抵挡,可一旦松开手又是臭得让人作呕。    
  大金牙极其恶心地笑笑,〃我们是华装……〃    
  五分钟过后,毅和林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俏心疼地抚摸着林流血的嘴角,雪却照着毅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暗骂了句窝囊废,抱起烤箱就朝那几头猪砸了过去。嘴里还大吼着〃老娘和你们拼啦!〃    
  袁接到毅的电话,料到可能会和书屋有关,不想让鳗知道这里乱糟糟的情况,要躲到外面去接听,却被鳗拉住胳膊,〃别留下我一个人,怕孤独。〃    
  3    
  袁和鳗赶到现场时,几头肥猪已经走掉了。林躺在地上正欲起身,俏哭着去扶他,一旁的毅和雪坐在地上抱在一块儿。烤箱里的炭火零落着,铁夹铁钎也横竖歪躺着,周围有二十几个看热闹的,被鳗大声哄散开了。    
  这景象,好不凄凉。    
  见袁和鳗过来,几个人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忍着身上的不适,围在袁旁。林小声说:〃没打过他们,讲理又不听!〃雪抬眼看了下鳗,又小声去袁的耳边说:〃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吗?〃    
  袁没有说话,在狼藉一片的地面上扫了一通,又把视线放在鳗的身上。鳗在看着他,带着一种可以称作悲伤的神色,没有泪。    
  鳗把门打开,让大家进屋里坐。俏要去收拾一下外面的乱摊子,被鳗阻止了,〃不用管它,扔那里吧!〃    
  袁把桌上的那张地图卷好,塞进也不知被谁踩扁了的筒子里,也跟着进了屋。    
  鳗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能被察觉到的只有两种悲伤、平静。拆解开来说也是两种悲伤的平静、平静的悲伤。    
  和轩分开时,这个小书屋成了她寄托孤苦心灵的暖屋,用那温暖的浅胡桃色包容了她的所有因情而生的忧伤。如今这被凯打过〃上光蜡〃的色调又暖上了一倍,他人却远在他乡,这里暖得到心底的色调几乎成了她此时的全部,至于袁,他是在帮凯照顾她,不愿意多想,可是这书屋……    
  袁接了杯橙汁给鳗端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却辨识不出一丝表情来。鳗去接了几杯橙汁,每个人分了一杯,包括袁。其间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没有可以说得上变化的变化,一点儿也没有。    
  毅揉了几下肩膀,用不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犹如在寂夜里摔碎了一只长颈青花瓷瓶。〃袁,来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都长什么样?〃    
  毅稍作回忆,〃那个领头的像是个老板模样,秃子。〃    
  俏补充道:〃还有两颗大金牙。〃    
  袁喝了极小口的橙汁,想到了这人。〃这个秃子不是老板,是华装老板的狗腿子,那两颗牙也不是金的,镀的。〃    
  〃那还这么亮呀!〃雪没心没肺地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毅推了雪一把又被她狠狠推了下,毅险些连同椅子一并栽倒下去。    
  袁接着介绍。〃华装的老板嘴里有两颗真金的,有点儿秃顶,这个流氓为了讨好老板,把自己的牙给卸了,弄了两颗假的安上,把好好的头发也给剃光了。〃    
  〃真逗!〃雪拍着桌子嘻嘻哈哈爽朗地笑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到极致的形象。毅要推她也好让她注意点儿气氛,却没敢,不免生出些尴尬。    
  袁又说:〃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    
  〃你父亲?〃俏问。    
  毅接茬道:〃哦,就是朗华的那个老总,袁不是说过的嘛!〃    
  俏点头〃哦〃了声又去给林揉摔肿的手臂去了。    
  鳗转头看着袁,那目光让人捉摸不透。袁看着她的眼,惭愧地闪避开来。    
  鳗和袁相识这么久了,却从未谈及过彼此的家世、过往,即使在一起时也是。    
  袁并不想隐瞒鳗什么,他显赫的家世被她知道也无妨,因为在袁的心底,所希冀的追求的远不仅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浪漫,而是那么一份爱,叫天长地久!    
  对于自己的过往,鳗不想去触碰,那是过去留在她记忆中的伤口,一碰就会痛,不可遏制,自然也没有向袁提及。     
  他们都是一样,对方不问,自己也便不说。并且,都没有问,自然也就都没有说了。    
  看似偶然的背后,实则是必然。    
  4    
  袁像被注射了兴奋剂的野兽般冲回了家,大肆责怨父亲。二十几年来,这是他发的最大的一次火,险些把他母亲的哮喘病气犯。袁父非但没有因他过激的〃抗议〃而有所让步,相反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他滚蛋!    
  打过袁后,袁父的手停在半空中,发抖。同样是二十几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袁,并且出手那么重,重得自己的手仍在发烫,心里揪着痛,无比真切。    
  袁沿着马路走着,一辆出租猛停在了身后,吓了他一大跳,从身后的车子里下来了一个肥女人,冲他猛抛媚眼。没有答理她,双手插在上衣两侧的口袋里,继续前行。    
  路灯把袁的影子拉长又变短,好不孤独。    
  天有些冷,这是一年中最萧索的季节,败叶被风刮着,沿着路面哗哗滚动,似交响,亿万分凄冷。    
  风从领口灌进来,脖子被染上了一层微微的红,鼻子也被吹得很干,心中顿生一种无助感,史无前例的空前的无助。翻出手机在电话簿里一路翻下去,跳出一个个名字,熟悉或者不熟悉,想借高科技电子产品来排解自己的孤独,却发现真的是很难。    
  号码在凯上落定。    
  拇指贴在〃拨打〃的绿键上,按下,看着屏幕上的小电话本标志一跳一跳的,信号一波波被推出,在尚未接通之前按下了红键,死死按着,直至关机。    
  自我嘲讽地笑笑,紧了紧衣服,继续走。    
  回到寝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林和毅还等在床下,见他回来愁云满面的脸上才稍露出疲惫的喜悦。    
  袁没有说什么。他们也没有问。    
  躺在床上,摆弄着电话,将电话簿里的人一个个删去。之后又开启〃游戏〃的选项,选了个最白痴的俄罗斯方块,足足玩了近两个小时。    
  电话已经提示了电量不足,赶忙从游戏程序中退出来,在尚存不多的几个号码中找到鳗的。发短信给她鳗,我真的爱你!    
  随后传来了自动关机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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