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馆水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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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馆水月录-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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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你的榻边,看着你汗津津的模样,胸口的位置有一点憋闷。我觉得很诧异,就仿佛榻上躺着的,真的是我的表妹还是什么,很亲近的人,正在承受病痛,让我有种把你医好的冲动。我伸手摸了摸你的脸颊,火一般的烫。我握住了你的手,你又一次在梦里把我握紧了,你每一回都是这样的。
这有生以来少有的亲密的触碰,那些十指的交握,那些轻轻的倚靠,那些若有若无的相拥,非旦不曾排斥,反而,有一种很浅很浅的期待。
直到密室里那一段西施和夫差的故事,震撼了你,其实,也头一次震动了我。
你质问我,你说你是夫差,而我是西子。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日夜对你无微不至地关怀,你或许有一日会倾心于我。到那一日,我会不会后悔?
西子花了十七年的光阴,使吴王对她死心塌地,而这十七年吴王的温柔,同样毁了她的世界。
蓦然回首,没有他的世界,已然不能存在。
你很敏锐,你猜的一点也不错,你说的,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对你说我不后悔,但在那一瞬,我忽然有一点不确定了。
因为那个故事,你根本没有让我读完。其实那个故事,与史书上记载的是不一样的。
西施并没有跟范蠡离开。西施在夫差自刎于江边的时候,流下了范蠡毕生所见的唯一一滴泪,然后,决然拾起夫差剑,自刎在夫差的身旁。
所以,范蠡并未能带着西子离开,他只带走了夫差剑,并将它困在了扬州。因为这把剑上,染了两个人的鲜血,寄着三个悲伤的灵魂。
西子死后,范蠡实际上是发了狂,当即便弃了手中的一切,飘泊于江湖。花了许多年,他的身心才逐渐安宁。他每一日描绘西子的画像,画中人都不自觉地捧着心口。他毕生都在后悔,十七年前怎么能放她去。他终是孤独了一辈子。
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留下的诗文记载,都刻意写了他和夷光两个人的名字,就仿佛,她仍然在身边一样。所以,后世的人,都以为他们终成了伸仙眷侣。
这就是命运,一个用情去行骗的骗子,骗得了一份太过美好的真情,身心皆承受不了,最终沦亡的命运。
是为红尘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二零章 误入红尘劫(三)


我的心神有一些眩惑,以至于未能细心地看好你,竟任你胡来,中了密室内的机关,受了伤。
密室闭锁了,我仔细地观察了,不愧是陶朱公,这种锁法,短时间是不可能打开的。你的身上没有带金针药石,你的身体又没有自愈能力,持续流血下去,是会死的。
我心中大急,左思右想,也唯有由我自己来医好你了。我打算将你击晕,然后用真气为你疗愈伤口,但我的真气疗愈效果太好,你必会生疑。到时候,该如何向你解释?
可是,却又顾不得这么多。也许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词,叫作鬼使神差。我看到你忍耐着疼痛的样子,我紧紧地抱着轻轻颤抖的你,心竟然也有一些颤抖。不想看你这样下去,不想看你疼痛,只想先将你医好再说。
我是这种冲动的人么?将感觉,置于计划之前?
还好,就在这节骨眼上,河伯居然来了,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麻烦事刚刚过去,就又来了新的麻烦事,居然是山鬼在江陵遇了险。
那家伙明明不弱,怎么会遇了险?但你的脸色都变了,你急得魂飞魄散一般。我忽然有一种从来未曾经历的感觉,好像有人当胸插了一刀,闷闷地疼了一下。
莫名其妙。
我答应跟你去江陵救他。我当然要去的,你是我必须保护的棋子,不能让你去送死。
当我们在江陵看到他的时候,他居然一把抱住了你。虽然那是为了救你的命,但他连衣衫都没有穿好,就那样地抱着你,还对你笑了。从来没有见那个人笑过,怎么笑起来是那个样子的!可恨啊!
忽然意识到,我居然是在生气。并不是气他让你身处险境,而是气他抱紧了你,气他只对着你一个,笑得魅人。
所以,当你说让我回建康,你要和他单独去宜都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够答应?我当时告诉自己,你们是要去找秘宝的,我必须得跟着。可是现在想来,恐怕我的潜意识里,是希望我的存在,可以阻挡他的命运。
现在想来,我非常后怕。山鬼是我命定的敌人,不知从何时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宜都一行,若我未曾执意跟去,你或许就是他的了,那又怎么可以?我非常后怕,现在又觉得非常庆幸,还好我去了。
终于和你一起去了宜都。在去往宜都的船上,你竟趁我不备,对我使了“夺志式”,想要问出我的目的。
我的天族血脉,岂是你那尚未纯熟的招式所能掌控的?
刚好给了我一个欺骗你的机会,绝好的让你信任我的机会。我对你坦白地说过了,我对你的一个拥抱,不过是做给你看的而已。不错,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你并不知道,这一个拥抱,给我自己带来了怎样的后果。
我佯作失去意志,只将你紧紧拥入了怀里。可是,从拥你入怀的那一刻起,我的意识,竟然真的失去了控制。你在我的怀中使劲地挣扎,我只好将你抱得更紧一些。不对,是我自己想要把你抱得更紧一些。
你的身体轻轻地扭动着,柔软的肢体在我胸口摩挲。头一回发觉,你的身形,原来是这样的,细细的腰肢一手就可以揽住,可那在我胸前挣扎的柔软触感竟然丰润至此!在你华服之下,竟然藏着如此诱人的秘密!我的气息一瞬紊乱,刹那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小腹向下游走,身体不自主地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我将这归结为男人的本能。可是这一回的触觉,多日都在脑中萦绕,有时竟会入我梦中,让我觉得烦躁无比。
为什么,你这个女人,总会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确实很烦躁,每次跟山鬼相处,也会令我觉得烦躁,那种感觉讨厌极了。我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重人格,掩不住的冲动,攻击性与侵略性。
在斗技大会上与山鬼的一战,完全在我的计划之外。可以说,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任性。这一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弊大于利,实在是毫无必要,毫无意义。这一战,不但劳神动气,浪费体能,更有着巨大的危险,暴露身份和能力的危险。可是我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觉得非如此不可。
非要和他一战不可。如果可以,真想拼个你死我活!
简直莫名其妙!一战下来,我感到非常沮丧,心里莫名地慌。我摊开掌心,感觉已无法完美地控制局势。
三试的时候,我费尽了心机,终于把你从刘裕手中救了下来。我曾经恼过你,恨你为何非要擅自跑来,害我弃了慕君欢这颗棋子。可是把你抱在怀里的一刹那,这些气恼却忽然全都不见了。
怀中轻轻颤抖的你,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却坚强地忍耐和支持着,并没有失去勇气。忽然之间强烈的心疼,忽然很想保护你,非常想。忽然之间希望这个保护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忽然不希望你受任何伤害。我的先天真气不自觉地流泄,萦绕着你的身体,治愈和抚慰你。忽然之间有一种给予的冲动。
可是你颤抖着说,宜都王曾向你示好,你打算弃了自己,爬上他妃嫔的位子,做我宫中的内应。听了这句话,一瞬间心脏的跳动似乎停了几拍。你,要做她的妃嫔?你要把自己,许给别的男人?
当然,我追逐你不过是在作戏。可是,为什么心里竟会有痛感?这是入戏太深了么?理智地想想,把你嫁给刘义隆,为我探知他们的秘密,对于我的计划而言,真是再理想不过了。可你这个想法,不知怎的我连听都不愿意听。所以我断然拒绝,我告诉你国医馆用不着自己的少司命去卖肉。
也所以,后来我听到刘义隆来要你做他的王妃,而你竟在犹豫,我便不顾及身份的暴露,推门进去,告诉他你是我的未婚妻子。
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你重要,必须放在我的眼皮底下,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但我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我设计重创自己,又被救醒之后,你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面颊,有一些令人心疼的温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危险,它让我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全然偏离了既定的航路。
你实在是太过危险,我必须得从你身边离开了。
我去了长安,去找少君,本以为一切都将回归原点。可是当我看到少君的模样,听到少君的声音,竟又不自觉地想起你来。你们两个其实长得并不像,但是骨子里却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你每一夜入我梦中,居然是,每一夜。
我这才意识到大概是不妙了。我不能理解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按照我计算的步骤走得平稳有序,可是首先乱了方寸的怎么竟会是我自己?我不担忧你的安全,但我不能刻意地去想起你,一想起你,就会想到你正和那人在一起。
我怎么居然把你交给了他!同行了一段时间,那人看你的眼神,我瞧得明明白白,只你却浑然不知。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他能不有所行动?
我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没想到分开了之后才察觉,心里头的翻来覆去,比在意的感觉更加强烈,几乎变成了愤怒和恐惧。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想你,并不是在惦记可以利用的什么,而是单纯地想着你这个人,只希望你还像从前一样,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我在心里责斥自己,可是身体却并不听我指挥。我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事,着人打探了你的去向,便快马加鞭地到了你的所在。
看到你的刹那,有一种花开的感觉。只是,你却在追踪别人,你在暗中保护着那个人,而那个人的身体,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直在跟着你,看着你的目光专注地放在他的身上。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很想弄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直到他的蜕变完成,他拥抱了你,他的脚下开放了漫山遍野艳红色的虞美人,他说这是在他心目中你的样子。
我看到你惊讶的眼神,看到你了然的眼神,知道你终于明白他的心意。我的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强烈的恐惧,竟然极其害怕你给他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还好,你并没有。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却乱得很,头一回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山鬼遭了三界的反噬,我不得不出手来救你们。本来,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下一步的事情,还没有计划得很好。可是,当我与你接近了,你的眼睛望着我,我却忽然之间别无选择。
心中里剩了一个念头,抢走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二一章 误入红尘劫(四)


一路上抱着你,与你同乘一骑,你的气息在我胸前萦绕,直令我心烦意乱。
不得不承认,我是在欢喜。可是,这欢喜让我恼怒。让我欢喜的,怎么会是一个女子,而不是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这会毁坏我的无坚不摧。
所以我刻意不理会你,刻意对你凉薄。可是又有许多事情做不到,比如放你独乘一骑,比如拒绝你的要求。
你让我换个易容,我的心里忽然转了一个念,竟鬼使神差地除下了所有的易容,恢复了本来面目给你看。可是你一下子僵住了,神情动作都不自然起来。我骑马带着你,分明觉得你与之前不同了。之前的你,柔软而放松,现在却挺直了背脊,不肯向后倚靠。这是,紧张?
你为什么紧张?因为,是我的模样?
因为,我在你心里,竟不一样了么?
这是我的计划走向成功的兆头,我心里十分欣喜。可是,这欣喜的程度也太过异常,实在不像是因为某个计划的成功,倒像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些异样令我感到不妥,所以,我开始有意地疏远你。但是,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有了魔力,你的一个眼神一滴泪,都能破坏我的锁,让我不由自主地偏离既定的一切。
当大司命不经意地说起,他曾在你的无意识中看到了我的姿态,我明白,我的计划几乎已经成功了。一个人的无意识,只对最重要最信赖的人放行,如果我出现在你的无意识之中,说明我在你的心里,已成了不可替代的唯一。
是我,而不是他,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心底涌现的,不像以往那种计划实现之后理所当然的会心一笑,而是如此波涛汹涌的喜悦,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这对我来说简直太糟糕,我必须得拒绝这些。如果想实现我所追寻的一切,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靠近,更不能让任何人走进我的心里。一旦心灵的领地被攻陷,人就再也不可能坚不可摧,人立刻就会生了软肋。这对于将一切都作了赌注的我来说,根本就是毁灭性的。
我将你使劲地往外推,我尽力地无视你,撇清与你的关系,尽力地对你残忍。这其实是我心中的恐慌在作怪。这么多年,历经生死,历经大起大落,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恐慌,可是你,只有你,从我的身体里面准确地扼住那个作为人类的我的咽喉。
我的意志消磨于你忽然显现的绿色妖眸,我的精神崩塌于你濒死的那一刻。
当曲无殇意外地出现,在你的身上下了剧毒,我心中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坏了,我手中的棋子要失了,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所有的设计,所有的利用,所有的贪心,什么都不见了,只有一种感觉还在,那是恐惧,因为你可能就要不在了。
这一瞬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世界里别的都可以没有,唯独不可以缺了你。
我连想都没有想,就打算进到四界里去,将你救出来。我不是幻术使,也不是半妖,就这样进了四界,身份的暴露已经是小事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的身体自愈力是超强的,我指望凭借这个,在四界排斥,身躯解体之前可以将你拉出四界门。只要能活着出来,就可以将一切赌在我的恢复能力上。其他的,并没有过多去想。
没有想过,命都没了的话,我经营的一切,自然也将不复存在。
这一劫并没有来。我看着你全身经络寸断的模样,稍微想象一下这会有多么疼痛,我的心就疼痛得不能自已。是我推你进去的,是我让你受苦的,想到这里,我又是如此后悔,有生以来头一回后悔。
我每一天给你大量服食我的血液,日夜将你拥在怀中,用真气修补你的躯体。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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