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馆水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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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馆水月录-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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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燃雪心中涌上一阵怨怒。本来今日大计或许可成,竟被你如此破坏!拓跋弘毅冷峻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你行事混乱至此,可是对那贼子仍未忘情?”
燃雪一惊,见阑天正望着这边,脸上便即浮上一个媚笑,伸手勾住拓跋弘毅的脖颈,在他颊上轻轻印上一吻,娇声言道:“本以为今日无望,须得以身殉了,拼得一死,手刃了那东方阑天。谁知还是将军威武,竟有这般上天入地的本事。”
拓跋弘毅道:“你说谎的时候,左手便不自觉地捏得紧,自己竟不知晓?无妨,你忘不忘得了都没有干系,我终有一日会手刃此人。”
东方三十六望着风筝疾速飞走的方向,如岩石一般屹立,气息丝毫不乱。陆渺渺立于一旁,却本能地感知,他的外表虽毫无异样,灵台却极不清明,内里的世界一片漆黑,深锁于梦境之中的部分隐隐地传递出一缕悲哀:
“只曾经因为你,我为自己悲伤过一瞬。为什么我的生命,注定那么短。为什么,无法陪你白头终老。”
萧敬煌望着天上疾掠的风筝,心中既讶异又赞叹。这拓跋弘毅不愧是个特别的将领,竟能折腾出这等出人意料的玩艺儿来。
须知这风筝,本是春秋时代的人做出来的。传说清明时节,三界门大开,将此物飞升于天,可向亡故亲友诉说离情。后来,此物也有用于军事的,但局限于传递情报。这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制作如此巨大的风筝,竟可以载人乘风飞翔,当真有趣。
萧敬煌心中暗自思量,若此物大量制造,待风起之日用于攻城,威胁倒是颇大。看来须得在城中备些火箭了,一旦有此物来袭,统统使火箭射下来,看你倒能如何。
转瞬之间,拓跋弘毅的风筝已经飞远。萧敬煌下令道:“检查下头的情形,能用的军备带走,收兵!”
收兵令一下,萧敬煌便不再管军队的事,将事务全交给东方三十六处理,自己身形轻飘飘地一跃,便翩然到了对面的山头,向陆渺渺走了过去。
这是渺渺头一回见他穿战甲的样子。萧四本是温文尔雅,略带书卷气的典型文官气质,这会儿一身白袍加了亮银色战衣,竟在和暖中透出几分英武,很特别的味道。
很好看,可是现在的陆渺渺却没什么心思欣赏,她的心情很乱,说不出的乱。
萧四和她一道往山下走去,当即便察觉了她的异样,犹豫了一下,抬手掀起袍子将她裹住,笑道:“戴甲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亲近的感觉。靠过来,会不会冷硬得难受?”
渺渺摇摇头。萧四看她神色,便将她往身边拢得紧了一紧,柔声言道:“渺儿,不管你乐不乐意,战场,就是这个样子。若要战,便得接受这一切。后头,会死更多的人,也许其中,就有你的亲人,朋友。渺儿,我在你前头,替你挡了这一切吧。”
渺渺偎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想着事情,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义气结金兰


这一役,不伤一兵一卒,便消灭敌军近千人,斩获装备无数。守军将士,皆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虽然已是深夜,军营中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萧四吩咐东方三十六,等山隘间的善后事宜料理完了,立即召集守军核心将领,在大堂夜议,把下一步要准备的都布置下去。
陆渺渺听了不免有些心疼。萧四连续两夜研究战况,一直都没有休息过。看来战场本就是凶险之地,哪怕再聪明的将领,不下苦功也是赢不了的。她相信萧四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只是这一议,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还有一点时间,”萧四牵起她的手,“陪陪我。”
渺渺听话地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看他卸下铠甲,简单地梳洗。整理后的萧四墨发散着,松松地穿了一件浅色便袍,面上的神情又恢复了平素的温暖柔和。
萧四忽然狡诈地一笑,身形一闪,速度极快,手一抄便将渺渺横抱在怀中,人便往床榻方向走去。渺渺大惊失色,喝道:“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身子已被他按在了床头。
萧四坐到榻上,身子一横,头便枕上了渺渺的玉腿,撒娇道:“借一小会儿,我倦了,这样便睡得香。”
渺渺这才放下心来,俯视着枕在自己腿上那张如琢如磨的俊脸,心中忽然涌上了满满的怜惜。但那张漂亮的面孔忽地神色一变,竟挂上了邪恶的笑意,那人低低地言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要是我真想做什么,怎么会选这样的时间!少不得这整整一夜,都不能放过了你。”
渺渺大窘,脸上绯红一片。可是还未待出言骂他,却发觉枕在腿上的男子呼吸均匀,竟已然睡熟了!
近看,萧四的皮肤还真白,又白又细腻。他的白与无月的白不一样,如果说无月的白皙像皎洁的月光,微微带着一点清高和寒意,萧四的白皙却像有淡淡的日光笼罩,仿佛透明般的明亮和温暖。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头发散乱在她的腿上,懒懒的,痒痒的。
渺渺忍不住伸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又像哄小孩子似地在他身上轻轻地拍了拍。萧四睡得很香,竟毫无察觉地沉眠不醒。
那天无月的话语不知怎的浮上心头:“那个人,思虑太过,这一生之中,还不知有没有过一夜好眠。”萧四,真的没有过一夜好眠么?可是现在,却怎会安心地熟睡,竟像个单纯的婴孩一般?
过了半个多时辰,东方三十六差人来叫。渺渺做个“噤声”的手势,叫来人退了下去,自己却轻轻地拍拍他的脸颊,悄声唤道:“萧四!”
萧四没有睁开眼睛,却忽地伸出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脖颈,一用力便将她扳倒了。渺渺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四已然反客为主,压在了她的上头。
那张漂亮的面孔离得非常之近,双眸缓缓地张开,神色尚有一丝迷离,头发丝丝缕缕全散到了她的颈窝里,那模样,说不出的勾魂夺魄。渺渺的心怦怦乱跳,却见那人嘴唇一抿,目光狡黠地一闪,悄声吐出几个字:“暂且放过了你。”
“不但是狐狸,还是狐狸精!”渺渺暗骂,心里竟有一丝荡漾。狐狸精却翻身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呵呵地说道:“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以后天天都要,一辈子都要!”
渺渺又给他说得红了脸。萧四却匆匆地换了衣服,问也不问地拖着她便出了门。
携带女眷议论军机,本是军中大忌。但萧四作为将帅,这几日行事实在太过漂亮,所以他这唯一的恶劣之举,不仅无人反对,反倒觉得他添了一丝可亲可爱。首日焚粮、隔日行医,陆渺渺已自行证明了她绝非草包,加上监军事对她那无以复加的宠溺,军中将士,竟对她格外礼敬有加,关照爱护也成了十二分的。
在场的人数不多,都是军中的主要干将。刚睡醒的萧四神采奕奕,说话便更带着成竹在胸的沉稳。他微笑着招呼东方三十六:“强弩将军,我近日观测天象,发觉七日之内,必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恶寒。如果准备不足,士卒无需战斗,便会损失惨重。如若敌军有备,在那时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说得轻松,传递出的信息却生死攸关,极为骇人。三十六思虑片刻,便知此言非虚。否则,拓跋弘毅为何会选定了这样一个不利于行军作战的季节出兵进犯?怕是早有算计,正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如果把握住了,会是一场全歼的完美拔城之战。
萧敬煌道:“但是,如果准备好了,这反倒是我们的好机会。本来拓跋弘毅心思缜密,机敏多疑,我们设下圈套,他未见得会上当。但是借着这场恶寒,我军中爆发混乱,他先入为主,便会信过。”萧敬煌以手指着大案上铺设的地图,点出乐陵、高阳、广饶、乐城、北海、平昌六个地区,“我们就在这些地方,送给拓跋弘毅六份大礼。”
三十六眸中一亮,笑道:“愿闻其详。”
于是萧四差人把守大门,自己把诸将召集到身边,开始细细地讲解起来。一干人等听得聚精会神,皆暗暗惊叹,一个人的心胸之中,怎么竟能藏了这许多沟沟坎坎!监军事在这六个地方完全是设了六种截然不同的计策,有的精巧,有的复杂,有的甚至有些下三滥。总而言之,都是向敌人卖出破绽,诱敌深入,设伏坑害的法子。
听罢了,众人皆目瞪口呆,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好歹这个人是己方将领,如果是敌人,那恐怕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一定能够明白。
讲完计策,萧四望着东方三十六,问道:“可行否?”
三十六道:“妙极,只那拓跋弘毅确实多疑得很,未见得会全部上当。”
萧四道:“将军觉得,拓跋弘毅会取哪几处?”
三十六道:“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分兵六处,那样我方甚至可以将敌全歼。但对方是拓跋弘毅,他是绝对不可能兵分六路的。若我是他,最有可能取乐陵、高阳、平昌三处。”
萧四点点头,道:“正是。但以我昨日对此人的感觉,他连三处都不会取,至多选择你所言那三处中的一至两处。若你我照此安排,设下大乱的布局,我认为主要的兵力,他会用来取广固。”
东方三十六心中一凛。萧敬煌眼光的毒辣,果然还在自己之上。如果青州治下,有六处都乱了,那守军的精力会被极大地分散,治所广固,反倒会成为一个薄弱的环节。而广固,是整个青州、广川的核心,取下广固,便相当于斩了敌的首级。所以,此计之中,其他地方面子上的工夫要做足,而广固,才是应该仔细设伏的决战战场。
三十六击掌道:“末将真是心悦诚服。现在一切都明了,准备的事情,便交给末将吧,绝不会辜负大人所托。”
萧敬煌嘻嘻一笑,拍拍三十六的肩膀:“此事最要紧的,便是要守秘。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都知道该怎么做。”
一群人又在一起仔细地商议,直至半夜方散。
萧四精神不错,微笑地牵着渺渺慢慢地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呼唤,回头看时,却是东方三十六跟了上来。
三十六面上带笑,神色却是无比真诚。他立住了,对萧敬煌言道:“三十六注定短命,所以行事便不愿犹豫遮掩。我来,是想向你表达敬慕之情,有生之年,愿尊你为兄长,这条性命,愿为你所用,为你所舍。你看不看得上都不打紧,我只是想如此而已。”
萧敬煌愣住了。面前此人,或许是因为短寿的缘故,坦荡磊落,敢作敢为。看得出,他对自己是真的倾慕,以致无视身份地位,直白地表达出来,所言所感,绝无半句不诚之辞,竟是感人至深。萧敬煌心里忽地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沉吟片刻,便说出了一句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
“既如此,我便与你在此结拜为兄弟。”
陆渺渺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她认识的萧四会做的事呢?这个男人,外表看来若和风细雨,内里却比任何人都敏感多疑,总是不着痕迹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这样的人,最抵触的便是任何形式的亲密关联。可是现在,他莫非竟是在尝试着,接纳?
东方三十六闻言却是喜出望外。他因对萧敬煌太过欣赏仰慕,本意是单方面地表达,愿尊其为长,立誓为其出生入死。不想萧敬煌竟干脆地表示愿与他结为义兄弟,这倒真是出了他的意料。三十六当即便去备了案几香烛,二人倾倒烈酒,歃血对月盟誓,在此义结金兰。
萧四比三十六长两岁,自然是兄长,三十六便对他行了拜礼,尊了一声“大哥”。
“大哥”二字听在耳中,萧四愣了一愣,忽然笑了,道:“莫称大哥了,叫二哥罢,我便唤你三弟。”
三十六和渺渺都十分纳闷,萧四道:“忽地想起一事,觉得甚是苦恼。有那么一个人,和我在一起生死与共快十年了,我都没有和他拜过义兄弟。今天忽然与你结拜了,他若知晓,必定暴跳如雷。要是往日,我倒不惧他的,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后半辈子的好坏,怕就系在那人的一句话上。所以,三弟,日后若见了他,还是乖乖地尊称一声大哥,此事怕连我也不能幸免。”
三十六道:“这个自然,只不知大哥名讳是什么,又如何才能相见?”
萧四笑道:“莫急,缘分到了,自然有相见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 寒光照铁衣


永初二年正月二十二,百年不遇的大寒一夜之间席卷了北国大地。那一夜的北风如同幽冥界的鬼兵下凡一般,竟挟着金戈铁马之声。虽然没有飞雪,但忽然之间,大地上再不见流动的水。
其实立春已有数日了,本以为接下来就该是煦暖的日子,所以这一场大寒可谓突如其来,出人意料。农家早播的冬麦今年定是颗粒无收了,不要思量这些,建得不结实的房顶都被风掀开了去。百姓饲养的牲口,只能牵到房中躲避,方可免于冻死。无家可归的人,遗骨在荒郊野地的比比皆是。
有舍有家的尚且如此,那城关戍守的将士,身被冰冷的铁衣,又如何奈得住!
南朝的兵士本就比不上北地的汉子耐寒,这寒潮又来得蹊跷,想必,现在定是凶险万分了吧。
而北魏的军营,却因为早有充分的准备,军心安定,秩序井然。
北风声紧,金柝之声式微,勉强听得是击了三更。北魏军主帅拓跋弘毅的大帐之中,火盆灼灼燃烧,将帐内与帐外燃成了两个世界。大帐的一角置了一具精美的木架子,上面立了一只体型不大的花斑鹰隼。小雕正撕扯着脚边的生鲜兔肉,一顿一顿地吞咽进去,目光锐利而满足。帐中男人一双细长凤眼微微地眯着,目光也如鹰隼一般锐利。
男人的目光凝聚在身下轻轻呻。吟的女子光滑的胴体之上。枕边红烛淌下一行热泪,跳跃的火光映得女人皮肤上一处处新鲜的淤青格外触目惊心。女人皮肤析出密密的汗水,如同亮晶晶的薄雾,空气里弥漫着暴虐的情。欲的味道。
女人俯在下面,青丝散乱在枕上,肌肉的线条优美,富有弹性。这一具在战场上历尽千锤百炼的美妙肉体,此时却显得绵软而脱力。女子声音喑哑地哀求着:“将军神武,燃雪承不住了,求将军怜惜……”
怜惜么?这个怪异的女人。
三年前,东方氏实力排行前十的战将东方四十一突然发狂,连杀宗家九人,叛出宗族,叛离宋军,投到自己麾下。拓跋弘毅对此人很好奇,叫人带上来看,却发现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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