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子都不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个鬼子都不留-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而关中地区自古以来就崇文尚武,加之鱼米之乡,温饱无虞,因此关中子弟多念过私塾、练过武术。 
所以以关中子弟为主体的十七路军沿袭了西北军的尚武传统,军中当时的几个高级将领堪称国术大师。 
而陕军冲锋陷阵也极具特色,他们绝不虚张声势喊冲喊杀,只有撩人血脉的军号声,士兵如同一群狩猎的猎豹,双手握刀不声不响地向敌阵冲去;厮杀中亦不狂呼乱喊,只一味得快速滑步、挥刀猛砍,锐不可当,如凶神附体、恶煞现世一般。 
正是这种寂静无声的冲锋,使敌手往往如遇鬼魅、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恐怖。 
(注;西安事变后,杨虎城将军被迫离开十七路军,当时的国府军委会多次改变其番号,先是31军团,继而第四集团军,继而又被分为38军和96军,但不管怎样他们仍习惯对外称自己为十七路军或陕军。) 
“当时督战的二战区卫(立煌)长官拿着望远镜在山上观战,对旁边陪同的陕西省主席兼第四集团军军长孙(蔚如)将军说‘第四集团军真熊虎之师,是中条山的擎天铁柱’。” 
“那当然了,我们才三万人马,敌人十几万,还不照样让咱钉在中条山动弹不成。 
“最过瘾的还是夜踏敌营,前面一排机枪手开道,后面大刀队抡刀猛剁,见帐篷就挑,见日本兵就砍,日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穿营而过,等日本人还没有收拾好残局我们又返身杀回,再砍一遍。” 
“小日本被吓的把营房越移越远,动不动半夜就自己无缘无故开枪乱打,狗日的胆都吓破咧。” 
“听记者们说连日本天皇的一个什么表弟也让我们把头给提咧。” 
“三年里,关中一甲一兵、一保十兵、一县千兵,各县县长轮番往前线送新兵,有些县长干脆就带着壮丁自带粮草住在黄河边,一听前线缺兵立即亲自将人送上渡船送过黄河。” 
“有几个县长到了中条山连县长都不当可咧,硬是要留下来从军杀敌。” 
“俺华阴一县民国三十九年就往中条山送壮丁上千,至于粮草牛羊,多的不计其数。” 
“为了争往前线送壮丁,各县人经常在在黄河渡口打得头破血流,大荔、蒲城、渭南三县离黄河渡口近,一开打、婆娘、娃娃一起上手,所以其他县都争不过,所以关中各县就流传着‘刁蒲城、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 
说到这里,年长的长叹一声:“唉——,要不是老蒋心眼子小、耳根子软,怕陕军在中条山坐大,将来不好收拾,将陕军调离中条山,现在中条山还在我们手里。” 
“听到陕军调防,日军高兴之极啊!因为是逐次开拔,我们警备团奉命最后开拔,我们还没离开,日军就发起了进攻,接替我们阵地的国军新九师就被日军击溃,阵地失守,我们团立刻在营地就地迎战,但溃退下来上万的败兵将我们冲的七零八散,全团只好各自为战,估计全团九成的人都已阵亡,剩下的,就像我们哥俩重伤被俘。” 
“政府的那些傻屄大官们真不知咋想的?新调来的十七万国军竟架不住三万日军的进攻,真他妈丢咱中国军人的脸!” 
“我们陕军死战三年,死伤二万六千多关中子弟,拼死打出的中条山大好局面,中央军委会一下就给断送咧。” 
两人眼里似乎有泪水溢出。 
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张胜看气氛有些沉闷,忙举酒说道:“来来来、哥俩个,先走一个酒再说。”说完一饮而尽。 
然后才接着道:“问题根本就不在下面,都是当官的瞎指挥,东北说丢就丢,金龙哥他们二十九军当年打得多好,一道命令说撤就得撤,河北拱手让给小日本,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啊!” 
话题又归于沉闷,继宗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两位老兄贵姓大名,咱哥几个也好称呼啊。” 
“我、杜兰卿、虚岁三十二。”年长的一拍胸脯、又一指年轻的“他、杜子美、二十四。” 
果然是秦人,虽然粗黑如李逵,但名字却极雅。 
大家不禁莞尔。 
杜兰卿一笑解释道:“都是念私塾时先生给起的官名” 
气氛逐渐轻松下来。 
张胜遂开口道:“请二位来店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让二位暂时在店里将养身子;二是我们哥几个想在日军煤矿干他一下子,救出圈在里面的国军战俘,这事将来还要借重二位帮忙,不知二位的意思是啥?” 
“毬!身体没麻达,咱现在就走。” 
杜子美说完起身欲走。 
杜兰卿一把薅住了杜子美。 
“子美、你给我坐下,你还是个连长呢,做事咋还这么毛糙,咱先得思谋一下行动的章程,要弄就要把事弄成,你让这几个伙计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子美脸一红,讪讪坐下。 
于是杜兰卿详细介绍了矿上日本人和战俘的情况。 
矿长山田大佐是个瘸子,他原是华北派遣军步兵联队长,忻口会战时右腿受伤致残,伤好后安了个木腿,来此充任矿长,煤矿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士兵驻守,另外有十几个日本监工。 
战俘原来约有800人,后来因伤、病、累、饿死造成大量减员,现已不足三百,战俘中的核心人物是一个原国军上校,此人叫高占武。 
平时日军把守很严,加之战俘们又都在井下干活,地面围墙高大、上设铁丝网所以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因此日军对战俘人数一般不进行清点,死了的抬出去往山沟里一扔,连埋都不埋。 
听了杜兰卿的介绍,一直没有言语的继宗开口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合适不合适?说出来各位哥们儿给思谋思谋。” 
“啥想法?你快说!”占魁有些急不可耐。 
“鬼子有一个中队,而我们就这几个人,要想救人显然力不从心,所以必须和里面的的人联系上,约定好时间,到时来个里应外合,把握才大一些,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人进去联系,而这个人又必须和两边都熟悉,才好办事。现在只有兰卿老哥、子美兄弟和两边的人都熟,但他俩刚逃出来,再让他们回去,有一定的风险,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忍。” 
继宗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密,一番话说得简单明了,合情合理。 
他话音刚落地,杜兰卿腾地站了起来发话:“我看继宗兄弟这个办法最好,我赞成,我和子美没啥说的,只要能救出那几百个弟兄,甭说再回煤窑,就是进阎王殿,俺弟兄俩也闯他一回,子美、你说对不对?” 
“就(揍)是的、碎碎(小小)个事情。” 
子美嘴里含着一口酒,满不在乎的答道。 
看着兰卿、子美豪气干云的样子,这哥几个血立刻沸腾起来。 
第三天傍晚,继宗几人将兰卿、子美悄悄用绳子送下通风竖井。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掌子面,摸起铁锹,混在战俘里开始干活,然后一起收工回到工棚。 
在所有的战俘中,高占武军衔最高,虽然被俘,但依然军容严整,保持着军人的尊严,他是这里所有战俘的精神支柱,战俘们见到他都会规规矩矩举手行军礼。 
所以,同是军官出身的日军矿长山田对他也格外尊重,特准高占武住单间、吃小灶、还定期给他送烟送酒,他每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战俘们收工后点点名。 
高占武表面上接受了这一切,其实他是在等待机会。 
他仔细的在战俘中甄别、物色着人选,只要有机会,他将把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和这些人摊开来。 
高占武、山东济南人,黄埔六期生,几乎参加了抗战以来所有的会战,以战功累迁至上校团长。 
中条山会战是他戎马生涯中最感到丢脸的一次会战。 
此役,十七万国军被三万日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死、伤、被俘达七万之众,还累及多名高级将领战场自杀殉国。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此前镇守中条山的陕军,以三万人枪打得十几万日军伤亡惨重,在近三年的时间里逡巡不敢近前,更不要说对中条山发起进攻了。 
当时日本军界及国内各大报纸,都将日军倾十几万兵力苦战三年而无法越雷池一步的中条山称为“盲肠”。 
受伤被俘后,高占武一直怀着杀身成仁的念头,但战俘列车经过郑州车站时的一幕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一想法。 
那天列车刚刚驶进车站,车还未停稳,突然,站台上日本人嚷嚷声大作,所有的战俘都扒在车窗上朝外看。 
十几个战俘腋下夹着几个日本兵冲上站台,他们手里拿着缴获的三八大盖,边冲边用手里的枪向前来阻挡的日本兵射击。 
从他们的灰布军装上和特有的胸标上看,这些战俘属陕军序列,从他们艰难的步履中也能看得出他们人人身上都有伤。 
(注:当时陕军官兵胸前均佩白色胸标,上书诸列强强加中华之不平等条约) 
这些手里夺到了枪的战俘立刻恢复了军人的身份和尊严。 
震惊至极的日本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去,震惊使他们忘记了开枪。 
陕军士兵们边打边冲,直到最后子弹打光,退到了站台上的一堵墙前,手里握着几颗缴获的日式手雷、挟持着日军俘虏和站台上大批的日军对峙着。 
站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日军翻译喊话让他们投降。 
这些陕西冷娃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不约而同向对面的日军伸出中指。 
这种手势,地球人都知道是啥意思。 
突然,一个还拖着鼻涕的娃娃兵从后面挤出,他伸出两个中指朝日军比划着,嘴里还骂着:“投降你妈个屄,毬!头剁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 
说完,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解开裤子,哗哗撒起尿来,一脸轻蔑、旁若无人的笑意。 
日军气疯了,也顾不上什么人质了,纷纷端枪瞄准、准备射击。 
陕军士兵中一条大汉,高高的摇着手里的手雷,朝战俘列车喊道:“弟兄们,俺们先走咧。” 
说完,将手雷在自己头上一磕,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巨响声中,十几个陕军士兵与手中的俘虏同归于尽。 
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一声高亢悲壮的秦腔。 
“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这气吞山河的一幕,让铁血男儿高占武看得如痴如醉。 
这才是军人的最高境界、这才是中国军人的本色! 
所以,在猴爪崖见到杜兰卿、杜子美时,他一下就留心上了这两个原陕军军官。 
等到疲倦已极的战俘们昏昏入睡后,兰卿蹑手蹑脚来到工棚打首的单间,高占武的住处。 
黑暗中高占武盘腿打坐在炕上,两眼炯炯放着光。 
见此情景,兰卿吓了一跳。 
“高团座,你还没睡啊?” 
“是啊,你和子美都没睡,我能睡了吗?” 
“看样子,团座是啥都知道了啊。” 
“你俩悄没声息,突然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能不想着这事吗?” 
说完,扔过来一根哈德门香烟。 
接着道:“既然出去了,咋又回来了?” 
于是,杜兰卿将自己二人如何脱险,又如何遇见王金龙等人的经过简单介绍了一遍,接着又向高占武详细叙述了继宗等人里应外合的计划。 
然后点着烟,猛吸了几口,静静地看着高占武。 
高占武脑子里高速思考着这个计划。 
常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养成了杀伐决断、果敢勇毅、从不迟疑的性格。 
但这次不一样,近三百多手无寸铁的病弱战俘,看守他们的是一个中队的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立量对比非常悬殊,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这样做,确实要冒很大的风险。 
外边接应的力量的确有些单薄,但只有这样才能将弟兄们,至少是大部分弟兄带出去,只要谋划精准,可以将伤亡降低到最小。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只能眼看着弟兄们在累、饿、病中不断死去。 
想到了死,他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郑州车站那悲壮的一幕。 
即使死,也要让弟兄们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去死。 
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他喃喃说道:“对,像个军人那样去死。” 
“高团座,你说什么?”兰卿不解的问道。 
高占武自失地一笑。 
“我说就这么干。” 
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和暗号,继宗几人每天按时从通风竖井送下一百颗手榴弹、五十斤腊牛肉和二百多个馒头,兰卿和子美则带人悄悄把这些东西运到掌子面。 
因日本监工从不来险情频出掌子面,所以战俘们尽可以轮流在掌子面消停地吃着牛肉和馒头,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手榴弹则由在掌子面干活的战俘们分头藏在身上,天黑收工时带回工棚,藏在炕洞里。 
继宗他们想得很周到,食物主要是给战俘们补充体力的,手榴弹体积较小容易藏匿带回工棚。 
而枪,只有到动手的那一天才能送下来,否则很容易暴露。 
动手的日期选在五月初五晚上收工时。 
再过八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金龙很了解日本人的风俗,日本人也过端午节,而且在这天也吃粽子。 
在日本这个节日还有一个名称叫男孩节,这一天在日本有男孩的家庭还要在户外挂鲤鱼旗,屋内摆武士偶,以示对男孩的尊重。 
这些远离故土的日本人只要有可能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节日进行狂欢的,他们太需要放松自己了。 
一切都在不漏声色地进行着。 
五月初四,日本人脸上已经开始浮现出节日的笑容。 
山田通知高占武,明天多留些人在地面干活,主要负责打扫卫生和其他杂活。 
五月初五一大早,兰卿早早领着二百人下了井,每人身上揣着两颗手榴弹。 
在洞口时,还对值班的警卫和监工们舔着脸、点头哈腰一番。 
由于是节日,这些小日本的心情看起来显然不错,他们也露出难得的笑容,一摆手“开路的干活。” 
这七天来,继宗他们总共送下来七百颗手榴弹,除了带下井的四百外,工棚里还留了三百颗。 
子美则带着其余的战俘在地面卖力的打扫着日军饭厅、厕所以及地面的各个角落。 
中午时分,二十八支步枪、四千发子弹被送下了矿井,另外还有食物。 
四点多钟的时候,地面上的日军士兵和监工们,开始忙着洗澡换衣服,准备参加晚上的盛宴。 
子美他们干完活早早的回到工棚,按高占武的吩咐将手榴弹五个一捆扎成二十捆,其余的手榴弹则每人身上别了几颗。 
一切都准备就绪。 
高占武开始盘腿打坐,双眼微闭,静静地等待着行动的开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