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乐进了游乐场,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就指着鬼屋说:
“我要去那个……”
漆真也被她的选择震惊了一小小下,怕她刚刚遭受过“精神打击”,再找刺激,一个不小心会更加抑郁,但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就当是……减压吧。
因此,十分不情愿的舒狂也被硬生生拖进了鬼屋。
刚进去十秒钟,鬼屋门口其他的游客就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这什么?这是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个小女孩的叫声:
“哇~~”
这两个声音的区别是,一个叫得撕心裂肺,一个叫得悠闲自在。
舒狂从来没来过鬼屋,所以,当一个满脸番茄酱的“女鬼”阴森森地飘过来,用她几乎全部白骨化了的手搭在舒狂的肩膀上的时候,他的人生观彻底崩坏了。
这个鬼屋里头的鬼基本上都是真人扮演,他们大概要走十分钟左右。
走到五分钟的时候,舒狂差点儿原地崩溃。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飘来飘去的阿飘,关键是……
他每次惨叫过后,俞知乐都会跟在他后头惨叫一声,但那个叫声,怎么听怎么假,就比如说这个样子:
“啊!!!走开!你走开!!”
“哇哦~~”
“漆真!你快点儿走!快点儿走!”
“嗷呜~~~”
“别碰我!我咬你啊啊啊啊!!”
“啊~~~~”
走到七分钟的时候,舒狂忍无可忍地回过身:
“你叫得走心一点儿好不好?起哄啊你?”
在青色的灯光中,俞知乐的大眼睛越发显得滚圆明亮,看上去满满的都是纯真:
“可是不吓人啊。”
舒狂一下子更恼火了:
“不吓人你叫什么叫!”
俞知乐的大眼睛眨了眨,神色中的无辜叫舒狂顿时无话可说了:
“你叫了,我不叫,你难道不会很丢人吗……”
被这么一说,舒狂觉得自己更丢人了,索性回过头去,结果一回头,就迎面撞上了一只吊在威亚上向他滑行而来的白衣女鬼。
舒狂发出了一声惨叫,拔腿就想跑,却被漆真毫不留情地一把拖了回来:
“别乱跑!跑丢了怎么办!”
说完,他贴在了舒狂的身上,压低声音冲舒狂说:
“你没看到她很高兴么?你就让她跟着你叫叫你能死啊?”
舒狂顺着漆真的视线,看向了兴奋地东张西望,小嘴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开的俞知乐的呆样儿,心里无限哀戚:
难道自己成了她逗乐的工具了么?
……
好不容易出了鬼屋,舒狂坐在了游乐园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心累。
妈蛋他太小看游乐场了!
但俞知乐显然是来了兴致了,她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说:
“我想要坐那个。”
漆真立刻微笑着答道:
“好好好,坐坐坐。”
舒狂实在是看不下去漆真对她的百依百顺了,打断道:
“她这年纪不能坐过山车!不怕吓出个好歹来啊!”
俞知乐的小嘴儿瘪了起来,看向漆真,而漆真也意识到,俞知乐的身高是个硬伤,这个游乐场的过山车很险,只有身高超过一米五的成人才能玩儿,俞知乐的确不能坐。
在明确了这个事实后,俞知乐绞着手指,可惜地望着那呼啸着的过山车,眼中满是失落与渴望。
漆真看得小心肝一阵抽搐,刚想想点儿词儿安慰安慰她,就听她弱弱地提议:
“我想看你们坐……”
舒狂还没来得及抗议,胳膊就被漆真给一把拖住了:
“行啊,我们去排队,你就在那边的遮阳伞底下看我们好不好?喏,你拿着这个钱,去那儿买个冰激凌,慢慢看,别乱跑。乖啊。”
说完,舒狂就被漆真半强迫地准备架走了。
舒狂刚迈步,就觉得不对劲,试图甩开漆真:
“等等等等,谁说我要玩儿了?”
漆真的父亲漆寒秋是舒狂的教练,因而,相应地,漆真对于舒狂的了解,更胜旁人几分。
他很淡定地拍拍舒狂的肩膀,说:
“怕了是吧?那行,怕了的话我一个人去坐。”
说完,他就松开了抓住舒狂的手,一个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果然,他刚刚走出三步开外,就听到身后舒狂追来的声音,以及他听起来就挺心虚的声音:
“谁……谁怕了?我跟你去!到时候谁要是吓得叫出声来谁就是狗!”
漆真虽然对上俞良宴总是吃瘪,但收服一个舒狂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他带着舒狂一路去了,留下俞知乐一个人站在原地,捏着漆真给她的五十块钱发愣。
……
在训练基地的会议室里。
俞良宴坐在方桌的首位,用手里的圆珠笔轻轻地叩击着面前的文件夹,节奏也并不快,笃笃笃的,听起来挺气定神闲的。
但是同样在会议室里的江同之却很担心,俞良宴会不会随时按出圆珠笔的笔芯,冲自己扎过来,于是他的手一直捏在桌上的文件夹两侧,随时准备对抗俞良宴的突然袭击。
关于这次的流言事件,俞良宴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么?说是自己没照顾好他的宝贝妹妹?
而此时,会议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韩中玉被叫进来后,看到俞良宴的时候,愣住了。
她不记得市队或是省队有长得这么帅的教练啊?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揣着颗小鹿般乱撞的少女心,荡漾地坐下了。
但是,从刚才开始,俞良宴就一直在翻阅一份文件夹,而韩中玉看到,文件夹里是自己的资料,上面还有自己的照片什么的。
韩中玉看在俞良宴长得很帅的份上,一直没问他把自己叫进来做什么,就盯着他轮廓完美的侧脸和纤长的睫毛,还有他不停叩击的笔尖。
在冷场了三分钟之后,俞良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韩中玉也愣了愣,不过她立刻笑了起来:
“您是教练吗?找我来做什么呢?”
俞良宴瞄了一眼紧抓文件夹的江同之,轻松地笑道:
“我不是,我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
江同之在一边暗搓搓地为俞良宴助攻:
“最大的。”
说完,江同之看向了被俞良宴的土豪程度给震慑得面泛桃花的韩中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俞良宴默认了江同之的说法,他把笔轻轻放下,说:
“我只是想找几个人,来谈谈心,了解一下队里最近的动向以及大家的训练情况。你放松一点儿。你姓韩?”
韩中玉听着俞良宴如泉水般温和悦耳的声音,几乎都要醉了,忙不迭点头道:
“嗯嗯,是的。”
俞良宴唇角轻挑,问: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韩粲?我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一面,和他吃过饭。令尊是一位很严厉的长辈,对子女的管束都是很严格的。”
江同之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笑靥如花的俞良宴的目的。
你个人渣,打算拿人家的爹压人家?
☆、164。第164章 你爹知道么?
韩中玉一听到俞良宴提到自己的父亲,顿时头皮一炸,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在家里她最怕老头子,韩粲属于非常老派的商人,几乎从来不笑,韩中玉从小做错了什么事儿,从来不用妈妈教育她,老头子亲自挽袖子上场,直接用藤条抽,一边抽还一边对韩中玉灌输着各种各样的心灵鸡汤,人生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弄得韩中玉从小就对父亲忌惮不已,甚至看到他就有种鸡皮疙瘩往上冒的感觉。
看到韩中玉的面色变了几变,俞良宴的微笑更加温和了:
“韩粲先生的确是个很正直的人,和他谈过之后,我受益良多,你能有这样一个父亲,真的很好。不像我的父亲俞松岩,他从小就散养我,放任我做这做那,”
在听到“俞松岩”三个字后,韩中玉顿时一惊。
俞松岩?
是那个俞松岩吗?俞氏集团的董事长?
那眼前的这个人……
俞良宴十指交叉,垫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了韩中玉,微笑道:
“我想问一下,除了日常训练,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
一时间,韩中玉还沉浸在“眼前的人居然是俞松岩的儿子”这个爆炸性消息中无法自拔。
韩中玉在大多数面前都有炫富和耀武扬威的资本,但是在俞家面前,他们只有蹲下抱头唱征服的份儿。
俞家是从民国开始就在S市扎根的家族,一直经商为生,而俞氏集团虽然是近三十年间才创建的集团,但底蕴深厚,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商贾世家,而且其财力之雄厚,家族势力之广,远胜韩家这个刚刚崛起十几年的大公司。
俞良宴见韩中玉不说话,笑得带了几分魅惑:
“说好了谈心,你不要太紧张。来,说说看,平时你还爱做什么?”
韩中玉这才回过神来,坐姿都不由地端正了许多:
“平时……练练习,看看书,然后……也会和朋友聊聊天。”
俞良宴的笑容依旧那么精致完美:
“都聊些什么呢?”
韩中玉拘谨地放低了声音,一点儿都没有那天在场上骂俞知乐穷酸的飞扬劲儿了:
“就是……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俞良宴放下手,用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话锋陡然一转: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包括议论别人家的家事吗?”
韩中玉一愣,抬眼看向俞良宴,却发现俞良宴嘴角保持着一个无比动人的弧度,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或是恼怒的迹象:
“说说看啊,是不是很喜欢说别人的家事?比如说,俞知乐和她哥哥的事情?”
韩中玉的脑子迟钝地转了几圈,刹那间就如同被雷劈了脑子一样,全身陡然僵硬起来。
俞良宴重新拿起了那根圆珠笔,在韩中玉的档案上圈圈画画起来,口吻是照例的温柔:
“很不好意思,这点我必须告诉你,俞知乐是我的妹妹,是我们俞家收养的。”
说到这儿,他盯紧了面色苍白、汗落如雨的韩中玉,微笑道:
“我知道她的出身,但她既然进了俞家,就是我们俞家的人。穷酸这种词,对于你们韩家的人,还是不要随便用比较好,这样不符合你们的身份,也不符合你们的家教。还有,那些更难听的词,比如说,我和她如何如何的事儿,在这里议论议论还好,如果让韩粲先生知道了,怕又要为教育女儿的事情头疼了。你说呢?”
简而言之,就是“你在外头这么吊,你爹知道吗”?
韩中玉觉得后背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冷,冷汗从毛孔里簌簌地落下来。
俞知乐?
俞良宴的妹妹?俞家的人?
怎么可能?
她从来没见过俞良宴,昨天听到有市队的队员在说俞知乐和她哥哥有那种关系,她就兴冲冲地往省队传播去了。
她只是很讨厌俞知乐而已,但是……那个家伙根本不像俞家的人啊!那就是一个穷酸……
她现在一想到“穷酸”两个字,全身上下就一阵燥热。
那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俞知乐穷酸,可她偏偏是俞家的孩子!这……
她顿时觉得那天的自己就是个纯傻缺,纯的。
看韩中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整个人都坏掉了,俞良宴却仍然把他标志性的柔和笑容挂在脸上:
“好了。我和你谈心完毕了。麻烦你把下一个人叫进来。”
末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韩家最近跟我们俞家有桩重大的生意要做。希望你替我转达一下,我是很希望跟你的父亲合作愉快的。好了,再见。”
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要是你不老实,我一不开心,你爹的生意就会泡汤。
泡汤之后的结果,我是不会负责的哟。
目送着韩中玉面无人色地起立出去,俞良宴把她的档案换下去,换上了池飒的那一份。
而一旁的江同之,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喂,你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俞良宴却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
“下一个是池飒,她很聪明,也很难对付。得用和韩中玉不一样的招数,需要直截了当一些。”
江同之不放弃地追问道:
“你打算一天之内把所有的人都见上一遍么?来集训的人可不少啊,光女生就四十几个人,要是个个都照这么谈法,你不会累死啊?”
俞良宴总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了,他翻动着档案,说:
“只有两个传谣的主力军,把她们搞定了,其他的人要拿下的话,很简单。其他人我就见见,聊聊天,顺便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行了。只要女生不乱传,男生就不会乱传。”
……除了陈简这种没眼力见儿的货之外。
江同之看俞良宴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抱怨说:
“你这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浪费时间在这儿,值不值啊你?”
俞良宴停止了翻档案的手,笑着望向江同之:
“你说值不值,是为谁?”
还没等江同之补充,他就接出了下文:
“为了她们当然不值,但要是为了我家猫,我觉得还好。”
在江同之惊愕的如同看蛇精病一样的视线中,俞良宴对已经站在门口的池飒微微颔首道:
“你好,请进。”
☆、165。第165章 我有那么可怕吗
池飒坐下来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俞良宴的脸。
她是见过俞良宴的,但她不知道,俞良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对俞良宴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到底能否起效存疑,江同之还是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他捧哏的角色:
“池飒,你也认识他吧?俞知乐的哥哥,这次比赛的赞助商之一,他想找这次比赛的队员谈谈心,了解一下训练的进度和队员的心理状况。”
池飒几乎是立刻就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俞良宴看向池飒的眼神,就没有像刚才看韩中玉那样温柔了,而是充满着冷静与审视。
池飒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点头道:
“好,你问吧,但是我还要训练,你问得最好快一点儿。”
俞良宴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赤果果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