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西域东行记 作者:陈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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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西域东行记 作者:陈继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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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一片悬崖。一泓小溪,从山涧中流出,水清冽,奇寒。悬崖的石壁上,离地数丈处长出一棵奇树,树枝呈红珊瑚色,叶呈蓝色;伸展出五枝又,每枝结出一只青色的,形状如葫芦似的瓜。
  这是一块沙馈地,地上长着各种奇花异草,除了沙枣、芨芨草外,大多不知其名。这里异香扑鼻。香气出自一种苍术形的花草。这股藏香味,让人联想到唐人的诗“沙际风来草亦香”。
  奇怪的是,这里并无人迹,但奇花异草长得很整齐,仿佛是有园丁整修过的花圃。
  一百步外,一棵参天的古松。纪晓岚绕这棵古松一周,看来至少要5个人才能环抱。树干与乱枝,像是古花石状,然而,松冠依然绿得很精神。忽然,这古松变成了一个高大的银髯飘逸的老汉,正对着他笑。这老汉的形貌,有些像他的曾伯祖公纪光吉,康熙初曾任这一带的镇边守备。又像是他年幼时,从挂在中堂的画像中看到的他们的祖先高祖纪厚斋公。忽然,这银髯飘逸的老汉,又披戴上了绿色的盔甲,显得神武超迈,仿佛又像是汉朝时威震西域的班超……忽然,这些幻象又倏然消失。他仔细地又绕了古松一圈,只见上镌刻有三个大字:万年松。非篆非隶。也非钟鼎,非石鼓文,而类甲骨文,字与树干已融为一体,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所刻。
  帐篷已经支好。额鲁特与额楞动作十分利索。
  额鲁特走夹,在草丛中拔起几支像苍术般的野草,然后给六匹马,各喂上一支。马边嚼边打着响根哨棒。施祥的坐骑,还拉着一车书。纪晓岚西行时,没带什么行装,却带了一车书,在乌鲁木齐期间,又搜集了一些有关西域的典籍,以至装了满满一车。
  第4个是20岁左右的年青汉子,是汉人与乌孙人的混血儿,名叫玉保。歪戴着一顶复盆式花帽,脸上有粉刺疙瘩又有天花瘢痕。有点蛮气,还有点流气。有一张阔嘴,还有一个好肚子,是个挺能吃的家伙,使一根摈铁齐眉棍,靴简里暗藏着一把匕首。骑一匹黄骠马,拉了一车食品。
  玉保身后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年青人刘琪。这刘琪与玉保处处相对照。玉保顽蛮焦躁,刘琪坚忍沉着。刘琪原是宜隶沧州人,他的父亲罪戍西域昌吉,后病死在当地。只有十二三岁的刘琪,想把他父亲的遗骨运回故土,但苦于贫困无钱。一天,他获得数升红豆,想出了个办法,把豆碾成粉末,和水揉成一枚枚小丸,就装成卖药者,沿徐叫卖。说也奇怪,有人吃了小红丸,居然病体痊愈,转相传告,小红丸卖出了好价钱。刘琪就以这笔钱,开动铁脚板,横贯中华,实足走了三年零六个月。终于在乌鲁木齐西北的昌吉,问到了埋葬父亲遗骨的地方。他洒泪祭奠,怀藏遗骨负筐东归。在接近乌鲁木齐的黑森林中,刘琪遇到了三个玛哈沁(强盗),他背着箱筐急奔。玛哈沁以为筐中藏的是贵重的细软之物,追上迫令开筐,打开一看,是一筐骨殖。刘琪涕位陈述经过,强盗们都怜悯起来,不仅开释他,还资助他返程的盘缠,还向刘琪指出、如要他父亲魂灵东去,必须到将军府开具冥司文牒,这样,刘琪就与纪晓岚相遇。纪晓岚考虑,刘琪单身东去,沿途凶险,就提议随他一起同行,这样,刘琪也就加入了这个行列。如今,在他的马后是一车行装,在车初的一角,还栏起一块专放刘琪父骨的箱筐。
  殿后的是提督府派的伍员额楞,骑一匹青鬃马,马后拖着一小车,车上载着篷帐之类的物品。
  这一行人,还每人背一只羊皮水壶。这羊皮水壶除了灌水外空囊时,只要口上加一只哨子,还能奏出一支短曲,必要时,还可作呼救用,如坠入深涧,地井等……
  这时,他们一行已来到达坂岭下。
  纪晓岚勒马仰视,只见这重重山岭确是十分雄险。俗话说:天险达坂峰,纵横有七重,一重险一重。第一重,像黑墨也似,因此称为乌岭;第二重岩石坚硬如铁,因此名为铁岭;第三重,山似猛虎状,山体的岩石也像虎皮斑,因呼为虎岭;第四重终年冰雪封山,因此唤为雪岭;第五重,如巨蟒盘绕,因此名为蛇岭;第六重,两峰夹峙,狂风呼啸,正当风民因此定鼻,仿佛很愉快。额鲁特一边喂,一边说:
  “纪大人——”虽然三年前纪晓岚被乾隆下旨夺去侍读学士之职,至今只是赐环东还,未曾复职,额鲁特仍然以大人尊称,“刚才马饮了溪水,这溪水是山上冰雪融化,水性特寒,马饮了易得寒证,吃了这支玛努,就立即温血解寒了。”
  “玛努——?”
  纪晓岚从额鲁特手中取过一支。
  “这是否就是佛前供焚的佛香草玛努?”
  “真是。”
  佛香草玛努,是佛前焚供的珍贵供品,大祭奠时,由活佛主祭祖自执草供佛。因这佛香草玛努十分稀少,就特别的珍贵了。纪晓岚曾在一部《西阳杂谈录》上看到这样的记载,当年乌孙与大宛还发生过一场争夺佛香草玛努之战,为了一畦玛努,数以千万计的人血洒疆场。相传玛努的血筋,就是僧徒与战士的鲜血浸成。
  经晓岚看着手中的玛努,金黄色的叶,玉白色的根,筋筋叶脉果然呈血红色,这股藏香味,就是从块根处发出。
  没想到,在这达坂峰前却看到了这稀世珍品。
  纪晓岚就选了数十支交施祥珍藏起来。
  旅途的晚餐了很简易,一块羊肉,一只生洋葱,两只羌饼。此外,每人还可喝上一杯热茶——这是旅途中难得的“奢侈品”了。
  只有一只空酒杯。纪晓岚按当地风俗,请大家不分彼此,传饮。
  施祥与刘琪显得拘束。
  额鲁特见情,就从腰问抽出匕首,来到悬崖边,敏捷地攀藤而上,来到那棵珊瑚树旁,一连砍了四只葫芦状的瓜。然后,援藤而下,将其中3只剖开,只闻一股喷鼻的酒香,额鲁特将肉挖去,留下了6只葫芦状的瓤。
  “酒器成了。”
  玉保连忙取过,就要倒酒。
  额鲁特摆手道:
  “不必斟酒。”
  只见他将6只空瓤舀满了溪水,然后要大家略待片刻。
  真不知额鲁特葫芦里卖什么药。
  就在这时,瓤中的水冒出了泡沫,无色透明的溪水也变成了淡青色,又渐渐地变成了青蓝色,一股诱人的酒香味也越来越浓。
  额鲁特先取过一瓤:
  “请纪大人先品尝。”
  纪晓岚取过瓤,送到唇边一抿,清香甘冽。不似伊犁酒,又胜似伊犁酒。
  然后,纪晓岚示意大家一起欢饮。
  于是一连声地惊呼:好酒。
  额鲁特正要揭开谜底。
  纪晓岚说:
  “且慢,让我先说说,对也不对。”
  纪晓岚接着说:
  “这葫芦状的瓜瓤,名叫‘青田核’。在(古今奇谭)上有记载:‘乌孙有青田核,大如六升瓤,空之以盛水,俄而成酒。’——看来,这无疑就是青田核了。”
  “大人说得是,这就是青田核,——又名酒仙瓤。”
  “到乌鲁木齐以来,曾多次打听过,但很多人都不识庐山真面目。”
  “青田核是稀罕物,每隔九九八十一年,才结一次果。每棵青田核树每次只结五只果实,——如果一次将五只果核全部摘去,从此,这棵青田核就再也不会结果了。我留了一只,这样,过八十一年又会结出五只果核……”
  “这青田核可使用多长时间?”
  “九九八十一个时辰,——过了这时辰就失去了神力。”
  “太可惜了,——最好永远不失神力。”玉保插言,带着无限的惋惜。
  “青田核不剖开,一直可保持这神力:一剖开,就只有九九八十一个时辰了。”
  额鲁特说罢,就将那只完整的青田核交给纪晓岚。
  “好吧,带到京城,也让大家见识见识。”
  纪晓岚想乾隆皇上是最喜欢奇闻逸事的,这青田核必然会引起乾隆的浓厚兴趣。
  纪晓岚还有好几位酒友,如学士朱竹君、观察周稚圭,翰林诸相屿、吴惠叔,郎中葛临溪等经常在纪晓岚家聚会,一赛酒力。与诸君已多年未同饮了,这次回京,当以瓠会友,重振雄风。不是飞觞醉月,不是银盆金爵,而是倾酒飞瓤,一醉方休。诸君!还是当年那酒豪否?
  额鲁特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三月下旬,是个弦月夜。山区显得特别黑。
  周围一切都显得暗黑一片。也许附近什么地方的山洞里正隐伏着凶猛的野兽,也许一批玛哈沁正趁月黑杀人夜前来袭击,也许还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灾难,突然卒临。连日奔驰,加上明天一早就要闯达坂天险,晚餐后大家就早早歇息了。人与车在帐篷内。6匹马栓在帐篷前的拴马桩上。这天夜间由额楞与刘琪轮流值夜。玉保倒头就响起了鼾声。额鲁特虽然已躺下,但保持着一种警觉。施祥燃起了一支蜡烛。纪晓岚有个习惯,不轮白天如何累乏,睡前总要秉烛读一会书。他手中执的是一卷《西域志》。他的同窗翰林学士诸竹筑,正在修新的《西域志》,他要为诸竹筑贡献些新东西。透过摇曳的烛光,他看到那匹小黑犬四儿,正守视在帐篷人口,睁大了眼,竖起了耳,对着这夜的世界。每夜都是如此。
  纪晓岚不由感慨赋诗二首:
  归路无颁汝寄书,
  风餐露宿且随予;
  夜深奴子酣眠后,
  为守东行数轫车。
  又:
  空山日日忍饥行,
  冰雪崎岖百甘程。
  我已无官何所恋,
  可怜汝亦太痴生。
  忽然烛花爆跳,急剧摇曳。黑犬警戒似的望着夜空,帐外马在躁动。过了一会,又一片寂静,黑犬也安静地卧下。远处,传来了哀厉的铁笛声,带着夜的寒意。又传来了深沉的哼唱声,这歌声一会儿似出自地底,一会儿又似在空中。
  纪晓岚侧耳倾听,恰又没有,也许是自己误听吧。过了一会,又听到了这悲凉沉郁的哼唱,凄心动魄。声音渐近。纪晓岚听出是在唱《汉乐十九章》。这是张窍通西域时,传入西域的。苗声一变,又加进了胡声,这是在哼唱唐李龟年谱的《出关》、《入关》与《出塞》等曲。
  荒山野岭,是谁在凄然长啸?
  纪晓岚走出帐外。歌声顿失,惟见一弯月牙儿在寒云飞渡中忽隐忽现。寒风飒飒,仿佛是鬼才李义山的诗的意境:“空闻子夜鬼悲歌”。
  连胆气豪壮的纪晓岚,也感到毛骨悚然。第三章 黑夜魔影
  不断地有怪异出现,纪晓岚感到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夜是那么黑,黑影幢幢,给人一种夜的压迫感。
  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触了下他的腿,他机警地闪开身,原来是“口儿”。有小黑犬“四儿”在身旁,无疑像是多了个警戒哨。这些小动物在黑夜里比人要敏感得多。据说狗能看得见在黑夜里活动与游动的异物。有些书中甚至说,狗能嗅出鬼的气味,与追寻鬼的踪迹。
  小黑犬对着一个地点,夜的某个可疑处,在轻声地吠叫着,似乎她看到了什么。
  帐篷内的几个人都睡着了。
  看来,那荒野的悲歌,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这时,纪晓岚才发觉,值夜的额楞不见了。莫非他伏在一个隐蔽的地点,放暗哨?
  也就在这时,纪晓岚才想起这个额楞。几天以来,纪晓岚从未见额楞说过话,吩咐他什么,也不多讲,或只是点头,最多回答一声:“雅克西”。
  这个眼窝很深,眼睛似乎深藏在一片洼地里。加上一道浓浓的扫帚眉,像是一道门帘遮住了眼睛。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门户,浓眉加上深眼窝,额楞的这王心灵的门户被严严地遮盖住了。你无法看清他神态与心态的变化,他却可以窥视对方的一切。这是一个充满黑影的眸子。这个人的眼窝,就是一个深渊。深洞里有两个闪闪烁烁的亮点,像是躲在暗洞中的蛇眼。在你没有防备时,就猛窜出来,给你致命的袭击。
  额楞的嘴角边有两王近乎凶残的纹。这两王凶残的纹,令人想起:这个人的嘴是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敢吃。扭断蛇的七寸,生饮蛇血,甚至把毒蛇生吞进喉管。也许连吃人肉都不会眨眼。
  额愣穿着一身黑色的戎装。这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如果你是个神经脆弱的人,禁不住会吓得打哆嗦。以为,这不是一个行伍,而更象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在黑夜里,你以为这不是一个人,而更像一个与黑夜合成一体的厉鬼。
  纪晓岚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仅仅根据额楞的外表,会作出这样离奇的推断与联想。
  这时,小黑大“四儿”咬了咬纪晓岚的衣襟,示意跟它走。
  纪晓岚拔出宝剑,一道剑的寒光。随小黑犬悄悄地夜行。
  纪晓岚虽然是个文人,但自幼也曾习练过几手武功,他的剑术,尚可对付那么几个中等水平的流荡江湖的歹徒与剪径贼。
  小黑犬把他引往悬崖畔,然后就贴着悬崖悄然往前走了约近百步,又转过了一道山蝴,这时一股松脂味飘来。仔细辨别,这股松脂味是从一个山洞中溢出。小黑犬先进洞探了一会,然后,又引纪晓岚进洞。小黑犬在洞中的一块岩石旁停下,纪晓岚贴近岩石,隐约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他从岩石的罅缝孔隙中,看到里边还有一个内洞。外洞高于内洞,因此纪晓岚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
  他从罅隙中看到洞内有两个人影,一个手擎松明,那松脂味,就是燃烧的松明发出的。忽明忽暗的松明,将两个人影映在洞壁上,像两个飘忽摇曳的魔影。
  纪晓岚贴着岩石倾听。
  那两个人讲的是准噶尔语。虽然纪晓岚在乌鲁木齐这近四年内,也学过些准噶尔语,但那两人说得很轻,断断续续只听懂一些。
  “……密信……是否藏在纪……”
  “……明天……在蛇岭下手……”
  他边听,边注视着。手中擎着松明的那个人背对着他,只见那人披着一件斗篷,脚上是一双爬山虎,这是便于在山地与雪地行走的专用靴。斗篷左侧的下摆处,有一个硬物顶出,看来那是武器。这人头上戴的是一顶滑雪帽。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那背影,给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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