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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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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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河山   作者:金香玉 




  河水有些混浊,但强烈的光线还是能够射入到水底,丛生的藻类随着水流慢慢荡漾着,不多的小鱼因为一些不时落入水下的异物而四散游窜,那都是一些平常不太可能掉入水中的东西:木屑、碎砖块、玻璃片,弹壳,还有很少量的落水即飘散不见的血,还能听见一种不规则的枪炮的噪声。 
  一个人忽然以箭一样的身姿冲进这片水域,惊走了刚刚聚积起来的鱼群。她长长的头发和苗条的身材都表明这是个女孩子。她身上穿着一身“童子军”的军装,背上系着一只油纸包,一入水便以飞快的速度向对岸游去。 
  半路上有一大片被炸脱落的砖墙落入河中,女孩险些被砸中,她猛地翻身避开,双手下意识的把那油纸包揽到怀里,望着水面上的光亮,小心翼翼继续前进。 
  等她终于把头从水中冒出来,已经到了这条河的对岸。 
  河岸北侧是一排破损得很严重的建筑物,密密麻麻冒着黑烟。正对着她的是一座五层高的巨大仓房,由于采用了钢筋水泥结构,因此仍然比较完好,西面墙上的“四行仓库”四个大字已经被烧得发黑,但字迹依稀可辨。 
  女孩刚爬上岸便被一次爆炸轰得倒在路边,那是一枚榴弹,击中了她左近的一座厂房。但是她立刻爬起来,狼狈但飞快的向四行仓库奔去。 
  仓库的南门是白铁军和甘小宁在戒备,这两个人经过几天的激战,已经军装残破满脸焦黑,他们看见了这名陌生的女孩,立刻挥手大喊“快回去!”然而女孩义无反顾的扑了过来,拼命砸门,他们只好开门将她放进来。 
  “小姑娘你不要命啦?”白铁军打量着这名浑身湿透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显得有些恼火。“鬼子把这仓库包围啦,你过来干什么?” 
  甘小宁则警惕的盯着女孩怀里紧紧护着的油纸包。“你是谁?怎么不在租界好好待着?这是什么?” 
  他伸手要去拿油纸包,女孩下意识一躲,说道:“我是上海救国童子军的,我要见你们长官。你们,你们这儿到底有多少人?”她好奇地环视四周,又抬头看看楼上,隐约可见的几名士兵令她十分疑惑。 
  甘小宁和白铁军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以犄角之势将她围住。 
  “童子军来干什么?这儿是前沿阵地,不是你们小孩玩的地方,快走快走!” 
  女孩寸步不让,挺胸昂头说道:“不走,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白铁军乐了:“你那么个小包包里能装多少东西?”他顺手拍了拍身边成堆的米袋子,“别忘了这儿是个仓库,吃的喝的使的用的全都有,就不麻烦租界的父老乡亲啦!” 
  女孩还要说什么,一阵爆炸将仓库几个人震得东倒西歪,墙皮土屑灌满了空间。还没等他们爬起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从楼上传来: 
  “甘小宁白铁军你们俩在底下磨叨啥玩意儿呢!下边怎么还有女人声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沉重的皮靴把楼梯敲得噔噔响,随着喊声高城眨眼间出现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他的军装虽然要比甘白二人的笔挺好看些,但却与他们一样浑身血污,手腕上缠着的绷带几乎被熏成黑褐色,脖子和脸颊以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划痕。他扒头一看,火往上撞。“那小姑娘哪儿来的?这这这到处都日本人你不知道啊?” 
  女孩第一眼落在他军装的肩章上,然后说道:“我是救国童子军的,我来给你们送东西!您是他们的长官吗?” 
  高城颇不耐烦:“我是,你来送什么东西?” 
  女孩激动起来,要往前扑,被甘小宁和白铁军拦住,而她已经身长双臂,将油纸包递了出去。 
  甘白二人等着高城的命令,高城居高临下的打量了那油纸包一番,示意二人接过来打开。 
  女孩甚至迫不及待的帮助他们,当纸包的最后一角被掀开时奋力一抖,一面巨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便展现在高城眼前。 
  那旗子是崭新的,人工手绣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们听说这里有八百壮士激战几天几夜死守四行仓库,可是这里除了日本和法国的国旗,没有咱们中国的国旗,所以上海各界救国会就连夜赶做了这面国旗,让我给你们送来!” 
  白铁军一咧嘴:“啊?八百?你们听谁说的呀?”却被甘小宁一把拧在胳膊上,不吱声了。 
  高城快步走下楼梯,来到女孩面前,他用手摸摸那面做工略显粗糙的旗子,一挥手道:“甘小宁,你去升旗!” 
  甘小宁干脆响亮地喊了声“是”,捧着旗子飞跑上楼去了。 
  高城问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发梢仍在滴水,他急忙在自己身上一通搜索,却只翻出一只沾染了血污的手绢,他不知道该不该递过去。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把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带回去!你们是最勇敢的国军将士!”女孩笑得甜甜的。 
  又是一阵爆炸,高城立刻扑过去用身体掩护着女孩,拉着她上了楼梯。





  十一月份的冷风里飘荡着红蓝白三色的法国国旗,边角破损,满是焦黑,在它的对面不远处的建筑物上,插着一面日本国旗,干净整洁,迎风飘扬,旗子上的两种颜色,红的红,白的白。 
  两面国旗中间忽然升起一面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旗子不大,但由于占据了四行仓库的顶端,于是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但是对面立刻射来一梭子弹,甘小宁正在栓绳子的手险些被打中,他飞快的系好最后一个绳结,兔子一样窜回了楼里。 
  因为那面旗帜,新一轮炮火开始向着五层大楼倾泻。高城把女孩压在身子下面,躲过一串机枪子弹的高速射击,还没来得及抬头便高声吆喝:“甘小宁,你他妈的越来越回去了,连升个旗也能引来子弹!” 
  而一下子由楼顶几乎是跳下来的甘小宁却笑呵呵道:“营长,咱有人缘!” 
  高城抬腿踢了他屁股一下,吼道:“赶紧叫人上楼下搬弹药去,看这劲头鬼子气疯了,要打到半夜才罢休呢!” 
  甘小宁抱头鼠窜喊着白铁军着跑了,女孩抬头看了看高城,惊呼:“你受伤了!” 
  高城摸摸脸,一道口子斜贯了右侧颧骨,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用手抹了抹,紧接着吼声如雷:“机枪手,你到三楼去,对面鬼子的机枪换地方了!”一眼瞧见西面窗口破开个大缺口,又伸脖子喊:“马小帅,给我把那个口子堵上!”
  马小帅瞪着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从他们身边跑过,扛起角落的麻袋就往窗口冲。掩护他的一个战士被缺口中射进来的子弹击中倒下,女孩见状惊叫了一声,高城则已经端起手边的步枪朝窗外狂射,一边移动一边用脚踢踢女孩让她躲到角落里。 
  缺口终于堵好,白铁军连滚带爬跑了上来。“营长,有一队鬼子从南门摸过来了!” 
  高城贴着墙壁透过窗户往下看,果然发现十几名鬼子贴着大楼墙根向方才女孩通过的门悄悄前进,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衬着那条伤口,在女孩眼里显得狂傲而勇猛。“先别动,等他们摸到门口……” 
  他没说完,白铁军就会意的笑了,伸手在脖子上做个斩杀的动作,扭头就走,高城在他背后嚷嚷道:“你和甘小宁要是放跑了一个活的,老子就把你俩扔进苏州河!” 
  等他暂时没有任务要布置,刚想拎着枪上三楼,女孩却拉住他:“营长营长!” 
  高城回头,有些不耐烦:“你站这儿干啥,快躲一边去!”
  女孩不动:“营长,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咱们这支队伍是哪个师的?” 
  高城一把甩开她:“没工夫扯这个,你赶紧下去!”说罢,丢下女孩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楼梯口。 
  女孩仍不死心,蹑手蹑脚爬到一楼,看见甘小宁白铁军等几名战士正在门口戒备,等待着伏击那十几名不知死活的鬼子。 
  她还没有走到门口,甘小宁便挥手发出了信号,几只步枪突然爆响,从门窗上残存的肮脏玻璃缝隙间一齐怒射,墙根下的一排日本兵瞬间倒了大半,剩下几个慌忙在河岸边寻找掩体,却被突然破门而出的甘小宁等人击中,倒在一片焦土的路间。 
  门内的白铁军一边向外面放枪,一边被女孩拉住问问题,他只好不耐烦地回答。 
  “你们是哪个师哪个团的?” 
  “88师534团一营的。” 
  “上面那个是你们营长?” 
  “原来他是副营长,后来营长跑了,他就升营长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高城……我的名字就没那么如雷贯耳了,还是不说啦。” 
  女孩还想问什么,冷不防冲回来的甘小宁把他们撞了个跟头,一见她就学着高城的样子吼:“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淘气呀,一边去一边去!” 
  “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呢!” 
  甘小宁一下揪住她的手腕:“你老打听我们的名字干什么?快说!” 
  女孩有些害怕,但立刻又无所畏惧:“是我们老师让我打听的,他说要写文章把你们死守四行仓库的事报道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咱们中国军队还没完呢!” 
  甘小宁没好气甩开她:“写文章管个屁用!那报纸能把鬼子打跑吗?别添乱了!” 
  白铁军却来了劲:“要我说把咱们登报才好呢,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知道,咱们奏是让团长给留下当炮灰垫背的!”他拉过女孩,“咱们营长那不是一般人,他老爹可是重庆那边的大官,你奏让你老师写,照实写,让高部长收拾收拾我们缺德短命挨千刀的团长!”
  “高部长?” 
  女孩还要追问,楼上高城的大嗓门又炸响了。“甘小宁,白铁军,你们没见过女人啊!” 
  甘白二人立刻不敢说二话,留下几个人把守门口,窜上楼去了。 
  女孩抬头,一些尘土随着爆炸声落下来,但高城的吼声依然清晰:“等天一黑就把她给我送回去!这要命的地方,简直胡扯!” 





  黄昏时分,炮声仍旧持续不断,在不远处毫无规律和节奏的爆发着。往日喧哗热闹的街巷如今冷清得如同荒山古道。许三多把手揣在棉袄袖子里,尽量贴着墙根,专拣有遮挡的地方走。拐过一个路口,便看见一具尸体横握道边,身后的房子倒塌了大半,显然是轰炸后残余的活口,仍保持着求生的姿势,显然爬出来没多久也即毙命。 
  许三多被这具突然出现的尸体吓了一跳,使劲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当他终于走进租界时才松了一口气,终于重新见到了往昔的人烟人气,这里距离那些枪炮齐鸣的地方已经很远,但仍能够清楚地听见阵阵轰隆,只是听起来更像是节日礼花罢了。 
  仙乐都夜总会还没有开始营业,许三多走过正门那华丽霓虹排灯,拐弯进了侧门所在的小巷。侧门大敞四开,夜总会的员工们正陆续来到。 
  成才从背后拍了许三多一把,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般狡猾的笑:“三呆子!” 
  许三多又吓了一跳,一看是他,也不计较,还是往里走。 
  成才跟着他进了门,他们和其他从门外走进的年轻人一样,脱掉身上的寒酸棉衣,换上一身质地粗糙但在夜总会的灯光下看不出来的劣质西装,白衬衣,黑色西服坎肩,把无需自己动手打的领结往脖子上一套,就变成了人模人样的西式服务生。 
  许三多换衣服很慢,他看着成才三下五除二换好了工作服,对着镜子没完没了地照,说道:“成才,昨晚你干啥去了,我等你一夜,连门都没敢锁。” 
  成才只是照镜子:“你看你看,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晚上十点不回来你就插门睡觉,我又不是你娘,你没了我还睡不着是咋的?” 
  “不是,我是担心你,现在上海四周都被鬼子包围了,不安全!” 
  “你哪只眼睛看见不安全啦?”成才终于照好了镜子,转过身开始替许三多整理,“我早就说把家搬到租界来,你不听,怕花钱,还不是天天晚上担惊受怕,早到租界来,看谁的炮弹敢炸!” 
  “那不行,那是咱们辛辛苦苦攒出来的钱,要回家给咱爹的!” 
  “咱现在就是有金山银山都出不去上海啦!再说,那钱就是能花才能赚,你懂不?” 
  许三多的小眼睛眨巴眨巴,把成才在自己脖子边上整理领结的手拉开,不高兴的说:“你成天想着那样挣钱,那样不好。” 
  领班走进换衣间招呼所有人都开始开工,他俩跟着大家一起到操作间取托盘,然后又鱼贯进入到大堂,各就各位。 
  成才还不忘记反驳许三多:“怎么不好,我又没偷没抢,是人家自己把钱塞给我的,我理直气壮!” 
  可许三多比他更执拗的反驳道:“就是不好,这里都管那种人叫小白脸,拆白党!可难听了!” 
  他话音未落,大堂的自动转门外已经走进来客人。 
  为首的是一对年龄悬殊的男女,女的五十开外,青春枯萎身材肥胖,但浓妆艳抹珠光宝气,她身旁的男人三十出头,一身乳白色西装,皮鞋尖和油光光的背头一样闪亮,他个子不高,但看上去精瘦而结实,从进门时就挽着胖妇人的手臂,走得如同风摆荷叶。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走上前招呼他们,胖妇人要往舞池方向走,然而她身旁的男人却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惹得她哈哈大笑起来,点了点头,伸出快将蕾丝花边手套撑破的肉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许三多身上打了个冷战,小声对成才说道:“你看这个叫袁朗的人,整天跟在阔太太后面,拿她们的钱,这样的不是男子汉。” 
  成才不以为然,反而对那白西装油背头的身影充满了倾慕向往。“你懂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能人,拿女人的钱怎么了,总比咱们这样天天让人呼来喝去的强!” 
  正说着,在他们近旁坐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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