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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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家-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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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里看了看裴元,又看了看那妇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通红,变了好几变以后,终千停留在青紫色上,捂着胸口,一口气接不上来痛苦的卷曲着慢慢的往地上倒去。
林公公见状忙不迭的叫道,“不好了,张大学士病倒了,快,快!赶紧请大夫去!”
一阵鸡飞狗跳,驿馆门口的人四散开去。
那妇人以及与她同来的一干人等也随着人群跑散开来,妇人却是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跑去,跑了一截,便有一辆破旧的马车在路口候着,跳上马车,那马车便迅速的往外驶去。
妇人喘息了好一阵子,这才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又拿出一套衣裳就在车内换了起来,换好了以后,将车帘子一撩,探出半个头来怒道,“张扬,你给我找的好差事!差点儿没把我老命给丢了,你可没给我说那官儿是个一品大员来着!这豫州城看来是混不下去了,还有那群小子丫头,这日子该怎么过?”
压的低低的斗篷被抬高了些,露出的正是张扬那张脸,“裴大人不是还塞给你了一张银票么?那位张大学士怕是也沿脸再来这儿了,你躲一阵子,等他们走了不一样的回来?”
妇人憋了憋嘴,便是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笑道,“便是你,半点儿便宜也不肯让我占,也不可怜可怜我那群丫头小子们!”
张扬也不接她的话头,这妇人是个命极苦的,打小就被卖到夫家做童养媳,圆房没几天丈夫就死了,好在她那婆婆也知道冲喜的事儿做不得准,没虐待她,不过即便这样,没个男人的家里也是撑不下去,被人算计之下,家业就破败了。婆婆病重,她又恨不过算计她的人,咬牙凭着几分姿色硬是报了仇。
报仇之后年岁渐渐的大了,有那些男人与她谋些生路,索性什么都做,也收留了些与她一般苦命的人,在豫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也算得个人物,她虽是妓户出生却是心善,做事干脆利落,大半与她交往过的人还是敬重她的。
不过,她命苦归命苦,精明厉害却寻一般人都不敢尝试的,因此张扬只是道,“若真是有危险,我便不会让你去了,那张大学士好面子的紧,裴大人又爱与他作对,算准了这个时候让你去,就绝不会吃亏。我原是想着你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不容易,你若是嫌弃,下次再有好事儿我不叫你便是了!”
那妇人闻言不由得急了,“张大管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的么?以后有事儿还找我,这次的钱也够咱们一家用上一两年的了,我心里感激着您呢!”
张扬不置可否的道,“你先在城外呆上半个月,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回来,若是早回来了,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有事”,
妇人连连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张大管事你就放心吧,有事儿以后可要继续给我说哦!”不知觉间,马车已到了地头,妇人轻巧的跳下去,便往一座小山上走去。
低矮的平房,弯弯曲曲的小巷,青石板被行来过往的路人踩踏的光洁无比,只在阴暗的墙角偶尔可见青苔露面,京城中,除了光鲜亮丽的正街以外,还有无数的地方便是这个模样。
这是京城中许许多多不太富裕的人居住的地方,一个青年的布衣书生领着他的小书童穿行其中。
这样的人在这儿非常的常见,许许多多赶考游学的学子便会在这个地方租赁上一个房子。
只是,这青年书生也未免太过俊秀了一些,那小书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淘气,竟然鼻青脸肿的,眼睛一大圈淤青,嘴角肿着,根本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垂头丧气的跟在那青年书生身后,估摸着是被主人家给责备了。
也不知在这小巷里拐了多少个弯,两人总算是在一个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青年书生拎起衣摆走上去扣响门上的铜环,不多时,便有个老者前来开门,“不知这位公子光临寒舍有何事?若是瞧病,我家老爷这会儿不在家中,在广德源的铺子上。”
“林爷爷!你不认识我的吗?”站在后面的那个书童叫道,眼眶红红的。
那老者瞧了那童子一眼,却是没能认出来,不由得眯上眼一又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随即大惊失声的冲出大门四下瞧了瞧,发现巷子子里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将那童子往门里推。
几人进了大门,那老者回身啪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读才抓住童子激动的叫道,“七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说完又警惕的瞥了站在一边的那个青年书生一眼。
那青年书生
淡淡一笑,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进屋子吧,让七少爷这模样,旁人才认不出来不是?”
这话有误导的倾向,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得她,程水若有十分的把握,这些个对方家忠心耿耿的家伙知道事情的因果肯定会暴起,而方白苏这家伙的傲气还是有点儿好处的,他绝不会告状!
那老者闻言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搞懂程水若的身份,可听口音,却是个女子,心下还以为是方家的丫头,低声省,“苦了七少爷了!”忙不迭的请方白苏进屋。
这屋子是四合院的偏僻处,林大夫不算富裕一却也算得上有些身份的,家中人口也不少,那老者格外的小心,就怕泄霍了消息,因此将两人引到个僻静的院落才去请主人家过来。
来的是个妇人,正是林大夫的妻,林氏,一个相静平凡,却某在眉宇间透露出贤惠气质的女子,急急忙忙的冲进屋子拉着方白苏上下一通打量,还没开口,眼泪水便掉了下来,“七少爷,您吃了不少苦吧?我家当家的日日夜夜都念叨着几位老爷和太太的事儿,也念叨着您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会吃多少的苦头。天见可怜的,您还算平安的回来了!”
说着又急急忙忙的扭过头,瞪着程水若道:“方家没有丫头逃出去!你是谁?”
程水若瞥了方白苏一眼,方白苏道,“这是水若姐姐,以前叫小红。”
林氏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程水若见状不由得扯着嘴角笑道:“方家对我有恩,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见大夫人。林夫人若是不喜,这事儿我也不管了。”说着扭身就要走。
“不要!”这么叫的是方白苏。
“别介!”这么说的是林夫人,不管往日如何,程水芳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她虽不喜这漂亮的过分的女人,这点儿轻重还是有的。
程水若收回脚步,她没心情跟他们磨磨唧唧,淡淡的道,“这次来找你们是七少爷的意思,我本来想自己想办法讲去探望大夫人他们的。”
林夫人扭过头瞧了瞧方白苏,方白苏点了点头低声道:“若不是水若姐姐,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林夫人这才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了程水若一番,烟花女子她也是瞧见过的,无一不是身上有股狐媚的气息,眼前这女子生的极美,却是面貌端庄,眼神清澈,先前她还听过他当家的说过此女不像往日那般,当时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以为自家当家的被诱惑了,毕竟回来的人好多都这么说来着,如今瞧来兴许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毕竟,她可以不相信别人的话,却是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已经发生的事实。
笑着朝程水若赔礼道,“程姑娘莫要生气,想是先前有些误会,加上如今这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得不谨慎些。”
程水若都习惯了这些人的前倨后恭,知道人自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也没心情去计较那般多,笑笑道“不说这个了,方家的案子虽然还没审下来,时间也不多了,我想进大牢瞧瞧大夫人,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说到这个,林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便是一声长叹,“若是有法子,咱们便是拼上全部身家性命也是要帮忙的,可如今往日在方家坐堂的大夫,虽然聚了几次,也没想出法子来,许多的人如今都将此事盯的紧紧的,那些聚会的大夫被有些人警告了,若非这样,我家当家的也不会去别的铺子上替人坐堂。程姑娘若是有法子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咱们大家合计合计,也能多些想法不是?”
程水若闻言摇了摇头,林夫人的一番话倒是将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楚,明白既然这些京里的地头蛇都想不出法子了,果然如她之前所料,这个问题不是在外面能解决的,低声道,“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去瞧瞧大夫人,毕竟我这条性命便是她救的,而解铃往往需要系铃人,林夫人可有法子让我进去?”
林夫人点了点头,“进去倒是可以,我前些日子还去过,也劝了几位夫人好几次,只是此事关系到方家的祖训,是不可讳的,方家能兴盛这般多年,便是因为他们一直坚持着,真要让他们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放弃,怕是不可能。”顿了顿,又叹息了一声道“罢了,即是你有心,要去探探他们,我便帮你一把,这次见了他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林夫人的绝望让方白苏有些紧张,巴巴的塑着程水若,程水若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笃定,又道,“如此就谢过林夫人了。七少爷呆在这里恐怕不安全,若是有事,你们不妨至城西宰相府后面的巷子来寻名唤程若的书生,我与七少爷还有几位管事住在那。”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咳咳……”,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个男子急促的咳嗽着,像是要把心肺给咳出来一般不肯停歇半刻。
“竹苓!”
“大伯!”
“大哥!”
几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的几个人通过走廊上传来的微弱光线焦急的看着不断咳嗽的男子。
几个人将那男子围绕在中央,此刻,男子躺在妻子的怀中,头发灰白,脸色蜡黄,即便如此激烈的咳嗽也不能与他添上几分血色,整个人浑然已经变了形。
大夫人不断的与他轻轻拍动胸口替他顺气,低低的道,“你忍着些,要知道越咳越是想咳,千万要挺住,咱们一家上下还指望着你呢。”
“是啊,大哥!”旁边四人急切的附和道。
不断咳嗽的方竹苓勉强忍住了咳嗽,扯出几分笑意,重重的喘息着,谁知道那阵喘息又引出另一场激烈的咳嗽声。
方竹黄扭过身子冲着走廊尽头大喊道,“有人吗?帮我弄点儿水来吧!”
“二弟!”出声的是那咳嗽的方竹苓,“不用了……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倒是连累了你们与我一道吃这般大的苦头。”
“大哥说什么连累!”方竹沥大声道,“咱们本是一家!”
“大伯你不会有事的!兴许明天皇上就知道了,咱们方家人的医术绝不会号错脉的!”说话的是三夫人。
方竹苓闻言瞧了瞧自己最小的弟弟,和他的妻,咳嗽着断断续续的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明白么?这事儿本就不是号没号错脉的事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众人瞧着他一阵难受,外面有脚步声过来,一个狱卒端了碗水进来,交给方竹黄,方竹黄入手一片温热,感激的冲着那狱卒点了点头,那狱卒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手忙脚乱的让方竹苓喝下水去,这才勉强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只听得那方竹苓又道“说来,这事儿一开始就有人劝我不要参合,我又怎会不知道轻重。只是那天御医所的御医竟然不是请假便是纷纷出诊,这才轮到我头上来。”有些嘲讽的道,“这是有人算计咱们啊!”
“那方大爷明知是坑也捏着鼻子往下跳?”一道有些奇特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沙哑,却又有些尖锐,嘲讽的语调倒是与这嗓音匹配,众人抬头,却是瞧见牢房门口站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手里还拎着个篮子。
那人的脸隐藏在阴暗中,看不清相貌,只是轻轻的蹲下来,将篮子里的东西往外拿,一边道“听说五少爷和七少爷都没事,几位老爷和夫人还好吧?”
“你是谁?”问话的是大夫人。
对于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几个人皆有不同程度的警觉,自打他们进了牢房以后,虽然依旧有人会来看他们,却莫不是往日的病人或者故交,眼前这个人一进来便是满口嘲讽的语气,又提及了方白岌和方白苏,只让人觉得是敌非友。
只是来人身披斗篷,根本瞧不见身形,脸更是捂的严严实实。来人将脸上的斗篷掀了掀,露出一张光洁的脸蛋,冲着大夫人笑了笑,随即又盖上了,大夫人吸了一口冷气,惊道“是你!”
来人笑道,“是我!大夫人很惊讶吗?”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却是笑了,“我想许多人会来瞧我,唯独没想到你会来。如今你还好么?”
来人点点头,很是认真的道,“磨难不少,好歹是熬过来了,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往后还会更好的。在这个时候听说了大夫人落了难,我就来瞧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来看我,我记得你的情份,你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还是走吧,再呆下去怕是会连累了你。”大夫人笑着道。
来人道“若是怕连累我就不来了。”顿了顿,话锋一转“方大爷真以为这事儿是纯粹的奸人所害?”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方竹苓一直在不停的咳嗽,闻言眯起眼,像是要将阴暗下面的脸庞瞧真切一般,想了想,还是道“有些事,即便知道,也是不能说的。我方家素来积着行德,大半的人对我方家都是只有感恩,没有他念,这事儿,不管是谁撞上了,最后都躲不过这个结果。”
言外之意不言而明,彭妃的事儿,皇帝绝容不下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活在这世上,这对他的权力威胁太大,不管他帮不帮皇帝撒谎都逃不掉这个结果,只不过他运气差,有人存心给他下了个他躲不掉的套子罢了。
“那也犯不着拿全家人的性命来陪葬吧!”来人似有些恼“你们做了什么事,上面自然有人瞧的真切,事后必然记得的。这般较真,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么?”
“祖宗的规矩不可改!”方竹苓淡淡的道。
“不能撒谎,难道就不能什么都不说么?”来人彻底恼了,“什么狗屁规矩,要让你祖宗知道你拿全家人的性命当儿戏,还不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方竹苓闻言张嘴要反驳,却是一口气呛到喉咙里,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来人见状摆摆手“你也别气,我也是瞧着你这般固执才生气的。五少爷和七少爷是没落网,可如今全国上下广发海捕文书,即便逃过了追捕,难道你们要让他们一辈子见不得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方家就这么绝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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