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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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站住-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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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手下一紧,看着空灵的女儿:“……那么大个男人,受点伤不会有大碍。”椅子上的小姑娘却再也不说话,仿佛窗外的景致是什么绝世奇观,盯久了也不嫌眼睛疼。宋如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拿出空杯子往里倒热水,郑宋宋却转过头看着她说:“妈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
静。”

她心中忽然万分酸涩,一夜前还担心她的孩子气,一夜后她却对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果然是一夜长大的么,为了那个男人?宋如不忍心凶她,这是她宝贝到心坎里的女儿,从不惹是生非,乖巧得让人心里柔软。笑意盎然的乖宝宝像陷进什么难解之谜,闷闷地不喜欢交谈,也不对她笑了。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棉袄,牢实地披在她身上,拍拍她的头:“别着凉了。”

出去时却被站在门口的郑达明大吼一通,她哽咽着说:“孩子是我生的,犯天大的错我也舍不得罚她!你就让她静一静,总会想通的。”郑达明作势要推开门,被宋如抢先一步锁上,她紧捏着手里的钥匙,说:“你要做什么?我不许你打孩子!就知道不是你生的就不知道心疼,宋宋是我的心头肉你知不知道!”

郑达明一夜未寝,凌乱的发更显憔悴,他也火了:“我怎么不知道心疼!她是我的宝贝女儿,一夜不休不眠算怎么回事?我要进去问问,她到底如何会产生这种不正常的心态!”宋如紧攥着钥匙不松手,两个人站在过道上争论不休。

屋里的郑宋宋清浅地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他们这样爱她,又跟防贼似的将她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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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和郑达明一直拒绝见面,直到周鸣慧跪在门庭前的地毯上拦住他们的去路。她紧紧握着宋如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宋宋是个好孩子,谁也不会伤害她。你们放心,我们会离开这里,他们不会再见面,宋宋也一定会好起来。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宋宋。”

郑达明偏着头看墙,半天才开口:“郑杨呢,干了坏事就躲起来了?”周鸣慧哭:“他哪里有脸再见你。”郑达明挥手:“这样最好!我也不想再见面。这么多年就当我犯傻买个教训,外人终究信不得!”

宋如也握着周鸣慧的手哭,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坏心眼,时常把报恩挂在嘴边,小时候经常教导郑杨,不要忘了他们的好,长大后要加倍对他们好。可是她却无法阻拦儿子以这样的方式来报恩。

门口的人哭成一团,郑达明也站在一边自始自终盯着墙壁,一言不发。大年初一的傍晚,街口不时有小孩放鞭炮的声音传来,嘻哈笑闹一团喜气。郑杨站在长满爬山虎的墙下,抬头望着书房旁边的窗户,只需要打个响指或者假装咳嗽,他相信屋里的人就会开窗看他。

可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继续恣意妄为只会给他的姑娘带来麻烦,于是他选择沉默。只是没料到,二十年前从这里离开,二十年后这里依然容不下他。





、第二十四章

郑达明和宋如轮番亲自看守郑宋宋,怕她离家出走,更怕她想不开自虐。可是郑宋宋像以前一样乖,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有时候她睡醒了还会主动询问有没有现成的饭吃。郑达明对此很是开心:“毕竟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当不得真!”宋如却感到担忧:“你知道她怎么想?不爱说话又不爱笑,这哪里还是我的宋宋。”郑达明表态:“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总有治愈的一天。何况像她这么点点大的人,哪里晓得什么是爱情,过个三五个月就淡了。”

半个月后开学,宋如替她收拾东西时还在劝:“这书也不着急念,要不妈妈带你出去玩一圈?开春了正暖和!”她正拿了牛奶往书包里塞,摇摇头说:“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念书。”提了提沉甸甸的包,她又忽然期盼地看着宋如,问:“我可不可以转系?我想继续跳舞。”

宋如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这么点小要求不需要这样看着妈妈,宋宋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妈妈从来不干涉你呀!”可是最想做的事情,却偏偏又遭到他们最大的干涉。郑宋宋往外走:“可不可以不让人送,我想坐公交去学校。”

宋如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宋宋,别让妈妈担心好吗?”她平静地看着她:“不是你说不干涉的么。”宋如隐忍住怒火,定定看着她:“你已经错了,怎么没有一点知错的样子?”郑宋宋歪头,问:“我错在哪里了?”宋如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是你叔叔!”

郑宋宋忽然笑了:“他未娶我未嫁,我们并无血缘,怎么就错了?”宋如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一句话无关道德,也无关伦理,似乎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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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宋宋重新过上有人接送的日子,只是开车的人不再是从前的人。她知道这是变相监视,却也不抗议反驳,有时候甚至还会让司机绕城开一圈兜兜风。

独自生活了一个礼拜,终于在下午散步的时候被林北堵在操场。他托起篮球朝她砸过去,郑宋宋被惊了一跳,灵巧地闪到一边,跑远的篮球被林北极快地捞回手中。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笨!”

郑宋宋撇撇嘴:“就你聪明!”

“还知道反驳?”林北竖着指尖转球,“郑宋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们,出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郑宋宋惊诧:“你怎么知道的?”他皱眉:“不就转个系么,一问就知道了。”
她却莫名觉得心情沉重:“林北呀,其实我想学法律来着。”林北安静了好一阵,说:“怎么,他又找了谁来刺激你?”郑宋宋抬头望着天,万里无云:“以前没人知道我们,却不得不遮掩躲藏。现在人人都知道了,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就是爱上了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呢?”

他指尖的篮球跌落到地上,也不管它滚了多远,问:“他去哪里了?”郑宋宋摇头:“不知道。”顿了顿又说,“不知道才好呢,要是知道了我就会跑去看他。郑达明晓得了会关我禁闭,还会动手打他,关禁闭事小,可是挨打很疼呀,我不想他疼。”

林北忽地觉得胸口很闷,缓不过气。这个傻子,那个人挨打是大事,她被关禁闭就是小事了吗?蓦地,一脚踹开脚边的碎石子,愤愤道:“傻子!”

她不恼反笑:“我就是傻呀,所以你得教教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快乐点?”

“……忘掉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郑宋宋摇头:“我不要忘掉,忘掉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林北久久看着她,最后伸手轻轻拉扯她的长发:“那你就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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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宽大的书房独亮着一盏灯,暗红的书桌堆满各种文件,郑杨坐在椅子上研究柬埔寨投资纠纷的材料,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项国钟。他端起红酒敬他:“谁叫你考虑的时间太长,我这边等不住,只好想办法把你请来了。”

郑杨轻笑:“项总竟这么没耐性。”

“耐性值几个钱?不主动出击,就吃不上肉,我可不喜欢吃素。”他面带笑容探究他,“不就是个女人,现在你再不是他什么狗屁弟弟,想要个女人还不简单?”

郑杨翻过一页纸:“玩玩而已,何必当真。我既然到了这里,项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项国钟放下酒杯,笑:“你只同意加入我的律师团,还没同意跟我学做生意,什么时候考虑好了我才能明白你的意思啊!”

“我主修法律,学不来做生意,项总应该找错人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你那么聪明,肯定清楚我为什么找你。别的就不多说了,你早点休息,这档子事不着急,柬埔寨的官我个个熟,这场官司打不打都无所谓。”他砸吧着烟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郑杨,“但你要是喜欢,就随便玩玩了,谁叫你是我儿子呢!”

实木厚门被砰地关上,项国钟得意的笑声被猛然隔断。他坐在书桌前,良久,掀翻满桌的文件袋。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千番阻碍郑氏做生意,跟踪调查郑宋宋,迫使郑家容不下他,而这一切仅是逼迫他接手他的生意,谨防他视如命的江山落入他人手里。

对于回国之初就被人跟踪的事,郑杨不放在心上。为了钱财抛妻弃子的父亲,他不认也罢。但是丧心病狂的项国钟竟然跟踪到了郑宋宋,他捧在手心的姑娘,怎会容许别有用心的人冒犯。被利欲熏心的商人只求解决事情的速度和结果,旁人的好坏撼动不了他们冷血的心。郑杨太明白,这次被迫离开郑家只是一个开头,倘若他一意孤行坚持和郑宋宋不分离,项国钟定会有更残忍的方法迫使他离开。

那样的代价也许是郑氏家破人亡,也许是他的宋宋遭遇什么不测。他不敢往细里分析,只求心尖上的人平安无恙。

话说回来,项国钟这一招真是一举两得,既让他的儿子回归自己,也让他们和郑家恩断义绝。至于为什么他会如此针对郑氏,那只能说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于他有利的他争取,阻碍他争取的他毁灭。

郑达明一家是他的救命恩人,郑宋宋是他心爱的女人,如果他一个人的背弃可换来他们的安宁平顺,这样看来是不是也算赚了一笔,反正于一个男人而言不过选择站在哪里这么简单。

但是当年空手套白狼的头脑也不是白生的,现在于郑杨而言,缓兵之计在于忍,他十分清楚自己站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扳倒项国钟这块臭石头,他还需要时间,需要忍耐,需要搜集证据。

只是委屈了他的宋宋,那个姑娘会不会怨他不去找她,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他有时候会产生错觉,仿佛还在郑家,偶然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才发现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很陌生,进而衍生莫名的思念,仅靠着去年的回忆支撑自己。多么庆幸他们早已坦露彼此的心意,又多么庆幸他们曾有过一段甜蜜的回忆,当初若不是他的宋宋勇敢迈出第一步,他们可能会带着苦涩分离,甚至永远把感情藏在心底。

可是他们明明拥有过那么多,留在他手里的却只有大年三十晚上的压岁钱,而这些红包还是从她手里抢来的。他摸出皱巴巴的红包纸,上面的招财猫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是有多深的思恋,竟连看到这只猫也觉得和她很像。

他说过她乖,要给她买糖吃。他也知道,他的宋宋虽然不贪财,可是太需要庇护。那么就请她乖乖等着,他们之间的第一步由她先迈出,这第二步自然该由这个男人争取。





、第二十五章

管和找到郑杨时,他刚翻完布维多去年出口的单子,一口热腾腾的泡面还没吸进嘴里,便放下筷子看着他,笑着说:“我猜你也该找来了。”管和怒目圆睁:“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做对得起良心?”他避而不答,只说:“事务所由你管理,手底下的个个都是精英,可别让人挖走了。”

管和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轻薄的白纸飞起来:“别告诉我你是真为了钱!”郑杨没有说话,空气中漂浮泡面的味道,这是一个月来的午餐味,他此刻胃里翻腾很想吐。项国钟忽然闯进来,身后的秘书畏缩着道歉,一再强调不是故意放陌生人进办公室。

他端着咖啡,看了看管和,转而斥道:“办事不利!这位是管常委的长公子,哪里是什么陌生人!”秘书又连忙向管和道歉,项国钟佯装愤怒将他赶走,继而笑道:“早知道你们感情好,以后常来常往,别客气。”

管和皮笑肉不笑:“承蒙项总抬爱了,我面子小受不起!”项国钟不恼,从鼻腔发出轻蔑的笑声,然后看着郑杨:“今晚七点半和姜维约在帕兰朵,别迟到了。”说完就镇定自若地转身走开。

“你和姜维?”管和皱着眉,“别告诉我项国钟连你的终身大事都操心。”郑杨把文件夹扣在泡面桶上:“他惜才,操这份心很正常。”管和高声宣言不满:“屁!他这种人做的哪件事不是交易,你保不准被他利用了!”见他仍然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管和又问:“你怎么突然对姜维转变态度?这么多年都拒绝进一步发展,现在算想通了?”

郑杨只觉得厚重的文件夹也不能掩盖那股难闻的气味,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他三两步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起来。管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桌上的泡面,这还没吃进去怎么就往外吐了?洗手间里的人大吐特吐,恨不得把心肝肺全部都吐出来,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把项国钟对郑氏的威胁抛在脑后,把布维多和姜氏联姻的事抛在脑后,把对郑宋宋的思念抛在脑后。

再出来时管和也清清淡淡地笑了:“你这模样和宋宋倒挺像,灵魂出窍跟鬼一样。”他拿纸巾擦手,慢条斯理地问:“她怎么了?”管和切了一声:“想知道自己去看啊!一天二十四小时被监视,晚上睡个觉都被反锁在房间里,我还是从他们家老妈子那儿听说的,具体情况说不定比这更糟!”

他反复擦拭手指,往办公桌前走的时候踢到沙发腿,这才愣愣地停下来。管和轻蔑地笑:“心疼了?你这一走,就数那小不点最伤心。前天我去会场接管长委,路过东大门口碰见她了,小姑娘完全变了个样,一点生气也没有,看了我半天才问,你知道我四叔去哪里了么?”他摇摇头,叹气,“小模样可怜的,谁见了谁不忍心。”

郑杨手里的纸巾已经被捏成一团,挤出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光亮的地板上。不是没想过把她带在身边,甚至还考虑过带她私奔,可是丧心病狂的项国钟已经把目标转向郑氏,手中大把不利的证据正是用来拴住他的条件,他如果不和他们撇清关系必定会惹项国钟怀疑,继而心狠手辣不留情伤害他的救命恩人,而以郑氏目前的水平,确实没有足够的资金能力和项国钟对抗。再者,宋宋有家人,他不能也不允许因为自己,逼迫她和亲人决裂。

纵然考虑得如此全面,做的如此顾全大局,却仍是不可避免地伤害了最心疼的人,他觉得心仿佛被人狠狠用刀划过,他们怎么忍心连睡觉都关着她?管和拍了拍他的肩:“你们的叔侄感情为什么会深厚到这地步,我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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